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了,不語樓怎麼還沒弄出個新的罰站地點。
衛桓被壁畫巨獸扔到了樓梯後的儲藏間,看著自己之前在牆壁上的塗鴉,心裡一言難盡。
罰站的時候無事可做,他想著剛才燕山月的表情,她那個樣子很明顯就是認得這個妖紋,而且上一次模擬戰的時候,燕山月出局時也的確有一個人,他手上的妖紋和清和臉上的印記一樣。
但妖紋往往是一個家族的共有物,除非雲永晝這樣有自己獨屬妖紋的天選之子,光憑一個紋路,很難具體到真正的肇事者。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一定與九尾一族有關。
依照清和的說法,他想要找賣他的人,那是不是意味著,真正的妖主並不是他的最終目標,他其實是想要弄清楚這個黑色鏈條的操縱者。
衛桓有點不理解,清和只是一個普通人類,為什麼非要揪出這個鏈條不可?現實一點想,他根本不可能和一個有族系支撐的妖作對,報復當年的妖主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可是和找出利益鏈環節中的一員就可以替他報仇了嗎,不都是替人辦事,拿錢交易?
雖然和清和交情不深,但衛桓並不認為他的復仇邏輯這麼簡單粗暴。畢竟他也是個聰明人,這種事做起來沒意義又費力。如果真的如此,清和不必加入到所謂的暗區組織,做這麼多調查研究的工作。
既然他這麼做了,而且是瞞著阿祖他們做的,一定有他的圖謀。
他一定掌握比自己想像中更多的證據,也在查比他所交代出來的更多內幕。
衛桓陷入了沉思之中,他越思考,越多問題出現在腦海。他像只陷進毛線堆里的貓,理不出頭緒就罷了,還把自己纏個半死。
不知思考了多久,直到肚子咕的一聲叫起來,才算了結。
好餓。看了一眼時間,竟然還要一個小時。
視線落回到牆上,衛桓看著自己當年用風刃在牆上刻的字,好氣又好笑。
雲永晝當年怎麼能那麼冷酷無情,無論他做什麼說什麼,都一概不理。就算他平時是真的不好意思當著別人的面跟他插科打諢,可當時這裡就他倆,難兄難弟,這都能置之不理。
看來自己當年是真的很煩人。
默念牆上的字,衛桓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十年前,這種想像給了他錯覺,好像這個狹小的儲物間不只有自己一個,雲永晝就在身邊。
雖然他不說話,也不理他,但總歸不是自己一個。
大概是自己當年給他的第一印象實在是太差了,如果他們的關係再親近一點,比不了他和揚昇,或許也能和不豫一樣。
那這面牆上,應該也會留下光錐的痕跡吧。
回過神的時候,衛桓驚異地發現自己竟然不小心召喚出一道光刃,手掌長的光刃就這麼輕輕地抵在牆上,好像一個很乖的孩子,等待衛桓的驅使。
真是,他的怨念已經這麼強了嗎。
衛桓收了光刃,閉目養神繼續想問題,可閉上眼沒有多久,他就隱隱感覺到了什麼。
睜眼,側頭,不是錯覺,當年被自己拖下水的那位真的出現了。
衛桓瞪大了眼睛,有點不可置信,他伸手拉住雲永晝的教官服腰帶,拉了一下,原本背著手看向牆壁的雲永晝也轉過臉,看著衛桓抓住他腰帶的手。
我靠真的是他!
衛桓立馬鬆開,尷尬地把手背到身後,朝雲永晝露出傻笑。
這是領導前來審查監督他罰站嗎,他心有餘悸,盯著牆壁大氣不敢出。
誰知下一刻,雲永晝將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手上捏著一個用袋子封好的麵包,奶油餡兒的,上面有一顆小小的祝余果。
衛桓睜大眼睛,這是他以前最喜歡的麵包,不過打他回來就發現以前山海里買麵包的小店倒閉了,再也沒有吃上過當年的那些麵包。他對著雲永晝指了指自己的臉。
給我的嗎?
雲永晝的手立刻往回收,像是故意逗他似的,但表情還是很冷,一點也不像玩笑。
衛桓連忙笑嘻嘻地把麵包拿回來,他早就餓壞了,一邊大口啃著一邊用意念變出光刃,在牆壁上歪歪斜斜地刻著字。
[結束休假了?怎麼會過……]
第二句還沒有寫完,衛桓就覺得自己好像又重蹈覆轍了,雲永晝怎麼可能回答他啊。
可停頓下來的光刃只踟躕了幾秒,就再一次動起來。
[來看你。]
衛桓愣住了,嘴裡的食物都忘了嚼,鼓著腮幫子像只倉鼠似的看向雲永晝。雲永晝歪著頭,仍舊盯著牆壁。寂靜無聲的不語樓儲藏間裡只有光刃與牆壁之間細微的碰撞聲。
他真的變了。
不知道為什麼,衛桓看著自己曾經的留言,有那麼一點點的委屈。他用意念拿回光刃的控制權,在之前十年前自己的留言旁邊飛快地刻下幾個字。
[你知道這是誰寫的嗎?]
回頭去看雲永晝,看到他在第一時間垂下眼。
這是什麼意思。
[你很討厭他嗎?]
寫完這句話,衛桓就立刻後悔了,又用光刃將自己的自己劃掉。
[我好奇,隨口問問。]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自從他死而復生,再度遇到雲永晝,就總是會被一些突然的情緒所控制,做出一些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事。
可他就是委屈。
明明都是他,可是時間過去,當年的自己好像一個被拋棄的小孩,什麼都沒有。衛桓緩慢地咀嚼著嘴裡的食物,眼睛卻一動不動地盯著過去自己寫過的,已經快要被歲月磨平的字跡。
明知道自己這樣的情緒是不對的,他只不過是因為自己背負了太多的誤解和抹黑,所以才會在過去相處過的人身上找答案,想知道在他們的眼裡,那個九鳳究竟是怎樣的人。明明很清楚立場和動機,衛桓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這很奇怪。
他在任何人的面前都不曾覺得被誤解是一件多麼值得委屈的事,哪怕是揚昇,他也接受對方對他的怨恨和埋怨,這些在衛桓的眼裡都屬於可以理解的範疇。
可唯獨在雲永晝的面前,衛桓覺得委屈。
他完全變成了一個不在乎人情世故,不在乎前因後果的小孩,只想要被看到,想不被他討厭,可以得到一個答案就好。
艱難地咽下麵包,衛桓開始思考為什麼,他一向不是一個喜歡深究的人,但是他不理解自己對雲永晝的特殊對待,明明在他的回憶里,上輩子兩人的關係也說不上有多親密。
盯久了,眼睛都發酸。
就在他苦於找到理由的時候,視野里原本孤單的那些字跡下,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光刃。
就在他曾經的「遺言」下面。
[星軫二十八年下午三點四十五分十七秒,北極天櫃九鳳家族獨子衛桓死於山海不語樓。死因:蓬萊海金烏家族最小那個小兒子云永晝不跟他說活,活生生把他憋死了。遺願:罰雲永晝孤獨終老,再也沒人跟他說話,用最寶貝的東西給小九鳳做供品祭拜,每天活在愧疚之中。]
光刃緩慢地移動,似乎在猶豫什麼。
最後,衛桓看著他一筆一划寫下這樣一行字。
[我很愧疚。]
看到這幾個字,衛桓的呼吸有一瞬間的暫停。
他極力地掩飾自己的驚異,睫毛在止不住地抖動,也不知道為什麼眼淚自己就想要往外逃。他快速地眨了幾下眼,把剩下的麵包都塞進嘴裡,用吃東西的動作掩飾過激的情緒。
的確,他很期待從雲永晝身上得到答案,但他從沒想過是這樣的答案。
雲永晝原來對當年的衛桓感到愧疚。
為什麼?他不懂。
等到衛桓覺得自己藏得足夠好了,才想起來他其實已經可以使用傳心了。他在心裡默念密咒,三次之後,試著在心裡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他得到了回應,雖然只是一句嗯。
衛桓假裝出與自己無關的輕鬆語氣。
[這人是誰?你為什麼覺得愧疚?]
說完他還特意直視雲永晝的臉,臉上掛著笑。雲永晝也看向他。
忽然間,昏暗的儲藏間飄落一片薄如蟬翼的柔軟光綢。輕飄飄落至衛桓的嘴角,溫柔擦去他嘴角的奶油。
衛桓下意識伸出手背又擦了擦。
光綢消失。他聽見了答案。
[我欠他一個承諾。]
承諾?
他隱約間想起些什麼,可又一閃而過。如果這麼直接問,好像並不是什麼有禮貌的行為。或許想一想就想起來了。他並不是一個健忘的人,可是好像重生之後的自己遺忘了許多事,好像他不是完整的他。
想到昨天的事,衛桓又忍不住在心裡對他坦白。
[昨天我反向結契了,可能在你看來我幫不上什麼忙,但是我不想做個寄生蟲,你有危險的時候,我希望我也可以出現。既然不能解除,起碼要公平。]
說完他又補了句,[雖然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成功。]
在他低頭光顧著說話的時候,雲永晝的嘴角輕微地勾起,他抿開笑意,恢復成冰山臉,將自己的左手伸過去,攤開掌心。
最中間有一個黑色的點。
衛桓不好意思直接上手抓,湊近看了好久,心裡想道,幸好幸好,他還以為會留下什麼藍色的印記。
抬起頭,他摸了摸自己眉心。
[和我頭上的一樣是嗎?這樣就成功了?]
[沒想到人類也能反向結契,太厲害了。]
雲永晝沒說話,默默站在他身邊。
得知雙向結契成功之後衛桓莫名開心起來。
不過他真的要一直瞞下去嗎?
在衛桓看來,他和雲永晝的關係過於微妙,找不出一個確切的詞去定義。這讓他猶豫不決。
又一次聽見光刃在牆壁上刻鑿的聲音,衛桓回神,看著雲永晝專心致志地盯著牆壁寫字,他的字和他的人很像,清雋,有風骨,乾脆利落。
[罰站好像結束了。]
衛桓不由得笑起來,用傳心對他說。
[明明可以用傳心,幹嘛要廢這個勁兒刻字啊,你不嫌累嗎?]
誰知雲永晝卻這樣回答,語氣意外的有些固執。
[我想刻。]
壁畫裡的巨獸再一次出現,一左一右懟在小小儲藏間的門口,活像兩個凶神惡煞的門神,衛桓兩手合握連連作揖。
我自己來自己來,不勞哥哥們大駕了。
然後伸了個懶腰準備離開,雲永晝走在他的前面,就在離開這個小房間前,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
夕陽的光從頂上那個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窗戶上透過來,打在那面牆壁上,照著十年前自己的字跡,也照亮如今雲永晝的回答。
忽然間,覺得不孤單了。
好像收到一封過期的無效信,雖然時間過去很久,可拆開那瞬間的愉悅和滿足,好像永遠不會消失。
或許也不是因為拆開的瞬間。
只是因為寄件人的名字,終於抵達了那個小小的郵箱。
出來的時候意外地看到揚靈和景雲,兩人正在不語樓經過的長椅前坐著,揚靈的頭髮散了,自己用橡皮筋扎著左邊的,右邊的半邊頭髮景雲正戰戰兢兢地幫她舉著。
衛桓覺得有趣,從移動的不語樓前跳下去,一路小跑到了兩個小傢伙身邊,拽了一把揚靈剛紮好的辮子。
「你!」揚靈氣不過,一朵火蓮懟上來,衛桓眼疾手快地彎下腰,火蓮飛到了身後的雲永晝跟前,衛桓也嚇一跳,但是火蓮不禁沒有爆開,反而熄滅了。
「雲教官!」景雲看到了雲永晝,像只受驚的小兔子似的站起來,之前一直好好捏著的頭髮也散開,氣得揚靈沒話說,只能自己重新再扎一遍。
站久了的衛桓趕緊擠到長椅上坐著,好好抻了一下自己的長腿,「你們在等我?不愧是我的好朋友們。」他正伸出手臂準備攬上揚靈的肩膀,可暴躁的小公主立馬站起來,「誰跟你是朋友……」
衛桓替她說了後半句,「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他往後仰去,「你就不能換個新鮮詞兒。」
景雲一臉崇拜地看著雲永晝,腦袋瓜里就是想不通雲永晝是怎麼把揚靈的蓮火熄滅的。揚靈則是拽住衛桓起來,「走啊,燕山月姐姐定好地方吃飯了。」
「哇,不愧是財閥千金,是覺得上課的時候連累我受罰特意補償我的嗎?那我可就奔著吃垮大佬去了啊。」衛桓站起來,見雲永晝轉身就準備走,一把抓住雲永晝的胳膊,「教官不許走~教官跟我一起吃飯!」
揚靈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山月姐姐可不知道教官要去。」
「那沒關係,」衛桓沒臉沒皮道,「教官可以吃我那份兒,我就吃你的,你這種小鳥吃多了浪費糧食。」
「我還有事。」雲永晝忽然開口,「你們去吧。」
這回揚靈可算逮著話說了,「你看教官根本不想跟你吃飯!」
看著雲永晝離開,衛桓對著揚靈翻了個白眼,「他可想跟我吃飯了,但是不想跟你們這些無知小輩一起吃。」
「可是阿恆,我們不是同輩嗎?」景雲無辜地眨了眨眼。
「我只是長得顯年輕,」衛桓下巴一揚,「你們都得管我叫哥哥。」
一行人吵吵嚷嚷去到燕山月約好的地方,又吵吵嚷嚷吃完飯,散夥的時候燕山月特地先把揚靈和景雲送回去,只剩下他倆的時候,燕山月才圈出一個幻境,將自己和衛桓放進去,開啟正題,「你手機里的那張照片,是哪兒來的?」
衛桓解釋了一下來龍去脈,但中途省略了很多關於自己來歷和研究所的細節,清和在他的口中也變成了簡簡單單的朋友。
「我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肯定認識這妖紋!大佬,你就告訴我吧,我朋友真的想知道。」
燕山月的神色有些猶疑,「我怎麼知道你朋友的目的是什麼?」
衛桓這時候才稍稍正色,「他一個人類,能做到的事肯定很有限,我覺得你既然願意約我出來聊這件事,很明顯這件事就有可以談的空間,我們就開門見山,別藏著掖著了。」
燕山月細細打量著衛桓,儘管她從一開始的時候就覺得這個人類不一般,可越是了解,越發現他比想像中更特別。她之前也不是沒有見過聰明人,頂聰明的人都喜歡藏拙,這不算什麼。
但是他不一樣,高明多了,該藏拙的時候藏得滴水不漏,該露出來的時候大大方方,敞亮得很。明明從種族來說,是山海唯一的「弱者」,平日裡也是說退縮就退縮,可相處久了才會發現,他骨子裡其實透著股怎麼都磨不掉的傲勁兒。
「話都讓你說了。」燕山月也懶得打太極,「你朋友臉上的是九尾一族旁系的家紋,我表叔一家就是這個妖紋。」
衛桓心道,所以上次去看模擬賽的是她表叔?
親爹不去,幹嘛讓表叔去。
「所以,」燕山月看向衛桓,「你朋友曾經被九尾一族的人圈養過嗎?」
還沒等衛桓想好怎麼說,燕山月自己先笑起來,「也對,九尾有幾個沒有圈養過人類。」
她的身上總有一股子生人勿進的矜貴和冷淡,這一點的確和雲永晝很像。衛桓其實很清楚,她的本性遠比她所表現出來的溫柔太多。
「其實算起來,他被圈養的那一年,你應該很小,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記憶。」衛桓在心裡算了算,「大概是十二三年前,他那時候也很小,你記不記得有個長得很漂亮的男孩子,被圈養之後,妖紋烙印在了臉上,在被妖主折磨過之後,又被趕出去。」
燕山月的眼神瞟向很遠的地方,「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我的表哥燕山漠,他是我表叔的長子,我雖然沒有真的見過他趕人走,但長大之後也聽過一些傳聞。」她頓了頓,又道,「而且他很喜歡漂亮男孩兒,原本這種事早就明令禁止,他私底下還是圈養了一大群,後來……」
「後來?」
燕山月嘴角勾起,「後來九鳳家的少將又重新向聯邦政府提起這個條約,他圈養的人類才都得救,回到凡洲。他心裡恨死了,所以九鳳一族……」
她忽然頓住,過了幾秒才又續道,「他還幸災樂禍了很久,不過報應不爽,現在那個紈絝子正因為走私軍火的事躲起來了,等待法院傳召呢。」
聽到燕山月提到九鳳,提到他的父親,衛桓的心臟仿佛被人攥緊了一樣。他靜靜地聽著,沒有接話。
可燕山月的視線卻落到衛桓身上,「你倒是奇怪。」
「嗯?」衛桓一身冷汗,「奇怪什麼……」
「十二三年前,你多少歲?」燕山月發問,衛桓的腦子快,立刻對上,「我是不大,不過是我朋友說的,我也只是當個傳話筒而已啦。」
燕山月緩緩點頭,又道,「那你呢,你不也被妖圈養了?」說完她又笑起來,眼睛明明很是英氣,但內眼角對著的兩枚硃砂痣卻風情萬種,「不對,你們倆一點也不像是圈養,說結婚我都信。」
衛桓被這話嗆得直咳嗽,「不是……怎麼連你也……咳咳咳咳……」
「你心虛了。」燕山月冷靜地看著他。
「我沒有。」衛桓拍著自己的小胸脯,「我這跟你打聽事兒呢,你又扯我頭上了。」
「我知道你想讓我幹什麼,」燕山月盯著自己指間縈繞著的狐火,「你都說你朋友被他趕出去了,想來想去也只有報仇解恨這一條路。」
衛桓覺得太省事兒了,跟燕山月聊天根本不用說話,她一猜一個準兒,「您說報仇也太給我臉了,我哪兒有那個本事啊。其實他就想著我現在在妖域,所以托我查一下當年是誰把他賣到你表哥那兒的,其他的我都不干,我也沒那個膽子替他報仇。」
「我可以幫你。」燕山月的黑色長髮隨著夜風飄起,她的眼睛始終落在衛桓的身上,像是要把他看透一樣,「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只要你答應了,以後所有的忙,我燕山月都會幫。」
衛桓一拍胸脯,「成,我答應了!只要你幫我把這件事查明白了,我什麼都答應你。」
燕山月輕輕挑眉,「成交。」
這麼爽快?衛桓忽然反應過來,「哎你還沒說你要我答應你什麼呢?」
「事情成了我會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