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染站在別墅區門口的時候,深吸了一口氣。沈執本來非要送她回來,但是怕大白天的撞上江藝或者其他人。
於是她一個人回來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手機又震動了幾下,這次是紀慶禮打來的電話。
昨天紀染剛離開家裡的時候,前幾個電話是江利綺打的,本來紀慶禮被她的話氣到,實在想給她點兒教訓。
結果半個小時之後,紀染還沒回去,紀慶禮這才有些慌張。
紀染從小到大乖巧懂事,是那種讓人羨慕的別人家孩子。平時她的教養問題又是裴苑在在管,哪怕這幾個月跟他住在一起,也沒太讓他操心。
結果這一下鬧出個離家出走。
一想到紀染一個小姑娘半夜在外面,紀慶禮也有些擔心。
好在剛才裴苑給他打了電話,說是已經聯繫上紀染,待會她會回去。這時紀染還沒到家,紀慶禮忍不住又打了個電話。
紀染這才抬腳進了小區。
門口的警衛跟著她點頭打了打招呼。
紀染到門口的時候,正在外面的趙阿姨瞧見趕緊走了出來,神色擔憂不已:「小姐,你這可算回來了,你這麼晚跑出去,把我們都擔心壞了。」
「對不起呀,趙阿姨。」紀染乖乖說道。
趙阿姨聽著她乖軟乖軟的聲音,簡直是又心疼又喜歡極了,你說這麼漂亮可愛的小姑娘,又懂禮貌又聽話,學習成績也是好得不了。
這樣的孩子要是在趙阿姨家裡頭,她恨不得捧在手心裡疼才好。
這個紀先生也真是,為了那麼一對母女,居然委屈紀染。
趙阿姨真想叫紀慶禮睜開眼睛瞧瞧,這簡直比睜眼瞎還叫人生氣。
她壓著聲音說:「那個姓江的小姑娘算什麼呀,你是什麼身份,她又算個什麼身份,何必跟她一般見識。」
以前趙阿姨說話還挺含蓄委婉的,現在為了安慰紀染,是毫不猶豫地站在她這頭說話。
紀染抿嘴淺笑,點了點頭,趙阿姨高興地把她拉著進了家裡。
今天紀慶禮沒有出外打高爾夫,他平時周末多半會去打高爾夫,昨晚紀染離家之後再也沒有回來,要不是還沒滿二十四小時,他只怕就要報警。
他坐在客廳里正猶豫著要不要再給裴苑打個電話,讓她問問染染的情況,突然大門被推開。
家裡的保姆趙阿姨拉著紀染的手走了進來。
等紀染站定時,紀慶禮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快步走過去,臉上帶著薄怒:「紀染,你怎麼回事,說你兩句居然還敢離家出走,誰給你的膽子?」
紀染是特地等到紀慶禮訓斥完了,這才垂著頭低聲說:「對不起,爸爸,我錯了。」
家長最吃什麼樣的孩子?
知錯認錯的。
這會兒紀染低頭一句對不起,倒是真的把紀慶禮滿肚子的怒火給壓了下去,就像是一盆水徹底把他的火氣澆滅。
反而這會兒火滅了,他倒是開始忍不住想自己的問題。
紀慶禮這人也是極其自大且唯我獨尊,他能反省的時候不算多,這會兒算難得一次。
他微嘆了一口氣,無奈道:「爸爸也是希望你們能好好相處,你要是實在不願意……」
「染染。」突然一個聲音從樓梯口傳了下來,江利綺一手搭在樓梯上一手扶著自己的肚子,柔柔地喊了一聲。
江藝站在旁邊,扶著江利綺的手臂,一副生怕她摔倒的模樣。
真夠小心翼翼。
紀染偏頭看過去,瞧著這對母女惺惺作態的樣子突然笑了,人家要臨盆的孕婦都沒她們這麼做作吧,這才幾個月生怕別人不知道似得。
江利綺臉上露出關切的表情:「染染你總算回來了,你爸爸和我擔心壞了,差點兒要報警。」
江藝依舊沒有開口,乖乖站著。
剛才江利綺一聽到紀染回來的動靜趕緊下樓,她算是看明白了,這小姑娘表面上乖巧,實際上鬼點子做的很。
而且特別會給紀慶禮下蠱,弄得她這個枕邊風都不好使。
所以她怕紀染一回來,紀慶禮便會後悔讓江藝回來住這件事。
果不其然,剛才她走到樓梯口的時候,聽到紀慶禮說話的模樣眼看著是真的要後悔,所以她及時開口打斷他的話。
江利綺嘆了一口氣:「你說說咱們一家人有什麼不能商量的呢。」
她知道紀染最討厭的就是這個,故意刺激紀染想讓她再像昨天那樣失控。她作為母親可是知道父母的心理,孩子要是聽話還好,如果她一味地發脾氣威脅,反而會讓父母越發不想嬌慣著她的性子。
紀染朝江利綺看了一眼,人家既然出招了,她可不能不接招呀。
於是紀染微垂著眼睛,小聲地說:「爸爸,我覺得媽媽說的很對,我覺得我還是回去跟她一起住吧。」
紀慶禮一愣,隨後心底有些惱火,因為他想起之前跟裴苑打電話的時候,譏諷他的話,連一個這麼聽話懂事的孩子都照顧不好。
如果這會兒讓紀染回裴苑那邊,豈不是正中裴苑的下懷,讓她說中自己照顧不好一個孩子。
要說紀慶禮這輩子最不能認輸的人,那一定是裴苑。
哪怕兩人如今已經離婚,可是他也不想叫裴苑看了笑話。憑什麼孩子就必須跟著她,憑什麼他照顧不好紀染。
於是紀慶禮毫不猶豫地開口:「這件事確實是爸爸欠考慮,江藝她不會搬回來住了。」
一錘定音。
一旁的江利綺只覺得眼前一花,當真有種要昏過去的感覺。
江藝更是驚愕地瞪大眼睛,繼而不敢相信地朝紀慶禮看過去,再也忍不住地喊了出來:「憑什麼?」
江利綺聽到她的聲音,猛地掐住她的手掌。
這一下直接把江藝的聲音掐沒了。
可江藝還是委屈地要掉下眼淚,她不想再去住那個四人一間的宿舍,連個衣櫃都是那么小,她就是在住在這個大別墅里。
寬闊的房間還有專門服侍她的傭人,她就是想過大小姐的生活怎麼了,如果可以誰願意當窮人。
明明她媽媽已經是紀夫人,她憑什麼還要被趕走。
這時江利綺再次掐了江藝一下,用盡了力氣,疼的江藝眼淚當場落了下來,直到江利綺的手指在她的手掌上捏了捏。
江藝帶著哭腔說:「我不想跟我媽媽分開,我想跟媽媽住在一起。」
「慶禮,小藝現在真的變乖了,也懂事了。她真的不敢再惹染染,你就讓她先在家裡住著。」
紀染聽著她們連哭帶嚷的模樣,知道這是江利綺對付紀慶禮的手段。
只是沒想到,現在連江藝都哭上了。
她不再看她們,直接轉頭對紀慶禮說:「爸爸,我先上樓收拾東西,過會兒我會自己給媽媽打電話的,您別擔心。」
說完,她轉身往樓梯口走了過去。
隨後她一步步地往前走,一、二、當她第三步落下時,突然身後的紀慶禮說道:「我已經打定主意了,要是江藝不想住校,利綺你就幫她在學校附近租套房子,這樣也能就近上學,總比來回折騰的強。」
紀慶禮這麼說完之後,江利綺徹底白了臉色。
她以為自己懷孕就能徹底拿捏住紀染這個小丫頭片子。可她沒想到這個紀染竟是這樣強勢而又不退讓,居然連自己都降不住這樣的她。
紀染慢慢回頭,她故意側著臉只看向江利綺和江藝這邊。
她什麼手下敗將沒見過,但是一次性看見兩張喪氣的臉,她還是挺高興。
紀染衝著她們微微一笑,輕輕張開嘴,無聲地吐出兩個字。
走好。
算是壞的明明白白。
*
紀染回到自己的房間,心情還特別好。她可真是個能幹的小機靈鬼,上能捉得住男神下能打得了討厭的小三繼母。
捉得住男神……
突然她笑了起來,原來沈執在她心底是個男神呀。不過想想也是,前一世的沈執可是投行第一男神,他不僅家世卓越就連能力也是頂尖。
投行里流傳的最廣的一句話就是,好好珍惜能跟沈執一起工作的時間吧。
因為說不定男神哪天就回去繼承他家的礦了。
他可不就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男神,所以其實她還賺了對吧。紀染在沈執面前的時候,還表現的特別淡然冷靜,可是關上門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她真的偷笑出聲了。
沈執是她的男朋友了。
好吧,應該是准男朋友了。
紀染忍不住在床上滾了一圈,以至於外面發生的一切她都充耳不聞。
此時江藝已經哭著回了房間,這次沒要江利綺掐她的手臂她也真的哭了出來。畢竟美夢剛做了一天,徹底破碎,真有種絕望的感覺。
江利綺看著趴在床上哭泣不已的江藝,終於還是嘆了一口氣。
她說:「好了,別再哭了。明天我就讓人給你找一個房子,再給你找一個專門照顧你的保姆阿姨。」
「你還到底是不是我媽,你就眼看著那個紀染欺負我嗎?」江藝再也忍不了,同樣怨恨地看向江利綺。
江利綺沒想到她此時逮著誰都要咬一口,哪怕是親生的,也不由氣惱。
她怒道:「要不是你自己不爭氣,偷拿紀染的東西,讓她抓住那麼大一個把柄。你說她能輕易把你趕走嗎?你還有臉沖我發火。」
「對對對,都是我不爭氣我沒用。你全對好吧,」江藝哭著抹了一下臉上的眼淚,「你說過只要你懷孕了就能接我回來。結果現在呢,還不是一樣讓我出去住。對,你馬上有了別的孩子,再也不會在意我了。」
江藝越想越覺得氣惱。
她氣得在床上又捶又打,惹得江利綺越發生氣,竟是肚子都隱隱作疼。
終於江利綺也不想再說她,打算先叫她一個人先冷靜冷靜,轉身離開了她的房間。不過她沒想到自己前腳剛走,江藝居然直接衝出了房間,闖到紀染房間門前。
她直接伸手砸在門上,轟轟作響。
直到紀染打開門,看見門口面目猙獰的江藝。
她淡淡地望著陷入瘋狂一樣的江藝,倒也沒奇怪。畢竟紀慶禮先是答應她回來,現在又反悔,給了希望又讓人破滅,倒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給人希望。
反而會更人瘋。
江藝赤紅著眼睛望著她:「紀染,你憑什麼這麼對我,你以為你是誰?」
「我不是誰,但是我有權利決定你是留在這個家裡,還是滾出去。」
紀染淡然的語氣反而讓人越發地惱火,於是江藝心底翻江倒海,再也忍不住,竟是抬起手想要一巴掌打在紀染臉上。
紀染長這麼大,除了昨晚被紀慶禮打了一巴掌之外,還真沒再被碰過一個手指頭。
現在倒好,什麼阿貓阿狗都敢打她。
紀染可沒客氣,如果說今天在鬼屋她是無意識地打到別人,那現在她就是有意識地揍江藝。
她挺不喜歡跟女生動手,因為打架場面挺難看,扯頭髮撓臉。
但是這一次,她直接拽著江藝的衣領,直接把人抵在牆壁上,江藝被她按在牆壁上動彈不動。於是她厲聲尖叫,「你想幹嘛,紀染,你放開我。」
「來挑釁我之前,想過下場嗎?」紀染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冷漠說道。
江藝被她按住,但還是在瘋狂的掙扎,直到紀染低聲說:「江藝,我本來想讓你體體面面的離開這個家。但是現在看來,咱們真是不能善了。」
紀染直接把江藝扯到她房間的鏡子裡面,指著裡面的人說道:「江藝,你想知道我跟你的區別嗎?」
「這就是。」
鏡子裡的兩個少女,一個冷靜大氣一個卻眼紅脖子粗渾身在發抖。
兩人之間,高下立判。
這世上再也沒有比鏡子更直白的東西,把一個人照的那樣無所遁形。
隨後紀染鬆開江藝,直接轉身踢翻她梳妝檯上的東西,接著又把書架上的書都扯了下來。直到最後她拿起書桌上的小檯燈,猛地朝鏡子砸了過去。
砰的一聲巨響。
鏡子頃刻間粉碎透頂。
江藝忍不住尖叫了一聲,紀染站在原地默然地望著她。
這時正在二樓的趙阿姨聽到動靜立即跑了過來,當她站在門口的時候,看見紀染房間裡的一片狼藉,猛地尖叫,大聲喊道:「江小姐,你這是在幹什麼,你怎麼能這樣。」
趙阿姨立即進來,趕緊擋在紀染面前。
江藝張了張嘴,可是沒一會兒,房門口又多了兩個人。
紀慶禮看著紀染房間裡被扔的滿地的書,還有砸碎的玻璃碎片,額頭突突,沉著聲怒氣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旁的江利琦更是驚嚇地說不出一個字。
趙阿姨忙不迭地說:「先生,這個江小姐居然闖到小姐房間裡,你看看這砸的。」
「啊喲,這是要翻天呀。」
江藝木訥地望著紀慶禮,她似乎已經失去了解釋的本能,最後她的目光落在紀染臉上。
紀染唇角幾不可見的勾了勾。
她說過,這次不能善了了。
作者有話要說:染妹:本來想讓你好走的,結果非要來挑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