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回到陸府,陸修涼抱著人衝進臥房,將人輕輕放在榻上。閱讀
男人一路疾行,呼吸不穩。
她躲在他的懷裡,能感受到他身體的緊繃,心跳得極快。
他沉著臉,將披風解下。
「公子,大夫到了。」
「不用,我親自來。」
陸七將藥箱遞過去,領著大夫出了門。
月苓瞪大了眼睛,結巴道:「你、你……」
房門關閉。
男人動作輕柔,大掌托著她的腳掌,將她的鞋脫下。
月苓縮了縮,委屈道:「疼……」
陸修涼眸色更暗,心中的暴戾就要壓制不住。
脫下她的鞋襪,青腫的腳腕露在空氣中。
原本白皙的皮膚此刻紅腫不堪,陸修涼托著她的腳,良久地沉默著。
氣氛凝滯,月苓感受到了男人的怒火。
小聲道:「將軍……」
他沒言語,打開藥箱,動作熟練地替她上藥。
手指在觸上她的傷處時微微顫抖著,喉結滾了滾。
他從未讓她受過這樣的委屈。
從未。
小心翼翼上完了藥,他舒了口氣,聲音啞著,「讓我看看你身上別的地方。」
月苓貝齒輕咬著下唇,神色猶豫。
「讓我看看。」
月苓見他眸色深得嚇人,知曉他十分擔心自己,點頭同意。
衣袖被掀起,上面青青紫紫的傷痕一片。
聲音帶著顫,讓人心口發澀,「痛嗎?」
月苓搖搖頭,「不痛。」
怎會不痛……她這般嬌貴,被人打成這個樣子,肯定害怕極了,疼極了。
陸修涼幾個深呼吸,又抖著手指去嫌她的裙擺,眼睛越來越紅。
「其實就是不小心,你別這樣……」
他低下頭,輕輕吻在她的瘀傷上,又將裙擺和衣袖放了回去。
身上的傷,他不方便處理。
月苓點了點男人的眼睛,笑了笑,「你怎麼這麼膽小,這就嚇哭了,那我若是死了,你怎麼辦啊。」
陸修涼淡淡道:「那我便殺盡所有人,然後隨你去了。」
月苓怔住,垂下了眼眸,是啊,他上一世便是如此啊。
「你若不在,我便也無活下去的意義。」
月苓心裡酸酸澀澀的。
陸修涼見她傷成這樣,心被狠狠撕扯著,尖銳的疼痛刺激著他的大腦,體內暴戾的因子被艱難地抑制著。
「下次不要再與人發生衝突了,左右是被人說兩句。」
他聽到的閒言閒語難道還少嗎,他從不辯駁,因為那些都是事實。
可他不會傷害她。
「我沒辦法放任她們說你的壞話,你這麼好,他們懂什麼?
!」
月苓很激動,她的手緊緊攥著裙角,「下次再讓我聽到,我還會動手。」
陸修涼無奈地笑了笑,心裡划過一股暖流,她是這世上唯一會維護他的人。
「可我會心疼。」
他拉著她的手,覆於胸口處。
「你教我些拳腳,我保證下次打得她們滿地找牙!」
男人哭笑不得,大手抓著她的小手,細細把玩著,「可以讓阿念幫你。」
「那怎麼能行,必須由我親自來。」
與他有關的事,就算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眼中滿是柔情。
月苓想起給嫂嫂買的東西,嘆道:「只可惜,買的東西都碰壞了……」
陸修涼垂著眸子,盯著她受傷的腳,一語不發。
月苓的目光在屋內掃了掃,這是他的臥房,處處都透著熟悉。
上一世他與她便是住在這裡的。
他的房間很大,兩個人一直隔著一道屏風,分榻而眠。
且他房中從不許小廝或者侍女進入,所以即便是成婚兩年,也無人知曉他們其實沒有睡在一起。
房門被敲響。
「公子,東西都已準備妥帖,已經送回傅府。」
「嗯。」
門外人影消失,恢復了平靜。
「你準備了什麼?」
陸修涼慢慢將人抱在懷裡,「你買的東西,壞的那些我讓陸七又準備了一份。」
月苓笑彎了嘴角,不再說話,靜靜享受這短暫的幸福時光。
過了許久,月苓突然開口,「這件事你預備如何處理?」
頓了頓,又連忙道:「你不要衝動!」
男人輕輕嗯了聲,淡淡道:「若是衝動,剛剛我便將人都殺了。」
他有這個能力,將人都殺光,並且善後。
但他不會那樣做,因為她在。
月苓鬆了一口氣,左右是私下裡的口舌之爭,犯不上大動干戈。
「你放心,我不會做的太過分。」
但也不會輕饒。
他必會給他們每個人都留下永生難忘的回憶,讓他們這輩子都再也不敢到她面前叫囂,只是這些沒有必要告訴她。
他手下的人最是清楚打何處既不會留下傷痕,又能讓人生不如死。
熬上個數月,若是熬不過,自然而然地死了,也沒人會怪到阿苓的身上。
天色漸晚,送她回府。
傅家的小廝開了門,見陸修涼又抱著自家姑娘回來,不由得就想起了上次那個雨夜,縮了縮脖子,默默地退到一旁。
幸好今日無雨。
陸修涼輕車熟路,將人直接抱回了院子。
將人放到了床上,少女還牢牢圈著他的脖子不鬆手。
神色寵溺,「鬆開。」
月苓沒放手,幽怨地看著他,嘟囔著:「我怕是又要十天半個月不能出門了,哎,好煩,生辰過後大災小病不斷,剛病癒沒幾天,又要關在這一方天地了。」
陸修涼無奈,只能彎著腰,雙手撐著床榻,任她勾著自己的脖子。
「誰讓你這麼不老實!」
門外傳來沈氏斥責的聲音。
傅逸朗見屋裡這情形,輕咳兩聲,「妹妹,快把人家放開。」
「哦……」不情不願放了手。
陸修涼眼中含笑,趁眾人沒注意,輕握了下她柔軟的小手,又很快鬆開。
「抱歉,此事因我而起。」
「這與你有何干係,都是這丫頭太衝動,我看就是平日太寵著她,讓她如此無法無天,竟然還敢出去和人動手!」
沈氏又氣又心疼,她聽阿念講了原委,一開始有怨過他,但很快便釋懷了,說到底還是這兩個孩子用情太深。
蘇大夫跟在眾人身後也進到了屋裡。
她平靜地看了眼月苓,「又見面了。」
月苓氣鼓鼓地把臉扭到一邊,蘇大夫這是在報復,在嘲笑。
蘇大夫將她的腿拉過來看了看,又抬頭看了看身旁身材挺拔氣質沉穩的英俊男子,暗自點頭,處理得不錯。
她還要給月苓檢查身上的傷,「請諸位迴避。」
陸修涼抿著唇,深深地看了眼月苓。
她沖他粲然一笑,擺手道別。
陸修涼心中嘆息一聲,眯著眼警告地看了眼蘇大夫,邁步離開。
她還是不願讓他擔心,他知曉身上的傷必定很痛,她一直在強顏歡笑,他能看出來。
「行了,人走了。」
蘇大夫話音落,月苓便再也忍不住痛呼出聲。
渾身都疼,疼得她幾乎要昏過去。
剛剛一直圈著他的脖子,實在是疼痛難忍,聞著他身上的味道會好一些。
蘇大夫搖了搖頭,專心為她看傷。
傅逸朗看身旁男子心不在焉的樣子,安撫道:「陸公子不用太擔心,蘇大夫的醫術極佳,小妹不會有大礙。」
沈氏點點頭,心中愈發後悔當時沒把婚期定的再早一些。
她想起高僧所言,苓兒十五歲生辰過後當真無一日安寧,還是應該早點把她嫁出去,方能保平安無虞。
陸修涼喃喃道:「我怕她疼……」
她一疼,他的心就像是被凌遲一般,刀片一寸寸割著肉,血一點一點往下流。
傅逸朗愣在原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眼眶竟有些濕潤。
阿念送蘇大夫離開後,轉身正打算回院子。
「站住。」
阿念循聲望去,恭敬道:「大公子。」
傅逸朗逆著月光,讓人瞧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大公子?」
傅逸朗聲音冷了下去,「你是何人。」
「我是阿念。」
「你與陸修涼是何關係。」
一片死寂。
傅逸朗輕笑一聲,「從寶佛寺那日起,我便懷疑你的身份。
你似乎下意識地會聽從陸修涼的指令,這種反應是種本能。」
阿念垂著眸子,沉默地對抗著。
傅逸朗挑了挑眉,這丫頭平日裡十分低調,此時竟是半分也不掩飾渾身的稜角了。
「今日小妹出了事,你為何不回府報信,而是直接去找了陸公子?
你是小妹的貼身侍女,應該更為信任我們傅府的人,但你第一反應便是去找他,你為何如此自信,陸公子可以解決這件事。」
「還有,陸公子提出將人先帶回陸府,作為貼身侍女,你非但沒有任何遲疑,還帶著流月一起回來了,你不去守著你的主子?
就這麼信任陸修涼?」
阿念淡然道:「大公子打算將我如何處置。」
傅逸朗臉色冷了下去,這就是默認了啊。
小妹貼身伺候的人竟然是陸修涼安排進來的。
此人的心思之深,實在可怕。
「我記得你來傅府有許多年了。」
「五年。」
傅逸朗青筋突突直跳,陸修涼果真是早早便盯上了他的妹妹。
見他要發怒,阿念單膝跪在地上,行的是殺手的禮節。
傅逸朗眼角抽了抽,這是要做什麼,殺人滅口嗎。
「公子將我安排在姑娘身邊,是為了妥帖地照顧姑娘,並無惡意。
姑娘這些年的許多事情都是公子在暗中解決,還望大公子念在我家公子一片痴心,莫要怪罪。」
「你不單單是個侍女……」傅逸朗想到陸修涼的行事作風,他語氣肯定,「你會武。」
阿念語氣淡淡的,自然而然說道:「我原先是名殺手。」
「……」
阿念繼續扔下一記重錘,「這府中還有一名暗衛,時刻護衛著傅府。」
似是為了驗證她所言非虛,陸九下一秒便落在了傅逸朗的面前,沖他抱拳。
「……」
傅逸朗突然覺得頭有些暈,兩名殺手在他的面前,月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
陸九回頭看了眼阿念,一個閃身又消失了。
「……」
事到如今,再追究又有何意義。
嘆了口氣,「你起來吧。」
阿念低著頭,輕聲道:「大公子若無事,奴婢先回房了,姑娘也該休息了。」
「等等……」
阿念疑惑看著他。
傅逸朗摸了摸鼻子,小聲問道:「你們的身手都很強?」
他記得那日料理白雪茹時,阿念手下的動作乾脆利落,應是名高手。
他眯著眼看了看四周,並未發現什麼異常,不知道剛剛那名男殺手去了哪。
阿念有些羞愧,不好意思道:「陸九很強,我……沒他厲害,他很快的。」
一直在聽牆角的陸九:「……」
「哦,這樣……」
如此便可放下心來,他與父親最近在著手搜集姚家的罪證,有個殺手在也是好的,府上一眾女眷的安危應當是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