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線能殺人
廖仵作心中哀嚎,反應過來自己這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了。
他當然知道陳鳶剖開膛剖屍後會有更多他理解不了的發現,在他看來,那些什麼腸子裡的東西飯後幾個時辰變成什麼樣子、到了腸胃哪一截的說法都是陳鳶瞎編的,反正也沒那麼多屍體剖開給人驗證。
還不是隨便她打胡亂說。
此刻還沒剖屍,屍體表面就那點東西,廖仵作知道自己瞎編功夫不如這個小姑娘, 這才在還沒剖屍前發難陳鳶。
她現在……肯定是把他剛才說的那些重新寫了一遍吧。
頂著魯妙語越發陰沉的眼神,頂著同僚們期待的目光,廖仵作硬著頭皮拿起毛筆一字一頓的寫了起來。
魯妙語先是走到廖仵作身後。
作為魯家姑娘,家人對她要求不高,卻也是識字的。
一眼就看完了廖仵作寫的東西,並無新意,都是他方才說過的東西,嫌棄的撇了下嘴。
又走到陳鳶身後。
驚訝的發現,陳鳶寫的東西她雖然看不懂,但的確和廖仵作寫的不一樣。
「咽喉到後頸切口呈現自下往上斜切面,胸骨舌骨肌斜處肌膚往內翻,後頸處肌膚往外翻,兇器應該是自喉嚨處開始往上削,不似刀刃造成的切口。」
魯妙語也不知道陳鳶寫的東西是真是假,她對李政招了下手。
李政走到她跟前。
「她寫的這些是什麼意思?有用麼?不是糊弄人的吧?」
一來就是三連問。
「待我看看。」
李政仔細的看了陳鳶紙上寫的內容,不由得以食指划過鬍子,「有點東西。」
話不多,但他是錦衣衛,這麼一句話足以證明陳鳶寫的東西有內容,魯妙語焦急的問道,「到底什麼意思?不是刀刃造成的切口,還能是什麼兇器?」
眾人被魯妙語的話吸引了注意力。
紛紛過來一看究竟。
倒是廖仵作想看又不能過來看。
但他也聽出了魯妙語話里的意思, 「這切面定然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刀刃造成的,若不是刀, 陳仵作覺得何物還能如斯鋒利?」
不是活得久,就一定見識多, 陳鳶活在信息發達的後世, 能通過內網查看很多案卷,自然也能看到許多離奇的死亡案件。
這種切面,她見過。
「線。」
「線?」
第一時間浮現在魯妙語腦子裡的是繡花的繡線,「線能殺人?還沒殺死人,就斷了吧,你別不懂裝懂。」
廖仵作輕笑著搖頭,他還擔心陳鳶洋洋灑灑寫了那麼多是真有什麼發現,果然又在胡編亂造。
京城來的貴人不信,她編的再真,也沒什麼用。
線當然能殺人,只是陳鳶也有些發愁,「只是我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線造成的,但這傷口肯定不是刀造成的。」
看穿了陳鳶的把戲,廖仵作言辭間也沒了方才的小心翼翼,「我活了這麼大年歲,也沒見過有線能割掉人頭顱的,陳仵作若是沒把握,還是別信口開河的好, 畢竟事關欽差之死,何必逞強,等你搞清楚是什麼線再說吧。」
如果在後世,魚線、風箏線、鋼琴弦多得是能切斷喉嚨的高韌性材料做成的線。
只是在落後的古代,鋒利又堅韌的線,陳鳶不知道他們能不能造出來。
這可是有內力存在的古代,能高來高去的古代,陳鳶覺得,應該相信自己的判斷,也要相信一下古人的鍛造能力。
但如廖仵作所說,她的確無法確定是什麼線造成的傷口,「反正這切口不是刀刃造成的。」
廖仵作冷笑,「執迷不悟!不是刀造成的,我跟你姓。」
陳鳶沒興趣認這麼大年齡的兒子,重新走回屍體旁邊,指著傷口道。
「你們看,這切面傷口是由喉嚨入,從後頸出的,當時死者應該坐在椅子上在看書。」
李政,「你怎麼知道他是在看書,而不是做其他?」
陳鳶解釋道,「我沒看到案發現場屍體的情況,但屍體死在書桌前,桌上沒有鋪開宣紙,硯台也沒研磨,毛筆上也沒有墨汁,但有一本翻開的書落在地上,由此我猜當時死者拿著書在看。」
「你說的不錯,守在屋外的錦衣衛看到嚴大人一直坐在書桌拿著書在看。」
廖仵作雖開口證明了陳鳶的猜測,卻反問,「但這又如何?能說明什麼呢?」
屋裡有燈光,透過紙窗戶,的確有可能看到屋裡人的影子。
得到肯定,陳鳶沒有回答,也反問,「那位錦衣衛可否示範了嚴大人看書的姿勢?」
審問有關人員的事,廖仵作也參與不得,他知道的情況也是同僚說與他的聽的。
這時,清豐縣縣尉往前走了一步,示範了起來,「據那個錦衣衛說,嚴大人看了許久的書,看書的姿勢換了幾個,但書的高度沒怎麼變過,應該是手肘放在桌面拿著書在看。」
「謝縣尉大人解惑!」
得到了更確信的信息,陳鳶更自信了,「兇手驟然出現要殺嚴大人,出於某種目的,兇手不能簡單的殺死他,還得割下他的頭顱帶走,嚴大人當時在埋頭看書,兇手大刀砍下,最順手的就是從背後偷襲。」
陳鳶拉了個衙役過來,讓他坐在椅子上,抬起他的手臂,高度恰好和書桌高度差不多,塞入一本書。
從後面走出來,揮著刀鞘由上往下,由後往前的對著他後頸一砍,貼近後頸時,堪堪停住。
「這麼砍的話,造成的傷口走勢和屍體脖頸上的傷口不符。」
廖仵作道,「兇手也能拿著刀,從前往後,從喉嚨處由下往上削。」
「是麼。」
陳鳶勾了下唇,走到衙役作側面,由下往上地揮著刀鞘,按照切面斜度,朝他喉嚨處和受害人傷口位置一樣的地方揮去。
「啪」
衙役手裡的書,被刀鞘打中。
李政露出讚賞的目光,廖仵作是殺豬匠出生,雖然對傷口有所了解,但他畢竟沒有殺過人。
錦衣衛乾的髒活不少,他手裡也有不少人命,看了陳鳶的演示,瞬間就明白她想表達什麼了。
廖仵作不明白,只覺得她在譁眾取寵,「你是想說殺手瞄不準會砍到書?可是殺手準頭比你好多了,他們不會犯這樣的錯誤。再說,兇手也可以把刀插到書本與喉嚨中間的空隙位置再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