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見識到了柳棠溪的厲害,又有一個周氏日日跟在她一側,所以,接下來,趙氏老實了很多,很用心地為柳棠溪澄清名聲。
這件事情很快就結束了,柳棠溪在這十里八村的名聲也比從前好了不少。
雖然衛寒舟在不在家,但似乎也沒什麼區別。
如今跟之前唯一不同的是家裡的孩子少了一個,伯生一大早就跟著衛大牛和衛二虎去了鎮上。
不過,即便是伯生走了,柳棠溪依舊在早上教扶搖和舒蘭識字。
如今兩個人認識的字比較多了,一些基礎的書也背得滾瓜爛熟。
跟柳棠溪一樣,就是寫字方面弱了一些。
不過,如今衛老三家雖然條件好了一些,但像紙和筆這樣的東西還是奢侈品,所以,也沒法給她們多提供。況且,柳棠溪自己的字就是那個樣子,也沒臉教兩個姑娘。
想到後年開春衛寒舟差不多就能考中狀元,柳棠溪覺得她們以後就有機會好好練字了。
過了幾日,又到了去鎮上送繡活兒的時候。
如今天氣不像之前那般熱了,涼爽了不少,走在路上沒那麼熱,柳棠溪也樂意多出門。
所以,這一次她打算跟張氏一起去。
周氏也想跟著出去,只可惜仲行還小,她得餵奶伺候孩子,所以只能眼巴巴看著了。
離開時,張氏和柳棠溪把兩個小姑娘也帶上了。
一路上,有她們兩個小人在,路途倒是沒那麼無聊了。不過,往日小半個時辰能走到的地方,這次生生走了一個時辰。
畢竟,扶搖和舒蘭年紀小,不能累著了。所以她們走走停停,歇了許久。
到了鎮上,一行人先去了鋪子裡。
見柳棠溪過來了,掌柜的比以往熱情了許多。
「秀才娘子,你今日親自過來了。」
自從上次衛寒舟和柳棠溪一起來過鋪子之後,掌柜的就沒再見過柳棠溪了。如今他手上有個大件兒,對方想讓柳棠溪來做,所以,他一直在等著張氏過來。
沒想到柳棠溪也跟過來了,這就省了不少事兒了。
「掌柜的好。」柳棠溪等人打著招呼。
掌柜的寒暄了幾句之後,便點明了這件事情。
「我這裡有個大件兒,城外的郭員外要嫁女兒了。只是,郭家姑娘繡工不好,嫁衣不能親自繡,便想著找人繡一下。可她找了許久都沒找到合適的。可巧了,那日她在咱們鋪子裡看到了娘子繡的荷包,很是喜歡,說想讓娘子幫忙繡一下。娘子意下如何?」
雖然柳棠溪來這裡不久,但郭員外的名字她還是聽過的。
這還要多虧了周氏。
周氏沒事兒就喜歡跟人在外面說話,知道的事情也多了一些。
郭員外一家算是縣城裡的人,只不過,家大業大,在縣城外蓋了大宅子。
他家可是遠近聞名的富戶。
他的名字之所以能傳到村里去,是因為之前他家選丫鬟,一個月二錢銀子。村裡有不少人家心動,把自家姑娘送過去了,只可惜都沒被選上。
柳棠溪一聽是大件兒,對方又是有錢人,想必錢不會少給,立馬就心動了。
「可有說給多少工錢?」柳棠溪還是更關心這個。
一聽這話,掌柜的立馬明白過來,柳棠溪這是要答應了。所以,臉上的笑容又增添了幾分。
「五兩銀子。」掌柜的伸出來手在柳棠溪面前比劃了一下。
聽到這個數字,張氏倒抽了一口冷氣。她從前繡帕子都是一條一兩文錢,從她學會繡帕子到現在,恐怕也沒賺這麼多。
五兩銀子對她來說是極大的一筆錢,她從未見過這麼多的銀子。
見著張氏的表現,掌柜的很滿意。別說是張氏了,他聽到的時候都覺得很是驚詫。他這鋪子是小本買賣,一個月連一兩銀子都賺不到,這五兩銀子可以說是他大半年的積蓄了。
但,柳棠溪卻非常鎮定,並沒有因為掌柜的說出來五兩銀子感到詫異。
就仿佛五兩銀子是五文銅板一樣。
對於柳棠溪的反應,掌柜的很是佩服,心想,不愧是秀才娘子,就是見識多,跟他們這些人不一樣。
「可有具體的花樣子,有說多久完成?」柳棠溪冷靜地問出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見柳棠溪如此冷靜,掌柜的也漸漸鎮定下來。
「有,郭家小姐已經差人畫好了,就等著往上面繡了,對方希望一個月左右能完成。」
柳棠溪回憶了一下嫁衣的樣子,算了算。
掌柜的以為柳棠溪有所顧忌,抬眼看了看四周,小聲說:「我知道娘子身份特殊,自是沒敢跟人說這些繡活是你做的。娘子儘管放心,外面絕對不會有什麼閒言碎語。」
聽到這話,柳棠溪覺得心裡一暖。
掌柜的是張氏合作了多年的人,果然跟張氏一樣靠譜。
不過,她其實並不在意這些。靠著手藝吃飯,她覺得自己行得正做得直,沒什麼不能跟人講的。不過,考慮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柳棠溪也知道世人在顧忌什麼。
她是秀才娘子,卻給人繡帕子、荷包、嫁衣,說出來總是不太好聽。而且,以後衛寒舟是要做狀元的人。她以後也要回到京城,也還有一個侯府娘家。
這些事兒要是真的傳出去了,想必又要有一些風言風語。
她雖不在意這些,但也無意多生事端。
掌柜的能如此顧忌她,她是要感激的。
「多謝掌柜的。」柳棠溪感激地說道,「不過,我還有一個疑問。僅僅是嫁衣嗎?會不會給的工錢太多了,用時也太長了一些?」
掌柜的連忙道:「不止。而且,這嫁衣比較繁複,郭家小姐是要嫁到南邊兒去,聽說男方那邊的習俗很是複雜,跟咱們這邊的完全不同。且,除了嫁衣,還有一些帕子、荷包等等,那活兒卻是不簡單。不過,我相信以娘子的本事,肯定能完成。」
柳棠溪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郭家說是看了一眼相中了她的荷包,她是不信的。以郭家的家業,絕對不會隨便找個繡娘來繡女兒的嫁妝,肯定請了不少繡娘,也仔細研究過她繡的東西。
或者,郭家說不定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只不過不明說罷了。
掌柜的見柳棠溪答應了,自是非常欣喜。
柳棠溪能答應下來,郭家那邊自然少不了他的好處。而且,繡這些東西的話,少不得要從他這裡買線、買布。
當下,掌柜的便說去郭家回信兒,希望柳棠溪能在鎮上多待一會兒。
恰好柳棠溪和張氏本就想帶著兩個孩子玩兒一下,張氏還想去看看伯生,所以答應下來。
出了鋪子後,張氏仍舊覺得像是在做夢一樣。
「三弟妹,剛剛掌柜的說是五兩銀子?」張氏小聲問了一句。說話時,還左右瞧了瞧,生怕被人聽到了。
柳棠溪點了點頭,說:「對,如果我沒聽錯的話,應該是這麼多。」
張氏再次倒抽了一口冷氣,說:「好多啊。」
柳棠溪笑了笑,說:「是啊,好多。」
張氏喃喃道:「多是多,想必大戶人家也講究,東西估計不少。」
柳棠溪非常認同這種觀點,點了點頭,說:「的確,想必接下來一個月有的忙了。」
「哎,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什麼要求,會不會不滿意要退。」許是因為錢太多了,張氏開始有了顧慮。
柳棠溪反過來安慰張氏:「不會的。既然大嫂說對方是大戶人家,想必他們早就已經看過我繡的東西了,且,絕不是一兩個。要不然也不會讓掌柜的來問。畢竟,女子出嫁可是一件大事兒。」
張氏恍然大悟,說:「也是。」
想到柳棠溪精湛的繡活兒,張氏又覺得自己的擔心是多餘了的,連忙道:「你刺繡做得好,想必對方肯定會滿意的。」
說了幾句之後,見扶搖和舒蘭好奇地跑來跑去,兩個人連忙一人領著一個,四處逛了起來。
柳棠溪一向喜歡小孩子,幾乎是有求必應,要什麼給買什麼。
張氏作為舒蘭的親娘反倒是沒她這麼大方,但是,看著自己女兒開心的模樣,她又不忍心說出來。
只想著,回去後,要是娘說的話,她就自己認下來。
買了一大堆好吃的之後,四個人去了伯生讀書的地方。
伯生見到家裡來人了,開心得不得了。柳棠溪大方了一回,帶著伯生去了鎮上下館子。
等吃飽喝足,把伯生送回了先生處,一行人才又回了鋪子裡。
回去時,掌柜的已經回來了。
一看柳棠溪等人回來了,趕緊迎了上去,領著她們去了裡間。
裡間放著一個小箱子,箱子裡放著一大堆紅色的物件兒。
正如掌柜的所言,的確不少。
柳棠溪逐一看了看上面的花樣子,又摸了摸布料,心中漸漸有數了。
可見,對方是有備而來,早就為她準備好了,要不然,不會這麼快就送過來。而且,對方肯定知道她是秀才娘子,要不然不會這麼輕易就把東西送來。
既然對方不明說,她也不會說出來。
在心裡估算了一下眼前的繡活兒,慢的話估計得用大半個月,快的話,半個月就行。
不過,為了眼睛著想,柳棠溪沒想著快速完成。
「怎麼樣,娘子,能行嗎?」掌柜的見柳棠溪看完了,問道。
柳棠溪點了點頭,說:「嗯,沒問題。」
掌柜的立馬笑著說:「那就好,那就好。這箱子太沉了,我讓夥計駕著家裡的騾車送你們回去。」
「多謝掌柜的。」柳棠溪道。
約好一個月後去家裡拿,柳棠溪一行人回去了。
回到家之後,李氏聽說了這件事情,也高興得不得了。
至於她們在鎮上給孩子多花了一些錢的事兒,李氏反倒是沒怎麼在意。
等到晚上吃飯的時候,衛老三宣布了一件事情。
以後各家賺的錢,跟從前一樣,交一半上去就行。
柳棠溪隱約猜到這事兒跟自己這五兩銀子有關,對衛老三和李氏的處事風格越發喜歡。
她倒是不怎麼在乎這五兩銀子,都交上去也沒什麼意見。總歸衛老三一家又不會苛待她,她早晚也要去京城。
不過,能攢下一些銀子,她倒也挺開心。
「如今家裡的情況比從前好多了,咱們家早晚要分家,都自己攢著吧。剩下的一半我跟你娘留著。」
衛老三是吃過不分家的苦的,也深深地明白這裡面的道道,所以,如今他作為大家長,絕不會再走之前的老路。
之前,他是個老實的,賺了錢就交到公中。可他有幾個兄弟,卻是懶惰的,不思進取。
若是把錢都交到公中,會滋生一些人的懶惰,也會讓勤勉的人心生不快。所以,倒不如留一半,那些勤快的,賺得多了,自然手中也能多留一些。那些懶惰的,自是就少一些。
這些年,衛老三形成了自己的處事風格。
因著這些嫁衣很難繡,又比較貴重,所以,李氏緊著柳棠溪這邊,想讓她暫時不用教兩個孩子了。
柳棠溪拒絕了李氏的提議。
繡花太傷眼睛了,她可不想一天到晚都躲在屋裡繡花,該休息還是要休息。
所以,早上她依舊教兩個孩子讀書,不過,下午卻是在屋裡繡花了。
她倒是想去外面繡,然而,這些東西太貴重了,怕不小心弄壞了,弄髒了,所以只得在屋裡繡了起來。
如此過了半個多月,柳棠溪差不多快繡完了。
這日下午,柳棠溪正在屋裡繡嫁衣,突然,門從外面推開了。
柳棠溪以為是扶搖或者舒蘭來找她了,所以也沒當回事兒,一邊低頭繡花,一邊笑著說:「讓三嬸兒看看,是哪個小寶貝兒又來找我了。」
往日,柳棠溪說出來這話之後,對方肯定會給回應。
然而,今日,柳棠溪又繡了幾下之後,驟然發現對方壓根兒沒回應她。
如今已是初冬,天氣比較冷,絲絲縷縷的涼風從門口吹了進來。
柳棠溪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這是沒關門?
柳棠溪抬頭看了過去。
雖有些冷,不過,想到對方可能是扶搖或者舒蘭,所以柳棠溪還是比較有耐心,看過去時,臉上也是帶著笑的。
然而,這一看之下,頓時怔住了。
來人哪裡是她的小寶貝,分明是一月不見的衛寒舟。
柳棠溪臉上的笑意一下子沒了,態度也瞬間轉變。
「冷死了,快關門。」柳棠溪催促,聲音裡帶著一絲不耐煩和嫌棄。
如今屋裡沒有暖氣,凍得她直發抖。小孩子也就罷了,衛寒舟是個大人了,怎麼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衛寒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