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那些感染了毒株的上族人。映在礦洞上的身影逐漸拔高,全身變成褐色,手腳長出黏膩的蹼。頭變得乾癟、窄長,下巴凸出。嘴大張著,聲音也變成了粗啞的吼叫。身上不停地有褐色的黏液往地上滴落,看著噁心極了。
短短的幾分鐘內,他們全都變異成了一種新型的獸人。
那些獸人一起朝陳姣姣撲了過來,它們動作敏捷,力大無窮。
墓道太狹窄,獸人身上的黏液能腐蝕人的皮膚,陳姣姣穩穩地站在墓道中間,一連砍傷了好幾隻獸人。
但是她身上不可避免的沾染了一些黏液,肩上的衣服被腐蝕透,皮膚也被腐蝕得焦黑。陳姣姣咬牙,一劍削掉受傷部位的皮肉,避免有毒的黏液繼續往她的身體裡滲透。
她自己倒還好,徐五看到這一切,一刻也忍不了。擔憂地提起劍,朝這邊沖了過來。
「家主,我來幫你!」徐五見不得陳姣姣受傷,看她受傷,比他自己受傷更讓他難以承受。
他眼神憤怒,甩出的劍氣從未如此狠厲過。
獸人瘋狂逃竄,他們想從墓道中逃出去。陳姣姣死守住墓道口,有那麼一兩隻僥倖逃脫的,剛好被徐五攔住。
這些獸人的身體即使被砍傷,也能在瞬間復原,他們不死族的傷口復原術,隨著身體變異後,變得比以前更強了。
這些獸人,成了一群,很難殺死的怪物。
思陳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等她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也加入了這場誅殺獸人的戰鬥。
就在如此危急的時刻,墓道突然開始塌陷。
這個礦坑下面是空的,大片的地面開始往下陷落。
陳姣姣找到獸人的軟肋,只要一劍穿透他們的心臟,他們就再也活不了。
這些獸人很聰明,他們見打不過陳姣姣,便去圍攻徐五。陳姣姣察覺到徐五體力快耗盡了。面對獸人的圍攻,已經開始力不從心。她快速地解決掉眼前的獸人,抽身前去救徐五。
但是她腳下的地面卻在這時,往兩邊轟然裂開。
危急時刻,陳姣姣看到徐五背後有一個獸人,正張著血盆大口,咬向徐五的頭。
裂開的地面,阻擋住她前進的腳步。她只能把手中的滅世劍,飛擲出去,一劍刺穿了那個從背後襲擊徐五的獸人。
「家主!你快跳過來!」徐五看到地面在飛速地塌陷,陳姣姣和他們之間的裂縫,眨眼間就陷落成了一道幾米寬的深溝。
「別管我,你們快逃出去。」陳姣姣腳下的地面,塌陷的速度越來越快,她只能不停地往後退。
好幾個獸人,企圖跳過深溝,他們躍起的速度卻趕不上地面塌陷的速度,算好的落腳點,在他們跳過去後,全都成了塌陷的深溝。
前後幾秒鐘不到,陳姣姣和徐五他們之間,便出現了一條深不見底,足足有幾十米寬的深淵。
深淵下面縈繞著黑沉沉的毒氣,看不清地底。
陳姣姣一個人,被困在礦坑深處,而這座礦坑,還在繼續坍塌。
她猜測到,礦坑的坍塌,肯定是因為下面還有更大的礦坑。這座村子坐落在半山腰上,八成山體已經被挖空了。
她不能坐以待斃,在礦坑坍塌到她腳下時,陳姣姣摸索著岩壁,穩住身形,往崖底降落。
徐五和思陳現在的處境並不輕鬆,他們離墓道口很近,可是剩下的獸人,卻一直在跟他們纏鬥。
原本他們兩人聯手,還能勉強戰勝獸人。
但是徐五的病,卻在這時候發作了。每次發病,徐五全身的經脈就會不受控制地緊縮,身體抽搐,導致他什麼都做不了。
他這時候倒下,下一秒就會被獸人撕碎。
思陳拼盡全力,用指鉤劃破眼前獸人的胸膛。等她回頭時,卻看到徐五被三個獸人按在了地上。
它們身上的黏液,滴落在徐五身上,徐五的手臂、腰腹和腿部,全都開始滋滋地冒起了焦黑的煙,他的身體被黏液灼傷了好幾處。
「爹爹!」思陳撕心裂肺地大喊,她手上的指鉤適合近戰,暗器也殺不死這些獸人。
現在如果不能一擊殺死最後這三隻獸人,徐五肯定沒救了。
眼看著徐五身上的皮肉被燒焦的越來越多,衣服上竄出的火星子在不停地蔓延。
那些獸人流著黏液的大嘴,齊齊地咬向他的手臂和脖子。
思陳的身體突然爆發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她面目猙獰地朝那些獸人撲過去。
喉嚨里發出恐怖的低吼,思陳從地上拔出陳姣姣的滅世劍,用盡全力揮出,竟將最後三個獸人,齊齊攔腰斬斷!
「思陳,你……」徐五不顧重傷的身體,驚訝地看著思陳問。
沒有人能揮動滅世劍,只有覺醒陳祖血脈的人,才能操控陳姣姣的滅世劍。
「我……」思陳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她正拿著只有陳姣姣才能控制的滅世劍。
「爹爹,你怎麼樣了?」一驚之下,思陳扔了滅世劍,撲到徐五身邊,看著他傷痕累累的身體,哭著問他。
徐五的狀況十分不好,身體有幾個地方被燒傷,那些焦黑的毒素,在飛速的往他的身體裡浸透。
但是他卻表現的很樂觀:「爹爹沒事,你娘親她呢?她怎麼還沒出來?」
思陳憂心忡忡道:「她掉進深淵裡了,恐怕……」
「她不會有事的。」徐五打斷思陳的話,他忍痛翻了個身,目光直直的盯著坍塌的地方。
到處都是煙塵,眼睛被煙塵迷的睜不開。
徐五默默的在心裡數著,一、二、三……八、九、十……
他習慣了等待,永遠都是他在等陳姣姣出現,這次也一樣,他只要安靜的等著,家主肯定會出現。
「爹爹,我們趕緊走吧,你的身體不能再拖下去。」思陳看到徐五的嘴唇變得青紫,膚色也呈現出詭異的紫紅色,那些黏液里的毒素已經滲透了他的全身。
那麼愛美的爹爹,為了變好看吃了那麼多苦,現在身上的皮肉潰爛焦黑。膚色也變得如此嚇人,如果娘親真的見了他,會喜歡他這個樣子嗎?
受徐五的影響,思陳也覺得陳姣姣是個大色迷,喜歡好看的男人。
以前她無論如何都不願接受徐五,後來徐五變好看,她的態度也改變了。
現在徐五變得如此醜陋,還在痴痴的等著陳姣姣回來。
「你娘親不出現,我哪都不會去。」徐五身體孱弱到了極致,呼吸粗糲,嗓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說話都變得無比費勁。
「爹爹,你不是不願娘親看到你不好看的樣子嗎?你現在的身體全是腐爛的傷,被她看到了怎麼辦?她一定不會喜歡你現在的樣子。」思陳為了讓徐五答應跟她走,不惜說出如此坑娘的話。
徐五愣了愣,竟好似被她說動了。眼珠往下,看到自己手臂上焦黑腐爛的傷口,還泛著惡臭,如此醜陋不堪,連他自己都嫌棄。
「你娘親喜歡長得好看的男人,我生來就平凡,用盡了一切手段,才騙得她,願意娶我進門。我這輩子,就圖能嫁給她,天天看到她。我深知自己不配,現在變成這樣,也算是報應。」徐五虛弱的說道。
他好似快死了,說出口的話,已經沒了往日的執念,全是懺悔。
思陳聽出不對勁,嚇得去摟他,卻被徐五抬手擋住了:「我要在這裡陪著你娘親,我不能丟下她一個人。」
「爹爹,你跟我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思陳哭著求他。
徐五卻笑了:「能在死之前見到你娘親,老天對我不薄。」
思陳看到徐五笑著笑著,眼睛就閉上了,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思陳那麼堅強的人,慌亂的直掉眼淚,用手去推徐五,叫他,他都沒有反應。
「爹爹!爹爹……」思陳心膽俱裂的在墓道上呼喊徐五,都沒有注意到,陳姣姣這會剛好從深溝下面爬了上來。
她一聽情況不妙,爬起來就往徐五身邊跑。
徐五這會看起來,已經不像活人了。身體多處潰爛,面色發紫,嘴唇發黑。
陳姣姣第一時間將他從地上抱了起來,她竟害怕的心臟狂跳,雙手發抖。如果徐五救不回來,她這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
「趕緊出去找大夫!」
陳姣姣一出現,思陳瞬間有了主心骨。她聽從陳姣姣的,飛快的跑出去找大夫。
陳姣姣為了儘快救治徐五,她來到第三道封禁之門,把門口機關里藏著的解藥,全都倒騰出來。一股腦的餵進徐五的嘴裡。
沒想到這樣還真管用,徐五的臉色看起來好了很多。
陳姣姣再接再厲,給徐五輸送內力,強行把他體內的毒素逼出體外。
徐五吐了好幾口黑血,僵硬的身體,逐漸變得柔軟,氣息也變得有力起來。
思陳出了墓道,慌慌張張的在鬼宅里穿行,經過一座石橋的時候,突然聽到橋底響起一道聲音。
「大夫就在這裡,你還跑什麼?」
思陳腳步一頓,她現在什麼都不想管,只想趕緊找到能給徐五治病的大夫。
「你在哪?怎麼不出來?」思陳問。
那道聲音聽起來很溫和,確實像寬厚的醫者在說話:「石橋上有個法陣,你把你的血滴一些在上面,我就出來了。」
這是什麼奇怪的路數?
思陳反應很快,她想起民間流傳的那句話,陳祖血脈可以解封三大天師。而她剛才在墓道里,剛好覺醒了陳祖血脈。
那這個人……很可能就是不死族的天師長睦?
「你是長睦?」思陳冷靜下來,詢問道。
「我是,你動作快點,我是唯一一個可以救你爹爹的人。你爹爹身重數毒,還被五行顥天術反噬,沒有我,他根本活不了。你再磨蹭下去,你爹爹就死了。」長睦一口一個徐五,把思陳的心思拿捏的死死的。
思陳本就膽大,就算解封長睦會為禍世間,這時候的她也不會考慮那麼多。對她來說,任何事都沒有救她爹爹重要。
思陳飛躍到石橋上,右手握拳,指鉤一閃,劃破自己的手心,用她的血,侵染石橋上繁複的雲紋。
雲紋被血跡染紅,雲紋四周突然出現斷裂,啪的一聲,一道石柱從旁邊彈了出來。
思陳把石柱往下壓,雲紋隨即碎裂成無數塊,石橋斷裂,長睦從石橋下的暗道里逃了出來。
這個暗道居然深不見底,看來跟礦坑是相通的。
這個長睦跟煅生族的葬無姳和葬無佚一樣,逃生對他們來說,沒有報仇重要。
長睦引陳姣姣來這裡,為的就是殺她,解除封印只是順便的事。
「你快跟我走,你要是救不活我爹爹,我不會放過你。」思陳見這個長睦,一雙眼睛如蛇蠍一般陰冷,當時就覺得,自己救的不是好人。
果然,長睦睨了一眼思陳,用長著長指甲的手挑起思陳的下巴,目光涼颼颼的看著思陳說:「你爹爹什麼時候死,我不知道,但是你馬上就要死了。」
話音一落,思陳的脖子就被長睦給掐住了。
長睦幾百歲的人了,怎麼會把思陳這個小娃娃放在眼裡。但是她忽略了一件事,思陳已經覺醒了陳祖血脈。陳祖血脈並不只是血有用,也預示著,她擁有了無人匹及的力量。
思陳抬起手,一點一點的掰開長睦的手指。
在長睦驚恐的目光中,她氣勢熏灼的往前一步,逼退長睦。
用指鉤抵住她的咽喉,聲音冷硬如鐵的說:「我爹爹如果活不了,我保證,你也走不出這座宅子。」
長睦試了幾次,無法跟她的力量對抗。她最擅長的就是用毒……
「你要是敢耍什麼花招,我會拉著你一起死。」思陳以為這樣就能嚇到長睦。
可是長睦是什麼人,不死族的天師,又狡猾又狠毒。
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被思陳這樣的小娃娃嚇到。
「我知道了,我這就走……」長睦假意順從,卻在轉身的時候,朝思陳揚了一把黃色的煙霧。
思陳急劇往後退去。
長睦趁機往外逃。
就在她快要跑到門口的時候,一鼎香爐突然從天而降,正好把長睦砸倒在地。
陳姣姣的聲音,隨後響了起來:「長睦,滾進來給我相公解毒,再跑一步,腿給你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