空氣凝固了許久。
少年輕軟的聲音迴蕩在耳邊,帶著浴室飄出來的熱氣一個勁往耳朵里鑽,讓人心都跟著癢了起來。
紀覺川有些沒回過神,他低頭盯著懷裡笑容清甜的少年,喉結上下動了動,半晌沒說話。
言硯確實有一副無可挑剔的好容貌,他此刻唇色被熱氣蒸得艷紅,微濕的黑髮貼在精緻的臉上,本就漂亮的臉透著魅惑,白皙的手指抓在紀覺川領口的布料上,像是無聲的邀請。
手下的腰肢柔軟纖細,他一隻手就能握住大半,讓人有些心神不定起來。
又是一陣良久的沉默,言硯剛剛鼓起的勇氣在沉默中漸漸消散,羞恥心也慢慢升了上來。
以前都是跟長輩撒嬌的多,他還從來沒叫過這麼羞恥的稱呼,耳尖控制不住的紅了起來。
明明這樣做是為了讓紀覺川難受,可他現在自己也渾身不自在起來。
還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言硯動了動身子,發現自己的手還抓在紀覺川領口,把他身上的睡袍都扯開了些,露出大片胸膛。
他趕緊縮回手,遲疑了一下後,又伸手幫他把領口攏了攏,遮住了那片肌膚。
他的動作讓紀覺川回過神,扶在他腰間的手收了回去,在床單上摩挲了兩下。
言硯趕緊從他懷裡站起來,還沒站直身子,就聽到男人低沉的聲音:
「可以。」
正準備睡地鋪的言硯愣住,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眼睛瞪得微圓,「什麼?」
紀覺川把地鋪上的枕頭放到床上,在床另一邊坐下,看向還站在床邊一臉茫然的言硯。
「不是要和我睡嗎?」
在他的注視下,言硯一張小臉憋得通紅,慢慢挪著步子走到床邊,動作僵硬地掀開被子坐下。
他心裡又是奇怪又是不安,不懂是哪個步驟出了錯,為什麼紀覺川會答應他這個荒唐的要求。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看漏了,剛剛竟然沒在男人眼裡看到丁點嫌惡的情感。
見他臉通紅,紀覺川還以為他是太熱了,把冷氣調低了點,然後在床上躺下。
剛剛徒然加快的心跳已經平穩了下來,讓他可以冷靜思考自己為何會一時衝動答應言硯的要求。
他只是想看看言硯到底想做什麼,才答應跟他睡一張床的,他要早點看穿他的把戲,免得日後給他添麻煩。
說服自己後,紀覺川心裡平靜了許多,還轉過頭問坐在床邊的言硯:「怎麼不睡?」
言硯背對著男人的身影一僵,貝齒在下唇輕咬了幾下,無比後悔自己剛剛的舉動。
他哪能想到紀覺川這麼能容忍,竟然連這樣的要求也會答應,而且還對自己那肉麻的稱呼無動於衷,像是默許了一樣。
不生氣也就算了,怎麼還答應了呀?
他又想到書里紀覺川的性格喜怒無形,生氣了也不會表現在臉上。會不會他已經惹怒了紀覺川,只是他沒看出來?
說不定紀覺川現在表面上還跟他和和氣氣,心裡已經把他記上了暗鯊名單。
言硯在心裡重重點了點頭,一定是這樣。
他鬆了口氣,看來計劃還是在順利進行,沒有出現偏差。
紀覺川看著床邊那個單薄的身影背對著他兀自坐了許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最後小小的起伏了下,轉過身躺進了被子裡。
床上只放了一床被子,言硯一躺進來就碰到了他手臂,兩人挨得極近。
紀覺川又聞到了那縷甜香味,淡淡的很是好聞,仿佛整床被子都染上了那個香味。
就連他身上都是。
言硯微涼的身子還貼在他手上,衣料覆蓋下的肌膚很軟,也很有彈性。
紀覺川向來不喜歡跟別人有肌膚接觸,但這次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把手收回來,任少年柔軟而有韌性的身子貼在他手臂上。
短暫的親密接觸讓言硯僵硬了片刻,反應過來後很快挪開了身子,縮到床邊。
因為習慣了一個人睡,所以他剛剛躺進被子裡的時候一下鑽得太深,忘了紀覺川還睡在旁邊,結果就是半個身子都壓到了紀覺川手臂上。
還好他不是很重,應該沒把人家的手臂給壓壞。
言硯胡思亂想著,只從被子裡露出一雙眼睛,安安分分地睡在自己的枕頭上,不敢再亂動。
貼著手臂的柔軟軀體一下離開,紀覺川抿了抿唇,把手收回來,關了房間的燈。
房間被黑暗包圍的瞬間,他感覺到身旁人的呼吸一窒,然後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緊接著微弱的手機光在房間亮起。
紀覺川沉默了一會,問:「你怕黑?」
似乎是不好意思承認,過了好一會,他才聽到言硯小聲地「嗯」了一聲。
他揉了揉眉心,把床頭的小燈打開,昏暗的燈光照亮了房間的一小塊。
「睡吧。」
這回,小少爺沒再折騰,把手機放回去後乖乖閉上了眼,沒多久又突然睜開眼看向他,一雙漂亮的眼睛在黑夜裡亮晶晶的。
紀覺川心裡瞭然,這是要開始搞事了吧。
先是說要跟他一個房間,洗完澡後又要跟他睡一張床,這要不是有其他目的,難不成真的只是想跟他單純的蓋被子睡覺?
他心裡瞬息閃過無數個猜想,然而言硯只是輕輕眨了下眼,唇角微勾:「晚安,做個好夢。」
說完後就閉上了眼,沒過多久,呼吸就平緩下來,似乎是真的睡著了。
床頭小燈的燈光斜斜地灑在他臉上,把卷翹的睫毛影子拉長,臉上的絨毛也清晰可見,乖巧得像個天使。
也許是因為不習慣跟別人睡一張床,紀覺川盯著那張精緻的臉,久違的失眠了。
早上鬧鐘響起的時候,他才剛閉眼了兩個小時,一雙眼睛裡都是血絲。
言硯也被鬧鐘吵醒,他伸了個懶腰,手打到睡在旁邊的紀覺川的時候,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眨了眨惺忪的睡眼,想起自己身處何處後,一個激靈縮回手,瞬間清醒過來。
看到紀覺川陰沉的臉色,還以為是因為自己剛剛打到那一下的原因,心虛地從床上坐起來。
「早安。」
紀覺川聽到這聲,回頭瞥了他一眼。
應該是剛睡醒的緣故,小少爺白皙的臉上浮了點紅,黑髮有些凌亂,眼眸清明。
看起來睡得很好。
他收回視線,去浴室洗漱完後就下了樓。
張姨已經在樓下準備好了早餐,她手在圍裙上擦了兩下,幫紀覺川拉開餐桌旁的椅子。
「小紀啊,我看你冰箱裡的水果都沒怎麼動過,再過幾天可就不新鮮了,要記得吃啊。」
她說完這句話抬頭,看到紀覺川跟往常一樣穿著齊整的西裝,全身上下一絲不苟。
唯一不同的是,身後跟了個小尾巴。
張姨愣了一下,看向後面那個比娃娃還要漂亮精緻的少年,遲疑道:「這位是?」
「言硯。」
紀覺川言簡意賅,沒有過多介紹,徑直在餐桌旁坐下。
聽到這個名字,張姨一下就想起紀覺川前段時間訂下的婚約,臉上露出幾分瞭然,接著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言少爺,我不知道你住進來了,所以只準備了一份早餐,要不你坐這等會兒,我再去做一份。」
言硯趕緊擺手:「不用了,我跟他一起吃就可以了。」
紀覺川拿勺子的動作一頓,不冷不熱地看他一眼,把言硯看得有些發憷。
張姨愣了一下,下意識去看紀覺川的臉色,心裡為這小少爺捏了一把汗。
雖然她做的早餐分量夠兩個人吃,但以紀覺川的性格,多半不會答應小少爺的話,搞不好還會生氣。
她正想著等會要怎麼幫小少爺解圍,就看到紀覺川朝她點了下頭:「不用麻煩您了。」
張姨又是一愣,沒忍住多看了兩眼言硯,點頭道:「那你們先吃,我去搞一下衛生。」
她還沒走出餐廳,就聽到身後少年清甜的聲音傳來,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老公,我想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