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希安並不知道墨菲大公的這番思考,如今的他,面臨著更加危重的局面。
那就是……
維德如今不知道是搭錯了哪根神經,不管去哪裡,都喜歡帶上他。
維德看書時,路希安被放在旁邊的沙發上。維德練劍時,路希安在旁邊的椅子上打瞌睡。維德吃飯時,路希安被放在他身邊的椅子上。維德將事務交給忠心耿耿的手下時,路希安躺在不遠處的隔間裡。如果說有什麼時候維德不把他隨身帶著,那就是維德去浴池時。
宮人們對路希安的好奇也越發濃厚,卻沒有一個人敢抬頭、投去探究的目光。在萊茵公爵一事後,路希安成了整個皇宮裡眾人明知而不敢言的禁忌。皇宮從上到下,也被維德的心腹治得像是一尊鐵桶一樣。維德的心腹是霍爾家族的霍爾公爵,那人精明強幹,自從被維德從魔族的大軍中救下後,他對維德痴狂的效忠幾近於信仰。
他與維德的管家斯賓塞,一名溫和敦厚的中年人,是替維德處理王國事務的左膀右臂,除此之外,還有一名戴著金絲眼鏡的、效忠於力量的軍師珀西。這三人相互牽制著,所有事務性/工作便全部由他們負責。
這是路希安在被維德隨身攜帶了二十餘天后所獲得的的信息。
然而即使是鐵桶一般的皇宮,也會有幾隻小蚊子纏繞。在這半個月裡,路希安隱隱感覺有人正在打探他的身份。
那些人對他身份的打探,自然是衝著「不知容貌的神秘的維德新寵」這個身份而來的。
路希安倒是由得他們打探,這不僅是因為他如今沒辦法做什麼,也包括一點,想讓那些人得知維德的「新寵」居然是早該死去的聖子路希安的惡趣味。光是想想那些人在得知消息時的眼神,他甚至有點事不關己的、報復性的愉快感。
——反正這種消息傳出去後,名聲最受損毀、被顯得最變/態的人,是維德。
儘管他淪為「禁/臠」這種事非常不好聽,也非常侮辱他曾經的白蓮花名聲,淪為某種香/艷素材的事也讓他有些不高興,不過……他還能怎麼辦呢?他現在什麼也做不了。
索性去想像維德的名聲淪為沉迷美色的變/態,破罐子破摔,好從中尋找一點愉悅。
不過那些人著實是有點廢物,完全被阻隔在了宮人們三緘其口的銅牆鐵壁之外。萊茵事件引發的整治初見成效。
在那場事件之後,路希安倒是偶然見到了之前負責看管他、也被他「勾/引」過的獸人侍衛加爾文一次。儘管以獸人強大的恢復力,加爾文所受的傷也花費了足足半個月才好。他如今被派去看守皇宮裡的其他地方。當路希安在輪椅上被人推過那條長廊時,他能感覺到加爾文正在背後,用一種更加熾熱、卻更加晦暗的眼神看著他。
不過你看我又有什麼用呢?路希安無聊地想,你現在對我可派不上用場了。
這二十多天來,除去以上信息外,路希安倒是還有些新收穫。
第一是,因著每天都被維德隨身攜帶,他對維德的懼意也漸漸麻木。既然生活如此,躺著做鹹魚便成了唯一的選擇。
第二是,維德依舊對他抱有著不時湧上的施/虐/欲與殺意,尤其是在維德盯著他許久之後為甚——每當那時候,就是維德因某件事回想起了路希安當初要將他趕盡殺絕之事時。好幾次維德都差點把他的下巴或身上掐青。
他曾試圖靠示弱、偽裝成楚楚可憐的傻子來喚起維德的同情心,「雖然我以前是個壞蛋,可我現在只是個什麼都不知道只會瑟瑟發抖的傻子」——可惜這完全失敗了。
維德對他的殺意越發濃厚。不僅如此,維德還多出了一些餵血時的惡趣味,路希安想起來都覺得舌頭疼。
路希安簡直想不通維德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把仇人的軀殼留在身邊,若說是仇恨,卻又天天到哪裡都把他帶著。可若說是愛意……這不可能是愛意,路希安可沒見過這種帶著強烈施/虐/欲、殺意與恨意的「愛意」。
尤其是他裝可憐從來沒有得到過好的回應。
在繼續這樣下去,不等他發現圖紙,他早晚會被維德弄死——又或者,變成一個神經病。
他知道維德對他具有強烈的占有欲與破壞欲,可除此之外呢?維德還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
路希安不明白。
與維德的高頻次相處讓他的生活變得越來越危險,也讓尋找逃脫方法的難度越來越大。眼見著月圓之夜越來越近,路希安突然回想起了一件極為可怕的事。
那是在原著中提到過的,維德在月圓之夜便會因墮神血脈而發生的失控。
路希安:……這下是真的要完。
他只好加緊時間對維德的情緒進行掌控的試探。
第一次試探,維德在處決犯人後滿身戾氣地回來。路希安假裝害怕,縮在角落裡發抖,被維德揪出來,迫使他看著自己。
喚起同情心失敗。
第二次試探,維德看書,路希安縮在沙發上打盹——他研究過自己的睡姿,如今的模樣最是漂亮又可憐。
維德的手指在他的喉間停了許久,沒有其他反應。
喚起憐愛心失敗。
第三次試探,美貌試探。路希安在某棵銀杏樹下,復刻了自己過去偽裝白蓮花聖子時的溫柔笑容與場景……
……然後就差點被維德弄死。
喚起……不知道什麼,失敗。
路希安簡直要暴躁了。
他還從來沒有失敗過這麼多次。
月圓之夜越來越近,維德的情緒也越來越不穩定,血紅眼裡像是涌動著不安而暴躁的岩漿。所有的宮人們都不敢靠近他,可路希安卻沒有這個權力。
維德盯著他看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美貌、回憶、示弱、恐懼……全部被證明沒有用。他如今還能想什麼辦法來穩定維德的情緒呢?
路希安並沒有太多這樣的經驗。
他自己也幾乎快要放棄了。
直到一天夜裡,他從夢中驚醒,再次感覺到了來自維德的壓迫感。維德的手指就停在他脖頸上方,眼神晦暗,不知道在想什麼。
夜空中,月亮在雲霧下隱隱透著血紅。
維德的雙眼也血紅。
路希安就在這樣的情況下猝不及防地與他雙目相對了。在意識到自己的眼神因剛剛醒來而毫無偽裝、很輕易便會暴露自己已然回來的事實後,路希安知道自己只有極短的時間能做出反應。
不知怎的,他心裡突地一跳,仿佛想到了什麼。
因此,在那雙猩紅的眼的注視下,他所做的那件事便是……
將臉湊到了維德的掌心上蹭蹭,並假裝神志不清地、下意識地舔了舔他的手指。
——仿佛維德正要給他餵食似的。
乖巧、親近而溫順。
他感覺到維德手指的僵硬、壓迫感的驟然減輕,與他最終的離開。
路希安沒想過效果居然會這麼好。
在那之後的一天,他的生活都異常平和。
路希安終於發現了馴服維德情緒的方法。
——維德似乎很喜歡他這樣乖順而滿是信賴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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