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上,是一幅帶著詭異氣息的狼圖騰。
崔然觀察眾人的臉色,字斟句酌地開始演說:「上次陛下中元節遭林寬行刺,而林寬生母又被一群黑衣人追殺。」
「那群黑衣人的背上,便是這狼圖騰。」
寧北侯顧悅之凝眉:「我記得這個案子,這個狼圖騰的首領,是兩淮鹽商莫愷懷的管家莫一奎。」
「寧北侯記得沒錯,我奉陛下之命追查黑衣人的底細,順藤摸瓜,查到的正是這個結果。所以之前的卷宗上,我寫的都是莫一奎為狼圖騰首領。」
「可是,前幾個月,我偶然間得到一個準確消息,其實事實並非如此。」
允良問:「賢婿,聽你這話的意思是,這莫一奎不是狼圖騰團伙的首領,那,誰才是這個團伙首領呢?」
崔然徐徐回答:「相信諸位大人都聽過清溪樓,而這,是陛下身為三皇子的時候的產業。」
盧僧固和謝丞相互視一眼,彼此微微一笑,心照不宣。
其餘幾人,除崔毅外,俱神情訝異,一臉的不可思議,寧北侯顧悅之的黑眸,甚至閃過一絲驚慌。
但他們想起崔然素日為三皇子的侍讀,他們崔家又有從龍之功,為三皇子所親信,對此也就見怪不怪了。
崔然將這些人的表情盡收眼底,繼續道:「我那時候雖得陛下信任,但清溪樓內部的事,我是沒有插手餘地的。」
「是以,清溪樓的秘密,我也是無從知曉,不敢打聽的。」
廳堂里鴉雀無聲,大家都等著崔然的轉折。
寧北侯顧悅之長長呼出一口氣,打破沉寂:「既如此,子期,你提到清溪樓,又是何意?」
崔然朝岳父拱了拱手,語氣為難:「這件事小婿要先跟岳父大人請罪。」
「希兒之前來侯府,聽岳母說道齊國公府的小公爺崔明昊,流連清溪樓,宿醉不歸,夫妻吵架。」
「希兒回府說了一耳朵與我,她替寧姐姐擔心,讓我去看看姐夫到底在那兒幹什麼。」
「於是,我便上清溪樓去打聽情況,因緣際會,認識了清溪樓一個專門服侍高級客人的女先兒。」
「我替她贖身,並為她安置了住所。」
「她以她知道的秘密,作為交換。」
聽到最後一句,靖海侯、寧北侯、楊北征、田瀚國和孫允良五人,一下子豎起耳朵,起了十足的興趣。
盧僧固繼續端坐,聞著書房裡的裊裊香菸,似在閉目養神。
崔然原本便無意賣關子,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那姑娘叫淺秋,不知諸位大人可有認識的?」
「今日我們原本便是為敞懷而來,子期懷以赤誠,希望諸位亦是。」
說完,他掃了一眼在座,最後,將眸子定在寧北侯處。
寧北侯訕訕笑道:「是我一紅顏知己。」
崔然笑了:「想必淺秋姑娘也跟將軍提過,讓你為她贖身吧?」
顧悅之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可惜,我不知道清溪樓的幕後老闆是誰呀。」
崔然仰頭望著裊裊青煙,若有所思,好半晌,才道:「侯爺坦然,我也說一句心裡話,如果侯爺知道清溪樓幕後老闆是當今陛下,怕是不會再去清溪樓吧?」
顧悅之點頭:「自是不會。」
「顧侯爺,不瞞你說,淺秋姑娘與我說了侯爺酒後輕狂之言,你放心,崔某人並未放在心上。」
寧北侯笑著打哈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永寧伯你棋高一著,娶得佳人歸。」
「我發幾句牢騷,也是人之常情吧?」
崔然朗聲笑了:「侯爺這話岔了,在我父親心中,可是侯爺奪了他想要聘娶的兒媳婦。侯爺可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眾人聽了大笑,氣氛一下鬆快起來。
眾所周知,當初崔毅原本是想與田瀚國的嫡女結親,結果皇帝兩道聖旨,將田瀚國嫡女配了寧北侯,孫希配了崔然。
寧北侯顧悅之自己就是兵家,心裡最想結親的,是孫允良這樣的頂級文臣,以及盧敏背後的范陽盧氏。
誰知陛下一道聖旨,所有盤算,全部完蛋。
所以他當初在清溪樓醉酒,大罵崔子期,而那時候陪伴在她身邊的,就是紅顏知己淺秋。
盧僧固咳了一聲,拿起高杌子上端放著的茶碗,淺啜了一口,撫須,輕笑道:「年少疏狂,吾輩老矣,羨慕啊……」
謝丞相開顏:「盧太師年輕時候的風流韻事,可不比這兩孩子少。世家貴女都贊,見僧固則,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盧僧固呵呵一笑:「彼此彼此,當年,誰不知謝氏如雅,言念君子,溫其如玉。風神高邁、容儀俊爽,又博覽群書,特精理義。」
楊北征喝了口茶,笑道:「我是個粗人,也不知道你們這俊秀啥子意思,這些詞,大概是說太師和丞相,年輕的時候,特別招姑娘喜歡吧?」
眾人大笑,都覺楊北征粗獷可愛。
定國公崔毅朝崔然使了個眼色,崔然繼續道:「外祖父和盧太師定是各擅勝場。我等自是望塵莫及的。」
寧北侯笑道:「子期自謙了,擲果盈車,都不如你的『公子世無雙』。」
崔然自嘲:「還說什麼世無雙,如今我這灰臉,連我家夫人都嫌棄了。」
謝丞相拂了拂茶蓋,道:「子期,言歸正傳吧。」
崔然欠身恭敬道:「是。外公。」
「淺秋姑娘跟我說,崔明昊經常會晤的幾位大人有禮部主事白君安,還有吏部員外郎李慕白,御史孫河,還有,應該就是昨晚被我殺害的暗衛軍首領。」
「我昨晚扒下他身上的衣服時候,發現他後背,也有這絹畫上的狼圖騰文身。」
允良疑惑:「當日案件審理,我也在場,我記得,莫一奎是主使林寬刺殺皇帝的禍首。他身上也有狼圖騰的文身。」
「那陛下,這是自己派人來刺殺自己?又派自己的暗衛去殺害罪臣林氏的外室。還因此讓他們直接跟自己的禁軍統領直接廝殺?」
寧北侯也道:「是啊,這個也太奇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