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穆何扶著門框走出臥室,關上房門,整個人都不好了。她實在是……他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他頭頂著門板,還能清晰聽到她在屋裡嚶嚀撒嬌。
他徹底要瘋了!!!
「蕭、蕭律師……您還好吧?」
身後傳來的聲音讓蕭穆何一愣,房間還有其他人?他稍稍回頭,看到了楊愷。
楊愷縮著肩膀站在斜後方,戰戰兢兢的看著蕭穆何。
他原本梳的一絲不亂的頭髮,已經散落了幾縷,眼睛猩紅,整個人比剛剛狼狽了許多,卻生出了幾分衰敗的美感。
楊愷試探著又問了一遍:「您沒事吧?」
蕭穆何側了側身子,斜背對著楊愷,收起撐在門框上的手臂,聲色僵硬的說:「我的,外套?」
「在這,」楊愷趕緊跑到沙發上把衣服拿過來遞給蕭穆何,「給您。」
蕭穆何將外套搭在臂彎,擋在腰腹前,清了下嗓子說:「我出去一下,有事打我電話。」
「好,您放心。」
蕭穆何走到門口,打開門走出去,楊愷還對他揮手,「蕭律師慢走。」
蕭穆何神色複雜的看了楊愷一眼,「砰」的一聲關上臥室門。
走廊空無一人,蕭穆何貼著牆壁,狠狠撞了下腦袋,重重嘆了口氣。這都是什麼傻逼事情?真他媽的……這輩子沒這麼丟人過。
他從褲子口袋裡拿出手機,打給沈黎,「怎麼樣了?」極力的壓制讓他的聲音沙啞了許多。
沈黎語調輕快的說:「報警了,一個也跑不了,你聲音怎麼了?」
蕭穆何清了下嗓子,說道:「沒事,」想想還是不放心,又囑咐了一句,「你也去一趟,別讓他們亂說話。」
「我在去的路上,放心,絕對不會牽連白妤。沒別的事我掛了。」
「等下,」蕭穆何閉了閉眼,深呼一口氣,「讓人給我開間房。」
那邊的人停了兩秒,興奮的尖叫:「搞了?」
「滾蛋,」蕭穆何特別焦躁的罵了一句,「快點。我在28樓等著。」
沈黎低聲賤笑著說:「別著急,馬上安排。」
蕭穆何懶得和他費口舌,直接把電話掛了。
掛了電話沒多久,客房部經理就來了,給他安排的房間就在白妤的隔壁。蕭穆何拿了房卡就揮揮手讓人走了。
他的手臂撐在貼著瓷磚的牆壁,冰涼的水從頭頂瀉下來,卻並沒有澆滅被她挑起的火。甚至,一想到她,就會燒的更望。
不知道在涼水下站了多久,放在外面洗手台上的手機開始震動。他回頭看了一眼,關掉水流,推開玻璃門,扯了一條浴巾裹在腰間,看到手機上顯示著楊愷的名字。
他劃開屏幕接通電話,楊愷在那邊說:「蕭律師不好意思,還得再麻煩您一次。妤姐她,在浴缸里睡著了。」
他眼睛一眯,拔腿衝出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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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妤第二日清晨醒來,頭疼欲裂,嗓子仿佛被刀子割過一樣,疼得要命。
手指在太陽穴按了一會兒,還是疼得厲害。她掙扎著坐起來,看到床頭柜上放著一杯水,拿起來一口氣喝了半杯。
她用遙控器按開了窗簾,明媚的陽光灑滿整個房間,望著窗外波光粼粼的江面,記憶慢慢清晰起來。
昨晚她所做的一切,她都記得。她記得她摸了蕭穆何的喉結和鎖骨,還記得抱著他說想念他,甚至……甚至還想睡他……
媽的!
啊啊啊啊啊啊!!!!
她懊惱恨不得揪光頭髮,想哭,可是哭不出來。
她忽然停下揪頭髮的手。不對,她昨晚只喝了一杯白酒,不可能醉成那副德行。真要是醉了,昨晚發生的事情也不可能記得這麼清楚。
她目光在房間掃了一圈,看到軟榻上的皮包,爬過去翻出手機,打給尤臻。
好久之後,尤臻才接起來,她似乎還沒有睡醒,聲音沙啞無力,「大小姐,醒了?」
白妤揉著頭髮說:「我想來想去覺得不對勁。昨晚是不是被人下套了?」
「是啊。」尤臻懶洋洋的回應。
白妤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口,激動的問:「那你還睡覺?報警了嗎?」
「姑奶奶,你折騰大半宿,我快累死了,還不能多睡一會兒?」尤臻不滿意的嚷嚷幾句,緩了緩口氣繼續說,「蕭律師報警了,程度已經被抓進看守所了。」
聽到這,白妤的心這才緩緩落地。
她非常唾棄陪酒的行為,戚若楓也不喜歡這種風氣,她從出道以來,不管紅不紅、火不火,戚若楓都沒有對她提過這方面的要求。
昨晚真的是她大意了,她真的沒有想到程度會在酒里動手腳,今後真的要多長几個心眼了,千萬不能因為能喝幾杯就為所欲為,人心隔肚皮,社會太複雜,現在想想還真是後怕。
白妤輕咬了一下唇,試探著問:「那……那昨晚,真的是蕭穆何送我回來的?」
「對啊。」
白妤抱著一絲僥倖再問:「我……沒做什麼不純潔的事情吧?」
尤臻反問:「你不是記得昨晚發生的事情嗎?」
「有些記不清了。」
「嗯……怎麼說呢……」尤臻想了一下,「你先是抱著蕭律師不鬆手,對人家上下其手,又是親脖子,又是親耳朵的,還要脫衣服。」
尼瑪!我沒有!!明明不是這樣的!!!
「喂,喂!你還在聽嗎?」尤臻連著問道。
白妤乾笑一聲,婉轉的說:「我沒有這樣吧?」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呢,就是這樣的。而且吧……」
白妤忽然緊張,只覺太陽穴突突的跳著,「而且什麼?」
「你在浴缸里睡著了,我抱不動你,所以就……」
「所以怎樣?」
「讓蕭律師來幫忙咯。」
白妤快哭了,「你讓我睡在浴缸就好了,何必呢?」
「那怎麼行?會感冒,而且浴缸那麼硬,睡一夜渾身要痛死了!」
「我不怕,真的。」
尤臻聽著她視死如歸一般的聲音,噗嗤笑了出來,安慰她道:「我把浴缸里的水放掉,又用睡袍裹住你,放心吧,他沒看見不該看的。不過蕭律師也真是可憐,被你撩的喲,他走的時候脖子、耳朵全是紅的,眼睛紅的都能滴出血了,他定力太好了,我都快扛不住了。我踏馬噠像看了一部三級片,看得我血脈噴張,我真的……我都想把房間讓給你們算了。」
白妤撐著床的手臂一軟,整個趴在床上,又掙扎著起來,手掌撐著頭,咬牙切齒的威脅:「尤臻,你丫是不是不想幹了?」
「昨晚還叫人家臻臻,現在就這樣凶人家,我不是你的小可愛了嗎?」
白妤閉著眼平復了一下情緒,喊了一聲:「尤臻。」
「嗯?」
「你滾著回京吧,明年見。」
尤臻在電話那端笑了起來:「好了好了。說真的,你一定要好好感謝蕭律師。我們都沒有想到程度竟然會這麼下作,雖然我和楊愷在,也能把你帶出來,但是估計會鬧得比較大,場面可能難收拾。據說蕭律師一出現,程度乖的跟狗一樣,屁都不敢放。」
感謝蕭穆何嗎……怎麼謝?不能想,一想就頭痛。
「陳晨怎麼樣了?」
「陳晨?她也在?那她應該挺享受的吧,」尤臻壞笑著說,停頓了片刻,又說道,「劇組給我打電話,我先接一下。」
白妤蔫蔫的掛了電話,在床上一頓撲騰。
沒一會兒,電話響了,白妤看著屏幕上熟悉的號碼,「蹭」的一下坐起來,手扶著喉部清了清嗓子,才滑動屏幕接通電話。
「還難受嗎?」
電話聽筒傳來蕭穆何依舊低沉的聲音,白妤中規中矩的回答:「好多了,昨晚麻煩你了。」
「應該的。有件事要跟你說一下,警方那邊需要你做一份筆錄,待會兒我會過去,到時候你只要保持沉默就好了,不需要說話。」
「什麼時候?」
「我準備出發了,大概30分鐘到。」
30分鐘???
白妤掛了電話便光著腳丫子衝進浴室,光速洗了澡、畫了淡妝,對著鏡子試了又試,最後選了一條白色及膝毛衣裙,看起來溫柔又低調。
看時間來不及讓人過來打掃,她便把客廳里亂扔的雜物一股腦全丟到臥室去,然後把臥室門緊緊關上。
蕭穆何來之前,尤臻匆匆忙忙趕到,她也接到了通知,警察會過來。
遭遇這樣的事情,報警無可厚非,但是作為經紀人,尤臻還是有些擔心會影響白妤的前途。
「受害人是我,為什麼不追究?」
「也不是不追究啦,只是……」
「行了,已經報警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尤臻見白妤意志堅決,便不再說什麼,「對了,剛剛劇組跟我打電話,程度不再擔任製片人,他們說的很隱晦,只是說人員變動。我也側面打聽了一下,陳晨應該沒事。」
白妤點點頭:「知道了。」
蕭穆何和警察一起來的,同行的還有一位姓李的年輕律師。
白妤全程面帶微笑扮演花瓶,所有問題都由李律師代為回答,蕭穆何雖然也不說話,但是和她不一樣,他像監工,坐在一側的單人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手指一下一下輕敲著沙發扶手,目光銳利如炬的在李律師和兩位警察身上流連。就連白妤一個外人,都能看出那三人的緊張。
白妤看向蕭穆何,他似乎有所感覺,也朝她看過來,原本緊繃的下頦線忽然鬆了一些,微微勾了下唇,冷淡的眼眸染上一抹暖色,但只是一瞬,便又恢復嚴厲模樣,繼續做監工。
她不自然的挪開目光,卻看到尤臻正一臉曖昧的瞧著她,手裡的水都快撒出來了。
她無奈扶額,深深嘆口氣。
大約20分鐘後,警察做完筆錄。
蕭穆何對李律師說:「你到一樓等我。」
李律師點點頭,禮貌的向白妤道了別,跟著兩位警察一起離開房間。
尤臻十分有眼力見的拿出電話放到耳邊,一邊往外走一邊說:「是我是我,您說,對對……」開門,出門,又關門,一氣呵成。
房間瞬間剩下他們二人,剛剛有其他人在,白妤還可以讓自己不去想昨晚發生的事情,可現在……真是尷尬。
他不走,該不會是為了和她算昨晚的帳吧?
她瞬間卑微了許多,拂了拂頭髮,客氣又小心的問:「喝茶嗎?」
蕭穆何指了一下茶几上的杯子,「一直在喝。」
白妤乾笑一聲,「是啊,呵呵。」
蕭穆何看著有些手足無措的她,忍著心底蔓延的情意,決定先談公事,「你如果相信我,昨晚的事李律師會代你全權處理,所有需要你出席的場合,李律師會替你出席,你的工作不會受到任何影響。不過,輿論方面,可能會……」
白妤打斷他:「這件事我一定要追究到底。別人怎麼討論我,我無所謂。」
蕭穆何看著她堅定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個在競賽集中營里的她,為了女生們的據理力爭,心底的情意再也按捺不住,神色也變得溫柔,點點頭說:「好,你放心,交給我。」
蕭穆何知道,對一個當紅女明星來說,昨晚的事情一旦外露出去,意味著什麼。
雖然他們及時報警處理,但是網絡會將最有熱度的部分炒起來,對於一個年輕漂亮的女明星來說,沒有比潑「男女關係」這種髒水更有熱度的。即使是根本沒有發生的事情,也會被添油加醋,說的有鼻子有臉。一想到那些輿論未來會壓在她身上,他就很心疼。
她用那樣瘦弱的肩膀,扛過了出道以來所有的惡意與罵評,而他除了默默支持她,竟然別無他法,這種無力感曾經幾乎讓他崩潰,他發過誓,不會讓她再受任何委屈,所以他拼命讓自己變得強大,想更好的保護她。看著她一路走來,她看似強悍,其實他知道,她有著無比柔軟的內心,她只是用一個堅硬的殼子武裝著自己,讓外人看起來,她是無懈可擊的。
他希望未來的某一天,她會對他撒個嬌,拜託他幫她去處理那些令人作嘔的噁心事。或許,當她徹底接受他之後,她才會露出那樣嬌軟的一面。
聊完了公事,他沒多少時間,只能簡單聊一聊私事。
「下午有空嗎?」
白妤還在想如何應對即將發生的事情,蕭穆何忽然說話,她一時沒反應過來,沒有及時回答,他便默認了她有空,便繼續說:「下午有比賽,一起去看吧,都是自己人,在二中,你應該一直沒有回去過吧。」
白妤本該拒絕的,卻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幾點?」
「兩點,我過來接你。」
白妤眉心一皺,「我沒說要去。」
蕭穆何笑了一下,抬起手臂看了看時間,「我現在還有點事情要處理,晚會兒來接你,」他微微俯低身子,靠近她,低聲說道,「等我。」
蕭穆何走了,留下白妤對著空蕩的房間,耳邊似乎還停留著他熱熱的呼吸,聲音低沉有磁性,帶著她的心跳難以控制的失速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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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回學校,自然要穿的青春一點,萬一遇到年輕小學妹,她也不會立刻被比下去。
水洗藍的牛仔外套、白T恤,黑色9分牛仔褲、白色板鞋,長發隨便抓了個馬尾。戴上帽子和口罩,又把墨鏡裝進包里,以防萬一。
蕭穆何的車還是停在上次的地方,她從電梯出去就看到了他的車,黑色特斯拉城市越野。
與上次不同,她選擇了副駕駛。
在車上,她依然沒有摘下帽子和口罩,狗仔們都很敏銳,稍有不慎,就會被拍到臉,到時候還要費口舌解釋。
蕭穆何看著她,忽然靠近,她整個人像木頭一樣僵著不敢動。他俯身,頭與頭的距離僅有幾公分的距離,她緊張的,連呼吸都忘了。他高挺的鼻子和緊抿的薄唇近在眼前,觸動了記憶的按鈕,昨晚的事情又清晰浮現眼前,她的臉「轟」的一下,燒了起來。
而他只是拉住門旁的安全帶繞過她,直起身,扣在安全帶卡扣里。看到她通紅的小臉,有些好笑的說:「你臉紅什麼?」
「穿的有點厚。」白妤扯扯衣領,手做扇子不停扇風。
他十分貼心的打開了空調,「可以嗎?」
她敷衍的胡亂點頭,不肯看他。
他勾著唇角笑著,打轉方向盤離開停車位。車子駛出停車場,駛上主路,他一直沒有說話,白妤決定先發制人,免得他開了口,她不好招架。
她清了下嗓子說:「昨晚的事情,給你添麻煩了,我很抱歉,如果給你造成困擾,也請你原諒。」
他微皺了一下眉毛,似乎在思考。片刻後,他疑惑的問:「你說的是,帶你離開飯店,還是送你回酒店?」
這還不一樣嗎?白妤想了想說:「都有。」
「你是我司重要客戶,在那種環境下,帶你離開是我的責任,所以不用覺得抱歉。至於送你回酒店呢,確實讓我有些困擾。」
「對不起,」白妤立刻慫,「請原諒我。」
她都道歉了,總不至於繼續刁難她吧?
可是她,還是想的太簡單了。
前方顯示紅燈,蕭穆何緩緩將車停下來,側首看著她,十分認真的說:「道歉倒是不必,不過我好奇一件事情,你很想念我?」
白妤瞠目,臉也跟著紅了,急切的否認:「我沒有!」
蕭穆何不在意她的否認,再接再厲:「你還說,經常夢到我。」
白妤拼命的搖頭,死不承認:「我那時候行為不受控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說。」
蕭穆何卻不信,眼睛微微眯起,「所謂日有所思、也有所夢,你想念的是誰?夢到的又是誰?」
白妤迴避著他的注視,咬了下唇,「反正,反正不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紅包依然蕭律師安排,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