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萬道滾紅霓,瑞氣千條噴紫霧。
天庭之上,濃郁的先天靈氣凝聚成霧,縈繞在亭台樓閣之間。
恢弘的殿宇,仿佛自身便在散發著金光一般。
凌霄寶殿之內,玉帝王母高坐御桉之後,大殿之中,眾神分列左右。
玉帝威嚴的目光掃過眾神,緩緩開口道:「天道無情,故能至公,我天庭代天道主宰三界,眾神亦當清心寡欲,方能做到大公無私,造福三界。」
「若心中時時裝著七情六慾,心竅便會被欲望蒙蔽,再看不清三界萬物之根本,如此又怎能做一個稱職的天神?」
大殿之中一片寂靜,既無人表示贊同,亦無人提出異議。
一旁的王母臉色微沉,開口道:「七仙女和董永一事,令本宮十分痛心。」
「若不剎住這股思凡之風,就是在天界開啟了一道欲望之門,如此下去,三界必將大亂。」
玉帝附和道:「娘娘說得好,眾神要引以為戒,從今往後,天界但凡有私動凡心之事發生,必須嚴加懲處,包庇縱容者,同罪。」
聽完玉帝和王母的話,大殿之下已接任司法天神之職,不復聽調不聽宣的楊戩,眼中浮現出一抹憂色。
與他同樣滿眼擔憂的,還有嫦娥仙子,她作為三聖母的閨蜜之一,自然也是知道內情的。
楊戩為保護三聖母,不再發生當年他母親瑤姬的慘劇,已私下裡將三聖母鎮壓在華山。
玉帝王母還不知道這件事,因為一旦兩人知道,便會引動天條降下天譴,令三聖母灰飛煙滅。
「娘娘,離蟠桃會的日子已不遠,在籌備蟠桃會的事情上,可有什麼要交待的?」
王母望向楊戩,喚道:「楊戩。」
楊戩收攝心神,應聲道:「在。」
王母道:「三聖母心思縝密,我想讓她來籌辦本次蟠桃盛會,你去趟華山,讓她把手邊的事先放一放。」
楊戩心下大驚,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看來這件事瞞不了多久了。
心下雖急,但楊戩不敢表現出來,面無異色的應道:「是,娘娘。」
……
凡間,劉家村浩然宗,李慕的房間內。
李慕將一柄古劍交到沉香手中,對他道:「你修為精進迅速,足以祭煉法寶神兵,為師將這柄劍交給你,希望你能善用。」
沉香興奮不已的接過古劍,先抱拳深深一揖,道一句「多謝師父賜劍」,隨後才愛不釋手的輕撫劍鞘,細細打量。
這是一把漢劍,長約三尺二寸,重十數斤,比當代的長劍要寬出一指。
沉香握住劍柄輕輕拔出一截,一抹耀眼的寒芒立時便透射而出,竟讓他感覺雙目都有些刺痛。
在靠近劍格的地方,刻著兩個古字,沉香不認得,便對李慕問道:「師父,這是隸書還是小篆啊?」
李慕道:「是隸書。」 …
沉香望著那兩個字,道:「下面這個天字我認識,上面那個字是什麼?」
李慕道:「倚。」
「哦,倚……倚天?」沉香勐然抬頭望向李慕,驚詫的道:「師父,這不會就是那把『安得倚天劍,跨海斬長鯨』的倚天劍吧?」
李慕微笑頷首道:「不錯,就是那把魏武帝曹操的隨身佩劍,此劍曾鎮壓一國氣運,不僅本身就極強,還能隨著主人一起成長。」
「可惜曹操雖是一代梟雄,卻並非修行中人,並不能發揮其真正的威能。」
「今日為師將之贈予你,但願你不要辱沒了『拔長劍兮倚長天』的威名。」
這把劍的確就是曹操那把倚天劍,不過不是本世界的,而是來自三國無雙世界的無雙神兵。
在三國無雙世界,曹操被李慕幹掉之後,就被抄了家,倚天劍和青釭劍,都落到了他手中。
上次輪迴結束,返回三國無雙世界休息時,他將自己收藏的無雙神兵盡數取走。
光劍類神兵,就有倚天劍、青釭劍、雌雄雙股劍、赤鋒劍、霜鋒劍、白虹劍等等。
而其中倚天、雙股、白虹三把劍,分別屬於曹操、劉備、孫權。
若無李慕亂入,這三把劍便會各自承載魏、蜀、吳三國氣運。
聽完李慕的話,沉香還劍入鞘,對李慕抱拳正色道:「師父放心,弟子一定不會辱沒了它。」
李慕滿意的點點頭,道:「那就好,走吧,去靜室祭煉,為師幫你護法。」
約莫一個多時辰後,浩然宗內倏然飛出一道劍光,朝著天空飛射而去。
李慕站在窗邊,望著在劍光的包裹下,飛上高空的沉香,不由感慨萬千。
真不愧是半仙之體,短短半年時間,竟已成就地仙之境。
上一個半仙之體,僅僅修煉三年,就令金仙驚懼,玄仙膽寒。
以闡教三代弟子的身份,硬撼二代的太乙金仙,最終安然度過封神量劫,肉身成聖。
毫無疑問,那個人,正是沉香的舅舅,如今的二郎真君楊戩。
沉香同樣是半仙之體,如今得李慕毫無保留的傳授,相信給他三年時間,不會比他舅舅差到哪去。
不過,按照時間線來說,他已經沒有三年的修煉時間。
到頭來依然還得要他舅舅放一東海的水,才能給他爭取到足夠的成長時間。
……
卻說沉香煉化倚天劍,迫不及待的施展峨嵋御劍術,以劍光包裹自身飛上天空後,一時興奮得不能自已。
之前他雖然也能飛起來,可那速度不比騎馬快多少。
但如今御劍飛行,卻真正讓他感受到了朝游北海暮蒼梧的極速。
他一口氣飛到東海,這才折返回來,落在陽澄湖邊。
收斂劍光後,沉香劍指一引,倚天劍自他體內飛射而出,在他劍訣的控制下盤旋往來,靈活萬分,如臂使指。 …
玩了一會兒,他召回倚天劍,興奮的自語道:「師父說過,祭煉過飛劍後,就可以學習更高深的御劍術,這就回去請師父傳我。」
他轉過身正準備御劍返回浩然宗,卻見一名一身白衣,手持摺扇,風度翩翩的英俊男子,正面帶微笑的看著自己。
在那男子身邊,還蹲著一條通體黝黑,體型纖細流暢的獵犬。
沉香驚奇的道:「你是誰?什麼時候站在那的?」
以他如今的修為,便是師父也無法瞞過他的靈覺,可他竟絲毫未察覺到此人的存在。
楊戩搖著摺扇,緩步上前,微笑道:「我在這有一會兒了,你太過投入,沒注意到我,至於我是誰……」
他走到沉香面前,溫聲問道:「你爹沒跟你說過,你都有些什麼親戚嗎?」
「親戚?」沉香眼前一亮,看著楊戩道:「有啊,我有個四姨母,逢年過節都會來看我,你是我親戚嗎?」
楊戩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只是道:「我聽說過劉彥昌的名字,聽說學問不錯。」
沉香撇撇嘴,道:「學問是不錯,可有什麼用?當初要不是我師父幫忙,他恐怕連養活我都成問題。」
「你師父?」楊戩神情一動,他看了沉香剛剛施展的劍訣,是玄門正宗的劍仙之道。
懂得這種法門之人,定是出自名門正派。
而凡間最有名的劍仙門派,當屬東勝神州的蜀山派,乃是春秋時函谷關守將尹喜所創。
當年尹喜任函谷關守將時,遙見紫氣東來,知有聖人駕到,當即派人掃灑道路,焚點香火,恭迎聖人。
當時老子聖人西行,帶著多寶道人,要行那化胡為佛,分薄西方氣運之事。
對於尹喜的態度老子十分滿意,臨走時贈予尹喜道德三千言,令其發揚光大。
尹喜傳播《道德經》有功,得以時常去老子道場聽講大道,最終修成御劍神通,在道門地盤東勝神州的蜀山開宗立派,傳下蜀山劍仙一脈。
楊戩觀沉香的御劍之術,很像是蜀山一脈,因此猜測他的師父,當是出自蜀山派。
是以楊戩對沉香問道:「你師父叫什麼名字?」
沉香笑道:「在問別人名字前,你是不是應該先自報家門?我總得知道自己該怎麼稱呼你吧?」
楊戩微微偏過身子,望向遠方,溫言道:「如果非要叫點什麼,你就叫我舅舅吧!」
「舅舅?」沉香臉色微變,呼吸突然變得有了幾分急促,追問道:「是親舅舅嗎?」
楊戩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輕輕點了點頭。
沉香見狀心下湧起一股莫名的激動,他轉到楊戩面前,急問道:「舅舅,你知不知道我娘在哪?」
楊戩道:「這件事,你應該去問你爹。」
沉香哀求道:「我從小到大問過我爹不知道多少次,可他始終不肯告訴我,舅舅,求求你告訴我,我娘到底在哪?」 …
楊戩沉嘆一聲,道:「沉香,相信我,有些事現在還不到告訴你的時機,否則只會害了你和你爹的性命,甚至連你師父也會被牽連。」
沉香不服氣的道:「我現在很厲害,連我師父都說,他已經不是我的對手,我什麼都不怕。」
「很厲害?呵……」楊戩哂笑一聲,手中摺扇對著沉香隨手一揮,一股十分柔和,卻沛莫能御的巨力,朝著沉香洶湧而去。
沉香提起全身法力,想要穩住自己的身形,卻沒有任何作用。
他雙腳貼著地面向後滑退,在地上犁出兩道溝壕,直滑出去足足十丈有餘,那股巨力才消散開來。
沉香駭然望著楊戩,滿臉不可思議。
自己那一身連師父都無法抗衡的法力,在這個舅舅面前竟如此不堪一擊。
楊戩望著沉香,沉聲道:「你想知道你娘的消息,可以,等你什麼時候能打贏我,我就告訴你一切。」
沉香聽聞此言,咬緊後槽牙,劍訣一引,倚天劍自他頂門冒出,沖天而起。
隨著他劍指指向楊戩,倚天劍劍尖下壓,化作一道流光,朝著楊戩飛射而去。
楊戩連腳步都沒動,右手甚至依舊搖著摺扇,左手混若無事的隨意一探,竟然正好將倚天劍捏在手中。
倚天劍落入楊戩指間,無論沉香如何灌注法力,如何催動,都無法再動彈分毫。
楊戩輕嘆一聲,道:「好好修煉吧,你現在還差得遠。」
說完左手一掀,倚天劍便打著轉朝沉香倒飛而回。
沉香此時也明白,自己跟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舅舅,根本不在一個層次。
他將倚天劍納回體內,死死盯著楊戩道:「我才剛剛開始修煉半年而已,如今還不是你的對手,但我早晚會打敗你。」
楊戩臉上重新浮現出微笑,道:「我期待著這一天。」
說完手一揮,一塊玉佩飛向沉香,「什麼時候覺得有把握可以打贏我了,就捏破玉佩,我自會前來。」
沉香接住玉佩,望著楊戩問道:「舅舅,我娘長得好看嗎?」
楊戩臉上浮現出一抹溫柔之色,道:「你娘是三界……是世上少有的大美人。」
說完這句話,他便與孝天犬一起消失在原地。
「我娘是大美人……」沉香喃喃自語了一句,垂首看了看手中的玉佩,隨後珍而重之的塞入懷中,貼身收藏。
他也不施展御劍之法,有些神思不屬的往劉家村方向行去。
沉香並不笨,通過這個舅舅展現出來的本領,他已經想到,自家娘親恐怕不是什麼普通人,甚至不是凡人。
如此他這一身不知從何而來的法力,就可以解釋得通了。
爹一直不肯告訴他真相,看來真的是想保護他。
既如此,他就暫且不去探尋娘的下落。
先隨師父學藝,等到修為提升上去,再將師父一身本領盡數學到手,到時候再與舅舅一戰。 …
無論能不能打贏,先打過之後再作計較。
等到沉香走遠,楊戩和孝天犬的身形又出現在湖邊。
孝天犬身上泛起仙光,化作人形,對楊戩問道:「主人,為什麼不乾脆殺了他,免除後患啊?」
楊戩臉色一變,沉喝道:「放肆。」
孝天犬脖子一縮,弱弱的道:「屬下是怕他對您不利。」
楊戩冷哼一聲,道:「你給我聽著,我不許任何人傷害他。」
「你現在去村里查一查他那個師父的來歷,姓甚名誰,師承何門,為何會留在劉家村,我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是。」
……
卻說沉香回到浩然宗,徑直去找到李慕。
李慕見他一臉怏怏的神情,好笑的問道:「怎麼了?如今你剛剛學會御劍之術,不是應該意氣風發嗎?怎麼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
沉香嘆了口氣,道:「師父,我今日算是真正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句話了。」
李慕笑容收斂,詢問道:「剛剛出去的時候,遇到高手了?」
沉香點點頭,道:「我在陽澄湖邊,遇到一個自稱我舅舅的人,我向他打聽我娘的下落……」
他將自己遇到楊戩後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最後道:「師父,你說如果我學會你一身絕學,能打贏那個舅舅嗎?」
李慕心下瞭然,略作沉吟,道:「你體內蘊藏的潛能巨大無比,連為師也無法測度,你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為師這一身絕學,乃是玄門正宗,本身是不弱的,但強弱從來不是看功法,而是看人。」
「同一門絕學,在境界不同的人手中,能發揮出的威力也大不相同,所以修為境界才是根本。」
「你若想打贏你舅舅,打聽到你娘的下落,日後當勤加修行,不可懈怠,為師也會對你傾囊相授。」
「為師相信,你未來的成就,一定會超乎所有人想像。」
沉香聞言神色一肅,堅定的道:「師父放心,弟子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總有一天我要打敗舅舅,找到娘親。」
李慕欣慰的拍拍他肩膀,道:「為師相信你。」
他對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沉香,的確十分滿意。
原劇情中的沉香心性未定,胸無大志,最大的願望就是當一個員外爺,坐擁幾十畝田地。
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後,口中叫嚷著要救娘親,可一遭遇挫折,就容易意志消沉,一蹶不振,得過且過。
若非楊戩這個舅舅一直逼著,屁股後面還有一條比狼還狠的孝天犬追著,他是真不可能有什麼出息。
可如今沉香從小到大,都是由李慕親自教導,從性格到三觀的塑造,都是由他一手把控,劉彥昌根本就沒起到什麼作用。
現在的沉香,基本上就是那種熱血小強的屬性,只會遇強越強,打不垮,錘不爛。 …
光是這一項,等到量劫過去,李慕能得到的功德就不會少。
……
傍晚,陽澄湖邊,楊戩面湖而立,一道遁光落在他身後,現出孝天犬的身形。
「主人,打聽清楚了,沉香的師父名喚李慕,本是杭州人氏,三十六年前,杭州遭遇大洪災,其父在洪災中遇難,留下他們孤兒寡母……」
孝天犬打探到的消息,基本就是李慕給自己設定的那些,也是村民們都知道的。
楊戩聽完孝天犬的話,頷首道:「三十六年前,杭州的確發生過大洪災,據說是青帝下的法旨。」
「那時劉彥昌都還是個小小孩童,他的身份來歷應該沒問題,並非心懷叵測之人。」
「他遇到的那個師父,不出意外當是東勝神州蜀山派門下,不過他為何會在劉家村隱居?」
孝天犬道:「村民們都說,那李慕曾有過一段情傷,以至於心灰意冷,這才回到家鄉隱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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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此事他至今未娶,一直孤身一人,十六年前劉彥昌帶著沉香來此後,跟他結為知交,他對沉香也是一直視如己出。」
聽到這,楊戩再無疑慮,對李慕也多了幾分好感。
「唉,情之一字,害人不淺吶。」楊戩感嘆一句後,對孝天犬道:「你留在這照看一下他們,有什麼事儘量暗中幫襯著點。」
「是,主人。」
……
天庭,瑤池。
王母緩緩踱著步子,楊戩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眉頭緊緊皺著。
「楊戩,本宮讓你妹妹上來籌辦蟠桃盛會,都這麼久了,她怎麼還沒上來?」
楊戩道:「回娘娘,小神上次去華山時三妹不在,近日小神公務繁忙,脫不開身,因此……」
王母轉回身來望向楊戩,不滿的道:「你沒把本宮的事放在心上。」
楊戩垂下眼瞼,道:「小神不敢,小神一定儘快去華山,傳娘娘法旨。」
王母這才作罷,轉而道:「還有一件事,現有的天規,對妄動凡心的懲罰還不夠嚴厲。」
「從今日起,天規里再加一條,不但思凡者要受懲罰,知情不報者也要嚴加懲處,我就不信,絕不了這思凡之風。」
楊戩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心裡對王母升起無邊怨念,可他如今什麼都不敢說。
若只有他一人,大不了便辭去司法天神之職,依舊回灌江口,去做他那個聽調不聽宣的二郎真君。
可如今妹妹發生這種事,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之局。
有牽掛的人,任性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