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青檸身體僵硬,臉頰在他的手中發熱發燙,一時分不清這溫度來自少年的手還是自己的臉。
兩個人都不會接吻,四片柔軟的唇瓣也只是相貼在一起,沒有其他動作。
即使這樣簡單的碰觸,帶給白津寒的滿足和愉悅感也是無與倫比的。
一股電流從深處湧上來,酥麻感從脊背穿過大腦。
大概只有幾秒,白津寒微微退開一些。
面前少女一身柔軟的粉色家居服,帽子上還有兩個白色的兔耳朵,烏黑長髮散落在肩膀。眼睛乾淨,眼神懵懂。像是還沒有反應過來似的。
白津寒的心臟軟成了水,伸手將她幾束不聽話的頭髮別到耳後。
「走了,明天不要送我。」
他丟下一句話,心滿意足地回了自己房間。
門被人輕輕地關上了,房間又恢復了安靜。
談青檸怔怔站在原地,半晌,才慢慢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啊啊啊啊啊!
她的初吻沒有了!
談青檸發出遲來的一聲嗚咽,跳上了床,將枕頭墊在身下趴在床上。
她敢確定,白津寒這個人肯定是不會接吻。
雖然她也是個菜鳥,但是她小說和電視劇都看了不少。接吻不是這樣的吧?
剛剛是怎樣?好像只是碰了幾秒鐘……
他們兩人像木偶一樣動都沒動。
談青檸雙手捂臉,低低嘆了幾口氣。
她可不可以把自己的初吻要回來?
桌上的手機響個不停,談青檸隨手拿過來接通。
季嵐大喇喇的聲音霎時從裡面傳來:「談青檸你搞什麼?怎麼還沒好?」
談青檸嘆口氣:「不玩了。我今晚都不會好了。你自己玩吧。」
在季嵐的不明所以中,談青檸直直掛斷了電話。
她需要去B站看看吻戲剪輯悼念一下自己逝去的初吻。
TAT
第二天早上,白津寒在談青檸醒來前和汪森一起出發回了A市。
A市家裡的傭人多,他索性給兩個阿姨放了年假。
中午前,兩人到達了白津寒位於A市的家。
白家在A市有好幾處房產,白津寒回的是自己常住的,位於市區的大平層。
白舒楊知道兒子要回來,特意沒有上班在家等他。
聽到門口的聲音,白舒楊起身,和進門的白津寒打了個照面。
距離上次見面已經2個多月了,父子倆之間依舊是淡淡的疏離感。
白舒楊年近50,鼻樑架著副金絲邊框眼鏡,五官斯文,身姿挺拔不輸年輕人。
「回來了。」他走到白津寒面前,聲音里有淡淡的喜悅。
白津寒應了一聲之後,兩人之間一時又陷入了無話。
「有時間去看看你媽媽,過年這幾天去爺爺家住吧。」白舒楊只好挑了些家裡的話題。
「下午去。」白津寒答應得很快,拖著行李箱進了房間,低下身收拾。
白舒楊欣慰地跟了過去,站在門邊看著他整理:「你媽媽最近狀態好了很多,我想這幾天把她接到爺爺家,我們一起過年。」
陳嬈相比之前的歇斯底里要好了很多,白舒楊早就有將妻子接回家的念頭。只是陳嬈自己不太願意回來。他和白津寒說的意思,也是希望借兒子的口勸一勸她。
白津寒抬頭看了爸爸一眼,點點頭:「好。」
白舒楊沒想到白津寒這麼好說話,一時有些驚訝。
和上次見面相比,他的狀態似乎好了不少。
還沒等白舒楊想明白,白津寒的下一句話更是驚呆了他。
「我想去看一下精神科。」
「精神科?」
白舒楊一愣,自從那件事發生,白津寒就一直很抗拒看心理精神科的醫生。自己提出過幾次都被拒絕了,今天是怎麼了?
白津寒站起身來,和白舒楊面對面。
他抿了抿唇,語氣平靜:「我有抑鬱症,需要吃藥。」
「好。我馬上給你預約。」
相比於父親,白津寒的表情卻有些嚴肅。
他凝聲道:「這件事我不想別人知道。」
「好。」白舒楊高興極了,顧不上別的,忙不迭答應了。
白津寒:「上次給我看病的那個心理醫生呢?」
白舒楊皺眉思索了一會兒,凝聲道:「早前是出國了,如今我也不清楚她有沒有回國。」
「怎麼?你要找她嗎?」
當時白津寒被診斷為有反社會人格障礙傾向時,家裡亂成了一鍋粥。
妻子陳嬈本就因為兒子綁架的事怪罪於他,得知這個心理測試結果更是對他怨恨不已,怪他帶兒子去做心理測試。
在妻子的怨憤和兒子的沉默中,白舒楊也想過找那個醫生再談一談,甚至想過出錢請她開一個假的診斷書。可等他找回醫院時,得知的卻是醫生出國的消息。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白津寒點頭:「嗯,想找她。」
白舒楊沉思幾秒:「當時這件事是你爺爺安排的。想來不會有問題——」
不知想到了什麼,白舒楊的話突然一頓,倒吸了口氣。
他拍拍白津寒的肩,鄭重道:「這件事我會再查一下。你放心,這次的心理醫生我會親自安排。」
白舒楊看著眼前比自己還要高個幾分的兒子,這才忽然意識到,他已經不是幾年前那個小男孩了。
他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長高長大,已經變成可以和自己冷靜談話的成年人。
距離過年只有過兩三天的時間,白津寒的事情並不少。
在見過了媽媽陳嬈後,他在爸爸的安排下見了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姓程,40歲上下的中年男人,長相溫潤儒雅,看起來很有親和力。
和幾年前的體驗不同,這次整個診斷的過程都很舒服,也沒有什麼令他感到不適的尖銳問題。
「那津寒,我們今天的面診可以到此為止了。你的情況我已經了解了。」程醫生雙手交叉放在桌上,聲音溫和。
「抑鬱症是現代社會非常常見的心理疾病,很正常。我會給你開一點藥,治療一個周期之後我們再來複查。」
白津寒頓了幾秒,按下心中的煩悶平靜地問:「不用做人格障礙的測試嗎?」
這始終是他心頭上的一根刺,至今都令他很不舒服。
程醫生彎了彎唇:「我們剛剛的交談已經涵蓋了這方面的問題。你沒有這個傾向,不用做進一步的測試。」
白津寒和他對視半晌,最終在程醫生溫和堅定的眼神中放下心來,默默起身。
中度抑鬱,對他來說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
在兒子走後,白舒楊和程醫生進行了一次長談。
出來後,他臉色僵硬地給趙朝打了個電話。
捏著眉心聽完趙朝的回覆,白舒楊面色冰冷,渾身都散發著不同以往的戾氣。
空蕩蕩的醫院走廊迴蕩起重重的一聲響,角落處躺著四分五裂的手機。
接到白津寒視頻的時候,談青檸正在房間寫試卷。
按掉手機,她換了平板和白津寒視頻。
「你到家啦?」
談青檸是知道他今天要去醫院的,一接到電話就迫不及待地問結果。
屏幕中,白津寒背靠椅子,冬日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身上,白淨的一張臉,神色竟然有幾分溫柔。
他點點頭,將檢查結果告訴了談青檸。
「我就說你沒有吧!」談青檸綻開唇笑起來。
抑鬱症在她的意料範圍,以後她會督促白津寒吃藥的。
白津寒被她感染,嘴角微微上揚:「嗯。」
談青檸抿了抿唇,眉頭又皺起來:「所以原來那個心理醫生怎麼回事啊?」
白津寒往椅背一倒,神色淡淡:「不清楚,別管了。」
這件事他隱隱猜到了一些,但事關家裡的破事,他懶得讓談青檸煩心。
他頓了頓,換了個話題:「今天做什麼?」
談青檸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將桌上的試卷豎起來給他看。
「我在做英語試卷。下午要和媽媽一起大掃除。那你呢?」
白津寒想了想:「沒什麼事,明天要做腦部檢查。」
「好。那你做完檢查要不要就留在A市啊?」
談青檸問完,明顯感覺到屏幕上少年的臉色冷了下來。
她連忙打補丁:「不是,我是想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開學前。」白津寒聲音冷凝,「除非你想我早點回來。」
如果她說想自己了,那他就早點來C市陪她。
「不用不用,我沒關係的。」談青檸搖頭,「你還要陪你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吧?不用著急。」
白津寒氣得抽氣:「你怎麼不說我還要陪我叔叔和姑姑呢?」
就知道,她這個沒良心根本就不會想他。
「啊?」談青檸困惑,「這個應該不用吧?」
「嗯,不用。掛了。」白津寒聽到門口傳來的聲音,掛掉了電話。
看到黑了的屏幕,談青檸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男朋友好像是不高興了。
因為她說不著急回來?
青檸想了想,以「我有一個朋友開頭」,將這個問題發給了自己「身經百戰」的表姐。當然,男女雙方的位置也對調了一下。
表姐很快就回復了。
【不著急回來——不急著見我——不想我——不愛我了——分手吧!】
【這就是女人的思考邏輯,不是很好理解嗎?】
青檸:【……沒有這麼嚴重吧?】
表姐發了個哈哈大笑的表情包。
青檸瞬間亞歷山大,考慮之後決定唱一小段歌發給白津寒哄他。
上次他還夸自己唱歌好聽,應該……可以哄好吧?
語音消息發過去之後,談青檸忐忑地等了一會兒,果然等到了白津寒的回覆。
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小女孩圖片。
談青檸愣了半晌,發了個問號過去。
【這是誰?】
白津寒:【我們的孩子】
白津寒:【AI合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