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你大哥被這支箭射死?」白玉堂拿著箭上下打量,發現兩支箭的做工幾乎一模一樣,只是一支新一點,一支舊一點。
展昭很感興趣地看著兩支箭,問藍西,「是同一個人做的麼?」
「應該不是。」藍西卻出人意料的搖了搖頭。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陳瑜在一旁聽得雲裡霧裡的,忍不住問了一句,「那你剛剛說,要找到做箭的人?」
「我還沒說完。」藍西將兩支箭放到一起比給眾人看,「做箭的人,手法相同、技巧、習慣,等等都幾乎一模一樣。但是你們也知道,世界上很多人畫過蒙娜麗莎,但真畫永遠只有一幅。」
展昭聽後點了點頭,「你的意思是,我們手裡這支箭,做箭的人是模仿殺死你大哥那支箭做的?」
藍西點了點頭,「確切地說,我覺得應該有人指導,殺死我大哥那支箭,是老手做的,而這支箭,是新手做的。」
「這麼肯定?」白玉堂納悶,「新和舊都能分得出來?」
「靠感覺!」藍西回答。
「感覺……」展昭喃喃自語,拿著箭在一旁發呆,白玉堂問藍西,「能不能把你大哥的案子,跟我們說一下?」
藍西點了點頭,跟眾人一起回到了前邊,坐下。
「我大哥是個冒險家。」藍西坐好後,低聲說,「你們可能已經知道,我們是傈僳族的孩子,從小就喜歡打獵和冒險。我哥哥很有正義感,他學過醫,也學過搏擊,野外生存能力非常強。」
「那他的具體工作是什麼呢?」白玉堂對這樣一個人倒是很好奇。
「嗯……怎麼說呢,他好像是專業做好事的一樣。」藍西苦笑了一下。
「專業做好事?」展昭和白玉堂都第一次聽說這種工作。
「是這樣的,我大哥曾經跟我提起過,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的不公平,就好比說,如果哪天歐洲發生了戰爭,哪怕只是小規模的恐怖襲擊,媒體都會輪番播放,死了十個以上的人,都會引來國際上對暴力的譴責,以及很多的同情。」
展昭和白玉堂聽著,都點了點頭,等藍西繼續說。
「可是同樣的,在很多不發達的地方,每天都會死比這個數目多得多的人,暴力和恐怖無處不在!」藍西嘆了口氣,「非洲地區隨便一個種族主義的屠殺,都會一下子死上百甚至上千的人,而那種事件卻是罕有被重視,這個世界上的人總是在標榜公平,卻從來都很勢力。」
「這倒是。」陳瑜點了點頭,「就好像說這次秦天死了,報紙就輪番報導咯,可實際上每天都有人遭遇不幸的。有小孩子被拐賣了只能登在三版上,明星結婚就大大的頭版。」
藍西點頭,「是這樣!」
展昭摸了摸下巴,這兩人基本價值觀和世界觀相同。
「於是,你大哥是個人道主義的工作人員是麼?」白玉堂似乎明白了藍西大哥的工作性質,「類似於遊俠?」
藍西點頭,「對的,我大哥很有本事,他會籌集善款,弄了糧食然後開飛機送去最危險的地方。或者有些醫生願意去恐怖主義活動猖獗的地方行醫,他會作為保鏢來保護他們的安全,很多很多這方面的事情。」
「嗯。」展昭點點頭,「很讓人敬佩。」
「我一直沒為大哥擔心過,但是最後一次,有些不同。」藍西說著,聲音放低了些,似乎有點傷感,「大哥對很多人都抱有同情心但是自己的感情生活真的不豐富,他甚至覺得,現在很多女孩子都很優秀,卻沒有基本的同情心,也缺乏正義感。」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其實也不只是女人,現代社會物慾橫流,人都比較現實,再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捨己為人什麼的,的確越來越少。
藍西說話的時候,不時地去看一眼陳瑜,陳瑜對案情倒是不感興趣,正在一旁擺弄一個弓弩,沒太在意這裡的談話。
白玉堂和展昭看在眼裡,立馬明白了……藍西那天一定是看見陳瑜不顧自己安慰保護陳佳怡的樣子,所以覺得這姑娘很有正義感也很善良,於是對她有了好感。不過陳瑜倒是的確有這種癖好啊,上次救齊樂的時候也是。
這時候,廚房裡傳來了「嗚嗚」的聲音,是藍西在煮的水開了。
他想站起來,陳瑜示意她去就好了,讓眾人繼續談。
藍西回頭看著她,忍不住讚嘆,「這樣的姑娘很少見了。」
白玉堂湊過去小聲問展昭,「陳瑜這種行為有沒有一定的心理原因?」
展昭點了點頭,「關鍵出在陳爺爺身上。」
白玉堂微微一愣。
「你也知道,陳瑜的爸媽是雌雄大盜,誰都怕犯罪有遺傳什麼的。」展昭小聲道,「你也看到陳老爺子了,一天到晚一身正氣的樣子,一定是他從小給陳瑜灌輸了太多的正義理念,以免她長大後會像爸爸媽媽那樣。」
「哦……」白玉堂點頭,「有道理。」
這時候,陳瑜拿著倒滿的熱水壺出來,給眾人加熱水,繼續坐下擺弄弓弩。
「咳咳。」展昭輕輕咳嗽一聲,將藍西不自覺投在陳瑜身上的視線拉回來,接著問他,「對了,你大哥那次有什麼不同?」
「哦,我通常是不知道大哥在哪裡的,我和他每年大概都只見一次面,而且都是他來找我,平時都不怎麼通電話。不過三年前,在我大哥死前不久,他突然打越洋長途給我。他當時在太平洋的一個小島上,信號斷斷續續的,他只是很興奮地告訴我說,他找到了一個很好很好的姑娘,找到了自己的真愛,說會帶回來給我看,他們還準備結婚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睜大了眼睛——那麼滿意?那得是個女中豪傑了吧。
「什麼姑娘啊?」展昭問,「你知道名字麼?」
藍西搖了搖頭,有些遺憾,「我當時想再細問的,但是電話訊號不好,接著就聯絡不上了。不久之後,航空公司打電話來,讓我去認遺體,我大哥在一次空難事故中喪生了,可是我大哥的死因卻不是因為空難,而是因為這根箭,穿透了他的心臟。」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驚。
「三年前的空難?」展昭腦中靈光一閃,沒那麼巧吧?
白玉堂也覺得詫異,就問,「三年前的哪個空難,是哪架航班?」
「是一架小飛機,從太平洋上的一個小島飛往廣州的。」藍西說著,將詳細的航班資料交給了展昭和白玉堂,「那個小島的名字叫科斯安島,島上原本有幾千人居住,都是原住民。可是一次強烈的地震,讓島上的居民沒法生存,又沒有人去救援他們,於是就發生了一次比較嚴重的種族滅絕騷亂。等維和人員平定了騷亂之後,發現了大量的屍體,其中有一些外國遊客也在這次騷亂中喪生。我哥是跟著醫療隊一起去的,當時有很多的志願醫生去給屍體做身份比對。大哥跟著醫生們的飛機一起回來的時候,飛機墜毀在了一座無名小島上,所有乘客都死了。」
「我有些不明白。」展昭不解,「乘客全滅,你大哥怎麼會中箭?」
「當時的空難真的很特別!」藍西搖了搖頭,「當時那架飛機上,運送了很多的乘客,可能還有些超載。」
「哈?」展昭和白玉堂覺得好笑,「飛機還超載?」
「因為他們撤離的時候,第二波的武裝襲擊開始了,維和人員太少,於是大家都擠上了飛機,飛機在中途墜毀後,很多的乘客似乎都沒死。但是他們在島上共同停留的時間長達一個月,在沒有水也沒有食物的情況下,很有可能發生了內部的廝殺,也有可能被襲擊者追上了,或者遇到其他的不幸……總之,等海警找到他們的時候,島上的死人數量,和飛機上的座位數量是相同的。」
「有多少乘客是跟你大哥一樣,被這種箭殺死的?」白玉堂問。
「我不知道。」藍西嘆了口氣,「我想問具體的消息,但是警察都不告訴我,這件事情,後來被冷處理了。」
「郝老師當年就是去做身份鑑定遇到空難,是同架飛機。」白玉堂打電話給了蔣平查航班號,得到的是空難信息以及一個粗略的遇難者名單,線索想當模糊,似乎是有意忽略。
「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再查一下。」白玉堂用手機輕輕地敲了敲下巴,看展昭。
展昭也點了點頭,問一旁打瞌睡的陳瑜,「陳瑜?」
「嗯?」陳瑜抬起頭,看兩人。
「陳可風什麼時候加入你們樂隊的?」展昭問。
「哦,樂樂的哥哥過世後呢,我們換了好幾個結他手。可風和凱賓是海歸搞音樂的,雙胞胎提議我們合作了,於是……兩年多吧。」
「三年前,你認不認識他們?」白玉堂問。
「當然不認識啦!」齊樂好笑,「我和樂樂總共才紅了不到三年。」
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泄氣,這麼說,陳瑜對陳可風不了解,為什麼有人要殺他……還用這種方法,和三年前的空難有關係麼?
「不過可風有飛機恐懼症的。」陳瑜突然說。
「飛機恐懼?」白玉堂皺眉。
「嗯!」陳瑜笑了笑,「他原先都很怕坐飛機,一上天就渾身虛汗臉刷白,跟要死了一樣,不過最近倒是漸漸好起來了。」
展昭愣了愣,「哦,你們上次問我怎麼治療飛機恐懼症,就是為他問的啊?」
「是啊。」陳瑜點頭,「要不然每次出去演出都要等他慢慢做火車和船,好麻煩的。不過你那招剝桔子,真的很管用的啊!」
「剝桔子?」白玉堂疑惑地看展昭。
「哦,注意力轉移法麼。」展昭笑嘻嘻回答,「就跟看恐怖片的時候吃爆米花一樣道理,轉移注意力就能大大減少恐懼。」
眾人在藍西的店裡坐了很久,白玉堂還跟藍西研究了一下射箭,最後買了張很帥的十字弩才別過他,帶著陳瑜離去。
「案子反而複雜了啊。」白玉堂發動車子,邊道,「藍西哥哥那案子莫非和馬欣的老師有關係?」
「嗯……我總覺得陳可晴很可疑。」展昭架起腿,「回去好好查一下當年空難的事情,說不定會有線索。」
「我幫你們問陳可風吧?」陳瑜湊過來說,「說不定能問出什麼來。」
展昭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笑問,「你真想幫忙?」
「嗯。」陳瑜點頭。
「那你會不會演戲?」展昭忽然壞笑了起來,白玉堂望天,這貓又要出鬼主意了。
「當然啦,我和樂樂最近都在演戲呢。」陳瑜拍胸脯,「我可是深得佳怡姐的真傳!」
「那最好。」展昭一笑,「你就幫我,演一場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