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轉眼到了五月中旬,月苓的病終於痊癒了。閱讀
蘇大夫背上了藥箱,看著月苓眉開眼笑歡送她的樣子,一向古井無波的眼裡漾出些許的笑意,「我看你是見我見的煩了,巴不得再也看不見我才好。」
月苓眨著大眼睛,一臉無辜,「蘇大夫您是神醫,需要您的都是重病重傷的人,我若是天天盼著您來找我,那才應該哭了吧!」
真是油嘴滑舌、伶牙俐齒的鬼丫頭。
蘇大夫笑了笑,由著她把自己送出府門。
身體徹底好了,月苓整個人神清氣爽,連帶著空氣中的花香都似乎比往日更濃了些。
一路哼著小曲,跑到了李蓉的房裡。
她這些日子病著,沈氏和大哥都常來看她,但嫂嫂懷著孕不方便,雖然也是十分想念她,卻也只能待在房中,平日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還要交予大哥轉交。
今日月苓終於能想去哪兒便去哪兒了。
「嫂嫂,寶寶現在有……快八個月了吧?」
月苓摸著李蓉圓滾滾的肚子,感慨道。
李蓉眉眼柔和,渾身散發著一種溫和的氣息,點點頭。
若說原來的李蓉是自卑、膽怯的,那麼現在的她更平添了一絲從容與寬和。
懷孕生子當真是能對人有如此大的改變啊……
月苓不由得想著以後她懷孕的樣子,將軍也不知道喜歡不喜歡小孩子,畢竟他從小便沒體會過父母親的疼愛。
李蓉抬手摸了摸月苓的小臉,她剛剛病癒,臉色還帶著些蒼白,整個人也瘦了許多,李蓉看在眼裡十分心疼。
「嫂嫂還有兩個月便會生下我的小侄子,那時我還未出嫁,還能第一時間見到他!」
現在是五月中旬,嫂嫂七月便可以臨盆,她是八月初八出嫁,趕得及。
李蓉眼裡滿是期待,嘴角一直掛著幸福的笑。
……
今日散朝後,蕭恆便急匆匆趕回了東宮,晨起時虞樂瑤身體不適,他這一上午都揪心著。
未進殿中,裡頭便傳來了交談聲,蕭恆眉頭皺得緊緊的,站在門外聽著。
「太子殿下宮中也太冷清了些,你現在懷著身子不方便,何不找幾個自己信得過的女子去伺候他?
男人嘛,都是管不住自己的,只要抓住了他的心,你管他人在哪裡呢?」
崔貴妃苦口婆心勸著,臉上難得露出了急色。
她去找皇后被擋了回來,陛下也說此事不急,讓她去找皇后說。
可她連皇后的人都見不到,萬不得已才再來叨擾虞樂瑤。
若不是實在沒辦法,時間又緊迫地很,她也不願來這討這個嫌,萬一太子妃聽了她的話出了個好歹,她可擔待不起這個罪責。
虞樂瑤沒說話,只淡笑地看著她,氣度華貴大方,頗有皇后當年的風範,讓她一時竟有些膽寒。
可族裡一直催她,責怪她為何連如此小事都辦不好,太子納妃是天經地義,清河崔氏女又素有美名,每一代君王都會將崔氏女納入後宮,太子也不能例外。
族裡已經選出了合適的姑娘,人已然在來京的路上了,她必須在人到京城之前將一切都打點妥當,不然等人來了去哪?
總不能再灰溜溜地回清河去吧,那她可就是崔氏一族的罪人了。
崔貴妃硬著頭皮道:「你可別不信,男人的心是最容易改變的,雖說太子殿下現在把你放在心尖尖上,但時日久了難免生厭,他將來是要做帝王的,帝王本無情,你也該早早地為自己打算才對。
蕭恆在外面聽得怒火中燒,抬腳就把門踹開,三兩步便走到了崔貴妃的跟前。
崔貴妃嚇了一跳,連忙起身行禮。
蕭恆冷冷地睨著她,眼裡的冷光像箭一樣刺了出來,嘲諷道:「崔貴妃真是好長的手,都伸到孤的東宮來了。」
崔貴妃連忙賠不是,剛要開口解釋,便被他一揮手打斷。
冷笑道:「你有事跟孤說,別再來打擾太子妃。
還有,孤的心尖尖上放著誰也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你只管去討父皇的歡心即可。
我聽聞那崔氏女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你以為先斬後奏便能讓孤鬆口嗎?
呵,痴心妄想!」
蕭恆在宮中大發雷霆,周圍的宮女全都跪了下去。
他的眼睛死死盯著瑟瑟發抖的崔貴妃,警告道:「讓那個女人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孤不會要,你死了這條心吧!」
崔貴妃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她絕不相信帝王有真心,結巴道:「可你日後也必會……」
「那孤今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蕭恆溫柔地看向樂瑤,眼裡的情意騙不了人。
虞樂瑤也看著他,四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
崔貴妃失魂落魄地離開東宮,心中滿是淒涼。
待人走後,樂瑤輕輕咳了兩聲,她今日一早就有些傷風,喉嚨癢得很,剛剛一直忍著沒發作,就是怕火上澆油,蕭恆會更加為難崔貴妃。
蕭恆早些時候讓太醫開了藥,但樂瑤堅決不喝,說藥太苦,不願意喝。
她一向溫婉柔順,懷孕以後卻時常跟他耍小脾氣,蕭恆拿她沒有辦法,只能吩咐侍女今日不許她出門,讓她好好修養,誰能想到,人在屋中坐,麻煩卻不請自來。
蕭恆沉了臉色,正要斥責宮女為何將人放進來,樂瑤不由分說拉著他進了寢殿。
樂瑤拉過他的手,柔聲道:「你在朝中壓力一定很大。」
她從崔貴妃的口中所言便能窺見一二,滿朝的大臣哪個不想與皇家沾上關係,況且蕭恆不能一直寵愛她一人,只是她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快。
崔貴妃的話不無道理,往後之事如何她不能未卜先知,但她現在不願。
雖然外人常說她溫柔大方,那是她因為自小受到的教養所致,從小受祖父的薰陶,做個名門閨秀,但這不代表她軟弱可欺。
她心裡有桿秤,一旦觸及了她的底線,便是絕不能退讓的。
於是斬釘截鐵,「我不願。」
蕭恆低低笑出聲,眼裡閃著光,看樣子開心極了,「你放心,我這心裡裝不下別人。」
只是那些老頑固很是麻煩,他得想個辦法。
……
今日天氣難得的好,月苓久未出府。
她一早起來讓人做了些糕點,帶著這是吃食還有沈氏交代的東西去了信國公府。
信國公的府邸很大,霍老將軍與清河郡主不願讓兒女離自己太遠,所以即便霍家大哥二哥都已成親,一大家子人也還住在一起,未曾分家。
門房小廝對她也熟悉,不用稟報,直接將人迎了進去。
月苓走在府中,心中又生出頗多的感慨。
她也是許久都沒來過這裡了。
進到前廳,先拜訪了郡主,聊了會天。
郡主也知道了她和陸修涼的親事,郡主清楚當年陸修涼是為她受的傷,多少便猜到了兩人有些淵源,如今能走到一起,她也很欣慰。
清河郡主語重心長道:「他這孩子從小性格就很冷,最開始剛來的時候,明淵和明煦都看不慣他,覺得他是故意討好故意賣弄,可是我瞧得清楚,他是真的狠,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如今他心裡有了牽掛,這性子必定會柔軟一些,我也放心了。」
月苓心中又感動又酸澀,他曾經受的苦,以後她都要加倍彌補,讓他過的開心幸福。
一想到從出生開始便被人欺辱,她的心就像被無數根銀針扎過一般,細細密密的疼痛包裹著她,讓人痛地無法呼吸。
正聊著,門口傳來男子說話的聲音。
屋內二人看過去,月苓的目光牢牢黏在了左邊人的身上。
那人一身暗黑色長袍,臉如雕刻般稜角分明,一雙劍眉下是多情的桃花眼,黝黑深邃的眸中帶著濃重的冷意,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雪山消融,唇微微勾起。
月苓就這樣看呆了。
霍明煦在旁邊瞧著,微挑雙眉,笑了出來。
打趣道:「月苓妹妹許久不見,怎得變得有些痴傻了?
難不成是湯藥喝多了,壞了腦子?」
陸修涼冷冷地看過去,手握在了劍柄上,拇指慢慢摩挲著。
霍明煦餘光瞥見他的動作,嘖了聲,忙朝著遠處走了幾步。
往常打趣他,多半都當做沒聽到,不想今日只調侃了他這心上人幾句,這廝便要翻臉不認人了,當真是稀奇。
那夜在城門口遇到他時,霍明煦還在猜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讓這冰塊如此魂不守舍,卻是怎麼都沒想到,他竟看上了傅家的小妹。
霍明煦暗自咂舌,心裡有些不爽,他們一同娶了傅家的姑娘,看來往後他和陸修涼的緣分是斷不了了。
但一想到陸修涼要叫他姐夫,他就身心愉悅。
這人從小到大也沒叫過他一聲哥,等到成親了那就是名正言順的妹夫,想想就開心。
郡主笑著招呼陸修涼坐下喝茶,問了些瑣事。
陸修涼答得心不在焉,月苓光是坐在他身旁他都無法集中注意力,更何況她還時不時偷偷瞄他,這讓人怎能專心。
這兩人暗地的互動郡主瞧得真切,心中更為欣慰,同時還覺得好笑。
這小子也有今日,當真是一物降一物,這天下的萬事萬物都有克星,沒人能例外。
霍明煦在一旁默不作聲地盯著他們,嘴角一直掛著那抹不懷好意的微笑。
陸修涼眯著眼睛看過去,一眼就看出來霍明煦心裡又在盤算著壞主意。
兩人對視上,霍明煦不僅沒收斂,還笑地愈發囂張。
陸修涼垂著眸子,轉了轉茶杯,也勾了嘴角。
不管霍明煦一會要鬧出什麼事,他恐怕都要謝謝他。
看來霍明煦是早就知道今日月苓會來,所以才特意把他拽了過來,這份恩他記在心裡了。
他與月苓有半月沒見,今日倒是個好機會,好讓他一解相思之苦。
一想到她那軟玉般的身體和柔軟的唇,他便覺得渾身的血都熱了,思念如同波瀾翻飛的潮水,一股腦都涌了上來,他心跳加速,無比期待著一會獨處的時光。
郡主瞧著這三個孩子都各有心事,再將人扣在這陪她這個老婆子聊天就是她的錯了,三言兩語結束了話題,打發他們出去。
「對了,月苓就留在這用午膳吧,我吩咐小廚房準備了好多你喜歡吃的菜餚,可不許走。」
說罷也不等她回答,擺了擺手,起身先離開了。
霍明煦輕咳了兩聲,對著月苓道:「你三姐近幾日嗜睡得很,我先去看看她醒了沒有,讓陸修涼陪你逛逛。」
說罷給那人遞了個眼神,笑著撤了出去。
屋內的兩個人四目相對,那視線中帶著炙熱的火花,視線痴纏在一起,乾柴烈火,一點即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