峇里島小有名氣的沙灘吧,四面通透的玻璃房子,台上有東南亞長相的歌手哼著歌,放眼望去帥哥美女如雲,到處都是比基尼美女和赤著上半身秀腹肌的型男。
游啟和陸屹燃換了身行頭去舞池熱舞,這裡不是國內,他們玩得很開。
孟峻哲穿了一身潔白的襯衫、領口紐扣扣到最上方,坐在這裡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不時有幾個葫蘆形美女過來搭訕,他也禮貌地拒絕了。
說真的,他有些後悔自己一時腦熱答應游啟和陸屹燃來這個鬼地方。
或許在剛才看見周晨爽的第一眼,他就已經慌了神,決定也沒有遵從本心。
四個月零五天,他記得很清楚,他們已經整整四個月零五天沒有任何聯繫了。
而就在剛才,自己還在擔心她是不是一個人來峇里島,擔心冰冷的飯菜她的胃吃不消。
他到底在想什麼,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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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晨爽辦好了入住,在房間裡呆了一會兒,心裡還是煩悶,睡不著,下來透透氣。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沙灘吧,可能因為孟峻哲在這裡,她還是想來看他一眼,哪怕是悄悄的,不被他發現的。
在來峇里島的飛機上,周晨爽就早早給自己打了預防針、做了心理建設,婚禮這種場合,和孟峻哲碰面是難免的。
而事實——心理建設沒有一點用處,真正見到,四目相對,心跳依舊亂了節奏。
感覺熾烈,眼睛發酸,甚至有想哭的衝動,她也是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原來是這麼想他。
沙灘吧不愁沒有美女,孟峻哲長得帥,又是獨處,才幾分種的功夫,已經有好幾個美女過去搭訕了。
周晨爽遠遠地看著,告訴自己再看一分鐘就走,可終究沒捨得移開步子。
孟峻哲仰頭喝了一口杯中的酒,隔著人群瞥見沙灘上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發現他看過來,立即轉身要走。
幾乎是本能反應,孟峻哲從皮夾抽出酒水錢放在桌上,提起外套匆忙追了出去。
「晨爽。」他在身後喊。
周晨爽脊背一僵,咬了咬唇,回頭,綻開一個微笑:「孟峻哲,好巧啊,你也在這裡。」
自己簡直說了句廢話。
孟峻哲走近:「你一個人嗎?」
周晨爽點點頭:「遲沉和言檬回房間了,我睡不著,就下來散散步,剛打算要回去。」
她心虛地抿了一下嘴唇,像是刻意掩蓋自己被發現在偷偷看他的事實。
孟峻哲看了看周圍,不遠處有一群只穿了泳褲的歐美男人在嬉鬧,那是回酒店的必經路,他不放心周晨爽一個人過去。
他把外套搭在手臂上,與周晨爽並肩:「走吧,送你回去。」
周晨爽搖手:「不用了,很近的,我可以的。真的不用麻煩你。」她回頭看了一眼沙灘吧,「游啟他們好像在找你。」
孟峻哲沒回頭,繼續往前走:「沒事。」
周晨爽不好再說什麼,正能硬著頭皮跟在他身側。
很長一段路,相繼無言,最後還是周晨爽開口打破這沉悶的氣氛。
「我前兩天剛看了你們那個劇,收視率不錯呢,你演的那個角色很受歡迎啊。」
孟峻哲淡淡「嗯」了一聲。
周晨爽摸著脖子乾笑,好像她這一開口,氣氛更尷尬了。
她默默在心裡嘆了一聲,垂著腦袋往前走。
走到酒店大門,孟峻哲突然開口:「最近過的怎麼樣?」
周晨爽回答:「就那樣啊,一直在香港那個劇組,快要殺青了。」
「那部戲拍了很久?」
「好幾個月了,那次從你們劇組回去,就直接進的組。」
「嗯……」孟峻哲平視前面,目光凜冽又遙遠,「那劇組怎麼樣?」
他兜兜轉轉,也不過是想打探之前緋聞的真實性。
但周晨爽聽不出來,順著他的話往下說:「還行,導演很嚴格,天天被罵的狗血淋頭,還有那個帶資源進組的女演員,天天想著給自己加戲。」
孟峻哲挑了一下眉梢:「沒了?」
「還有……」周晨爽垂眸,「說起來挺糟心的,那段時間手機被人黑了,也不知道我得罪誰了。」
孟峻哲腳步一頓:「怎麼回事?」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天天又很多莫名其妙的電話打進來罵我。」周晨爽故作輕鬆地笑笑,「不過我這人心大,她們罵我也沒放在心上,手機交給助理了,一切陌生號碼都攔截,眼不見為淨。」
二人進了電梯,孟峻哲按了樓層,嘴角緩慢彎起一個弧度。
「所以,電話都是你助理掛的,陌生號碼都攔截?」
周晨爽點點頭,有些不懂他這樣問的意思。
「那網上那些消息……」
周晨爽連忙擺手,她就猜到會被他看見,解釋道:「不是真的,是公司和劇組的意思,我根本不知道。」
她低下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為這事還和我經紀人吵了幾次,但是沒用……」
孟峻哲不說話,眸光落在電梯裡的金色反光鏡,她垂著的小腦袋,頭髮紮成一個圓圓的小揪揪,晃來晃去,讓人忍不住想去戳。
心裡攢了許久的結似乎解開,孟峻哲露出釋然的笑意。
出了電梯,左轉第一間就是周晨爽的房間,兩人不約而同地放慢了腳。
長廊靜謐,亮著昏黃的燈光,就像兩人各自藏在心底的心事,始終霧蒙蒙的。
「晨爽。」孟峻哲忽而開口喚她。
「嗯?」
「其實,我給你打過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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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婚禮,手機響了幾遍周晨爽都沒聽見,最後還是楚晗來砸她的門,才把她從睡夢中拉出來。
她昨晚睡得太晚了,回到房間之後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沒能入睡,腦海里都是孟峻哲的聲音。
手機被翻了個遍,然而在不久前她因為亂七八糟的號碼太多,主動清空過一次通話記錄,孟峻哲是什麼時間打來的電話、打了幾通,已經無跡可尋。
可饒是如此,她的心中還是泛起了期待。
他不是完全不理她了啊,他還找過她啊……
化妝、換小禮服,接親環節熱鬧非凡,幾個伴娘琢磨了好幾個法子整蠱新郎和伴郎,大家笑著,鬧著,氣氛好不歡樂。
接親成功,新郎把新娘抱出門,婚禮這種事最愛熱鬧,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誰吼了一嗓子:「伴郎幫娘也要抱,成雙成對才好!」
周晨爽恍了一下神,戚晚就躍到了丁瓚懷裡,徐願也被陸屹燃逮走了,最後只剩兩對——她和楚晗,孟峻哲和游啟。
她望了一眼孟峻哲,他面色淡淡地從臥室出來,也不知道聽沒聽到人群中的喊話。
像是有感應,孟峻哲微微側頭也望了她一眼,眼神交匯,周晨爽如觸電一般地倉惶收回視線。
她摸不清楚孟峻哲的想法,怕大家都尷尬,所幸快步跟在遲沉和言檬身後,假裝去撈言檬垂地的大拖尾。
臨近樓梯口,她提起裙擺正要下樓,手臂忽而被人拉了一下,接著,腰上一緊,身子一空,整個人被人抱了起來。
她尖叫一聲,回頭時長發拂過那人的臉頰,他微微皺眉,顛了顛懷裡的女人,沉聲:「抱緊。」
周晨爽看見了孟峻哲的側臉,嘴唇微張,聲音卻卡在喉間。
她痴痴地看著他,感受他胸口的跳動,感受他下台階時的顛簸,嘴角不經意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游啟因為要抱體重稍稍不占優勢的楚晗,而在身後欲哭無淚地大喊,楚晗氣得直擰他胳膊。
周晨爽被他們那對逗笑了,仰頭看著孟峻哲,問:「所以,你是覺得我比較輕?」
孟峻哲淺笑:「不,只是因為,想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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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進行得很順利,儀式結束,賓客們被帶到酒店參加婚宴。
伴郎和伴娘是要陪著新人敬酒的,婚禮的排場很大,少說也有幾十桌,一桌一桌敬過去酒量再好的人都會醉。
幸虧策劃公司的人早就替他們準備好了假酒,葡萄汁兌雪碧,大部分賓客就算看出了端倪也不會戳穿他們。
好不容易陪新郎新娘敬了一巡酒,周晨爽才剛坐下吃了幾口菜,就有幾位年輕的男士過來搭訕。
大約婚禮都是這樣,在場除了新娘,就數幾位伴娘最惹眼,動了心思的男人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
周晨爽剛開始還會禮貌地找些理由應付著,但過來的人多了,她也失去了耐心,所幸趁著舞會沒人注意,溜出了出去。
離開宴會廳,耳邊瞬間清靜了,她向服務生打聽了洗手間的位置。
在洗手間磨蹭了一會兒,補了妝,仍然不想回去,她慢騰騰地往酒店花園走,那裡的樹下有一隻鞦韆,安靜,風景也好。
海風溫柔,鞦韆悠悠地晃著,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散在身上,一切都是美好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一雙黑亮的皮鞋進入她的視線。
鞋子的款式眼熟,就在剛才的婚禮儀式上,她還盯著這雙鞋發了許久的呆。
她仰起頭,綻開一個明媚的笑容:「你怎麼出來了?」
孟峻哲手插在口袋,揉了揉眉骨,落座在她身邊的石凳上:「我不會跳舞,在裡面呆的無聊,出來透透氣,你呢?」
「在裡面總要喝酒,我那個酒品你是知道的,不敢再亂喝了。」她自嘲道。
「不是給你兌了假酒?」
「假酒不醉人,但喝多了膀胱都要炸了,總想往廁所跑。」
孟峻哲被她逗笑了。
周晨爽目光緊隨著他,像少看一秒都會吃虧。她忽然覺得自己膽小極了,什麼都不知道,和他白白浪費了幾個月。
這次不如問清楚,就算被拒絕,也好過「死」得不清不楚。
「你……」
「那天……」
兩人不約而同地開口。
孟峻哲笑了一下:「你先說吧。」
周晨爽問:「那天我給你發了消息,你為什麼一直沒有回?」
「你讓我別介意,可那天的事,我沒有辦法不往心裡去。」
周晨爽心虛地低下頭:「抱歉,我那晚醉得太死,真的都不記得了。」
「一點兒也不記得?」
孟峻哲眸光淡淡勾過來,周晨爽一臉誠實地點了點頭。
「你喝醉了,吐得很厲害。」
「然後呢?」
「你拉住我,不讓我走……」
周晨爽深深吸了一口氣,意識到這還不是最嚴重的。
「你抱著我摔在地上,你說……」
「我說什麼?」
孟峻哲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扶住鞦韆,不讓它再晃得心煩。
他彎下腰:「你說你喜歡一個人。晨爽,」他喚她,逼得她不得不直視自己的眼睛,「告訴我,你喜歡誰?」
周晨爽心跳急劇加速,風吹得樹葉窸窣作響,和她的心一樣亂。
她咬了一下嘴唇,下定決心般地開口:「是……」
嘴唇被封住,孟峻哲低頭吻了下來。
萬籟俱寂,只剩血液在奔流,周晨爽睜大了眼睛,卻只看到他微閉的眼睛。短髮蹭在她的額頭,毛刺刺的。
孟峻哲離開她的唇,深情地看著她:「這一次,換我先說喜歡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