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在西突厥兩年,膚色被曬得更深了些,卻不掩本來秀麗的輪廓,仔細一看,姿色並不差。
而且經過去西突厥之前,薛潭的那一段臨場培訓,她的言談舉止,已不似一般小家碧玉,若說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也有人相信。
高氏出身微賤,父母雙亡,還給別人家當過奴婢,這樣的身份自然不可能當皇孫正妃,但若是賀融喜歡,將她收納入房中,又或者稟明皇帝,封個側妃,以高氏立下的功勞,還是可能的。
眾人看看賀融,又看看高氏,很快腦補出一場孤男寡女在塞外生死相依患難與共最終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戲碼,面上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賀融一頭霧水:「怎麼?不方便嗎?」
裴氏笑道:「沒有,我已經讓人去打掃布置了,咱們先用飯,高娘子若還有什麼東西需要置辦的,只管告訴我就是。」
高氏卻有些看明白了,可人家沒說破,自己總不好主動提出來。
她忍不住瞄了賀融一眼,心下有些惴惴不安,勉強笑道:「多謝王妃。」
越發覺得自己猜測沒錯的裴氏拉過高氏的手,親切道:「不必客氣,三郎沒把你當外人,我們也不會把你當外人,往後這魯王府就是你的家了,只管隨意些,稍後我會派兩名婢女過去,你若是不滿意,再與我說。」
她們在後面絮絮叨叨說些女人家的瑣事,賀融沒再留意,與兄弟們一道入內吃飯。
賀湛梳洗之後原也是要過去用飯的,誰知那些睏乏忽然間一下子就冒了出來,他連頭髮都沒擦乾,濕漉漉倒頭就睡,心想小睡片刻再起來,應該也能趕得上宴席,誰知這一睡就人事不知了。
等到醒來時看見屋外蒙蒙亮的天色,他還以為是傍晚,叫來婢女一問,才知道已經是第二日了。
賀湛很是不悅:「你為什麼也沒叫醒我?」
這婢女是賀泰封王之後才陸續入府的,被發配來伺候賀湛時,還很是被其他婢女羨慕,因為他們聽說魯王家的五郎君年紀輕輕就立下大功,又尚未婚配,若是能得青眼收入房中,那真是三生有幸了。
昨日賀湛歸家,那一身風塵也蓋不住的英武,不知讓多少人暗地裡為之怦然心動,雖說論容貌,賀三郎君還要更勝一籌,但他腿腳有疾,比起賀五稍顯文弱,少女春心萌動時,更喜歡的還是賀五這樣的英武男兒。
這名侍女入府不久,也不敢抱旁的心思,只求不要觸怒主子,溫飽度日就足夠了,聞言便小心翼翼道:「昨日見您睡得沉,婢子就去回報,主母說您旅途勞累,讓您繼續睡,晚些時候三郎君也來看過您。」
賀湛不悅稍減:「三哥可留下話了?」
侍女感覺壓力驟然消失,忙一口氣將話說完:「三郎君說您睡得早,必然起得早,讓婢子先吩咐小廚房給您做好早飯,不必等其他人都起來再一起用,三郎君還說您今日可能會閒不住,跑去北衙,若是過了卯時還不見您起,就把您叫醒。」
賀湛展露笑容:「還是三哥最了解我,早飯做好了?」
「是,婢子這就呈上來,郎君稍等。」
侍女見他笑顏,這才鬆一口氣,匆匆轉身出門拿早飯,心想五郎君看著親切,板起臉時還是很可怕的,那些想要攀高枝的人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要是換作她,寧可嫁一個踏實勤勞的,平平淡淡一輩子才好。
卻說賀融賀湛等人回京之後,整整過了兩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大家忙慣了,要麼趕路要麼打仗,驟然清閒下來,都很不習慣。
不必等皇帝正式冊封,誰都知道賀融他們這次必然會被厚賜,個個聞風而動,前來拜訪遞名帖的人差點沒踏破魯王府的門檻,從齊王府公主府的宴會請柬,到世家高門的邀約,賀融不勝其擾,乾脆一個也沒見,直接稱病,閉門不出,賀湛則每日早出晚歸,泡在北衙,對方總不能跑去皇城內找他,最後就只能堵其他人了。
薛潭作為隨行官員之一,離京前還是默默無聞的小可憐,這下子名動京城,風頭絲毫不遜賀融他們。
他原是讓人詬病的分家獨居,現在居然也成了有女兒的人家擇婿優勢,因為薛潭母親早逝,他又不跟父母住在一起,這就是意味著嫁過去之後也無須伺候公婆,大可小兩口關起門來過日子。
再說薛父也並沒有公然宣稱將兒子趕出家門,薛潭如果想回去,還是可以回去的。
賀融賀湛是皇孫,親事有皇帝和魯王在,旁人沒法指手畫腳,但薛潭就不一樣了,似他這樣的前途無量,往後說不定還能封侯拜相,比那些出身高門,依靠祖蔭封官的權貴子弟更有本事,也立足更穩。
只可憐了薛潭,一回家就要面對無數媒人,還有些甚至從他父親那邊著手,說動薛潭的父親過來,勸他成親。
薛潭是個對生活有點追求的人,他不想不明不白就被人塞一個妻子,又不能跟父親拍桌子瞪眼睛地吵架,為此不得不躲到衙門裡去,甚至直接就夜宿鴻臚寺,搞得有一回半夜在鴻臚寺內遊蕩,被門口守夜的士兵以為進了賊,提著刀追了他好幾圈。
這些都是後話了,再說眾人回來三日後,按照規定入宮陛見,連帶當日隨行的一百禁衛,全都得見天顏,受天子褒獎封賞。
皇帝沒有在他們回京時就讓禮部尚書帶著聖旨去冊封,許多人私下揣度,覺得天子可能會提高封賞規格,而當居首功的賀融,哪怕是因公被封為魯王世子,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畢竟魯王六子皆是庶出,賀穆固然占了長子的名分,卻並不出彩。
但也有人重提舊事,以丙申逆案為例,認為賀融生母到死都背著罪名,當年舊事又牽扯到先太子,這是皇帝的逆鱗,賀融受生母拖累,哪怕表現再出色,功勞終歸是要遜色一籌,說不定冊封的時候還不如賀湛。
這樣的議論比比皆是,連帶賀穆都聽到些許風聲,久別重逢的喜悅退去之後,再看賀融,心裡難免有些不自在。
但文德帝從來就不是一個會乖乖循著旁人猜測去走的皇帝。
很快,賀融等人的冊封就從宮中傳出來。
賀融封安國公,賜府,入朝議政。賀湛封興國侯,賜府,擢羽林千牛將軍,領羽林衛。薛潭遷禮部侍郎,加銀青光祿大夫,早逝的生母也得了五品誥命。陳謙擢羽林中郎將,加忠武將軍,佐領羽林衛。
其餘各人,也都各有封賞。
許多人大為驚詫,萬萬沒想到皇帝竟如此大手筆,一次就冊封一公一侯,送了兩座宅子出去。
但回頭一想,他們發現自己未嘗不是被固有思路給限制住了,覺得賀融賀湛只能局限在魯王府內,又覺得賀融生母至今負罪,皇帝必也不會重用,誰知皇帝偏偏不落窠臼,另闢了一條路出來。
賀融賀湛既封公侯,又有了自己的居所,往後即使成婚生子,也不必困在魯王這一支,從內部來說,賀穆一下子少了兩個潛在的競爭者,從外部來說,有賀融賀湛這兩個兒子為魯王護航,只要魯王不再惹出什麼忤逆大禍,這個王位就穩如泰山,甚至更進一步也不無可能。
如今三王之中,賀泰後來居上,父以子貴,竟隱隱一躍成為炙手可熱的儲位人選。
這個結果,恐怕當初流落房州,只想保住性命足矣的賀泰自己都沒有料到。
京城如今沒有空置的公府侯府,不是公侯規制的倒是有兩座,一座原先據說住著前朝末代皇帝一位受寵妃嬪的娘家人,那名妃嬪因帝王寵愛,起居奢侈無度,後來叛軍擁入宮城將帝王愛妃活活蹂、躪至死,她的娘家人也被亂民抓出來圍毆而死。
另一座則在對面,第一任主人原是前朝中期一名宰相,後來又換了好幾位主人,到了前朝末年,改朝換代之際,被一名叛軍將領給占了,結果某天夜裡忽起大火,叛軍將領一家都被燒死在裡面。
自此之後,這兩座宅子就多了鬼宅之名,雖說那一條街全是公侯勛貴之家,偏偏那兩處地方荒廢已久,無人問津,身份低,想住也住不了,身份高的,給他住他也不願意去住。
不過皇帝賜下這兩處宅第給賀融賀湛,也得命人先重整一番才能入住,在那之前,賀融他們依舊住在魯王府。
最初歸來時的激動逐漸被撫平,所有人又恢復了從前的平靜日子,西突厥使節陛見之後,雙方交換文書,互致問候,對方就帶著皇帝賜下的豐厚財物回去了。
賀融還自掏腰包,特地讓人採買了不少簪花胭脂,甚至是小兒玩耍的風箏陀螺等,讓使臣帶回去送給真定公主。東西固然不值錢,但賀融卻知道,對真定公主而言,哪怕是長安的一針一線,都足以讓她感到懷念。
雖然賀融如今回到京城,功成名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真定公主在西突厥過得好不好,會不會想家,他大可不必操心,但賀融還是願意為對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非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如果他這樣對別人,那麼總有一天也會有人這麼對他。
至於真定公主索要的蠶工木匠等人,皇帝也已初步答應下來,後續如何安排自有禮部和鴻臚寺,這麼重要的事,皇帝也不會置之不理,這就不是賀融所能過問的。
他如今雖然得皇帝首肯,入朝議政,成為皇孫中的第一人,但實際上除了爵位之外,並沒有具體職位,在早朝一干文武大臣里也屬於新人,聽的多,說的少,皇帝幾乎從來不會詢問他的意見,賀融每日就像一個透明的存在,默默跟著父親去上朝,又默默回來,聽的多,說的少,如果賀泰不問,他甚至在家裡都不會主動提起政務。
而賀湛那邊,又是另一番景象。
「唉,我爹現在成日念叨我,說我不長進,早知道我也與你去突厥就好了,現在指不定能跟林淼他們一樣,混個軍功回來……」
「你吃不了那個苦。」賀湛道,將他掛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扯下去,「站沒站相,坐沒坐相,這就是你對上官的態度?」
張澤齜牙咧嘴:「這裡又沒外人,別擺架子好不好,我還不知道你!昨日你們去楊鈞的鋪子裡,你比我還沒骨頭呢,坐下來還靠著三哥!」
「那是喝多了!」賀湛繃不住表情,也笑了出來,「行了,瞧你這怨婦樣,你從前是最討厭待在北衙的,怎麼今日輪休,家裡也待不住,還巴巴地跑過來,轉性了?」
兩年時光在張澤身上似乎沒有什麼變化,他依舊是那個好吃懶做,又沒什麼大志的紈絝子弟,若是非要說有變化,那可能就是張家在去年為張澤娶了一門妻子,如今他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但可惜這妻子似乎管不住張澤,他依舊是三天兩頭往外跑,秦樓楚館也沒少去。
其實在時下,像張澤這樣的高門子弟有很多,張澤起碼沒闖出什麼大禍,每天也老老實實到禁軍來當差,已經算是非常安分守己的了。
張澤唉聲嘆氣:「你上回也親眼見了吧,我爹為我娶的那個妻子,說好聽點,是三從四德,說難聽點,就跟塊木頭似的,你讓我一回家就對著這樣的人,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那怎麼沒見你去死!」賀湛白了他一眼,「你看看宋蘊吧,他也沒與我一起去西域,可人家這兩年好歹也是踏踏實實,現在已經連升兩級,你有張侯在,起步本來不會比他低。」
張澤扁扁嘴:「可我的志向本來就不在這裡,你也知道我不是從軍的料!」
賀湛:「那你的志向在哪裡,吃喝嫖賭嗎?」
張澤喊冤:「賀五郎,你再這樣侮辱我,我要與你拼命的!」
賀湛嘲笑:「你又打不過我。」
「……」張澤一陣鬱悶,「其實我看楊鈞那樣就很好,他現在既開胭脂鋪子又販茶,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我也想與他一道去跑商,還能順便遊山玩水,多好的事兒!」
賀湛原是漫不經心寫著操練心得,聞言卻停筆皺眉,打量張澤,直看得對方渾身發毛。
「為何這樣看著我,我可告訴你,我不好斷袖分桃那一口的!」
賀湛一封侯,又領了羽林衛,昔日北衙中與他平起平坐的人,如今都要仰望於他,連曾經處處找他不痛快的宋蘊,現在見了他也不敢造次,還得老老實實行禮,雙方一下子分開層次,原本的輕視或嫉妒悉數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可望不可及的距離。
所有人中,也唯有張澤的態度絲毫沒有改變過,一如既往,插科打諢,雖說他這副紈絝樣子讓人牙痒痒,但也正因為如此,賀湛待他,與從前別無二樣。
見他口無遮攔,賀湛無奈道:「楊衡玉與我們認識數載,因為他,我對商賈也沒有輕視之意,但世情如此,公侯門第里不乏讓門客下屬去經商的,卻絕沒有親力親為,自己當起商人的,你要真跟楊鈞跑了,張侯頭一個就要對你用家法。」
張澤垂頭喪氣:「唉,你說的,我都明白,其實我有時真羨慕楊鈞,起碼他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不用像我一樣,時時有人提醒我,不能丟了張家的臉,不能做出有辱門風的事,連娶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賀湛哂笑:「你羨慕楊鈞,楊鈞還羨慕你呢,他爹不是他親爹,楊家人又處處防著他,他才不得不另立門戶,自力更生的,你只看見別人的好,他們的苦,你怎麼不見?」
張澤睜大眼睛:「真的?那他爹娘是誰?我看他平日裡總笑呵呵的,還以為他沒什麼煩惱呢。」
賀湛將楊鈞的身世略說一下,末了交代他:「我也是聽三哥說的,你可別去人家面前瞎嚷嚷。」
張澤沒好氣:「知道了,我像這麼大嘴巴的人麼!」
賀湛心說我看就挺像。
張澤又靠過來:「這麼說,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回家這段日子,沒出什麼事吧?」
賀湛莫名其妙:「我能出什麼事,你小子少給我烏鴉嘴!」
張澤:「嗨,不是說你!魯王前陣子娶了新王妃,當時我還跟長輩一道去喝了喜酒的,聽說裴王妃可不是省油的燈,秦國公當時戰死沙場,所有人都說他要倒霉了,可能會被收回爵位,據說後來裴氏跟著叔叔一道入宮面聖,應對自如,頗得聖意,所以陛下才留了裴家的爵位,還讓秦國公的弟弟襲爵。」
賀湛:「我回來之後只見過嫡母幾面,看起來的確是個有條理的人。」
張澤一臉神秘兮兮:「我要說的不是這個,你知道不,迎親當天還出了一件怪事,魯王和王妃拜天地的那張神案,兩根紅燭燒至一半,忽然齊齊斷了,當時許多人都親眼瞧見的,我看見魯王的神色當場就變了。」
賀湛倒不知還有這麼一段插曲,吃驚道:「那後來呢?」
張澤攤手:「後來我喝了喜酒就回去了,不過坊間倒是聽見不少流言。」
賀湛:「什麼流言?」
張澤為難:「畢竟是魯王的事,由我說出來不大合適吧,要不你自己打聽去。」
賀湛不耐煩:「讓你說就說,羅嗦什麼,方才你與我說那麼多,現在知道避諱了?」
張澤只好道:「其實也都是子虛烏有,要麼是說兆頭不好,要麼是說裴王妃命硬,還有的說是你們府里有人暗中做手腳,故意想讓裴王妃入門之後日子不好過。」
賀湛皺眉不語。
張澤:「照我說,陛下這樁婚事,委實賜得不太妥當,連我家裡長輩都在說,不知道陛下是出於什麼考慮。」
這個問題,其實賀湛回來之後也想過,還私下問過賀融。
當時賀融給他解釋,陛下的用意可能有好幾重,一是裴氏娘家凋零,父親戰死,母親早逝,爵位也被叔叔繼承了,跟她沒什麼關係,這樣的人,不太容易惹事,也不太會慫恿丈夫惹事,對父親賀泰來說,多做多錯,不做不錯,所以是最好的。另外一個原因,父親賀泰雖然得封魯王,但前面已經有過兩任王妃,兒女也都長大了,一般名門世家是不願意把花樣年華的嫡女嫁過來的,身份稍低的,又配不上賀泰,所以裴氏的身份不高不低,剛剛好,當了王妃是榮耀,但又是繼妃,不至於把她抬得太高。
張澤攬上他的肩膀:「哎,你別這副表情,我其實就是給你提個醒,不過反正你很快也要搬出去了,這些事跟你沒什麼關係!」
怎麼會沒關係?想起另一件事,賀湛有些煩惱。
因著跟張澤這席談話,賀湛原本想寫完手頭這份公文的,也沒了心情,打發張澤回去之後,他自己後腳也離開了北衙。
回到魯王府,他先去了賀融的院落,文姜正在指揮兩名侍女收曬了一天的書,抬頭看見他,正要迎上來,賀湛擺擺手:「你忙你的,三哥可在裡頭?」
文姜道:「郎君帶高娘子出去了。」
賀湛:「可有說去哪兒?」
文姜:「好像是去找楊郎君了。」
賀湛百無聊賴,心裡又有點煩悶,兀自起身去了賀融屋子,文姜也沒攔著他,賀湛在這裡從來出入自如,她已慣了。
賀融書房裡有張竹榻,上面還有文姜準備的軟枕小被,是讓他平日看書乏了就可以隨時小憩。
賀湛倒上去,抱著軟枕打了個滾,又將頭埋入薄被,賀融進來時,就看見他躺在那裡望著房梁發呆。
賀融:「文姜說你在我書房,我以為你在看書,結果你就是過來換個地方躺著的?」
「三哥,你可算回來了!」賀湛一骨碌從榻上爬起來,終於來了精神。「我今日去北衙了,回來還不讓我歇一歇啊!」
賀融在他旁邊坐下:「說吧,什麼事?」
賀湛笑道:「沒事就不能過來找你?」
賀融:「你這臉上就寫著兩個字。左臉是煩,右臉是躁。」
賀湛抽了抽嘴角:「……」
賀融將他推開一些,輕斥道:「坐直了,沒個將軍的樣!」
賀湛做了個鬼臉:「這裡又沒外人!」
他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跟三哥的對話,完全是他與張澤的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