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我與惡鬼
整個空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Google搜索
一眼望去,從床上,到地毯,再到被打碎的瓷器旁,一路上都是鮮紅的血。
床上和地毯上,各自有噴濺狀的血跡。
濃郁的血腥味兒鑽進了聞嬌的呼吸道。
破碎的瓷器中間,正躺著一顆頭。
那顆頭的皮膚是慘白泛青的,他的雙眼緊闔,但卻仍然能看出俊美的模樣。
臉頰濺上的深色血液,給他的五官添了一絲說不出的鬼魅。
一時間房間內安靜極了,連帶空氣好像都凝滯住了。
聞嬌:「陳少,現在你的脖子上還有腦袋嗎?
我要是轉過頭,看見一個沒有頭的身體。
會比較怕。」
「……」
房間裡一片難耐的死寂。
死寂突然被中斷,陳年低低地笑出了聲:「……那你閉上眼,把那顆頭撿起來遞給我,我就有頭了。」
聞嬌閉上眼,挪動腳步,走近了那堆碎瓷片。
瓷片很大,碎裂開之後,裂口鋒利。
陳年看著她的背影:「……算了。」
「嗯?」
「我自己來吧,畢竟是我自己的頭。」
陳年推動輪椅,骨碌碌地轉動到了碎瓷片前:「你別動。」
聞嬌也真就站住不動了。
一陣衣物悉率的聲音過後,陳年說:「好了。」
聞嬌的睫毛顫了顫,睜開了眼。
陳年好好地坐在那裡。
瓷片堆里的頭不見了。
只是仔細看的話,才會發現坐在輪椅上的陳年,脖頸間有一條歪歪扭扭、粗糙猙獰的血線,隱約還能瞥見一點血肉翻開。
可以想像得到,當時動手的人,有多麼的不專業,切割的過程有多漫長。
聞嬌的目光往上挪了挪。
還是那張熟悉的臉,五官俊美精緻,只是一片死白的顏色,還泛著青。
(任務11:找到陳年的頭。
)
(完成度:1/1)
聞嬌等了會兒,沒等到黑化進度的提示。
那就說明是卡住不動了。
陳年雙手按住輪椅,突然站起了身。
聞嬌:「……」
啊,也對。
他是鬼,當然不需要坐輪椅。
陳年指著自己的頭,笑吟吟地問:「好看嗎?」
聞嬌解下自己腰上充作腰帶的香奈兒絲巾,走到陳年的面前,反手給他系在了脖子上。
她道:「這樣更好看一點。」
絲巾上印著大朵的山茶花,沾了血之後更好看了。
陳年愣愣地問:「幹什麼?」
「遮住刀口,美觀。
還幫你把頭繫緊了,這樣掉都掉不下來。」
聞嬌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
陳年:「……」
滿腹沖天的怨氣,又被咽了回去。
「你不坐了,那我能坐嗎?」
聞嬌指了指他的輪椅:「今天穿高跟鞋逛街,很累的。」
陳年:「……能……吧。」
聞嬌走過去坐下。
陳年忍不住了:「你不問我是什麼人嗎?」
「鬼吧,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事嗎?
還用問嗎?」
聞嬌眨眨眼,將手搭在了輪椅的扶手上。
陳年之前也總這樣搭手。
好像她就搭在他的手背上似的,傳遞出滾燙的溫度。
「我還想吃甜瓜,今天你準備了嗎?」
聞嬌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儼然一副驕縱大小姐的派頭。
「……準備了。」
「你去拿給我,我給你講故事。」
聞嬌窩在輪椅里,身形一下子就被襯得纖細了。
陳年看了她一眼,沒脾氣地說:「好。」
「你還會走路嗎?」
聞嬌又問。
「……會。」
聞嬌頓時露出了放心的表情:「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陳年拔腿朝門邊走去。
她真的會在這裡等著嗎?
陳年抿緊了唇,臉色陰沉。
但很快陳年意識到,如果是劉婉發現了這樣的秘密,那麼他的第一反應應該是,殺了她。
而不是什麼,會不會等他。
「今天的廚師做的辣蝦有點咸,我好渴呀,你再帶一杯牛奶給我吧。」
聞嬌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好聽,還帶著點慵懶的味道。
「你快去。」
她催促著說。
陳年腳步不停,就這麼走了出去。
也就一轉眼的功夫,他就出現在了廚房裡。
陳家的傭人們都被隔絕在了另一個空間,四周安靜極了。
窗戶上連陳年的影子都映不出來。
陳年拿出了切好的甜瓜,又打開了冰箱。
冰箱裡放了牛奶。
他拿出牛奶,盯著看了一會兒,取出杯子,洗淨,倒牛奶,用微波爐加熱。
等做完這一系列的事,陳年才意識到自己都做了些什麼。
可是她想要啊。
也許拿到熱牛奶,她會高興地說:「謝謝陳少。」
陳年左手拿起果盤,右手端起牛奶,緩緩朝樓上走去。
而劉婉和馮輕輕也終於忍耐不下去了。
一次又一次地接收到面向所有玩家的遊戲提示。
攻略對象轉變成惡鬼,副本難度升級,惡鬼黑化……這麼一連串下來,就是心臟再強悍的人,也都快害怕死了。
馮輕輕慌了手腳,只等著晉天豪來救她。
但劉婉卻不願意坐以待斃。
這幾天的臥床,已經讓她的身體好了很多。
當她發現四周陷入一片死寂之中,傭人和保鏢的身影都不見了之後,她就大著膽子離開了三樓。
她下到了二樓,又下到了一樓。
馮輕輕不願意一個人留在房間裡,於是也倉皇地跟著下了樓。
在一樓的樓梯轉角,她們就這麼遇上了陳年。
陳年沒想到還有人能走動,他掀了掀眼皮,目光冰冷,如同在注視著兩個死人。
劉婉失聲:「年年?」
馮輕輕本來就怕陳年,這會兒見了當然更怕得要命,只哆哆嗦嗦地出聲:「陳少……」
她們擋住了他的去路,陳年不太高興。
劉婉的目光落到了陳年的手上。
哈?
果盤?
哈?
還有牛奶?
還冒著熱氣?
不,不,更奇怪的是,他的脖頸上綁了一條絲巾,還扎了個蝴蝶結。
察覺到劉婉在看他脖子上的絲巾時,陳年更不高興了。
他的眉眼籠上一層陰翳。
陳年的脖頸突然動了下,他的腦袋360°轉了一圈兒,才又冷冷盯住了劉婉。
「啊啊啊啊!」
馮輕輕抑制不住地尖叫了一聲,腳一崴,直接跌倒了下去。
陳年盯著劉婉的脖子:「怎麼?
要把你的頭給我嗎?」
劉婉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掐住了一樣:「……不、不……」
他是鬼!
他真的是鬼!
還是頭斷了的鬼!
陳年臉上的冰冷褪去,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過去不是說,為了我,什麼都願意做嗎?
你把你的頭給我啊。」
劉婉往後退了退,但因為動作太過倉皇,她猛地摔了下去。
馮輕輕喉中還在抑制不住地尖叫:「啊啊啊……」
陳年輕笑一聲:「原來是騙我的。」
劉婉整個後背都被冷汗打濕了,她臉色蒼白地看著陳年,喉中再發不出一點聲音。
面前的少年性情詭異,變化多端。
她以前以為自己拿捏住了他的性格、喜好,到現在才發現,她從來沒了解過他。
她不知道點頭是個什麼後果,也不知道拒絕是個什麼後果。
好像橫豎都是死。
「骨碌碌……」
那是什麼在滾動的聲音,沉沉壓在木質地板上。
馮輕輕渾身汗毛直立,尖叫聲更亮了。
劉婉僵著脖子,壓下內心的恐懼,艱難扭頭去看。
就見輪椅停在了台階上,而輪椅上,女人探出頭:「……陳少,我等了你好久啊。
唔,你這個輪椅還蠻好用的。
省力。」
劉婉臉上的表情徹底僵住了:「……」
坐在輪椅上的,竟然是聞嬌。
聞嬌還是光彩照人的模樣。
而她和馮輕輕卻狼狽地倒在地上,還要擔心著小命。
陳年終於挪動了步子,他走上了樓梯,走到了聞嬌的身邊,先將牛奶遞給了她。
「熱牛奶?」
聞嬌捧住杯子:「謝謝陳少。」
陳年竟然笑了下,眉間的陰翳之色剎那消退,如冰雪初融時綻開的第一朵花。
劉婉和馮輕輕怔怔地看著這一幕。
他的水果和牛奶,原來都是拿給聞嬌的。
可是……不是黑化了嗎?
遊戲提示作不得假啊!
別墅里一片死寂,其餘人都沒了蹤影,不也正說明聞嬌觸發了一個了不得的支線,陳年黑化之下,準備要殺人了嗎?
聞嬌一口氣將牛奶喝光了,將杯子還給了陳年。
劉婉:「……」
她們和聞嬌,仿佛置身在兩個不同畫風的世界裡。
「現在還聽故事嗎?」
聞嬌問。
陳年盯著她唇邊的一圈兒白,又想起來她剛才抱怨地說:「我等了你好久啊。」
陳年覺得心臟像是被誰輕輕砸了一下,鼓脹、疼,但又往外滲出了快樂。
「聽。」
陳年說。
「過去十多年,海城裡有一個氣功大師張勝很得尊敬,無數名流爭相邀請他到家中作客。
以求轉好運,得長壽。
當時的陳老先生,也邀請了他到家中作客。
那時候你才十幾歲。
張勝指著你說,你身負厄運,非一般手段不可化解。
之後他以一個天價,賣了一個白地黑花卷草紋罐的拙劣仿製品,給陳老先生。
說是此物放在你的房間裡,可以鎮住厄運。」
聞嬌不緊不慢地說著。
陳年這會兒卻奇異的平靜,他盯著聞嬌,靜靜聽著她往下說。
但劉婉卻快嚇瘋了。
她隱約明白聞嬌在說什麼了。
她更明白聞嬌在做什麼了!
聞嬌在說出陳年死亡的過程,她竟然在不遺餘力地刺激陳年!
她難道想要把陳年的黑化進度,直接變成100%嗎!
「聞小姐,別說了,別說了……」劉婉慌忙出聲,並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去攔聞嬌。
馮輕輕還沒回味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就呆呆靠在牆角里,恐懼地喘著氣,拼了命才把尖叫聲壓回了喉嚨里。
陳年這時候轉頭看了一眼劉婉,目光不冷不熱、不輕不重。
劉婉卻嚇得立刻閉了嘴,動都不敢再動。
但她的內心卻還掀著驚濤駭浪。
不!
不能說!
聞嬌壓根看都不看劉婉和馮輕輕二人,她有條不紊地往下說:「這本來只是一個騙局。
張勝的目的,就是騙錢而已。
但不湊巧,之後陳家時運不順。
陳老先生去工地視察,被鋼筋穿了手。
之後陳家又有好幾個單子出了意外。
在有一天,陳家失火,險些將熟睡的陳老先生燒死之後。
他認為,這是你身上的厄運又在作祟了。
他心想,不過是一個兒子而已。
你是他的骨血鑄成,你的命是他給的,你怎麼能害他呢?
如果你害他,那他就只好放棄你。」
陳年嘴角噙著笑意,他微微笑著,還抬手幫聞嬌擦去了嘴邊的牛奶漬。
聞嬌不快地皺了下眉:「你手好涼。」
不過很快她眉心就又舒展開了,道:「夏天倒是很適合,人形空調,降溫。」
「……」劉婉一臉的你知道面前站的是個鬼嗎你又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鬼東西嗎的表情。
陳年嘴角的笑意更多了點。
聞嬌繼續往下說:「於是他在一天半夜,從廚房拎出了一把刀,割開了你的喉嚨。」
劉婉:「……別說了,我求求你聞嬌別說了!」
馮輕輕已經被聞嬌的敘述,嚇得打起了哆嗦。
聞嬌迎上陳年的目光。
陳年眼眸里一片猩紅,嘴角的笑意僵硬又固執。
聞嬌:「他覺得這樣還不夠,單單只是殺了你還不夠。
於是他又將你拖拽到地上,艱難地切下了你的腦袋,把你的腦袋放進了那個罐子。
他認為這樣,才能真正實現張勝口中的鎮壓。」
「做完這一切,他就封上了房間,回到了自己的臥室,睡了安穩的一覺。」
「第二天,他起床,派人去警局假報你失蹤了。
可是傭人卻說你好好的,沒有失蹤。
他嚇壞了,上樓打開了房間。
就發現你好好地在房間裡……被親生父親殺害,死後屍首不全。
那時候,你已經變成厲鬼了。
他見到後大受刺激,從此怕你怕得要死。
而在張勝被抓之後,他更意識到自己犯了愚蠢的錯誤。
他陷入了無邊的恐懼和悔悟中。」
(玩家觸發「惡鬼黑化」支線。
)
(陳年黑化度:60%)
回憶自己的死亡,顯然是一件極度痛苦的事。
陳年的黑化度又拔高了,聞嬌一點都不奇怪。
劉婉卻在收到提示的時候,差點昏過去。
「好了,我講完啦。」
聞嬌一拍手,然後抓住叉子,叉走了一塊甜瓜。
「沒講完。」
陳年嘴角的笑容看上去更僵硬了,他說:「後來,我性情大變。
他怕被別人發現他殺了我的事,就對外宣稱我大病一場,不良於行,於是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開始怕我,事事順著我。
他還要裝出一副慈父的姿態,以作自我寬慰。
好像他根本沒殺過我一樣。
我就利用這一點,掌了陳家的權,每時每刻折磨著他。
到了現在……我沒變成瘋子。
但他變成瘋子了。」
陳年話音落下,就見一個人影踉踉蹌蹌地下來了,滿頭白髮,口中喊著:「年年……」
劉婉聽得心臟縮緊,在心底對遊戲破口大罵。
這就是個死局啊!
這樣的厲鬼!
誰救得了!
就算她把姿態擺得再低,再如何順從陳年,再怎麼在他面前梨花帶雨,也根本撼動不了陳年半分!
陳年早在死的時候,就化身厲鬼,投身無邊無盡的黑暗中了。
這破遊戲!
誰能不輸?
陳年看也不看陳父,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我的故事,有意思嗎?」
「比劉婉的有意思。」
陳年還是笑著:「那真好。」
聞嬌轉頭,指著陳父,問:「他這麼討厭,你不殺了他嗎?」
「殺了怎麼夠呢?
我要他一輩子都困在恐懼和悔悟之中啊。」
陳年輕聲說。
聞嬌抬手按著胸口,說:「可是我聽了很生氣啊,我氣壞了,這裡憋著的全是火。
我覺得他這樣的人渣,就應該早點死。
我都快給氣死了。」
陳年一怔。
他的死是一個秘密。
只有他和陳父兩個人知道。
陳父無論怎麼痛哭、悔過,對於陳年來說,只會是更深的諷刺。
怨氣深深積壓在陳年的體內,只能他自己一個人來消化。
消化不了的時候,就會越堆積越多。
到今天才有人和他說,哦,你的怨氣和怒火,我和你一塊兒分擔了,我快氣死了。
陳年突然低低笑出了聲:「……那我就殺了他吧。」
陳父聽見聲音,抬起了那張涕泗橫流、狼狽又扭曲的臉。
「他怎麼對你,你就怎麼對他。」
聞嬌說。
他怎麼對你,你就怎麼對他。
也砍下他的頭,封存起來。
讓他又痛又悔悟得要命,哪怕化為鬼,都得不到一個安寧。
陳年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你說得對。」
他將手中的果盤遞給了聞嬌,返身下樓進廚房,拿了一把刀出來。
劉婉的聲音驟然變了調:「聞嬌你瘋了?」
這不是推著人往黑化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嗎?
陳年提了一把菜刀,還抬頭和聞嬌笑著說:「當年他用的就是這個刀。
之後我特地讓傭人買了很多,就放在廚房裡。
讓他一看見,就想起殺我的時候,就會害怕。」
陳年說著走到了陳父的身邊,蹲下了身。
「年年!啊啊……」陳父因為極度的驚懼,面部更扭曲得幾乎不成人樣。
陳年頓了下動作,轉頭和聞嬌說:「你要不把眼睛閉上吧?」
聞嬌其實並不太怕這樣的場景。
她以前經歷過一個末世的世界,提刀砍喪屍是再常見不過的事了。
但她還是閉上了眼。
「撲哧……」
那是刀切入血肉,血液飛濺的聲音。
(玩家觸發「惡鬼黑化」支線。
)
(陳年黑化度:90%)
馮輕輕嚇得肝膽俱裂,再度驚聲尖叫。
劉婉死死咬著唇,咬得都出了血也不敢放鬆。
她和馮輕輕的心跳,在同一時刻快到了頂點。
她們就看著他像是聞嬌描述陳父殺人時的那樣,一點點割下了陳父的頭。
中間發出的聲音,令人感覺到陣陣牙酸,又感覺到陣陣膽寒。
畢竟是鬼。
整個過程持續了不到十分鐘。
「……好了。」
陳年重新走回到聞嬌的身邊,語氣里透著輕鬆。
同一時間,聞嬌得到了新的提示。
(任務4:讓陳年愛上你)
(完成度:10/10)
陳年當然知道自己的頭在哪裡。
他之所以沒有打碎那個罐子,是因為他懲罰陳父的同時,也把自己困在了無邊的怨氣里。
他只要想到自己的死,就會怨氣沸騰。
所以他不再去想,也不再去取出自己的頭。
他就冷冷看著陳父掙扎,備受折磨,才能勉強獲得一點快意。
聞嬌慢吞吞地睜開眼,看了看陳年。
他身上沒有沾一點血,看著和宴會上的翩翩少年沒有區別。
聞嬌沖他笑了下。
打破罐子,找到頭。
下面只可能有兩種發展。
一種,引得陳年當場狂性大發,可能性為90%。
這就是遊戲發布這項任務的惡意所在;第二種,可能性10%,陳年暫時按下沖天的怨氣,不殺人。
聞嬌走上了第二種,並且一口氣把所有全部捅破,強制性帶著陳年回憶了那一天的經過。
如果不這樣,陳年永遠也不會殺掉陳父。
陳父不死,就代表那段慘烈的過去,還壓在陳年的心頭,隨時都可能成為誘發陳年黑化的炸彈。
聞嬌:「他死了嗎?」
「死了。」
「我現在覺得舒服多了,沒那麼生氣了。
你呢?」
陳年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我覺得……很好。」
他不再困於自己的死亡。
他有了新的,想要去抓住的東西。
他想要面前的女人留下來,就這麼一直站在他的身邊。
正如聞嬌設想的那樣,黑化進度卡在了90%,就此不動了。
聞嬌將水果盤往他面前遞了遞:「你要吃一口嗎?」
陳年彎下腰:「好。」
馮輕輕戰慄不止,表情扭曲,她恍惚地朝自己身下看去。
她、她嚇尿了。
劉婉抱住了雙臂,竭力控制著自己不要顫抖得太厲害。
她抬起頭,怔怔地看著聞嬌的方向。
……沒事了?
這就沒事了?
陳年還能和聞嬌談笑風生?
……
晉天豪的車在陳家別墅門口停住,他今天誰也沒有帶。
晉天豪推開車門來到陳家門外,陳家的大門是敞著的。
但卻不見傭人和保鏢。
晉天豪眼皮一跳,知道裡面肯定發生了什麼事。
他抬腳往裡走去,越是接近,就越是感覺到濃郁的怨氣,還有團團鬼氣將通往樓上的樓梯裹住了。
晉天豪眼睛都不眨一下,徑直走了上去。
他只是好奇,是誰刺激了陳年。
他很快上了一樓,就在一樓通往二樓的樓梯上,晉天豪見到了陳年,也看見了聞嬌。
聞嬌坐在陳年的輪椅上,陳年手裡端著一隻水果盤,他躬著腰,看上去好像他在親吻聞嬌一樣。
晉天豪胸中的怒火頃刻就被點燃了。
「陳年!你在對我的太太做什麼?」
陳年這才慢慢直起腰,微笑著打了招呼:「晉總。」
打死晉天豪,他也想不到,他來陳家宰個馮輕輕,都還能撞上聞嬌給他戴綠帽現場。
晉天豪面色鐵青,眼珠蒙著一層血色。
他的身形看上去竟然有種不凝實的感覺。
「晉總,晉總救我……」馮輕輕連忙坐起來,蜷了蜷雙腿,企圖遮掩住自己被嚇尿的狼狽樣。
她看向晉天豪,輕咬了咬唇,哭得梨花帶雨。
晉天豪這才注意到還有個劉婉和馮輕輕。
晉天豪嘴角冷冷地挑高:「……正好。」
他轉頭看向聞嬌,冷酷的眉眼卻又多出了一點柔和的味道:「嬌嬌,我就讓你親眼看一看。
我到底喜不喜歡馮輕輕。」
馮輕輕才剛剛經歷了那麼大的驚嚇,這會兒智商都還沒回籠。
她一心將晉天豪當做救命的稻草,聽見晉天豪的這句話就誤以為這是一句近似表白的話。
晉天豪這是要當著聞嬌的面,讓聞嬌知道他有多喜歡她。
馮輕輕對著晉天豪露出了感動又驚喜的表情:「晉總……」
晉天豪越過劉婉,走到了馮輕輕的身邊,扼住了她的喉嚨。
馮輕輕臉上的感動和驚喜還沒有褪去,就生生僵在了那裡。
「晉……晉總……為、為什麼……」
晉天豪淡淡道:「你知道水和可樂的區別嗎?」
「什……麼?」
「可樂是飲料的一種,它是可選項。
水,是必選項。
人可以不喝可樂,但不喝水就會死。」
晉天豪的目光冷漠地從她的面上梭巡而過:「你是可樂。」
而聞嬌,是水。
是這個意思嗎?
馮輕輕眼角流下了眼淚,她瞪大眼,雙眼瞪得通紅。
心底掀起了驚濤駭浪。
晉天豪為了挽回聞嬌,所以連她都能殺?
馮輕輕仔細回憶起,當初攻略晉天豪時的點點滴滴,這才竄上了一層寒意。
他無數次提起:「你很聽話。」
那不就等同於豢養動物一樣嗎?
她從來就沒成功攻略過他!
就像是劉婉說到陳年一樣,從一開始,他對她就是懷有戒心的。
「不,不……」馮輕輕喉嚨里擠出了嘶啞的聲音。
聞嬌這才不情不願地從輪椅上起身,慢慢拾級而下:「殺了她,你不會後悔嗎?
她是很難得的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人。」
馮輕輕怔怔地扯了扯嘴角:「什麼,什麼意思?」
「沒了她,還會有別的人。」
晉天豪滿不在意。
以他現在的財力地位,的確是不用在意。
聞嬌眉心微微皺起:「我能問一問,你拿她到底有什麼用嗎?」
晉天豪張了張嘴,掃了陳年一眼,又沉默了。
陳年面色陰沉,同樣也看了晉天豪一眼,兩個人誰的臉色都不好看。
晉天豪覺得陳年勾搭他老婆,陳年卻也覺得他打攪了自己和聞嬌的「約會」。
「那我猜一猜。」
聞嬌嘆氣。
她努力搜刮著屬於原身的記憶,出聲道:「八年前,你和堂兄晉天澤一起遭遇了綁架,被綁架的第五天,你獨自一人回到了晉家。
晉天澤遇害。
……唔,當時的事件並沒有被報導。
但我還記得。」
這個「我」當然是原身。
「我知道你被綁架之後,曾經去過一趟晉家。
後來你回來了,我還去看過你。
當時大家都懷疑你是不是為了在家產爭奪戰里獲得利益,而殺死了晉天澤。
警方為此多次詢問你。
至今,晉天澤的父母都對你滿懷怨懟。」
晉天豪愣了下:「那時候你來看過我?」
他對此完全沒有記憶。
聞嬌順手就幫原身插了一刀:「啊,那個時候你大概根本就沒在意過有我這麼一個人吧。
當然,後來也沒在意過就是了。」
好像無數鋼針嗖嗖扎在了心上。
晉天豪眉間皺緊,唇緊抿,手上也不自覺地用了力。
馮輕輕被掐得翻起了白眼:「啊……晉……」
聞嬌抬手輕拍了下他的手背:「別真掐死了,萬一你之後後悔了,又找我算帳,怎麼辦?」
她的掌心柔軟、微涼,被她一拍,晉天豪條件反射地就鬆了鬆手。
晉天豪想也不想就反駁:「我當然不……」
聞嬌打斷他:「在那個時候,你是不是就已經死了?」
晉天豪的表情驟然冷了下來。
(玩家觸發「惡鬼黑化」支線2。
)
(晉天豪黑化度:20%)
劉婉在一邊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
聞嬌到底打算幹什麼?
她要帶著大家同歸於盡嗎?
聞嬌抿了下唇,不快地道:「還是不肯主動和我說嗎?
好,那我繼續猜。
那時候……」
晉天豪瞥見她皺起的眉,還有眉間不高興的表情。
這回他出聲打斷了她:「是死了。
還死得很透。
買通綁匪的,就是晉天澤的父母。
為了不讓其他人起疑,他們特地讓綁匪,把晉天澤一起綁走了。
綁匪把我塞進了一輛車裡,再讓車墜崖。
我摔了個粉碎。
但是很不幸,晉天澤恰好也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陰命,而那天又剛好是七月半。
我化為厲鬼,拿他血祭了我的屍體。
幾個小時之後,我就完好無損地從車裡爬了出來。
用陰命的人來獻祭,就能補全受損的靈魂,逆天改命,活過來。」
「可這是有時限的,是嗎?」
聞嬌出聲。
「每隔四年,我就需要再換一次命。」
晉天豪淡淡接口。
馮輕輕臉色慘白。
原來、原來她的作用就是這個!
同一時刻,在場的三個玩家都收到了遊戲的新提示。
(玩家觸發「晉天豪的血祭」支線)
(開啟新設定)
(玩家聞嬌、劉婉、馮輕輕、端木晴、袁小蕾、臧飛……開啟純陰之命。
)
聞嬌並不意外。
她的血對關宇軒有吸引力,那時候她就在猜,所有玩家的血是不是都是一樣的。
這是遊戲給出的統一金手指,但也是統一的催命符。
現在看來不是血一樣,而是他們都是一樣的純陰命。
只不過遊戲玩的這一手太賤了。
如果不是她,而是其他人站在這裡。
那麼就在大家以為快要完成遊戲的時候,突然得到這個消息,那麼一下子就被一起拖入了新的地獄。
遊戲是在強迫他們和攻略對象站在敵對面上。
聞嬌扭頭去看,就見劉婉臉色大變。
馮輕輕則突然來了力氣,她拼命地掰著晉天豪的手,嗓子裡嘶啞地喊道:「她!她也是!聞嬌……也是,陰命!你殺了她,殺了她……」
晉天豪冷笑:「你不想死,就胡亂攀扯別人?
嗯?」
「我沒有撒謊,她是,她也是!劉婉,劉婉你不是也聽見了嗎?
劉婉,你說話啊!」
劉婉的目光在聞嬌那張漂亮的面龐上打了個轉兒,最後閉緊了嘴。
現在犧牲馮輕輕是最好的。
本來也只是一個蠢貨。
馮輕輕看著她閉口不言,恨得眼睛快滴出血來,她厲聲喊道:「劉婉!劉婉也是……」
劉婉的臉色頓時就白了:「蠢貨你胡說什麼!」
如果馮輕輕不攀扯她,馮輕輕還能說,你沒了我,你找不著第二個陰命了。
但馮輕輕一扯出她,那不是更堅定了晉天豪現在就殺死馮輕輕的決心嗎?
畢竟之後還能拿她劉婉來血祭!
劉婉快氣死了。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晉天豪眼眸里透出冷厲的光,他的面容更顯得英俊,也更顯得冷酷陰森。
他冷聲道:「你們好像在打什麼我不知道的啞謎。
不過劉婉是不是,我之後會查證。
現在,你先死吧……」
「不,陳少……聞小姐……聞小姐……」馮輕輕艱難地扭過頭,扯著嗓子求救。
馮輕輕這人,撕開表面偽裝出的美好之後,內里就真是又蠢又貪生怕死。
她先出賣聞嬌,後又出賣劉婉……
陳年都冷冷看著她,緩緩道:「還攀扯聞小姐?
你算什麼東西?」
馮輕輕喉頭一梗。
晉天豪生生掐斷了她的脖子。
他扔下馮輕輕,再沒有看她一眼。
晉天豪回過頭,緊緊盯著聞嬌,他沉聲道:「……所以,要離婚,不可能。」
(玩家觸發「惡鬼黑化」支線2。
)
(晉天豪黑化度:60%)
「你看見離婚協議了?」
聞嬌輕聲問。
「我撕了。」
晉天豪嘴角一撇,模樣冷酷。
劉婉倒是悄悄走到了馮輕輕的身邊,她探了探鼻息。
媽的,果然死了!
劉婉抬起頭:「晉總,屍體就不能血祭了嗎?」
晉天豪冷冷道:「下一個七月半,在明年。
你能保她屍身不腐到明年嗎?」
劉婉瞪著馮輕輕,恨得磨牙,更恨不能將她拉起來,再讓她死一次。
「嬌嬌,我們回家。」
晉天豪朝聞嬌伸出了手。
這段時間裡,他經常對著聞嬌做這個動作。
但是大概自從她傷透了心之後,她就再也沒對他作出過回應。
陳年抬眸,不緊不慢地出聲:「聞小姐。」
聞嬌就站在中間。
男人和少年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裡看見了凶戾之氣。
他們一個摔得粉身碎骨,一個被割去頭顱。
都死狀悽慘,懷揣天大的不甘。
所以都是boss級別的厲鬼。
「嬌嬌,該回家了。」
「聞小姐,你還沒有吃完甜瓜。」
劉婉蹲在馮輕輕的身邊,都察覺到了晉天豪和陳年身上,被壓抑到極致,即將爆發的氣勢。
她瑟瑟發抖。
見聞嬌半晌沒有出聲。
陳年面上籠了一層森寒之氣。
他聽劉婉說起過,聞嬌很喜歡晉天豪,但晉天豪不喜歡她。
憑什麼?
憑什麼他能得到,卻又不珍惜?
而他又剛好是那麼的需要她。
晉天豪也捏緊了拳頭,英俊的面容一點點染上了猙獰之色。
她是喜歡他的,從幾年前開始。
她本就該是他的,憑什麼讓別人奪走?
(玩家觸發「惡鬼黑化」支線。
)
(陳年黑化度:99%)
(玩家觸發「惡鬼黑化」支線2。
)
(晉天豪黑化度: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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