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轎車緩緩駛入別墅鐵門,在車庫門口停下。
紀覺川看向屏幕亮起的手機,上面是陸極剛剛發來的一段視頻,後面還附了一條信息:
「紀總,這是今天直播內容的錄屏,是最高畫質和無損音質,請您過目。」
紀覺川沒理會那句話。
他只是想知道言硯在直播間都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有沒有暴露自己的本性而已,是不是最高畫質又有什麼關係。
點開視頻,屏幕上出現了言硯端著水在沙發上坐下的樣子,只見他看向手機後先是一愣,然後輕輕蹙起了眉。
紀覺川想起陸極說他看到直播間的彈幕都在罵言硯,應該就是這個時候了。
屏幕里的少年半晌也沒說一句話,只是盯著屏幕看,直到一條長彈幕出現,少年才終於有了反應。
後面就是彈幕一直提起的讀詩片段,言硯的聲音清晰無比地從手機里傳出來,帶了點細小的電流音,讓人耳朵有些發麻。
因為沒有收音設備的原因,言硯的聲音有些遠,反而有種朦朧縹緲的美感。
聽完後,紀覺川腦子裡莫名冒出個奇怪的想法。
要是讓言硯在他面前念一遍這首詩的話,一定會更好聽。
他抿了抿唇,把這個想法壓下,接著看視頻後面的內容。
視頻里,言硯已經開始在回答彈幕的問題,他說話時聲音會放輕,跟讀詩時清越的嗓音有些不同。
每回答一個問題前,他都會認真地想許久,然後再用那雙晶瑩的眸子看著鏡頭,不急不緩地回答。
聽到言硯說直播時間在工作日的上午,周末都不直播,紀覺川下意識地皺了下眉。
工作日的上午,那不正是他不在家的時候?
明明周末的流量會更大,言硯卻偏偏挑在流量最小的時候直播,唯一的可能就是要避開他。
紀覺川眉頭皺得更深,言硯直播這件事又不是什麼秘密,為什麼偏偏只瞞著他?
這一定是言硯又有什麼計謀。
他正眉頭緊鎖看著視頻,車窗就被敲響。
像是做賊心虛般,紀覺川第一反應是關掉視頻,收起手機後才想起他車窗關著,外面的人看不見裡面。
他轉過頭,看到剛剛視頻里的人正站在窗外,頭微微歪著,似乎是想看車裡面有沒有人。
紀覺川隔著玻璃,看著言硯在屏幕外更為精緻漂亮的一張臉,等言硯以為車裡沒人轉身要走時,才慢慢把車窗搖了下來。
言硯動作一頓,又立刻回到車窗前,柔軟艷紅的唇一張一合:「老公,你回來啦。」
即使言硯已經這樣叫過他幾次,但紀覺川還是沒習慣這個稱呼,說不上厭煩,只是每次聽到的時候心裡都像被羽毛輕掃了一下。
微癢,又難以抓住的感覺。
「嗯。」紀覺川平淡地應了一聲,「我去停車,你先進去。」
「我等你一起進去吧。」言硯站著沒動,長睫下漂亮的眼睛微微彎著。
紀覺川抿了下唇,沒拒絕,把車開進了車庫。
從車庫走出來時,言硯立刻小跑到他身邊,去牽他垂在身側的手。
像是等待主人回家的嬌氣小貓。
要不是知道他一個上午都在直播,紀覺川還真會以為他是在家裡等了自己一整天,滿心等著自己回來。
他任那柔軟白皙的手牽著自己,裝作不經意地問:「今天在家都做了什麼?」
「沒做什麼呀,我一直在等你回家。」言硯輕眨了幾下眼,聲音輕軟,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破綻。
紀覺川腳步頓了一下,雖然猜到言硯不會跟他說實話,但心裡還是有些不快。
嘴上一口一個老公喊他,卻連這點小事都要瞞著他,既然沒把他當丈夫,就不要整天裝出一副多喜歡自己的樣子。
接著又皺了下眉。什麼丈夫不丈夫的,他在想什麼。
他跟言硯本來就是被長輩安排的婚姻,互相之間有秘密不是很正常嗎?
自我開解了一通後,紀覺川心裡的不快沒有消失半分,反而更加煩躁了。
言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看他沉下臉,還以為他是在討厭自己粘乎乎跟在他身後,頓時得逞地勾了勾唇角,把紀覺川的手牽得更緊。
兩人走到餐廳時,張姨正在往餐桌上端菜,看到他們並肩牽著手走進來,臉上露出笑容:
「小紀,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剛剛硯硯說看到了你的車,要出去接你,我還以為是他看錯了呢。」
紀覺川瞥了言硯一眼,沒因為張姨的話開心多少,心裡冷哼了一聲「裝模作樣」。
三人在餐桌旁坐下。
張姨沒注意到紀覺川的情緒,舀了一勺鯽魚湯到言硯碗裡,「嘗嘗張姨做的鯽魚湯,魚可鮮可嫩了。」
紀覺川看了一眼湯勺里的鯽魚,想起言硯上次嫌棄魚刺多的嬌氣樣子,也沒出聲,只是冷眼去看言硯的反應。
他看到言硯端起湯碗接過那一勺鯽魚湯,彎眼笑著跟張姨道謝,然後斯文地把湯喝了,魚只嘗了一口。
還真是夠嬌氣。
紀覺川垂眼去看言硯一截纖細白皙的手腕,又移開視線。
不關他事。
晚飯吃到一半,言硯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他怔了一下,有些訝異地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要知道他穿過來這幾天,還從來沒有人給他發過信息,言夫人都是直接打電話給他,所以發信息的人一定不是言夫人。
沒注意到紀覺川若有若無看過來的視線,言硯打開手機,發現是一條微信。
那條微信的內容有些沒頭沒腦。
「你要回來直播了?」
言硯看了一眼聊天框上方,那人的備註是「直播-洛爹」。
他想了一下,回了個「嗯」,就把手機放回了口袋。
張姨笑著又給他夾了一筷子菜:「是硯硯的朋友嗎?我看你今天一直都待在家裡,別悶壞了,跟朋友出去玩玩也好。」
紀覺川又不動聲色地朝言硯的方向看了一眼。
言硯也不知道那人跟原主的關係,只能含糊地點了點頭:「是朋友。」
那人提到了直播,倒讓言硯想起自己跟粉絲約好說下次直播給他們看調酒。
但他現在還沒有調酒要用到的材料和道具,不過好在明天是周末,他還來得及去商場買回來。
接著,他又想到自己現在身無分文,沒有錢買調酒的東西。
雖然今天的直播有人打賞了禮物,可因為金額不到一百,網站不給提現。
言硯越想越苦惱,不自覺地咬著勺子,秀氣的眉毛微皺,明顯有些走神。
見他收到簡訊後就一直心不在焉,紀覺川臉色有些冷,愈發心情不好起來。
「老公。」
聽到這一聲,紀覺川頓了一下,抬眸看向言硯,臉色不怎麼好看。
言硯咬了下唇,軟聲問:「明天不是周末嗎,你陪我去趟商場好不好?」
面對這樣一個美人小心翼翼的請求,是個正常人都不會拒絕。
可偏偏紀覺川不正常,「沒空。」
頓了一下又說:「我等下給你一張卡,裡面的錢你可以隨便用。」
他自然而然地認為言硯讓他陪他去商場,就是為了用他的錢,剛巧他現在心情不好,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但言硯已經跟他訂下婚約,他自然不會在金錢方面苛刻他,便想直接把卡給他。
言硯眉眼垂下,嘴扁了一下,又去拉他的袖口:「可我想你陪我去。」
他才不想要紀覺川的卡,他現在已經能靠直播賺點小錢了,只要再直播幾次就能把粉絲打賞禮物的錢取出來。
要是拿了紀覺川的卡,到時候婚約取消後可就算不清了,說不定紀覺川還會覺得自己一直在用他的錢,所以連那筆補償的巨款都不給了。
紀覺川垂眸看言硯拉著自己袖口的手,又想起他瞞著自己直播,和剛剛為別人心不在焉的樣子,輕輕把袖子從言硯手中抽了出來。
「我真的沒空。」
張姨看到言硯失望的樣子,趕緊開口安慰:「硯硯想買什麼?張姨陪你去好不好?」
剛說完,又拍了一下自己腦門,語氣有些懊悔:「瞧我這記性,我明天要回一趟老家,下星期才回來。」
言硯本來就沒打算讓張姨陪自己去,剛想搖頭說「沒事」,就又聽到張姨開口。
「哎,你剛剛那朋友不是還在給你發信息嗎,要不讓那朋友陪你去吧?」說完後,又擔心夫妻倆因為這件事鬧得不和睦,幫紀覺川說了兩句話,「小紀他平時工作是真的很忙,經常周末還在公司加班,他也是沒辦法,硯硯不要放在心上。」
聽到這句話,言硯一下想到還能向剛剛給他發信息那人借錢,眉眼也不耷拉了,剛點了點頭,就聽到紀覺川冷不丁開口,臉色有點臭。
「正好我有要買的東西,明天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