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2024-08-30 20:30:41 作者: 梟藥
  「胡說!」

  蘇磬音的這一番話一出, 對面的齊君行就再也撐不住一直一來的斯文端方模樣。Google搜索

  他活像是被人捉住了最觸碰不得的要害,且還毫不留情被一劍刺了個透心涼一般,一時間雙目赤紅,面色猙獰, 聲音都尖利的有些破音, 仿佛音調越高, 就越能說服了旁人與自個一樣:

  「都是婦人之見!婦人愚昧,只以為自己夫君處處出挑罷了, 愚妄之言, 除了你,還有誰會相信?」

  蘇磬音緊緊皺了眉頭,她在這廂好好的擺事實、講道理,可齊君行講不過了, 不是再好好擺出旁的道理與論點, 而是乾脆破口攻擊起了與他講道理的人。

  「瞧瞧, 她是個女人!」「瞧瞧,她是婦人天生就偏心!」「她天生愚昧!」

  仿佛這樣,由她口裡說出的道理就不是道理, 就不攻自破了似的。

  蘇磬音最瞧不上的, 就是這種打滾撒潑、壓根說不清的貨色。

  從前齊茂行便是最氣人的時候, 也是在講緣故,說事實,有他一套自個的原則與邏輯在的,便是她不認同,甚至明顯對她不公,可那只能說是他基於遠近親疏的選擇判斷。

  最起碼,齊二可從沒有拿「男人夫君」的名頭來壓過她。

  哼, 就這樣的貨色,他拿什麼與齊二比!

  尤其是現在,蘇磬音看著對方這一副近乎癲狂的模樣,便立即覺著,自己和這麼一個瘋子計較,實在是沒什麼必要。

  因此她沒說什麼,只是像躲什麼髒東西一般,側身往後退了半步,對著他這一番叫囂,也只是毫不掩飾的撇了撇嘴,杏眸靈動,面上滿是顯而易見「懶得理你」的鄙視與不屑。

  但她這般模樣,落在齊君行的眼裡,卻簡直比剛才的教訓指責,更叫他來的憤懣。

  他猛地上前一步,抬手對著蘇磬音,還要再說什麼。

  「齊君行。」

  一旁的齊茂行卻忽的上前一步,面容冷厲的擋在了這庶兄的面前,聲音低沉,但其中的威脅與殺意卻是直白的叫人猛人一驚。

  齊君行衝冠的怒意都在冷意里被激的猛地一滯,在這樣的殺意里,他絲毫不懷疑,自己只要再往前一步,齊茂行這個粗俗無禮的軍漢武夫,就會真的扎他一個透心涼。

  罷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他前程遠大,乃是金玉之軀,自然不能為了齊茂行這個命不久矣的廢人玉石俱焚,若要教訓他,有的是旁的辦法……

  齊君行在這殺意里清醒過來,用這樣念頭在自個心裡轉了一圈,一時間便連方才的怒意都去了大半。

  「二弟這是幹什麼?我自幼熟讀聖賢書,又仰慕蘇太傅大名久矣,只恨無緣拜入蘇家,受蘇府教誨,難不成,你還擔心我會對出身蘇氏的弟妹無禮不成?」

  回過神的齊君行,立時便又裝回了一副青衫磊落,斯文有禮的模樣,只是剛才的發瘋怒罵的猙獰還沒徹底消完,一時間臉上的表情顯得有點怪,嘴角的微笑都像是抽搐。

  說罷,他又抬頭看向被齊茂行護在身後的蘇磬音,面色端正,眼神認真,滿一副肅肅卓然的清舉士子模樣:「弟妹,你家學淵源,貞靜嫻雅,但困於內宅,難免年輕識淺了些,這也是被人所騙,並怨不得你。」

  蘇磬音微微挑了眉毛,不置可否。

  「只是弟妹,你賢良淑德,又是未經世事,只因已嫁給人婦,便對二弟滿腔真心,不離不棄,卻不知道,二弟他心裡,其實早已另有他人,之前鴛鴦館裡的吳家表妹,弟妹難道這麼快就忘了不成?」

  說著,他又連連搖頭,低頭看向蘇磬音,面上滿是惋惜不已的模樣:「弟妹誤會教訓我,我是無妨的,只是我看弟妹這般出身名門、至真至純之人,卻白白為人騙了去,我實在是為了弟妹不值。」

  蘇磬音微微張口,對他這一番話,簡直有些目瞪口呆。

  若不是這十幾年的教養撐著,她只怕髒話都快要出來了。

  這個齊君行,到底是哪裡來的臉,覺著先罵了她一通無知愚昧、見識淺薄之後,最後又裝出這麼一副為你好的模樣來,虛偽做作的勸上幾句,她就會感動信服了?

  還把表姑娘扯出來,當她真的就有這麼蠢,聽不出這麼明顯的挑撥離間?

  她擺擺手,對於這種東西,真的是一句話都懶得再與他多說:「送客。」

  齊君行卻並不在意,見著蘇磬音只叫著趕人,還當是自個說進了她的心坎一般,惱羞成怒了一般,一時間面上的笑意越發真誠。


  臨走前,他又還重新看向了齊茂行:「二弟也放心,如今府里有我在,待我為殿下立下汗馬功勞,日後定會叫齊侯府成為京中數一數二的門第,不像之前,不溫不火,平白辱沒了祖先威……」

  「客人您這邊走!」

  老管家立在院門外,有一句沒一句的聽了半晌,早已瞧出了姑爺的這個兄弟,顯然不是什么正經來探望的親戚,心下早已自責起了自個直接帶人過來的事,做的不太妥當。

  這會兒聽著這話,沒等齊君行的雄心壯志說完,就連忙躬身身前,面上恭敬客氣,手下卻是毫不耽擱的擠著齊君行,將他請了出去。

  看著人被趕了出去,蘇磬音這才蹙著眉頭轉過了身:「一大早的,當真晦氣!」

  而轉過身後,她也才忽的發覺,一旁的齊茂行有些異常的沉默著,面上甚至都還帶了幾分不安。

  他垂著眼,是一副認錯般的姿態:「蘇磬音,我之前與吳家表妹的……」

  「好了,大早上的,總是說這些不高興的作甚麼!」可不待他說完,蘇磬音卻已忽的打斷了這個話頭。

  自打決定了要在剩下的日子裡與齊茂行好好相處之後,她就也已經想通,不要在意從前。

  原本就不剩幾日了,開開心心的都來不及呢,做什麼還提這些叫人不痛快的難為自己?

  她張張口,看齊茂行似乎還想再說什麼,便又乾脆的轉了話頭:「都這麼久了,還這麼連名帶姓的,也太不親近了。」

  「往後叫我磬音就成,你想讓我叫你什麼?還叫齊二嗎?」

  她面帶微笑,雖然說起「齊二」這個稱呼時,難免還有些窘迫,但頓了頓後,卻也仍舊是堅持開了口,神色親近。

  「叫齊二就好。」

  齊茂行微微抬眸,似乎是有些動容,但星眸之中,卻又滿是說不出的澄澈,他低低的開口,又認真回了一句:「磬音。」

  蘇磬音也微微低了頭:「齊二。」

  ————————

  蘇府大門外,齊君行的小廝青雲正格外耐心的等在門外的正台階底下。

  齊君行能直接進後宅,那是因為他是自家姑爺的血脈兄長,正經的親戚,可蘇府就算再是沒規矩,也沒有叫外頭來的下人進姑娘院裡的道理。

  因此,老管家雖帶了齊君行進內,一道過來的小廝卻是安置在門口,囑咐人給上了一碗粗茶。

  可偏偏青雲這人忠心,又頗有一股拗勁兒,只覺著若是窩在旁處坐著,自家主子出來會看不著他,還要費神去找,因此這麼熱的天氣里,也是不躲不避,就這麼直愣愣的立在大日頭裡,只為了齊君行一出門就能瞧的見。

  這會遠遠的齊君行出來,青雲果然就第一時間迎了上去,又是殷勤又是打扇,瞧著他面色似乎不太高興,便又忍不住為其抱起了不平:「爺您也太好心了,那二爺不知好歹,眼珠子長在腦瓜頂上,壓根就沒拿您當兄長,偏您還這般記掛著他,特意過來探望!」

  忿忿不平的為自家主子念叨了好一會兒,走到了街口,青雲便又繼續問道:「爺今兒個還要去和趙王府的人游湖賞景嗎?」

  齊君行這時又回想起了方才蘇磬音對他的諸多嫌惡低視,一時間心下不喜,自然也顧不得理會身邊小廝的聒噪。

  一旁的青雲也不在意,只是自顧自撓撓頭:「可是這樣真的好嗎?老太太不是說,趙王府與東宮不和,不叫少爺再與小王爺來往?」

  「殿下原本就不重用少爺你了,若是再知道……」

  「閉嘴!」齊君行回過神,便聽到了「殿下不重用」這話,一時間心下更怒,立即便怒聲打斷了他。

  他精於人心,又處事周全,自打進了詹事府,上上下下,不論上官同僚,無不對他交口稱讚,親近客氣,可偏偏只有太子殿下!

  卻是對他不聞不問、置之不理,他尋了機會,好容易湊到太子跟前,原想著伺機一展所長,但殿下遇著他,卻只是虛虛笑著,隨口勉勵幾句,之後便只顧著與旁的幕僚屬下議事,對他看都不再看一眼!

  並不是對他不喜厭煩,若當真有厭惡的這種情緒,起碼是在意了的,齊君行心裡還覺著好受些。

  自小在莊子裡長大,他受多了這種感覺,只見一次,便也立即明白,這就是明擺著的,壓根就沒放在心裡,毫不在意!

  憑什麼,憑什麼齊茂行那個小子不過是運氣好些,占了一個嫡出可以自小伴讀,便能得殿下提為親衛統領,自個的身家性命都交給了他,如此信重——


  而他不過是晚了一步,如此才德,殿下卻是連看都看不見!

  一念及此,齊君行的面色越發難看,只是厲聲喝道:「你懂什麼?趙王爺手握護衛京畿之權,何等了得,便連大皇子,在小王爺面前都是客客氣氣、一心拉攏,太子殿下從前因為些許小事,與趙王府鬧僵,只怕心裡也早已後悔了,不過是沒有機會緩和罷了。」

  「我身為侯府之後,若是能與小王爺交好,便是為殿下與趙王府搭了一條線,殿下若是知道了,豈有不滿意之理!」

  青雲還是滿面疑惑:「可是那小趙王爺瞧著也兇狠的很,並不是個好相與的,今兒個請您去游湖,也八成是郡主的主意……」

  齊君行聞言,便又是一聲輕笑:「有郡主就夠了,那小王爺算什麼,不過是趙王爺收的義子罷了,郡主才是王爺膝下唯一的獨苗珍寶,只要郡主對我情根深種,便等於收服了趙王爺,他一個收養的小王爺又算得了什麼!」

  聽著這話,青雲便像是明白了什麼:「啊!原來如此,哎呦,小人瞧著,郡主對大爺你有意思了,小人瞧著,郡主娘娘見著爺,那眼神都移不開了呢!」

  齊君行不曾開口,面上卻露出一絲矜持的洋洋得意。

  哼,待作成這這樁大事,他倒要看看,老太太、齊茂行、蘇氏,包括這會兒眼高於頂的太子殿下,還有哪個敢再這般瞧不起他!

  說著,青雲看看日頭,又有些著急起來:「這麼說來,咱們得快些了,上次約好了,巳時就要開船游湖的!」

  齊君行卻是微微擺擺手,老神在在:「不及,咱們不上船,先去旁處轉轉,等到了午時,再去湖邊等著,等著郡主下船,再上前說話。」

  「那郡主要等急了!」青雲很是吃了一驚。

  「就是要叫她急!」

  齊君行冷哼一聲:「她是郡主,我若不未雨綢繆,日後大婚,難不成,還當真做她臣僕不成?」

  說著,見青雲仍舊是滿面懵懂之色,便又搖搖頭,只是饒有把握的背過手去:「罷了,你這蠢物,與你說了你也不懂!」

  青玉迷迷糊糊的摸摸頭,的確沒有聽懂,卻也莫名的聽出了一種十分不簡單的感覺。

  他張大了口,滿面嘆服:「還是爺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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