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妤以為蕭穆何會生氣,可他卻笑了,手指一下一下,輕輕扣著方向盤。
「你笑什麼?」白妤不解,感覺他在笑話她,嘲笑她又在自作多情。
蕭穆何挑眉,反問她:「怎麼?我笑了,你失落?」
白妤笑著輕哼:「我有什麼好失落的。」
前方綠燈亮起,他們的車緩緩啟動。
蕭穆何單手扶著方向盤,左手肘放在車窗,修長手指摩挲著下巴。
不能靠她太近,她會抗拒,也不能離她太遠,要努力消除她對他的戒備,做一場和風細雨,一點一滴滲透她。
昨晚發生的事情雖然讓他憤怒,卻不可否認,對他們的關係來說,是一個很好的轉折契機,對他感激也好、抱歉也好,甚至覺得難堪也罷,但至少,不會再抗拒他的接近。這是個機會,應該好好把握,不能把逼的她太緊。
白妤自然不知道蕭穆何在想什麼,他不說話,她也選擇沉默,望著窗外倒退的街景,努力尋找記憶中熟悉的痕跡。
學校內禁止外來車輛入內,蕭穆何把車停到附近在學校附近的公共停車場,距離學校大約500米,他們需要步行過去。
白妤戴好帽子和口罩,挎上包,跟著蕭穆何下車。
他們沿著路旁的林蔭道,往學校走。
她走走停停,為了遷就她,他也走得很慢。
過去寬闊的馬路,如今擁擠了許多。路邊停滿了汽車,居民樓不堪歲月重負,白色牆皮變的灰暗。路旁的文具店和書店密密麻麻的連成一排,過去的小賣部變成了精緻的甜品店,那放置在門口的宣傳圖看起來甚是可口,讓她忍不住想走進店裡嘗一嘗。
學校西側,過去是一個廢棄的舊工廠,學校90%的打架鬥毆事件都發生在這裡。沈黎當時是二中扛把子,這裡的常客,後來她才知道,蕭穆何平時不動聲色,發起脾氣,比沈黎能打多了。
這裡曾經住了四隻流浪小貓,讀書的時候,她每天早上經過這裡,都會去餵流浪的小貓。可現在,舊廠房不見了。
白妤停下步子,目光來回尋找著。
蕭穆何似乎知道她在找什麼,解釋說:「前幾年學校改擴建,買下了這塊地,蓋了新的教學樓。」
白妤點點頭,「難怪,我還以為我的記憶錯亂了。」
就算廠房還在,七年了,那幾隻小貓還會在嗎?人都會死,何況貓。她不禁苦笑。
學校門口的門衛老大爺變成年輕小伙子,問清了他們的來意,將電動門開了只足夠一人經過的距離,他們兩一前一後走入校園。
今天是周六,學校放假,就連忙碌的高三也休息了,整個校園空蕩蕩的,顯得特別大。
正對著大門的主教學樓似乎還是老樣子,卻比記憶中要嶄新。
蕭穆何繼續充當地陪導遊,講解說:「擴建的時候,主教學樓也重新裝修了。」
白妤摘了口罩,只留一頂鴨舌帽,點頭道:「是和記憶中不太一樣。」
蕭穆何帶著她穿過主教學樓中間的門堂,兩側的公告欄里,照舊貼著各年級、各學科最優秀的學生。曾經,她也能在這裡留下姓名。
她的成績一直都不錯,常坐年級第二把交椅,而第一,就是旁邊這位。
雖然他第一、她第二,但每次分數都能拉她一大截。她曾經用各種辦法想超過他,可是都沒能如願,他像騎著馬極速飛奔,而她只有一頭慢吞吞的小毛驢,根本不是一個量級。
熱火朝天的高三,大家都在玩命讀書,他已經被國、內外多家名校爭著要錄取,每天抱著一本大學數學,怒刷在老師心中的存在感。
所謂做不成第一,那就把第一變成自己人。那時他是全校公認的校草,為了他,還真是樹敵不少。
他們在一起的消息傳開後,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經常有各年級的學生駐足在他們教室外偷看,就連他們去餐廳吃飯,都會被圍觀。
早戀是十分嚴重的問題,尤其是在高三的關鍵階段,但凡有一點早戀的苗頭,都會被老師扼殺在搖籃里,就算是頑強活下來的,也是偷偷摸摸,不敢暴露在陽光下。
他們想低調的,可是實力不允許……
風聲終於傳到了班主任劉偉強的耳朵里,他把他們喊到辦公室。白妤幾乎可以料到他會說什麼,無非就是早戀影響學習,對你們來說最重要的是高考。
可是萬萬沒想到,劉偉強全程不提分手,而是一遍一遍的叮囑他們注意影響,在學校里不能太親近,不能影響其他同學學習。
早戀的是他們,卻會影響其他同學學習。聽起來很好笑,事實確實如此。
想到這裡,白妤不禁笑了起來,「劉老師還在學校嗎?」
「應該還在。」
「雖然他教我時間不長,但是對我還挺好的。」
蕭穆何看著她說:「有空了我們去看他,他一定很高興。」
白妤只是笑笑,沒有回應,不大一會兒功夫,他們已經走到了實驗樓。
實驗樓是個可怕的地方,生化實驗室里擺著各種動植物標本,想想就讓人毛骨悚然。白天還好,到了晚上才叫陰森可怕,學校里流傳的恐怖故事十有**都發生在實驗樓。
記得高三剛開學,重新分班後她和蕭穆何同班,還做了同桌。有天晚上,她忽然被幾個女生叫到了實驗樓,就在一樓東側的女廁所,她們把莫須有的罪名扣在她頭上,指責她勾引了其中一位女生的男朋友,可是她和那位男生只是說過一句話而已。
那幾個女生就是要把這個帽子扣給她,她懶得再解釋,便十分高傲的說:「我同桌比他帥一萬倍都不止,我有眼疾嗎去勾引他?和我的同桌上課拉拉小手、下課一起吃飯不好嗎?還能給我補課。」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同桌蕭穆何同學就在隔壁男廁所抽菸,她這番話,他一字不落的全聽到了。
那時候他們還沒在一起,只是單純的同桌。當聽到他在外面喊她的名字時,她整個人都傻了。
幾個女生聽到外面有人,嚇得大驚失色,立刻鑽進廁所隔間裡瑟瑟發抖。她暈暈乎乎的走出去,看到蕭穆何站在外面,差點腿軟。
「你……都聽到了?」她試探著問。
他點頭,「嗯,一起吃飯、給你補課都沒問題,只是上課拉手我覺得不太好,」他顯得有些為難,「畢竟你在左邊,拉手要用右手,那你怎麼寫字?要不然我們換一下位置,因為我可以左手寫。」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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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久遠的回憶,就像陳釀的酒,不論何時打開,依然能香氣四溢。
雖然高中時代已經遠去多年,她卻還清晰記得那時候發生的一點一滴。在二中三年,留下了很多回憶,如今回想起來,首先想到的,全是和他有關的。
「笑什麼?」蕭穆何隨著白妤停下腳步,看著她嬌美的側顏,滿眼的柔情,聲音也輕柔了許多。
白妤來不及掩去笑容,垂著眼眸說:「沒什麼。」
蕭穆何也跟著笑,故意問:「想起什麼了?」
她疾步走了起來,很快把蕭穆何落在身後,「這棟樓流傳的鬼故事多,我們快點走吧,對了,不是去體育場嗎?」
蕭穆何腿長,兩步便追上她,糾正道:「體育館。」
白妤想起來了,體育場在學校的東側,而體育館在北邊,主教學樓穿過去,再經過實驗樓,就是體育館。
體育館是比較高級的運動場所,平時只有校隊才有資格在這裡訓練,重要比賽才能在這裡進行。高三時,她偶爾跟著他進體育館,看他訓練。
說話間,他們已經看到了體育館的全貌,白妤忍不住的驚嘆,這樣現代化的體育場館,放在外面也絲毫不遜色,根本不是記憶中體育館的樣子。
地陪導遊蕭穆何繼續說:「前年,沈公子回饋母校,出錢重修了體育館,學校投桃報李,允許他可以在非上課時間來打球。」
白妤瞭然,「沈公子就是想給自己找個安靜的地方打籃球。」
蕭穆何側首垂眸看她,抿唇笑了一下,抬腿走上台階。
體育館一樓是羽毛球、網球和桌球館,二樓有兩個室內籃球場。
白妤和蕭穆何乘坐電梯上到二樓,東側籃球場地已經有幾個人在練習,看年紀,和他們差不多。
看到蕭穆何進來,其中兩個人立刻扔了球跑過來,圍著他轉起了圈圈,表情十分驚喜。
「乖乖,看看這是誰?」
「這不是蕭大律師嗎?」
兩人故意虛張聲勢的說著,還把雙手在球衣上蹭了又蹭,然後分別朝著蕭穆何伸出手,爭著要和他握手,卻被蕭穆何一巴掌拍開。
玩笑歸玩笑,高一點的男人收起不正經,看向白妤,笑著朗聲問:「大明星,還記得我嗎?」
白妤皺起眉,一時間有些為難。
男人的笑僵住,不禁失落起來,又有點不甘心,「不、不記得了……當初我們關係挺好的啊。沒關係,重新介紹一下,我叫……」
白妤打斷他:「孟浩辰?」
孟浩辰眼睛一亮,十分驚喜,「還記得我?」他激動的對蕭穆何說道,「媽耶!我太驕傲了!」
矮一點的男人也擠過來問:「我呢我呢?」
「你是韓尚?」
韓尚也很激動,和孟浩然默契的擊了個掌。
孟浩辰:「老蕭,給我們拍張照片。」
「有病,」蕭穆何不悅的瞥了他倆一眼,轉而對白妤說,「別搭理他們,我去換衣服,你去上面坐吧。
白妤點點頭,和孟浩辰、韓尚笑著揮了揮手,便朝著看台走去。
孟浩辰和韓尚看合影無望,便急急忙忙的跟上蕭穆何。
孟浩辰十分不滿的嘟囔著說:「誰有病啊?還不許我們追個星啊?幹嗎?吃醋啊?大不了帶你一起拍嘛!」
韓尚也跟著說:「就是,別這么小氣嘛。白妤是明星,公眾人物,想和她拍照的人從學校能拍到浦江邊,你能按著頭全給他們踹江里去?」
他倆跟著蕭穆何一路跟到更衣室,孟浩辰說:「你也太小心眼了,人家要是拍吻戲,你不得自掛東南枝?」
韓尚繼續添柴加火:「臥槽,那要是拍床戲怎麼辦?」
蕭穆何停在柜子前,對著孟浩辰和韓尚一人一腳踹屁股上:「滾出去。」
孟浩辰和韓尚嘻嘻哈哈的跑出去,蕭穆何打開一扇櫃門,脫下外套和T恤,忽然停了下來,垂著頭,深深喘了口氣。
手撐著柜子邊緣,因為用力,手臂和背部的肌肉凸起,肌肉緊實、線條明晰硬朗,這是他長期堅持鍛鍊的成果,也是他此刻怒火中燒的表現。
白妤出道的第一部劇電視劇,他也曾每天追著看。當看到她濕、身、誘、惑男一號時,他氣急敗壞的把電視關了,遙控器扔進垃圾桶里,在浴室里沖了一晚上冷水。
他一個電話打給戚若楓,劈頭蓋臉的把人罵了一頓。
接的什麼傻逼爛片???
從那以後,他再也不看她的作品,電影電視劇都不看,他怕自己總有一天克制不住,會殺人。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依然安排了紅包,謝謝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