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他仙人的頭。
現在, 王憐花已經充分弄明白,元滄浪和方姑娘,根本不是來請他上天喝瓊漿玉液,而是來蹭飯的。
那晚月下驚鴻一瞥,當真是丹青顏色全愧凡陋, 饒是憐花公子悅美無數,見了那樣的畫面,也不免懷疑此情此景不屬人間。
然而只不到兩天,這兩位「仙人」便原形畢露。
「這個生蚝吧,還是放點酒,口味調重些好吃。」洛飛羽嘬著滋兒滋兒冒湯汁的貝肉, 說話完全不妨礙他吃的動作。
王憐花執著長長的木夾,翻動著烤架上的貝殼, 眯眼笑吟吟道:「你若還想吃,便少挑毛病。」
洛飛羽「吸溜」吃乾淨, 也不嫌烤架燙,徒手又撈起一隻剛烤好的生蚝,呼吹著往嘴裡送, 「嘖, 你這人就是容不得別人幫你進步, 難怪怎麼燒都不如我家和尚。」
王憐花左手忽然翻起,斜出二指抄向洛飛羽,衣袖鼓動間如流雲泄水,呼吸之間就將洛飛羽手裡的貝殼劫到了自己手裡。
他咬住貝肉將殼向身後一扔, 眉鋒微挑道:「那你不要吃。」
這一招自然巧妙,防不勝防,洛飛羽咬了個空,立刻復撈了另一隻,故意唆得滋兒響,「我不!」
王憐花白他一眼:「君子遠庖廚,懂不懂?你說的天花亂墜,怎麼不自己來烤。」
洛飛羽上半身往藤椅上一靠,「我們仙女才不燒飯的!」
「呵……」王憐花拎起一隻芭蕉塞進他嘴裡,將他嘴巴堵上,「你最好也不吃飯。」
「呸呸呸……」洛飛羽幾口吐掉半生的芭蕉,捧著心口做控訴狀:「你就是欺軟怕硬,看我好欺負,不然你怎麼不去跟方姐姐頂嘴!」
東方不敗輕描淡寫將湯碗擱在了桌上,優雅矜貴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淡淡瞥來一眼:「幼稚。」
王憐花看到他帕子下若隱若現的銀針,沉默著轉過了腦袋。
他就是欺軟怕硬了,元姑娘惹毛了還能哄,這位方前輩要是惹了不高興……那立馬就是一根銀針伺候。
想他少年時在武林也是個人物,便是跟沈浪哥幾個出了海,後人提起來還要稱一句「世外奇人」,現在淪落到這個兩個「姑奶奶」手裡,真是風水輪流轉。
「聽見沒……哧溜……姐姐說你幼稚!」洛飛羽啃著生蚝含糊不清道。
王憐花懶得同他鬥嘴,送他一記眼刀。
這種時候,就無比懊悔當初沈浪和朱七七藉口要離開這座島去尋海外仙山時,他怎麼就沒死皮賴臉的跟上去。
「你說說你,長得吧也不賴,又有錢,文韜武略、天文地理、奇門遁甲、醫卜星象、琴棋書畫無所不精,怎麼就混到了一人守著孤島當大齡剩男這份兒呢?」洛飛羽這兩日同他混熟了,埋汰的損話那是一刀接一刀不帶留情的。
王憐花三十有二,瞧著卻比東方不敗的外貌還要再年輕些,說他二十出頭也能信。不過偌大一座島,活人卻只他一個,未免顯得孤僻了些。
只聽他答道:「誰說島上只我一人?那些書童丫鬟僕從,元姑娘不是都見過麼?」
洛飛羽沖他一笑:「公子你開心就好。」
王憐花不禁疑惑:「何意?」
洛飛羽兩指對了對他的眼睛,「人間最精妙的易容術,也不過改換容貌體態,只要皮囊下面的人沒變,這雙眼之間的距離就不會變。公子的易容術出神入化,可真要分辨起來,還是有跡可循。」
王憐花聞言大笑:「你果然是瞧出來了!」
他擱下木夾,往那架上澆了一瓢自釀的酒,火舌登時竄高數寸。「是我自己願意留在這,若要我跟著他們,天天看鐘情的女子在別的懷抱里溫存,還不如眼不見為淨。」
洛飛羽大概能猜到他說的是誰,遂識趣兒不動聲色繞過了這個話題,「你出海時的其他朋友呢?」
王憐花指了指屋外的奇門機關,「古今有大智慧大才能之人,都要耐得住寂寞。」
洛飛羽秒懂。
敢情是這技術宅一擺弄起他那些玩意兒,旁人同他搭不上話,搭上了多半也聽不懂,久而久之,索性尋自己的逍遙去了。
他於是嘆息著拍了拍王憐花的肩頭,「兄弟你這是注孤生啊!」
王憐花古怪盯著他搭在自己肩頭的爪子,眯眼湊近洛飛羽細細打量。
洛飛羽一愣,警惕收回爪子:「你這麼看著我作甚?」
王憐花捏著下巴端詳道:「元姑娘當真是姑娘家?」
洛飛羽大大方方給他看,還衝他飛了個wink,「你猜?」
王憐花悻悻然坐回原位。
破綻倒沒看出來,這張臉就如天然生長的一般,毫無瑕疵,若這真是易容,那足以當做極端精美的藝術品。
「學無止境,看來日後還要多向姑娘討教易容經驗才是。」
「好說。」洛飛羽話音剛落,身後吃飽喝足的東方不敗忽然縱身飛出窗外,將屋內二人嚇了一跳。
不過半分鐘,他便又飛回來了,將一個死人扔在地上,「海上又來了五艘船。」
洛飛羽心下微沉。
王憐花語氣頗為無奈:「這島本身不大,奇門遁甲只能迷惑他們一陣,一旦被察覺這別院所在,我們可沒別的地方跑。」
東方回頭看了他二人一眼,洛飛羽當即苦笑:「是我的仇家,同方姐姐沒關係。」
王憐花這時候還給他出餿點子:「你不是自稱仙人嗎?我看你不如就用那天你飛過來的那一招,一路當著他們的面飄出去,飄他個幾萬尺,去禍害別人家的海島。」
洛飛羽居然跟著點了頭,「要是實在沒別的法子,我確實打算這麼幹的。」
王憐花驚奇道:「這可是在海上,附近千里都沒有陸地,你的內功修為也不過就是個二流水平,真把自己當神仙了?」
洛飛羽懶得同他解釋,便沒接話。
王憐花卻當他是心裡沒譜,難得沒損他痛處,沉吟片刻道:「我去將外圍的機關改良一二,二位暫且不必擔憂。」
言罷他便翻身離去。
洛飛羽故意在他身後大聲問東方:「方姐姐,你說他該不會是找個藉口把我們扔在這裡,自己跑了吧?」
東方不敗淡定啜了口茶:「他不敢。」
沒跑出去多遠的王憐花腳底一滑。元滄浪這沒良心的,就知道拿方前輩來逼他出力幹活……
只是很快,屋裡的對話就讓他有點哭笑不得了。
「本座瞧你跟這小子也算合得來,他同你那小和尚比起來,孰好孰壞?」
「噗——咳咳……」洛飛羽當場被自己口水嗆到,連咳了幾聲才道:「您、您別開這玩笑……他跟和尚沒得比。」
東方不敗道:「你若在意外貌,他懂得易容,什麼合你心意的容貌變不出來?若在意才學,他的學問當世能夠比肩之人也不出五指。」
洛飛羽認真道:「無花亦是少林第一高才,未必就不如他。」
東方頓了頓,笑道:「原來那和尚叫無花。」
「……」
東方不敗斂了笑容,語氣淡漠:「本座只是好奇,你如今不在仇敵眼皮子底下,卻依然扮做女子……是為了他?他對你究竟如何。」
「他……」洛飛羽一時語塞。無花對他……又是捅腎又是算計又是小黑屋馴馬……他……著實……不好說出口啊!
東方見他哽住,冷哼一聲:「你說,這小子對你又如何?」
洛飛羽一個頭兩個大:「……王公子確實……風趣體貼……」可他已經心有所屬了呀!!
王憐花驚得後面的話都沒敢再接著聽,腳底抹油一口氣跑到了陣法邊緣,深呼吸了幾次才冷靜下來。
元滄浪確實不是女子,這倒與他所料不差。但元滄浪……居然是個斷袖?!
聽方前輩所言,他扮成女子,是因為愛慕一個叫無花的和尚?
……這和尚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他知道元滄浪是男的嗎??
不對、和尚斷然是要清心寡欲,多半不會叫元滄浪得逞,且那方前輩一看也是個經歷不凡的男子,他有意在元滄浪面前拿自己同那和尚比較,莫非……?
王憐花驟然打了個激靈。
不成不成……他一顆心已全部交給了朱七七,這輩子不會再喜歡別人了,萬一元滄浪沒招架住,被方前輩勸得死了心,再對他這翩翩公子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念頭……
王憐花神色一凜,猛然抬起頭來。
男人孤身在外,要懂得保護自己!!
……
待他布置完陣法回來,洛飛羽熱情給他開門,剛剛張口,就看到一名唇紅齒白的妙齡少女,弱柳扶風倚在門口,掩唇對他嬌笑道:「元姐姐,人家回來啦!」
「……」洛飛羽的表情僵在了臉上,「王憐花你……病了?」
少女嬌羞飛他一個媚眼,「這兩日始終男裝見人,未曾讓姐姐和前輩見過真容,今日得知姐姐是易容高手,不好再班門弄斧,故索性以真貌相見,姐姐切莫嫌棄。」
洛飛羽:「………」小爺信了你的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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