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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襄陽(上)

2024-08-31 08:43:33 作者: 冰糖松鼠
  蘇古川的黑馬踏過松林外的季節河,徐榮所率領的援建部隊已經抵達了赤山的廢墟。而就在這個時候,從遙遠的北方吹來一股寒流,貫穿整個東亞大陸。

  異常氣候降臨了。

  北地六月飛雪不說,就連南方的長江流域,都在狂風中波濤洶湧起來。江面變成渾濁的深青色,冰冷刺骨,寸步難行。而幾艘不起眼的小船,也被天氣所迫,停靠在漢江與淯水交匯處的襄陽城外。

  襄陽,三條河流和五條陸路交匯於此,典型戰略要地。在另一條時間線上,光是留下記錄的「襄陽之戰」就多達一百七十多次:秦人與楚人、宋朝和蒙古、張獻忠和明王朝……乃至於一九四八年的兩黨,都在這座城市進行了賭上命運的戰鬥。

  而在此時此刻,襄陽屬於荊州,距離北邊被曹操所控制的宛城,不過300里路程。

  一座位於前線的大城市,卻在劉表和荊州大族的治理下,仿佛和平的大後方一般,也是一種奇觀了。去年夏天的時候,劉表想效仿許縣在城東的魚梁洲上起一座學堂,以吸引名士來投,但因為水患和交通問題最終沒能成功。

  如今一年過去,魚梁洲上除了多出一座獵鷹台,是劉表和親友的遊樂所外,其餘地方依舊是河灘、漁鷗和蘆葦構成的自然風光。

  哦,對了,還住著一戶隱士,戶主叫龐德公。

  想要形容這位隱居襄陽的名士,用《陋室銘》中的句子是最合適的:「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以為隱居就是斷絕社交,在深山老林里種菜,那就大錯特錯了。龐德公的社交網不光廣闊,而且高級。比如,寒風停歇後渡江涉水去給他送炭火黍酒的,就是劉表的連襟黃承彥。

  黃承彥是個四、五十歲,略顯富態的中年人,身上穿一件棕色暗紋的綾羅,左手提一筐上好的無煙炭,右手拉著個黑瘦的小姑娘。他每次去拜訪龐德公的時候都將僕從留在渡口,這也是應有的禮節了。

  小姑娘大約十歲上下,幫忙拎著一小壇酒。她細瘦的胳膊在風中瑟瑟發抖,不知道是冷的,還是因為累的。她是真的瘦弱,就連頭髮都是乾枯的色澤,和被寒流凍死的蘆葦一個顏色。

  黃承彥嘆氣:「阿朔啊【注1】,我怎麼就不能將你養得白白胖胖的呢?」言畢,就伸手去接那小罈子酒。

  小姑娘抱住酒罈不給,一雙大眼睛烏溜溜地看向父親。若不是她膚色黑,這雙眼睛一定能算得上美人眼了。「我拎得動。」她說,小小聲的小倔強。

  「你會摔的。」

  「不會。」

  黃承彥沒轍了,只能依她:「那你別摔啊。不然我和龐公就沒酒喝了。」

  一大一小兩道身影繼續沿著河灘卵石前進,不一會兒就看到了龐德公別居的模樣——大大小小十餘間木頭房,錯落有致,據說還是按照五行排布的。

  前院很熱鬧。前幾日的怪風颳壞了所有的茅草屋頂,颳倒了唯一的牛棚。龐德公就讓人將重傷的老牛宰了,以牛肉為酬勞募集附近的百姓來修房子。響應者甚眾,搬運木材的,翻曬稻草的,攀上房頂的,一片繁忙景象。

  黃承彥帶著女兒站在翻倒的籬笆外,喊道:「龐公貴人事忙,卻是我來得不巧了。」

  「黃公這麼說可就折殺我了。」爽朗的笑聲立馬在院中回應道,只見一個鬚髮皆白的老神仙似的人物,緩緩穿過忙碌的人群。他其實也就比黃承彥大了幾歲而已,但不知怎的頭髮白得特別快。不過龐德公的隱居生活十分順意,頭髮雖白,面上卻帶著紅光,健康得很。


  黃、龐兩人行過禮,手就握到了一起,互相拍拍肩膀:「好啊,好!走,上後院說話。」

  時間已過正午,久違的太陽從烏雲背後鑽出來。雖然氣溫依舊不高,但多少讓人生出些希望。

  就和許多小姑娘一樣,小黃朔不愛聽大人們喝醉了之後談論天下大勢。曹操袁紹誰勝誰負,公孫瓚的兒子逃向何方,漢江盆地何去何從,這些都不是黃朔所關心的,她只想低頭琢磨家中那幾本機巧書,若是能從舅舅家的書鋪中買到墨家的新作就更好了。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離開了主人家飲酒的後院,來到了偏房外倒塌的牛棚處。

  說倒塌也不準確,因為勤勞的百姓們已經將新牛棚搭起來了,比之前那個還要結實。就連屋頂上的茅草,都已經蓋了一半,厚厚的足有十公分,上面能躺人。

  「阿亮,你看那邊七棵柳樹,是不是就對應五行中的木,所謂東有青龍?六,三。」

  「青龍歸青龍,但這裡還套了個八卦。六,五。」

  「柳屬陰,八卦,八卦是什麼來著?七,五。」

  「八,六,哈哈,吃你四子,不許不服。」

  「等等,這不對吧?」

  「怎麼不對?八六,七六,都是我的,圍上了。」

  「……那我大龍是不是斷了?」

  「斷了。」

  「不下了不下了。阿亮,你講講這房子裡的八卦。」

  「沒啥可講的。」被稱作阿亮的人說,「所謂風水,就是要住著舒服。所謂八卦陣,就是要住著安全。你看那柳樹好看嗎?」

  「好看?」

  「那就是好風水。你再看那柳樹幫主屋遮擋外人窺視了嗎?」

  「這都能擋住?排布得真講究。」

  「那就是好八卦。十一,七,直殺中軍。」

  「……至於嗎?窮寇莫追。」

  一個少年音,一個變聲期,都是年輕得過分的聲音,但談話內容,竟然是一邊聊五行風水一邊下盲棋。

  黃朔抬頭望去,只見牛棚上坐著兩個粗布短褐的少年,正有一下沒一下地編稻草屋頂,但不知道是不是剛剛聽見了他們對話的緣故,黃朔覺得光看外表就有些不凡。尤其是年紀小的那個,什麼泥土汗水和補丁衣服都蓋不住那張俊秀的臉。

  正看著呢,那漂亮的少年突然就動了眼珠子,朝她看來:「小女郎,你瞅啥?」

  黃朔的臉刷地就紅了,窘迫和羞愧讓本就不善交談的她喘不過氣來。她仿佛被逼到牆角的小老鼠,只剩下最本能的應激反應:「下……下盲棋嗎?」

  阿亮一愣,旋即笑了:「好,我跟你下。你先行。」

  太陽又隱入雲層背後。起風了,但黃朔感覺不到冷,如果不是膚色黑,是個人都能看見她的臉因為棋逢對手而漲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終盤了。

  「十三,十二。」黃朔鄭重地落下最後一子。

  上面的兩師兄弟已經編完了屋頂,從牛棚上跳下來。

  「我輸你兩子。」阿亮拍拍手,臉上是罕見的鄭重,「明天我執先,咱們再比過。」

  呂蒙是真的想翻白眼:「你至於嗎?人小你好幾歲,你還要執先?」

  阿亮:「你不懂。她厲害,讓她反而不尊重。」

  黃朔是真的高興:「明天,再比過。讓你先手。」

  「哈哈,好,讓我讓我。」阿亮踢踢腳,「明天我去編柴房的屋頂,你上東北角找我。」

  注1:黃氏的名字,正史沒有記載。黃月英這個名字我不喜歡,就起了一個單字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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