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2024-08-30 18:06:08 作者: 枕上聽笙
  許風川的配唱製作人和錄音師跟了她一天,在他們的指導下,蘇慕斯才真正理解許風川所謂的「精益求精」是什麼意思。

  有時候她什麼都沒察覺出來,他們卻能敏銳地抓出她某個句子裡面咬字的瑕疵,探討指導,再重錄。有時候一句歌詞的情緒把握不到位就要錄十幾遍。

  這樣錄出來的歌確實比她自己一個人唱的質量好很多,但這樣做的工作量很大,且費心費力,加之蘇慕斯和他們也是第一次合作,需要磨合,一天下來只錄好了兩節。

  慢工出細活,蘇慕斯也不著急。

  錄到晚上時,蘇慕斯感到嗓子眼癢,咳了兩聲。

  錄音師斟酌了片刻,讓她休息,明天再錄。

  接下來要錄曲子的高音部分。而人的嗓音最佳狀態時間段是下午2-5點之間,現在已經錯過這個時間段了,況且她已經錄了一天了,該讓嗓子休息一下了。

  蘇慕斯沒有意見。

  送走製作人和錄音師後,蘇慕斯讓羽彤也先回去。

  錄音室只剩她一個人了。她坐到監聽室里,打算再聽一聽今天錄好的曲子。

  她放了揚聲,悠揚的音樂在空蕩蕩的錄音室里迴蕩,夾著一絲不合時宜的味道。

  這地方只有各種設備和電線,難道是電線燒了?蘇慕斯低頭看了看電線,同時使勁吸了吸鼻子,大腦接收味蕾傳來的訊息,又回傳出結論來:是烤紅薯的味道呢。

  等等,烤紅薯?電線還能燒出烤紅薯的味道?

  蘇慕斯騰地站起來,轉身。

  三天未見的曲朝越此時正站在門口,一手插兜,另一隻手提著袋子。烤紅薯的味道正是來自於此。

  曲朝越去策劃部視察了一圈後,就讓楊志先回去,自己過來了。

  他在這站了許久了,只是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發現。

  急切地趕回來,但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忽然不知道說什麼,索性靜靜地看她。

  蘇慕斯小跑過來,視線在他提的袋子上短暫停留,又抬頭看他:「曲朝越?你怎麼來了?」

  她笑嘻嘻地,仿佛已經忘了上次發生的不愉快。

  離婚協議的事還梗在心頭,曲朝越心裡始終有一根刺。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她這樣笑臉相迎,等於伸過來一個台階。

  曲朝越不想和她僵著,決定順著台階下。

  他是來找她的。話欲說出口,又想到她那天提出要多簽幾份離婚協議的時候也是這樣笑,心裡那根刺又開始作祟。話到嘴邊變成了:「過來視察慰問。」

  蘇慕斯疑惑:「這麼晚視察?還有人在嗎?」

  曲朝越早就想好答案,對答如流:「嗯,策劃部。」

  策劃部在樓下,蘇慕斯去吃晚飯的時候還遇到過策劃部負責這個項目的人,聽他們嘮嗑,知道最近集團另一家公司有個慶典要交給辰娛辦,時間緊任務重,已經加班了好幾個通宵。

  好在辰娛的薪資是業內最高水平,大家雖然有些怨言,卻也幹勁十足。曲朝越作為領導,大概是來給員工慰問鼓勁的。

  蘇慕斯想著,視線落到他手上的袋子,笑容更甚了:「你真是個好老闆。大晚上能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

  見她如此直白地表達讚賞和高興,曲朝越心裡的抑鬱一掃而光,一手握拳輕咳一聲掩飾笑意:「謬讚了。」

  蘇慕斯眼睛亮晶晶的:「你手裡提的是什麼?」

  曲朝越正在思考怎麼回答。他不善言辭,還沒想好用什麼語言把「自己特意買的」這份心意表達出來。

  她迫不及待地說:「是烤紅薯吧,這個味我最熟了,絕不會認錯。」蘇慕斯眨了眨眼睛,視線沒離開過紅薯。

  曲朝越注視著她的笑容,她笑得如此燦爛耀眼。

  他忽然有個猜測:「笑得這麼開心,是因為看到了紅薯?」

  蘇慕斯的回答驗證了他的猜測:「是呀,我最喜歡紅薯了,忙到現在剛好餓了!」

  敢情笑容是給紅薯的,不是給他的。

  曲朝越暗嘲自己又自作多情了,把這袋紅薯丟到她懷裡:「拿去。」

  「哎?都給我嗎?這怎麼好意思?」

  嘴上說著不好意思,臉上卻笑得跟朵花似的。


  曲朝越一想到自己還比不上路邊五塊一個的紅薯,一股鬱氣直逼上來。

  蘇慕斯已經坐下囫圇吃了起來,唯愛與美食不可辜負,她已經註定不會有愛了,那就更加不能辜負嘴邊的美食了!

  曲朝越在蘇慕斯身邊坐下,他知道她的食量,一個紅薯肯定不夠。儘管面色不虞,他還是從袋子裡又拿了一個番薯出來,幫她掰開,又剝了皮。

  等她吃完第二個紅薯,曲朝越才問:「還要嗎?」

  蘇慕斯摸了摸肚皮,似乎比平時更漲了些:「還想吃,但吃不下了。」

  「想吃明天再買。」他完全忘了自己剛剛立過不會再去買的flag。

  她說不吃了,曲朝越才掰開第三個紅薯,試了一口。

  蘇慕斯托著下巴,這下輪到她看他吃了:「好吃嗎?」她跟他分享了最喜歡的東西,特別想得到認同。

  如果蘇慕斯了解曲朝越,她就不會問這個問題了,答案顯而易見。

  曲朝越不喜歡甜的東西,紅薯香甜軟糯,不是他的口味。

  曲朝越舉著咬了一口的紅薯,猶豫著要不要丟掉。抬眸正對上蘇慕斯期待的表情,鬼使神差地又咬了一口。

  蘇慕斯覺得他是用行動來回答她了,眼睛笑成月牙,忽然想起小時候的事。

  「小時候別的小孩都喜歡吃糖,但我和他們不一樣,我喜歡吃紅薯。我家附近有個小攤,每天下午就烤紅薯,可香了。我媽說紅薯營養好,多吃紅薯才會健康,我就把烤紅薯當作我的零食,經常去買。」

  「我現在長得健健康康又高又瘦,還這麼好看,都是我媽的功勞。」

  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和我爸無關,我爸頂多起了個拖後腿的作用。」

  曲朝越視線從她的臉落到她修長的天鵝頸和線條明顯的鎖骨上,好看是好看,但瘦了點。

  聽到她對父母的評價如此天差地別,曲朝越一點也不奇怪。他知道蘇慕斯和她父親關係很不好。

  可能是紅薯的味道勾起了小時候的回憶,關於她父親的事她一句都不想多提,卻說了很多小時候的事,大多數關於她的媽媽。

  如果是以前,曲朝越從來無法想像自己坐在這吃著路邊攤食物聽別人講故事的畫面。他對自己的人生尚且覺得無趣,更沒有興趣傾聽別人的人生。

  但現在他卻聽得津津有味,甚至能忍著胃裡的噁心感把紅薯吃完。

  還未等他將剩下的薯皮丟掉,蘇慕斯又遞過來一個:「給。」

  「……」曲朝越感覺到胃部的強烈抗議。

  蘇慕斯徑直取過他手裡的薯皮,把剝好的最後一個紅薯放到他手裡:「剝好的,趁熱吃。」

  她親手剝的。這個認識令他成功無視身體器官的強烈阻止,將吃光紅薯這項任務進行到底。

  「這個紅薯的味道和小時候吃的一模一樣,讓我想起了好多小時候的事情。我依稀記得小時候還帶一個小哥哥去買過。」

  曲朝越一頓,她還記得?

  「那個小哥哥很喜歡看書。我每次找他玩他都不愛搭理我,用現在的話說,就是高冷!」想到自己以前總是熱臉貼冷屁股,蘇慕斯忽然為小時候的自己忿忿不平。

  「他不理你,你為什麼還要找他玩?」

  蘇慕斯不假思索:「因為好看啊,他長得好看。」她從小的時候就是顏狗了。

  「不過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麼多年沒見,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曲朝越不動聲色地問:「你記得他的名字嗎?」

  蘇慕斯搖頭:「六歲那年發生的事了,怎麼可能記得。而且他好像從來就沒告訴過我他叫什麼。」

  曲朝越動作一頓,他說過,可她沒有記住。這個騙子,連他的名字都沒記住。

  手裡的番薯忽然更加難以入口了,好膩。

  ***

  錄音師一聲「過了」,結束了蘇慕斯為期三天的錄歌階段。接下來的事就交給後期了。蘇慕斯輕吁一口氣,這些天緊繃著神經,一鬆懈下來疲憊感頓時涌了上來。

  這兩天有賴於錄音師和配唱製作人的指導,蘇慕斯真心實意地謝過他們,幫他們點了下午茶,又提著多點的一杯奶茶去練習室。這是給賀芸點的,這麼多天沒見了,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上次通話聽她提到辰娛接下來有個造星計劃,通過考核的可以獲得公司提供的出道機會,她最近應該在加緊訓練吧。


  練習室的門開著,蘇慕斯用手指在門上敲了敲。透過鏡子,賀芸看到蘇慕斯朝自己晃了晃奶茶。

  賀芸收起練舞的動作,笑著:「這杯五百大卡的奶茶下去,我兩個小時的慢跑全白費了。」

  話雖這麼說,她接奶茶的動作可沒半分猶豫。

  蘇慕斯作勢往回縮:「那就別喝了,我幫你喝吧。」

  「不用,我自己來!大不了我多跑兩小時!」賀芸插入吸管,吸了一口,含著珍珠,「嗯,是我喜歡的口味。」

  兩人席地而坐。都說女人的友情,始於有共同討厭的人,而一起吐槽這個人,能讓女人的友情突飛猛進。蘇慕斯和賀芸在一起時,話題一般離不開兩人最討厭的人——李錦曼。

  「你知道下個月鴻暢公司要辦慶典嗎?那個慶典活動居然邀請了李錦曼去!」賀芸嚼著珍珠,咬字不清,卻在「李錦曼」三個字上咬牙切齒地清晰。

  鴻暢是曲氏集團旗下的房地產公司,在城西有一塊住宅用地已經建成,準備開始預售。這個慶典就是用來炒熱氣氛為預售做準備的。

  這個慶典,辰娛是協辦方。鴻暢在房地產行業是龍頭地位,資金雄厚,樓盤一出售都是很快售空。去年鴻暢公司的業務量占了曲氏集團總業務的五分之一,可謂舉足輕重。

  按道理能上這個活動的都是有名有姓的一二線明星歌手,她們這些剛出道的小透明是沒資格去的。

  蘇慕斯正疑惑辰娛選人上慶典的標準是什麼,賀芸說:「本來邀請誰是策劃部那邊安排的,名單都定好了,不知道怎麼回事,上層的領導忽然插了一手,硬是把李錦曼插了進去。」

  策劃部的領導也是中層級別了,誰有這麼大本事?蘇慕斯問出疑惑:「哪個領導?」

  賀芸看了看四周,確定沒其他人,用口型比了個「余」。

  總經理室的余總,她們那個選秀歌手項目的主要負責人。聯想起之前茶水間別人無意透露出來的信息,李錦曼應該是在選秀開始時就已經搭上了余總這條線。

  同樣是選秀出道的,一個已經接商演了,另一個還在坐冷板凳,難道有沒有後台的差別真的就這麼大嗎?

  沉浸在巨大的失落中,賀芸後面說什麼蘇慕斯都沒注意聽。

  直到走出練習室,蘇慕斯還是走神狀態。

  不經意和別人撞了個正著,對方手裡的文件夾掉到了地上。

  撞擊令蘇慕斯回了神:「青姐?」

  青姐沒急著撿東西:「怎麼恍恍惚惚的,沒睡好?」

  蘇慕斯勉強扯出笑:「有點累。」說著蹲下想幫她把東西撿起來。

  她從攤開的文件中看到李錦曼的名字,情不自禁多看了兩眼,是她和鴻暢簽的商演合同。蘇慕斯動作一頓,半晌才把文件撿起來。

  對上青姐略帶擔憂的眼神,蘇慕斯為自己的走神找了個蹩腳的藉口:「有點低血糖。」

  青姐看了她兩眼,確定沒什麼大問題,才說:「對了,剛好要找你,錦曼接了一個商演,這個活動主辦方剛好是集團旗下的另一家公司,公司的意思是要協助宣傳。剛好你和錦曼一個節目出來的,趁節目熱度未消,你們都幫忙轉一下錦曼的微博。」

  蘇慕斯沒有接茬。青姐見她猶豫,以為她是有些心理失衡,解釋道:「這次名額有限,你們兩個我都爭取過名額,但當時被回絕了。也不知怎的後來又聯繫我說錦曼被選上了,這可能是策劃部那邊綜合考量過的。你別難過,下次還有機會。」

  蘇慕斯相信青姐這麼說就是真的努力過,但無能為力。是啊,誰會邀請一個沒有代表作的新人商業演出呢?

  考慮到青姐也是在盡帶好手下藝人的職責,蘇慕斯勉強把對李錦曼的成見拋開,找到她說到要上鴻暢·星光盛典活動的微博,轉發,附上「恭喜」二字。

  李錦曼這條微博挺長,發表了許多感想,蘇慕斯沒有細看,也沒注意到李錦曼說要在慶典上唱自己的原創歌曲。

  作者有話要說:曲·自作多情·朝越:我是她最重要的人?(暗自竊喜)

  蘇·金魚記憶·慕斯:多年不見,不記得,忘了。(冷漠.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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