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展昭起床,就看到白玉堂靠在一旁打盹,一臉的憔悴。低頭,懷裡的小獅子正在咬自己的尾巴,看到展昭醒了,蹭上去呼哧呼哧地蹭來蹭去,展昭揉揉它,看白玉堂,「小白,你眼圈好黑。」
白玉堂望天翻了個白眼,看展昭,「我剛掛電話。」
展昭驚訝地長大了嘴巴,問,「阿姨罵了那麼久啊?」
白玉堂掏掏耳朵,「我耳鳴。」
「你要不要睡一會兒啊?」展昭問。
白玉堂搖搖頭,「老爸叫我回家一趟,說跟我滴血認親去,要是不是他親生的,就砍了我,是他親身的,也砍了我。」
展昭哭笑不得,「為什麼砍的都是你?」
白玉堂湊過來摟住展昭蹭了蹭,「貓兒……」
展昭拍拍他,算是安慰。
隨後,兩人快手快腳地起床洗漱換好了衣服,展昭抱著小獅子下樓,管家端上了一個奶瓶來交給了展昭,展昭給小獅子餵奶。管家低聲對展昭和白玉堂道,「小獅子每天要喝四次奶,他還能吃些簡單的食物,嫩的生肉之類的,不過不能多吃。」
展昭微微吃驚,看著那管家,問,「什麼意思?」
管家道,「它不能直接喝牛奶,而是喝奶粉,要加一定比列的葡萄糖。」邊說,邊遞給白玉堂一張單子,道,「這是它的食譜。」
白玉堂笑了笑,接過了食譜,對展昭說,「貓兒,趙爵像是要把它送給你。」
展昭看了看小獅子,小獅子真的是相當可愛,但是展昭又有些猶豫了,道,「它小時候是很可愛,但是長大了,若是跟里斯本一樣大呢?趙禎的里斯本已經養了十來年,跟人類相當親近了,他又是魔術師,表演的時候需要用到……可是我們住在城市裡頭……」
白玉堂聽後也有些犯愁,獅子畢竟是極度危險的貓科類動物,小時候的確非常可愛,但是如果到了成年之後,那……在人口密集的城市裡頭,他們的工作又如此繁忙……
「放心吧。」管家突然說,「主人讓我告訴你們,它是不會長大的。」
「什麼?」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看管家。
管家無奈地笑了笑,道,「主人是這樣說的,而且我已經照顧了它有一個多月了,它真的一點都沒有長大過,再看它的食譜,這也是主人給的,它即便成年了,吃的也至多只有狗那麼多。」
展昭盯著小獅子看了良久,抬眼看白玉堂,「那不是永遠都不能像里斯本那樣帥氣?」
白玉堂無力地看展昭,道,「貓兒,你好矛盾啊。」
展昭也覺得自己挺矛盾,想了想,就問管家,「趙爵呢?」
「主人還在睡覺,他說他今天不送你們了,他知道的都已經說了。」管家禮貌地回答完,就退下去道,「我去端早餐,無論如何,請在這裡吃完了早餐再走。」
此時,白馳和洛天也來了,一聽說小獅子送給展昭了,白馳高興地說,「里斯本算是有玩伴了。」又聽說小獅子不會長大,白馳更高興了,認真對展昭道,「哥,這樣最好,你知道麼,飼養里斯本,趙禎每年就要花掉十幾萬的。」
展昭和白玉堂挑眉,「夠一個小白領一年的收入了。」
隨後,管家端上了早餐來,眾人坐下吃飯,管家還把小獅子所用的床鋪、生活用品包括玩具等一切家當都給展昭和白玉堂送上了車,感覺……像是養了一隻大貓一樣。
展昭左思右想,將小獅子塞到了白玉堂的手裡,說,「你們先吃。」說完,就獨自上了樓,來到了趙爵的臥室門口。
敲了敲門,裡頭沒反應。
展昭推了一把……門開了,房間裡窗簾敞開著,光線很好,趙爵正靠在床上,有些慵懶地翻著一本雜誌,見展昭進來,趙爵瞄了他一眼,沒說話。
展昭走到他床邊,「還不起?」
趙爵瞄了他一眼,不說話。
「幹嘛不說話?」展昭道,「都是你害的,小白讓他媽罵了一晚上。」
「噗……」趙爵捂著嘴大笑了起來。
……
「那小獅子,為什麼不會長大?」展昭問。
趙爵翻了翻雜誌,道,「會,只不過長得慢而已,非常非常慢,慢到它還沒長大,就已經老死了。」
展昭皺眉,問,「也就是說,不老的只有容顏,實質卻未變麼?」
趙爵笑了起來,搖搖頭,道,「你真是聰明。」
展昭不解,「那不老有什麼意思?只不過一張臉而已。」
趙爵輕輕搖搖頭,道,「有些事情你不會懂的,其實不老也要看時機,如果孩童時候不老,那就能無憂無慮得久一些。青年時候不老,可以抱負更遠大些。但是如果當你已經經歷過人生的悲喜,再發現不會老……只不過徒惹傷悲而已。」
展昭輕輕點點頭,問,「那個人,究竟是誰?為什麼和小白那麼像?沒有血緣關係麼?」
趙爵沉默了半晌,才道,「你和白玉堂是一模一樣的,你倆的命運也是相連的,你能查清楚自己的命運,便也能弄清楚了白玉堂的命運,救了你自己,也就等於救了他,明白麼?」
展昭點點頭,又問,「你想對誰報仇,跟你給我們的那四個視頻有關係麼?」
趙爵沉默了一會兒,轉臉對展昭說,「過一段時間,我會離開這裡。」
「啊?」展昭見趙爵突然換了個話題,有些納悶,就問,「為什麼?」
趙爵想了想,道,「還有一些時間可以用,我要多辦些事情,有線索,我會寄給你,近期應該不會有麻煩,你們可以專心破案。」
展昭點點頭,兩人又坐了一會兒,展昭道,「小獅子……我收下了,謝謝。」
趙爵笑了,轉臉看展昭,「你不針鋒相對的時候,真是可愛。」
展昭抿抿嘴,道,「那是因為你捉弄小白。」
趙爵笑了笑,看展昭,「捉弄你們比較有趣。」
這時候,就聽到樓下汽車的喇叭鳴了一聲,展昭知道白玉堂他們在叫他,就站起來。
兩人又對視了一會兒,展昭突然道,「我們一定會贏的。」
「我們?」趙爵睜大了眼睛看展昭,笑問,「是指你和白玉堂?」
「總之就是我們。」展昭笑著往外走,打開門前,回頭對趙爵說,「趙爵,我希望到最後,一切結束的時候,你能有一個好的結局。」
趙爵盯著展昭看了良久,「好的結局?」
展昭點點頭,想了想,道,「嗯,起碼讓你自己滿意高興的,另外,咱倆性子的確有些像,我也覺得躲著命運不如早點面對比較實際,有仇要報,而且要酣暢淋漓的報。」
趙爵突然笑了,道,「你終於承認像我了?」
展昭聳聳肩,道,「只是一部分而已,這個不是像,更確切地說,是一種對待事情的態度。」
趙爵點點頭,展昭打開門,對趙爵最後說了一聲,「你保重吧。」說完,關上門,跑下樓,坐上白玉堂的車子,和白馳洛天一起,帶著小獅子,離去。
直到庭院中又恢復了寧靜,趙爵還是呆坐在床上,眼前還是剛剛展昭有些隨性地跟自己揮手說保重的樣子,想得也許太過出神,以至於平台上的落地玻璃門被推開,他都沒有注意。
「你相當高興?」進來的人,走到了趙爵的身邊,看著他說。
趙爵並沒有抬頭看他,良久才點點頭,「幾十年沒這麼開心過了。」
那人輕輕嘆了口氣,道,「允文打電話來痛罵了我一頓。」
「呵……」趙爵笑了,道,「那是,現在兒子懷疑他戴綠帽子,不炸毛才怪呢,我還以為他非找你打架不可。」
「你太任性了。」那人伸手將趙爵的頭髮輕輕攏到耳後,「現在還不是時候。」
趙爵挑挑眉,「你也看到了,那個孩子,從來沒讓我失望過!」
「你不能再留在這兒了,會有危險,跟我回去吧,現在就走。」那人道。
趙爵點點頭,叫管家收拾東西,帶著兩個孩子,準備離開。
……
回去的路上,洛天開車,白玉堂和展昭坐在后座,展昭抱著小獅子,白玉堂靠著展昭,順便打個盹補眠。展昭知道這兩天白玉堂可是被折騰慘了,本來前天晚上就熬夜沒睡,後來又奔波到了鄉下,又到了趙爵家裡,受了不小的刺激然後又被痛罵了一晚上,鐵人也要累的。因此靜靜地讓他靠著睡覺。小獅子頗調皮,想要伸爪子去抓白玉堂的衣服,被展昭拽回來,捂住它嘴巴不讓它搗亂。
……
公孫熬了個通宵驗屍的結果是越驗越精神,到了天光大亮,他跟馬欣兩人坐在法醫室里,興奮之情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吃驚于震撼。
「公孫、欣欣。」馬漢探頭進來叫公孫和馬欣,「休息一會兒吧,出來吃早餐。」
見兩人一臉的不正常,馬漢走了進去,問,「怎麼了?」
馬欣看了公孫一眼,公孫點點頭,馬欣對馬漢道,「哥,這些人的身上,發現了很多奇怪的線索。」
「奇怪的線索?」馬漢不解,道,「我看那些牆上的痕跡,應該是被折磨死的吧。」
「不像啊。」馬欣道,「非常奇怪。」
「怎麼奇怪了?」說話間,剛剛回來的展昭和白玉堂端著咖啡走了進來。
馬漢皺眉,「頭兒,你不休息啊?神仙都受不了了。」
白玉堂擺擺手,道,「聽了驗屍報告就去了。」
馬欣看公孫,公孫道,「這些人是一起死的,被砍死或者刺死,手法像是處決。」
「什麼?」展昭和白玉堂對死了一眼,問,「不是被折磨死的麼?」
「相反的。」公孫道,「這些屍體的身上,有舊傷被治療好的跡象。」
「被治療?」展昭皺眉。
「還有。」公孫道,「這裡發現了相當多比較精密的外科手術的痕跡,比如說有截肢的,還有皮肉縫合的……這在當時來說,絕對是相當需要勇氣的醫學知識的,反教會的行為。」
展昭想了想,問,「換句話說,那些牆上的抓痕和掙扎的痕跡,可能不是因為不想受刑,也有可能是因為病痛,或者害怕那種看起來類似於酷刑的醫術?」
「沒錯。」公孫點頭,道,「因為是同時死亡的,也就是說被殺的地點根本不在地下室里,而是在外面被殺了,集體送入了地下室裡頭吊起來。」
展昭沉默了良久,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
「貓兒,這可真是出人意料。」白玉堂道,「這麼說來,那巴托里伯爵不像是屠夫,倒像是個醫生啊。」
展昭看了看手上那本從趙爵那兒拿回來的書,良久才說,「怪物家族……會不會是一個驚天騙局呢?古老的血債纍纍的家族,會不會是一個被冤枉了數百年的無辜者呢?」
「這其中,鐵定有什麼隱情。」白玉堂道,「只可惜真相已然故去了百年,只有死人知道。」
展昭卻摸了摸下巴,道,「不對……還有一個張穎,應該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