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個時候周仁俊,應該還只是個剛入行小警察。閱讀
七十年代港城,雖然正處於經濟騰飛好時期,但在殖民統治下,整個社會秩序非常混亂,資本家大發橫財,平民百姓生活艱難。警署**,公然充當黑幫保護|傘,黑勢力橫行無阻肆無忌憚。
一直到74年廉署成立,黑警紛紛落馬,才漸漸肅清毒瘤。
在這種大背景下,周仁俊可以說是個異類。
他家境優渥,是個貨真價實闊少爺,當警察完全是因為正義感使然,理想就是反抗黑勢力還港城百姓安寧,並且一直致力於拔掉九龍城寨里毒瘤。原書中74年三千警力進入城寨掃黑,就是他打先鋒,趙山海也是死於他槍下。
這麼一個有理想有抱負正義感爆棚警察,出現在九龍城寨賭檔,顯然不可能是真來賭錢。
只怕是為了來摸清這裡現狀。
不過現在離廉署成立還早,他這摸底行動應該只是個人行為。
喬文忽然想到了趙山海。
他是希望陳迦南能早點退出和興社,但根據社團規定,退出社團得受三刀六洞,不死也得殘。用這種方式就算是恢復自由身,以後日子也不好過。
剩下一個方法,就是扳倒豹爺,瓦解和興社,這樣既能保證陳迦南安全上岸,還能讓城寨老百姓不再受盤剝之苦。
他看著兩個聊得熱絡,仿佛一見如故年輕人,忽然覺得有意思極了。
書中兩人完全就是冤家路窄死對頭,沒想到自己這個蝴蝶效應,竟然讓陳迦南成了周仁俊恩人,提前有了淵源。
而且看周仁俊此刻對陳迦南態度,很可能是想拉攏他幫自己。
如果是這樣,也許不用等到兩年後了。
就在他思索時,那兩個人已經聊得差不多,甚至還約好了下次再來玩時間。
如喬文所料,周仁俊確實不是專門來賭錢,而是私底下來探查三合會在城寨犯罪情況。對於和興社與趙山海,他早有所耳聞,無奈九龍城寨是個三不管地帶,警察也管不到這裡。所以雖然知道這裡黃賭毒泛濫,趙山海與和興社胡作非為無惡不做,卻也拿他們沒有辦法。
他雖然還只是個入職一年小警察,但理想就是打掉危害本港安定一切犯罪組織,其中自然也包括九龍城寨和興社。而且他始終相信,不出多久,港府就會下令掃除城寨里毒瘤,讓陽光照進這個黑暗罪惡之城。
果不其然,這裡幫會確實囂張,若不是遇到賭場這位出手相助兄弟,他還真可能吃個大虧。
當然,他決定交陳迦南這個朋友,倒不是僅僅因為他出手相助,而是要調查清楚這裡犯罪情況,找到足夠打掉趙山海和和興社證據,必須得有內部線人,來個裡應外合。
他今天果然運氣不錯,第一次來,就遇到個絕佳人選。
周仁俊今日手氣爆棚,又認識了和興社成員,自覺身份隱藏得很好,拔掉九龍城寨毒瘤指日可待,與陳迦南道別時,嘴角弧度只差咧到太陽穴,感覺自己英雄之夢指日可待。
也直到這時他才注意到陳迦南身旁喬文,大概是覺得這樣一個乾淨美少年,不該出現在魚龍混雜賭檔,臉上愕然一閃而過,又朝人笑了笑。
喬文也禮貌地笑了下,算作打招呼。
趙阿四回來時,聽到今日發生事,氣得只差吹鬍子瞪眼,雖然他本事小膽子慫,但畢竟有趙山海本家侄子身份在這裡,秦雲飛手下一個四九仔就敢來他場子鬧事,這完全是明晃晃打他臉。
幸而有陳迦南在,保住了他顏面,這要換成其他小馬仔,只怕是只能伸長臉讓刀疤那仆街打成下凡天蓬元帥。
雖然陳迦南這小子時不時給他闖點禍,但他手下也就這麼一個能幹。趙阿四一高興,又給了陳迦南兩百塊錢,讓他去買點好吃補補他還沒痊癒豬蹄。
陳迦南接過錢,仗著蹄子還沒好,天還沒黑,就帶著喬文提前遁逃。
回西區路上,他才想起來今天喬文在賭檔一整天,雖然沒發生什麼大事,但也有小打小鬧,除了刀疤上門鬧事,還有兩個出老千,被幾個馬仔揍了一臉血丟出門。
然而喬文似乎一直很淡定,甚至吃過午餐後,還在休息室安心睡了一覺。
這要放在從前,是想都不敢想。
他笑著攬住喬文肩膀:「小喬,你現在膽子真變大了,在賭檔待了一整天,有人鬧事你在旁邊看,也沒被嚇到。」
喬文笑:「又不是殺人放火,也沒什麼好怕。」
陳迦南笑:「這倒是。」
回到西區,問了公用電話檔老闆,果然沒人打電話找兩人。
這在喬文預料之中,不過陳迦南是個急性子,跟著他回屋後,嚷嚷道:「就剩四天了,四眼仔那邊不會沒消息吧?」
喬文道:「還有四天呢,不用急。」
陳迦南其實也不是真著急,就是好奇,想看看這次能不能叫喬文說中。如果又被他料到,他這個阿弟可就真不得了了。
喬文沒在意他想什麼,今天在賭場站了好幾次,雖然每次也沒超過半個鐘,但這具身體不比常人,此刻坐在沙發只覺腰酸背痛。
看到他伸手捶肩膀,漂亮白皙臉上俱是倦意,生龍活虎陳迦南湊上去:「小喬,你哪裡不舒服,趴著我幫你揉揉。」
有免費服務送上門,喬文自然是欣然笑納,趴在沙發道:「今天站了會兒,肩膀和腰都挺酸。」
陳迦南從小習武,順帶著也學了一套不錯按摩手法,喬文閉眼趴著,被他捏得很舒服,偶爾力道重了,會下意識發出一聲低低輕哼。
陳迦南看他一臉享受,十分得意。
然後不知怎麼,目光就落在他閉著眼睛側臉上。
他當然知道喬文是好看,從小就知道,甚至天天見到他,依然會驚嘆怎麼會有這樣漂亮人兒。皮膚白得像牛奶,眉毛眼睫又是那樣漆黑,鼻樑嘴唇更是像畫筆精心描出來一樣,無一不精緻美麗。這樣漂亮人,在暗無天日城寨里,就像從淤泥中生出一朵嬌花,除了讓他想好好護著,再也生不出其他想法。
他一直覺得喬文是不食人間煙火神仙,從來沒將他和七情六慾聯繫在一起過,但現在才忽然意識到,他弟弟除了漂亮,也是一個鮮活人。總有一天,會被人愛,也會愛別人。
別說是女人,他想起先前趙阿四說,有男人就好這口。今天在賭檔一起吃午餐時,那群小馬仔,個個都忍不住一直朝喬文看,有一兩個甚至看得快要流口水。
以前小喬深居簡出,幾乎不怎麼在城寨里活動,除了街坊鄰居自然很少被人瞧見過。加上他膽子小,出門總低著頭,看到和興社人簡直要繞路走,他病弱之名遠大於漂亮之名。
但現在他膽子大了敢見人了,這樣一朵嬌花還怎麼藏得住。
他這個哥哥又如何護得住?
陳迦南越想越覺得心驚,忍不住道:「小喬,以後你別跟我去東區了。」
喬文掀開眼皮問:「為什麼?」
陳迦南道:「那邊魚龍混雜,不是你去地方。」
喬文笑:「不是有你麼?」
「我也不可能時時看著你。」陳迦南是個直性子,悶聲道,「主要那邊什麼人都有,你長得這樣看好,萬一被人瞧上,那就麻煩了。」
喬文先是覺得好笑,繼而又覺得他說得並無道理,原身確實長了張不太安全禍害臉。
他想了想,道:「我也就去開開眼界,哪能真經常跟你去?等我身體好點,得去做點正經工作,早些賺錢讓阿婆過上好日子。」
陳迦南笑:「原本我還想著以後努力干養你和阿婆,不過現在看你這樣有主意,以後只怕我得跟你混了。」
喬文翻過身,笑著對上他:「跟我混可以,不過南哥,你以後要聽我。」
陳迦南不以為意地勾了下嘴角:「我不是向來都聽你麼?」
喬文道:「你以前總是敷衍我,又不是真心聽我話。」
陳迦南壞笑:「原來你都知道。」
喬文:「你那點花花腸子我還不清楚。」
陳迦南笑著掐一把他白皙面頰:「行,我以後就聽你。」說著又想起什麼似,唉聲嘆氣道,「你說你怎麼就不是個姑娘,這樣你就能當我老婆,咱們一輩子在一起過日子。」
喬文看了眼上方英俊年輕男孩,促狹道:「南哥,你不會想娶老婆了吧?」
陳迦南打了個寒噤:「我才不想,沒見我叔和嬸,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娶了老婆要過那種日子,那還是算了。」
喬文笑:「打是親罵是愛。」
「這世上讓我心甘情願挨打挨罵只有我老爹和你,其他人誰都不行。」
「豹爺也不行?」
「不行,雖然不能反抗,但若是他罵我一句,我心裡回罵他一百句。」
喬文被他逗樂:「你們社團最講究不是忠心麼?你這樣算什麼?」
陳迦南滿不在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加入社團,就是因為這個身份在城寨方便,又不是真想混幫會。我倒是希望警察進來,把和興社剷除了,讓街坊鄰居日子好過點。」
喬文想了想坐起身,壓低聲道:「南哥,那你有沒有想過扳倒豹爺瓦解和興社?還城寨一個安寧?」
「我?」陳迦南似乎是覺得好笑,「和興社一千多人,現在那幾個大佬都是豹爺弟子,我哪有這個本事?」
喬文心說,你還真有這個本事,若是按原書劇情,兩年之後,趙山海就被你利用警方掃黑幹掉,然後趁機上位。
只是按著原來發展,雖然趙山海倒了,但陳迦南變成了第二個趙山海,不,比起他後來在整個港城興風作浪,只盤踞在九龍城寨趙山海,連給他提鞋都不夠。
他想了想,也覺得現在說這個沒什麼意義,他們倆現在一個病秧子一個底層四九仔,一沒錢二沒人,想幹掉趙山海,確實是痴人說夢。
「我就隨便說說,你別放在心上。」
陳迦南確實沒放在心上,因為他心大得很,眼下剛從趙阿四手中拿了兩百塊錢,一顆大心全想是明天帶喬文和豪仔去吃什麼好吃。
接下來兩天,陳迦南去東區看場子,喬文在家繼續休養身體,順便等林子暉電話。
原世界劇情已經因為他到來發生改變,他也不確定那個人會不會出現在林子暉面前。
一切都得看運氣。
好在他運氣還不錯,及至第三四天晚上,他終於等來了林子暉電話,對方在電話里沒說幾句,只讓去茶樓詳談。
喬文接到電話,趕緊讓豪仔去東區把陳迦南叫回來,然後兩個人拋開兢兢業業豪仔,結伴去了芙蓉茶室。
黃包車還未停下,站在茶樓門口林子輝,就亟不可待跑過來:「你們來了?」
陳迦南也跟他一樣亟不可待:「到底是誰?」
林子暉看了看他,又看向喬文,嚅囁了下嘴唇,似是有些欲言又止:「咱們去樓上雅間慢慢說。」
熱情好客茶樓少東家,自是又為兩人點了一桌茶點,只不過這回不像上次那樣好興致,而是一副憂心忡忡糾結模樣,顯然是遇到了什麼困擾。
喬文倒是一點不急,慢條斯理喝了點茶,才開口問:「找你是什麼人?」
林子暉抿抿唇,道:「今天傍晚是有個認識我阿爸人來茶樓喝茶,恰好我也認識,然後一起喝了會兒茶。」
「他問了那天傍晚這裡發生事?」
林子暉點頭,又咬咬唇,仿佛是在說服自己:「但我覺得不可能是他。」
喬文心下瞭然,輕笑了笑,道:「你這個不可能是真覺得不可能,還是自欺欺人?」
林子暉頓時啞然,尷尬地扶了扶眼鏡:「我……」
喬文繼續說:「我猜想這個人是你阿爸身邊人,而且關係非同尋常。」
林子暉點頭,低聲道:「他是我阿爸太太弟弟。」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