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療愈過往

2024-08-31 06:24:05 作者: 稚楚
  揚昇靜靜地跪在父親的墳墓前,太多話堆積在胸口。每一次遇到這樣的情形,他總是會在心裡想像。假如父親還在,他會怎麼說,會怎麼做。

  他真的已經很努力地去成為和父親一樣的人。

  「哥哥……」

  聽見揚靈的聲音,揚昇深吸一口氣,默默擦掉手背上的血,儘管沒有回頭,但語氣是平和溫柔的。

  「怎麼了?」

  揚靈站在他的身後,「你剛剛是不是開了結界,剛剛……剛剛不豫哥哥來找你了,讓我放他進來,我過來問問你。」

  揚昇輕笑一聲。

  一個兩個都是這樣。

  明明都知道了,沒有一個人告訴他。

  都把他當成怪物,生怕他靠近衛桓嗎?

  「你去跟不豫說,不用進來了。」揚昇站起來,「他想見的人已經被帶走了。」

  「他來晚了。」

  想見的人?

  揚靈滿心疑惑。她不知道為什麼哥哥會忽然在家墓四周布下結界,而且結界竟然還破了。畢方家的結界堅固無比,反噬力極強,除了防禦力,還能對對手造成幾乎對等的攻擊力,更何況築造者是哥哥這樣的大妖怪,效果應該是最好的。

  如果說連哥哥的結界都碎了,那破結界的人該受了多重的傷啊。

  她想起不豫哥哥來時行色匆匆,臉上的表情很焦急,對她一而再再而三請求,從小在不豫哥哥身邊長大,從沒見他這麼慌張過。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氣氛沉默而尷尬,揚靈看著哥哥的背影,發現了他側頸異化的妖紋,距離上一次妖化已經很久很久了。

  她想問點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衛桓以為自己這一次也會昏迷很久,但他很快就醒了過來,至於為什麼對時間這麼敏感,是因為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雲永晝正背對著自己包紮傷口,光是後背都滿是深深淺淺的割傷,還沒有癒合。

  如果說昏迷的時間夠久,可能雲永晝身上的傷他就看不到了。

  腦袋很暈,他的眼前全是揚昇妖化之後的樣子。他死去了七年,這七年對他來說是空白的,醒來的那一刻,他還是保持著自己二十一歲時的記憶。可對於活著的人,這漫長的七年是如何度過的,衛桓真的不敢去想。

  揚昇說的沒有錯,他的確不應該欺騙他。

  看見桌上放著一大堆的藥物,林林總總,擺得很亂。衛桓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胸,果然,他的傷口已經被包好了。

  好奇怪,真的不痛。

  一開始他懷疑過,是不是這副人類的身體被那些喪心病狂的研究員改造過,所以對於疼痛的敏感度變低,可他仔細一想,一開始並不是這樣的,他參加新生入學賽的時候,受傷時是可以感受到明顯的痛感的。

  算起來,是從結契之後開始的。

  之前就聽說過反魂果的強大效力,但卻沒聽任何人說過,反魂是可以消除痛感的。

  他的眼神望向雲永晝的背影。

  剩下的唯一一種可能好像有點自視過高,幾乎是最沒可能的可能。

  躺在床上,衛桓靜靜地看著雲永晝將藥敷在自己右臂的傷口上,然後用左手去扯紗布,一圈一圈往上纏,可怎麼都纏不好,稍微多扯了些,拉長的紗布還不小心把桌上的剪刀帶了下來。


  當的一聲。把雲永晝自己都嚇了一跳,連忙回頭去確認,有沒有吵醒衛桓。

  可回過頭的時候,衛桓正睜著一雙大眼睛盯著他,一直藏在他袖口裡的小毛球也小心翼翼爬出來,和他一起。

  愣了兩秒,雲永晝裝出一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鎮定地背過去準備穿上衣服,可那件藍色T恤早就已經被光刃刺得破爛不堪,還全都是血。他抬起的手又收回來,準備去衣櫃再拿一件新的。

  「我來幫你吧。」衛桓掀了被子從床上坐起來,朝雲永晝走過去。

  「不用。」

  聽見雲永晝拒絕,他還特意走快了些,一屁股就坐到對面的椅子上,抓住雲永晝的手腕,看到他手臂上可怖的傷口時,心還是顫了一下。

  除了他自己的光刃,大概沒有什麼能把他傷成這樣了。

  每一次見到雲永晝為了自己弄成這樣,他心裡總是很歉疚。越是歉疚,越是不敢告訴他真相,他不確定雲永晝這樣付出的原因是為了什麼,如果的確是因為面前這個人類,那他真的不太忍心打破他的幻想。

  他要是喜歡這副皮囊,大不了等他回到原身,送給他好了。

  可他應該喜歡一個活生生的人吧,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變回九鳳,不知道還要在這個身體裡待多久。可這樣一直瞞著雲永晝,他心裡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兒。雲永晝替他做的越多,他越覺得是自己偷來的。

  會不會……雲永晝已經猜到自己的真實身份了?

  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開口,「雲教官,你知道今天揚教官為什麼把我帶走嗎?」

  說出來他也有點後悔,明明是試探,可被他一說出口就好像變成反問的意思。

  雲永晝一如既往什麼都不說,反而讓衛桓覺得自在,他拿出自己最擅長的插科打諢的本事,笑得沒心沒肺,「好奇怪啊,我也沒有惹到他,他忽然間就變得很生氣。」

  衛桓的臉上全是傷,嘴角都腫起來,說話也變得很費勁。

  「你身上的傷好嚴重啊,不知道要過多長時間才能完全癒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不容易放個假,感覺我一直在連累教官你。」

  看著衛桓不停說話,似乎還算精神,雲永晝在心裡暗自鬆了口氣。

  當他感應到衛桓進入畢方結界時,就知道自己晚了一步。衛桓並不知道揚昇妖化之後的失心症,但云永晝很清楚,所以一直不願意冒任何風險,希望等到一個合適的時機告訴他這件事。

  但揚昇還是搶先一步。

  「你是不是以為我不知道你破結界的事?」衛桓低頭認真地撒著藥粉,專注地替他將粉末抹開,聲音很輕,不像他平時說話的樣子,「我其實知道。」

  雲永晝仍舊沉默。

  「謝謝。」

  他並不想讓衛桓言謝,甚至不想讓衛桓知道這些。

  衛桓彎腰撿起地上的剪刀,他失血過多,起來的時候頭還有些暈,握著剪刀定住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小心地將紗布裁開,纏繞在雲永晝的手臂上,將傷口好好地裹起來。

  這種事對他來說並不是第一次做,以前同在一個戰備小組,作為主進攻力的雲永晝和衛桓往往也是敵人最直接的目標,兩人一向都是小組裡受傷最重的。


  山海的戰備小組裡一般是四到五個人,戰備七組的成員是衛桓、揚昇、蘇不豫和雲永晝,是學校通過分析力量等級和戰術策略之後綁定的組合。偶爾還會增加一名戰鬥力不算低的木屬性療愈系妖怪,但這樣的妖在整個山海都是供不應求,再加上他們這種大妖怪血統的孩子,自愈力都極強,所以大部分時候七組都只有四個人,衛桓是衝鋒,雲永晝刺客,揚昇輔助,蘇不豫有水和空間力,通常都是負責收拾殘局。

  七組和別的組比起來多少有些特殊,誰都知道衛桓和揚昇是髮小,也知道蘇不豫從高中起就被衛桓罩著,三人關係一直不錯。唯獨雲永晝,無論在外人眼裡,還是在他自己眼裡,都是多餘的那一個。

  衛桓到現在都還記得,雲永晝當初被分到戰備七組時候的模樣。

  分組後,所有人會在體育館接收第一次集訓。由於結果一般情況下都是由學院傳達到個人,因此只有集訓時才能正式得知自己的隊友都有哪些。

  衛桓和揚昇被分到一起幾乎沒有疑問,他們的能力是完全的補充型,合則更強,理所當然應該在一塊。兩人一同前往了集訓的體育館,在七號戰備組的牌子下盤腿一坐,毫無負擔地打起妖牌了。

  「九尾狐火!」揚昇抽取一張,啪的一下擲到衛桓面前。

  「嘁,狐火了不起了。」衛桓小心翼翼地查看著自己的底牌,得意無比地抽出其中一張,往地上一扔,「我有鮫皇!」

  「玩得這麼開心啊。」

  一抬頭,兩人看見蘇不豫走過來,手裡晃著一張七號號碼牌,嘴角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臥槽!不豫!」衛桓一激動把牌都扔了,爬起來抱住蘇不豫,「居然把你分過來了!」

  揚昇跟個老媽子似的替他收拾地上的妖牌卡,嘴裡還念叨,「說鮫皇還真的來了鮫,衛桓這張嘴真的開過光。」

  「所以……」蘇不豫看了看其他的組別,幾乎都快滿了,「我們組是不是還缺人?」

  揚昇點點頭,「學長說一般一個戰備組會有兩個主戰力,至少還差一個吧。」

  「怕啥,你桓哥我一個頂倆。」衛桓伸了個懶腰,然後做出老天保佑的樣子,「來個女孩兒吧,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啊。」

  揚昇又懟道,「那如果來個金剛芭比呢?」

  衛桓動作一頓,然後兩手一合晃得更加厲害,閉著眼睛埋著腦袋,小嘴皮子翻騰個不停,「求求您來個漂亮的,最漂亮的最漂亮的最漂亮的……」

  就在他興致勃勃念經的時候,揚昇拿胳膊肘戳了他一下,「哎哎哎。」

  「幹嘛?」衛桓一抬頭,穿過整個體育館的人流,迎面朝著他們走過來的人,竟然是穿著炎燧制服的雲永晝,一如往常,沒什麼表情。

  只是在衛桓抬頭的時候,正好與他對視。

  真好看啊,這雙眼睛。

  「衛桓的嘴絕對開過光。」揚昇已經快控制不住要笑翻過去了,攬住衛桓的肩膀,「哎,你不是說要『最漂亮』的嗎,要什麼有什麼哈哈哈哈。」

  衛桓嫌棄地推搡開揚昇,「你很煩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

  「那我告訴你,你真的很煩。」

  「勞您大駕。」揚昇轉頭準備找蘇不豫一起笑,卻發現他又有些走神,一雙眼睛就落在衛桓的身上,於是揮了揮手,「怎麼了。」


  蘇不豫這才回神,「沒什麼,我……」他笑得溫柔,「我也挺想成為主戰力的。」

  「可是你已經很強了,」揚昇捏了一下他的肩膀,「講真,這個小隊沒有第二個主戰力可以,衛桓這傢伙也勉強能頂住,但是不能沒有你善後啊。」

  雲永晝走過來,將手裡的七號牌揉成一團。

  「咱倆可真有緣。」衛桓湊到他的跟前,「我剛剛還在說想要一個超級強的,你就來了,老天爺真是……太給面兒了。」

  任憑衛桓怎麼說,雲永晝都不搭腔,直到教官過來的時候,他才提出要換組。

  這個換組的消息一傳就傳遍整個體育館,大家都跟著議論起來。

  「雲永晝要換組?快來我們組啊!」

  「你就做你的春秋大夢吧。雲永晝都不跟衛桓一組,跟你這個小透明一組啊。」

  「他倆不是一直不對盤嗎?從入學開始就這樣了。」

  「不過七組的配置太逆天了吧,揚昇和衛桓一起就很猛了,蘇不豫那顆鮫珠也很厲害,再加一個雲永晝,頂配了。」

  「這一組的顏值也很逆天啊。」

  教官打開全息屏幕,一臉為難,「這個分組都是學校經過反覆的評測和考量安排的,雲同學,這樣子,你可以先暫時服從學校安排,每次執行任務之後我們都會再次評估,如果不夠契合,學校會做出新的調整。」

  雲永晝最終還是妥協了。

  在所有人看來,雲永晝都是戰備七組裡格格不入的那一個。他自己也很清楚這個處境,從小到大他一直獨來獨往,早就習慣自己一個人,因此幾乎不會和組裡的人主動交流,就連作戰都是單打獨鬥。

  衛桓的父母都是軍人,他天生就有指揮作戰的天賦,然而碰上一個怎麼都不服從命令的硬茬兒,大家也只能跟著吃虧。

  前幾次的任務下來,個個都是一身傷,有時候來不及回校醫處理傷口,只能自己在外面包扎。

  每到這種時候,雲永晝就自己一個人坐在某個角落。

  從小到大他就沒有朋友,沒人不知道他是金烏家的小兒子,各種各樣的人以此接近,魚龍混雜,因此父親早就勒令他,不許隨便在外面交朋友。

  三人組不管什麼時候都是熱熱鬧鬧的,顯得他獨自一人更加孤獨,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像任何人示弱討好。

  作戰方式令他的主要受傷部位基本集中在胸口和前腹,他只好把戰鬥服撂一邊,脫光上半身坐在台階上,披了件校服襯衫在後背。

  「餵。」

  雲永晝抬起頭,一個什麼東西被拋過來,他下意識用動用光刃,把它在自己的面前劈成了兩半。

  看著掉落在地面的兩半嘉果,還有面前一臉錯愕的衛桓,雲永晝心裡有些抱歉,但是又不想表現出來。

  「啊好可惜……」衛桓癟著嘴蹲到地上看著被雲永晝「浪費」的嘉果,「我自己都沒捨得吃呢。」

  雲永晝的眼神不自覺撇開,不去看衛桓裝可憐的表情。自己重新拿起藥粉,準備灑在傷口上,可是手總是不穩,撒了滿身。

  防備心太強了吧,這個人。衛桓這麼想著,坐到了他的身邊。

  雲永晝皺眉準備起身離開,被衛桓用風綢輕輕纏住手腕,將他拽住,「不許跑。」


  從急救包中翻出工具,衛桓轉頭看向雲永晝,「雲小少爺,我現在要抓你手啦。」

  這句話一說出來,雲永晝立馬皺眉瞪他,見他這樣,衛桓半低頭抿著嘴笑起來,「不提前跟你打個招呼,我怕你拿你的光刃劈我呀。」

  說著他抓過雲永晝的手腕,翻過來,用棉簽沾了藥水一點點抹在手腕的傷口上,藥水是藍色的,順著他的皮膚紋理洇開,有種說不清的綺麗感。

  他的手臂上有一道一直延伸到肩頭的割傷,風吹開襯衫的時候就能看見,很嚴重。

  衛桓又一次輕輕開口,「我可以……把你衣服脫下來嗎?」他欲言又止的語氣讓這句話產生了更多遐想空間,「擋住了,不太方便。」

  雲永晝準備直接把自己的手抽出來,誰知道憑空一陣輕柔的風,將他身上披著的衣服吹起來,白襯衫飄在空中,又被藍色的風綢接住,輕飄飄搭到衛桓的肩膀上。

  「是風先動的手。」

  衛桓笑著將藥粉灑在雲永晝的手臂上,這樣長的傷口不好包紮,他很認真很仔細,雲永晝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呼吸的熱氣噴灑在自己的皮膚上,比藥粉撒上去的效應還要敏感。

  「哎你臉上也受傷了誒。」衛桓拿著棉簽湊到他的跟前,給他看自己嘴角的傷,「我也是,你看。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雲永晝受傷的地方在額角,就是他火焰妖紋的下面。衛桓專注地為他處理傷口,全然不顧距離有多麼近。

  當然,他也沒發覺自己受傷的嘴角在這樣的姿勢下,和雲永晝的雙眼只有咫尺之遙。也發現不了,自己認真時會微微抿嘴的小習慣。

  抿久了,還會不自覺舔一小下。

  這些雲永晝都知道。

  垂下眼睛,雲永晝在心裡告訴自己應該現在叫停,但面前這傢伙的花樣實在太多,他就算是叫停也沒有什麼用。

  「好了。」

  衛桓拍拍手,將藥品和工具整理一下,又把肩膀上的衣服拋給他,「穿上吧,別扯著傷口。」說著他抬隔壁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傷又滲出了點血,「我好像就扯著了。」

  「你以後不要給我上藥。」

  忙活了半天,連句謝謝都不講啊。衛桓笑起來,「行啊。」他拍著自己的手,眉尾一揚,「等你什麼時候手不殘學會自己包紮了,我就不來了。」

  到後來,雲永晝漸漸地就默認讓衛桓給他處理傷口。衛桓總是無時無刻出現在他的面前,讓他獨處的時間變得越來越少,只要停下來,滿腦子都是衛桓喊著「小金烏」的聲音。

  慢慢的,他也成了熱鬧中心的一員。

  偶爾衛桓自己也會有夠不到的傷口,明明有更合適的人選,卻總是特意讓雲永晝給他搭把手。

  不過他每次弄的時候都很痛,衛桓總是齜牙咧嘴的,但又笑嘻嘻說自己故意的,其實一點也不痛。他說話總是真假半摻,對雲永晝來說很難分辨,所以每一次都儘量放輕放緩。

  衛桓也發現了,所以到後來他也不再刻意逗他,以免讓他過於緊張。

  記憶褪去,衛桓抬眼看著面前的人,雖說過去七年,他成熟很多,也成為了學院內雷厲風行的教官。可無論什麼時候看雲永晝,他都總是會陷入錯覺,感覺他還是當年那個性格古怪的沉默少年。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想著過去的時候,雲永晝同樣也在回憶,過去戰損時相互療傷的經歷,讓他直到現在,閉上眼都可以描摹出衛桓的身體。

  利落的下頜線條、修長精瘦的肩頸線,鎖骨上藍色的九轉鳳紋,微凸的肩胛骨,還有他低頭專註上藥時會微微顫抖的睫毛。

  「抬手,我給你裹一下。」

  雲永晝不自然地抬起自己的胳膊,任由衛桓拿著長長的紗布,貼著他胸口的皮膚繞到背後,雙手環繞著他的身體,從後背再交叉回來,就這樣纏上一圈又一圈,用與擁抱無限貼近的姿勢。

  氣氛變得過於沉默,雲永晝低聲開口,「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衛桓其實原本已經想好了答案,可話到嘴邊卻又變了,「你應該知道的。」

  在側面肋骨處系好紗布,他抬頭,正巧對上雲永晝的眼睛,「雲教官,血契不止可以感知對方的位置,還有疼痛,對吧。」

  那雙琥珀色瞳孔清透到能清清楚楚地看見措手不及的情緒,也能看見那張陌生的不屬於他的臉孔。

  他的情緒忽然間低落下來。

  剛才的那一刻,他居然很認真地在思考雲永晝喜歡上這副人類身體的可能性。可不知道為什麼,當他這樣一想,心裡居然會有些難過,這讓他感到困惑。

  明明他不喜歡男人,不喜歡雲永晝。

  胸口悶悶的,很陌生的情緒在操縱他。

  雲永晝張了張嘴,想解釋些什麼,可又一次讓他奪走了先發制人的時機,「還有……」

  「可以解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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