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天說變就變。閱讀
剛還瓢盆大雨,這會兒就艷陽高照了。
出了銀安大廈，陸煙一個人站在路邊等車。
身上的包臀裙已經換成了霧藍色緞面長裙、v領、側面開叉到膝蓋。
周馳親自選的，他這人,眼光挺毒、欣賞品味也在線。
知道什麼樣的適合她。
陸煙想到這,腦子裡不由回放起周馳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你的尺寸還用測,那我剛剛不是白碰了。」
「我的手除了指點江山，還可以……蓋章戳印。」
陸煙大概清楚，周馳這人,沒跨過那個尺度前他一定是紳士體貼、分寸極好的；可一旦跨過,這人絕對是放蕩又痞里痞氣的衣冠禽獸。
「陸記者？」
正想著，一道夾著幾分疑惑的嗓音響起，陸煙回神,抬眼看向說話人。
男人坐在奔馳車裡,正一臉驚訝地打量著她以及背後的那棟大樓。
陸煙勾了勾唇角，禮貌十足地回應：「邢律師,挺巧。」
「陸記者去哪兒？我送你？」
「不太順路,就不麻煩邢律了。」
「沒關係，我今天沒什麼事,正好想請陸記者喝杯咖啡彌補我當天的罪過。」
邢琛似乎沒看出陸煙的疏離,自來熟地湊近乎。
「邢律，我現在身體不大舒服，不大想喝咖啡,能麻煩您送我回去？」
到底是社會人，打交道的事陸煙也不能做得太過，只能換個舒適的方式承了邢琛的情。
一路上車流不停,越來越多的人往這邊看,陸煙最終還是上了車。
坐的后座,離邢琛最遠的位置。
邢琛倒是沒在意這些，只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陸煙說著。
「陸記者，怎麼到這邊來了？」
「有事。」
「陸記者跟阮嫻關係挺好。」
陸煙抬了抬眼皮，視線落在那道背影身上，看了兩秒，陸煙開門見山問：「邢律，你有什麼事可以直接問，不用這麼拐彎抹角。」
邢琛一愣，手指輕輕摩挲了兩下方向盤，嘴上誇了句：「陸記者不愧是ME的一姐，這眼睛確實夠犀利。」
「邢某確實有點小事想要拜託您。」
車廂里一片安靜，陸煙不緊不慢地搖下車窗，任由風鑽進來。
沉默了一陣兒，陸煙終於開口：「你是想問阮嫻的事？」
「她是個急性子，又是個講情義的人。白舒這事她跟我鬧得挺不開面，吵著要辭職。雖然平日做事也不怎麼用心，可好歹跟了我這麼久突然辭職我也不大習慣。你說，我再去培養一個也得花時間是不是？」
邢琛嘴上一直在損，可話里話外的意思都在陳述阮嫻不能辭職。
聽完，陸煙垂著眼皮，後背靠在車座，神色懶懶地問：「邢律想讓我做什麼？」
正好紅綠燈，邢琛手搭在方向盤，偏頭盯了兩眼后座沒什麼反應的陸煙。
邢琛沒急著回陸煙的問題，反而意味不明地問：「陸記者中學是不是三中的？」
對上邢琛探究的目光，陸煙神色不變地對視兩眼，實話實說：「初高中都在。」
邢琛突然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樣，誇張道：「那巧了，我跟我一朋友也是三中的。只不過我倆比你高几屆。」
「說起來，那傢伙當時的追求者可多得數不過來，我能認出名字的都好幾個。」
說到這，邢琛有意停頓了兩秒，觀察了一下陸煙的情緒，見她臉上沒什麼波動，邢琛繼續往下說了句：「我記得最清楚倒是一個小學妹，那會兒高三臨畢業，他出國前一天來學校收拾東西可是哭倒一大片，聽說還有一學妹堵在學校走廊跟他表白……」
邢琛越往下說，陸煙的表情就越淡，到最後已經沒了表情。
直到邢琛說到「可惜，學妹表白失敗」，陸煙才掀眼，面不改色地提醒：「邢律，紅燈了。」
邢琛笑了笑，轉過頭繼續開車。
後半段路倒是沒再提那事，只時不時地聊一兩句。
「前不久ME的主編還找我約採訪，那時忙著處理案子就拒了。以後要是還有機會，我挺歡迎陸記者採訪。」
邢琛這話說得含蓄，算是在給自己台階下，想從這方面彌補給陸煙造成的損失。
陸煙自然也聽懂了，笑著配合：「要是有機會，我也期待能跟邢律合作。」
「丁主編倒是跟我有交情，陸記者停職的事……」
邢琛還沒說完，陸煙及時打斷：「邢律，工作上的事就不勞您費心。」
「那成，陸記者要是有需要，邢某一定隨叫隨到。」
邢琛醉翁之意不在酒，這彎彎繞繞的，不過是想求陸煙在阮嫻面前說幾句好話，偏偏陸煙不上道，一點也不配合。
眼見目的地快要到了，邢琛擰了擰眉，直白問：「陸記者能看在我專程送您的份上，替我跟阮嫻傳幾句話？」
到底是認輸了。
陸煙眨了眨眼，裝作不知情的樣，故意問：「邢律很看重阮嫻？據我所知，她並不是法律專業的，也不大喜歡這些複雜的法律條文。」
刺啦一聲，車停在了小區門口。
駕駛座上的人遲遲沒出聲，良久，男人沉穩開口：「她在我身邊挺好，這麼些年習慣了。換個人，不太行。」
陸煙開車門的動作一滯，過了兩秒，陸煙笑了笑，「感謝邢律特意送我回來。您說的事我會考慮的。」
眼見陸煙並沒有給一個準確的答覆，邢琛眉頭一緊，這回兒倒是沒再出聲，只靜靜地靠在車裡瞧著陸煙的背影。
眼見那道冷艷高貴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邢琛才搖了搖頭，一臉不解，搖頭自問：「這女人當初怎麼就表白失敗了？」
—
電梯門一開，陸煙剛走出電梯就瞧見了門口坐著的阮嫻。
邊上還放了個行李箱、幾大包東西，跟搬家似的，陸煙掃了一圈，皺眉：「你搬家？」
等得昏昏欲睡的阮嫻猛地仰起頭，見到陸煙，阮嫻臉上的表情可謂是異彩紛呈。
「我還以為你跟哪個野男人私奔了呢。我都等你三個小時了。電話還關機了，你這是幹嘛去了？」
電話關機了？
陸煙掏出手機看了眼，黑屏，開不起機。
「手機沒電了。你這是？」簡單解釋了一句，陸煙視線落到阮嫻那一堆東西問了句。
阮嫻費勁地爬起來，彎腰撈過行李箱、還有幾個小包，邊說邊催促：「先開門成不成？這事一會兒說，我現在快渴死了。讓我先喝杯水。」
陸煙嗯了聲，接著走近門口按了指紋。
按完，阮嫻剛準備進去就被陸煙拉住了胳膊。
「怎麼了？」阮嫻腳步一頓，轉過頭，一臉疑惑。
「錄個指紋。」陸煙接過阮嫻手裡的行李箱，指著門鎖說了句。
阮嫻聞言挑了挑眉，不正經地問：「不怕我來個突擊？要哪天你跟哪個男人廝混，被我抓個現場，這可就尷尬了。」
陸煙睨了睨阮嫻，沒所謂地回了句：「那你別錄了。」
「哎哎哎，我就開個玩笑，怎麼不錄了。我就錄。」
說著，阮嫻抱著門開始錄指紋。
陸煙幫著阮嫻拎東西進屋。
等東西搬完，客臥堆了一角。
陸煙站在門口掃了幾眼那堆東西，瞥到角落裡的小垃圾桶，陸煙忍不住皺眉：「你搬個東西連垃圾桶都不放過？」
阮嫻從那堆東西抬起頭來，緊跟著抱起那個小垃圾桶，理所當然道：「這我才買的，怎麼就不能搬了？」
「難不成我還要放在邢琛那兒，便宜那狗東西？」
「……」
陸煙一時搞不清阮嫻是愛惜自己的財務，還是在跟邢琛賭氣。
「你這堆東西都是你辦公室的？」
「廢話，當然全是了，老娘今兒是自由人了。除了垃圾桶，我還把我送給邢琛的禮物全要了回來。喏，那個茶杯、菸灰缸、這塊手錶，還有……」
阮嫻越說越得勁，只差沒把地上的這堆東西介紹個遍，說到最後，阮嫻義憤填膺地罵了句：「靠！我還給他買過一條內/褲，那男人沒還我。」
陸煙突然頭疼，瞅了兩眼滿臉不服氣的阮嫻，陸煙抓了句重點：「你跟他關係好到送內/褲的程度了？」
「這不是上回兒他住院沒換洗衣服，我去……給他買的嘛。」
「……」
越聽下去越不對勁，陸煙懶得搭理阮嫻跟邢琛的破事，趁著阮嫻收拾東西的功夫，轉身走出了客臥。
想起周馳說的那句「你考慮好了給我打電話」，陸煙又去翻手機。
充上電，陸煙開了機。
剛開機，幾條簡訊便涌了進來，還有幾個未接電話。
陸煙滑了兩下沒有理會，轉而點開微信。
微信里也躺了好幾條消息。
丁玲發的。
【白舒經紀人給我打了電話，說找你談談。】
【她那邊道歉信已經發了，可能ME這邊也會配合，畢竟，後面還有合作。】
【……】
【看到了，回我一個電話。】
陸煙退出對話框沒回，轉而點進周馳的對話框。
裡面還躺著上次聊的那幾句，時間定格在幾天前，沒什麼交情的樣子。
周馳的頭像簡單，就是一張雪山風景圖，朋友圈裡也是空白，跟他人一樣，深不可測，讓人無從窺探。
陸煙猶豫兩秒，發了條消息：【我同意，但是我有條件。】
剛發出去，那邊秒回。
【等我回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