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立秋。」劉海棠比採到了野山參還高興，「你們看，我弄到了什麼。」
崔氏和劉立秋正在澆水，把新開出來的地醒一醒，過個兩天趁著好天氣就能播種。聞言崔氏放了盆，笑著道：「是採到三七了嗎？」
劉立秋也很好奇的很，但礙於面子，他偷偷用餘光看著。
「是這個。」她將筐子裡的東西倒出來。
「是……野雞和兔子啊。」崔氏激動的小跑過來，「海棠，你哪裡弄來的，受傷了沒有。這打獵可不容易。」
劉立秋也往這邊走了幾步，打量劉海棠一眼，見她沒有受傷不由暗自鬆了口氣。嘴上卻是道：「瞎貓碰見死耗子了唄，不然她哪能弄到這些。」
「碰上的？」崔氏瞧著不像，這兔子和野雞明顯是殺死的。
劉海棠噗嗤一笑，道：「立秋說的對，我今天是瞎貓碰見死雞了。」她一邊說著，一邊拿了盆準備去打水回來燒，「有一隊獵人路過，打了這種小玩意不樂意要，就丟在路邊了，我就順手撿了個便宜。」
「撿的？」崔氏很驚喜，將雞提起來，高興的道：「這兩隻雞可不輕，足有二三斤重呢。」
劉海棠點頭，高興的道：「我們今晚吃一隻，剩下的用鹽抹了晾著慢慢吃。」
「好。」崔氏拿著雞，「你歇著，娘去打水回來，一會兒就能收拾出來。」劉禮常去山裡打獵，崔氏雖然沒有吃著幾回，但卻會給王氏他們收拾出來吃。
「那行，我昨天看到了麻椒和野山椒我去摘點回來。」調料太少了，劉海棠麻利的上了山，摘了麻椒和山椒，又挖了野蒜，回去後收拾出來。將雞剁成塊，下了熱油。
「要是有菜油就好了。」劉海棠嘆氣，崔氏在一邊放柴火，笑著道：「能有油就不錯了，菜油那麼貴，咱們可買不起。」
劉海棠摸了摸口袋裡的荷包，決定還是不和崔氏說，不然會嚇著她的。
「等我把手裡的藥制好賣了，我們就有錢買菜油了。」劉海棠曬的天麻蛇莓今天又曬了一天，晚上就能收拾出來，「娘，我們明天再去鎮裡。」
崔氏點著頭，抖了抖手裡縫好的桌布，「好看嗎？」
她細細撐開來給劉海棠看，滿眼裡都是對這些小物件的歡喜，像一個少女為自己的閨房添了一束鮮花而手舞足蹈。
「好看。」劉海棠真心誇讚，崔氏手巧心細，這些碎布在她手上，就有中化腐朽為神奇的感覺，「家裡多了一塊桌布，忽然就精緻多了。」
崔氏很高興，將布鋪在桌子上，撫的平平整整的，藍的碎花，紅的夾在中間，周邊拼接灰黑的布，非常好看。
「還差一束花。」崔氏道：「明天我去砍一節竹子，做個花瓶，你說好不好？」
劉海棠倒上水蓋上鍋蓋，一陣陣雞肉的香氣直往鼻子裡鑽，她笑著道：「好，多做幾個花瓶。」
崔氏點頭，枯黃憔悴的臉上透著一絲光。
劉立秋端著水進門，一邊走水濺灑在褲子上，崔氏過去接過來，道：「一會兒娘去打水就好了，你去歇著，今天也跟著累了一天。」
「我不累。這些是我應該做的。」劉立秋說著，撇了一眼劉海棠，她正坐在灶堂下剝栗子，火光照在臉上，自信和沉穩。
劉海棠真的不是跟在他後面鬧騰的傻子了，而變成了他的姐姐，一個有主見，能幹的姐姐。
「立秋。」劉海棠道：「給我點水。」
劉立秋哦了一聲，用瓢打水給她，劉海棠將栗子沖洗了兩邊，就丟進鍋里，笑眯眯的道：「野雞配紅燒栗子，香啊！」
「今晚咱們吃饅頭。」劉海棠將面和好醒著，一會兒雞燒好了，她便蒸上饅頭。
鋪著桌布的桌子上，放著一盞油燈，光線並不亮，但照的桌面尤其的漂亮，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雞肉並著八個饅頭，三個人對面坐著相視一笑，氣氛溫暖寧靜。
「立秋多吃點。」劉海棠給給小不點夾了個雞腿，「瞧你這面黃肌瘦的，多吃點養的胖點。」
劉立秋撇了一眼劉海棠，埋著頭大口咬著饅頭，也不說話。
「怎麼了。」崔氏放了筷子摸了摸他的頭，「是不是那裡不舒服？」
劉立秋搖了搖頭，低著頭眼淚啪嗒掉在了桌布上，崔氏嚇了一跳，「立秋，你這是怎麼了，和娘還有姐姐說說，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劉立秋這幾天都沒去村里找小夥伴玩兒，應該沒有人欺負，劉海棠狐疑的看著他。
「我最沒用。」劉立秋抽抽噎噎的，委屈的很，「連劉海棠都能掙錢找到吃的，我卻要你們照顧。」
說著，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崔氏啞口無言，劉海棠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真是個彆扭的小孩。
「你笑什麼。」劉立秋氣呼呼的道：「我就知道你會笑話我。」
劉海棠捂著嘴搖頭，「沒有，我沒有笑你。就是覺得你好可愛，忍不住會心一笑。」
「你這叫會心一笑嗎，你這是嘲笑我，笑我沒有用。」劉立秋用袖子抹著眼淚，擰著頭哭著，崔氏過來抱著他，輕輕拍著道：「你才五歲，等你長大了，我和海棠都要靠著你呢。不急不急。」
「以前都是我照顧他。」劉立秋指著劉海棠，「現在換他照顧我，她還嘲笑我。」
劉海棠忍了半天才沒讓自己笑，認真的道：「我現在病好了，作為姐姐我照顧你是應該的。我們都是一家人，不用分的這麼清楚。」又道：「再說，你沒有讓我照顧啊，你每天都在做事啊。」
「明天我去打獵。」劉立秋道：「我跟著爹進山過一次，我知道怎麼獵。」
劉海棠摸了摸劉立秋的頭，柔聲道：「你現在呢，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吃飽飯，養好身體，長的高高大大的。」她頓了頓又道：「這麼可愛漂亮的小朋友，可不能整天板著臉，不然我和娘都不喜歡你了。」
「誰要你喜歡。」劉立秋撇過臉去，面頰緋紅。
劉海棠就捏著他的小臉，笑眯眯的道：「哎呀，姐姐忍不住的喜歡我們立秋呢。你就是不稀罕，也擋不住我喜歡你啊。」
「你！」劉立秋氣鼓鼓的瞪著她，劉海棠輕笑，低聲道：「以後呢，你做個天真活潑的小孩子就好了，別的事，有我呢。」
劉立秋一怔，他從小就知道他家情況很特別，有個同母異父的傻子姐姐，有個不管事愚孝的父親，有個身體不好性子柔弱的母親……所以他格外懂事，不給娘添麻煩，照顧傻子劉海棠。
他一直當自己是哥哥呢。可是現在劉海棠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不但不需要他照顧，還能反過來照顧他。
他感覺又高興，又失落。
「姐姐說的對，你還小，能把自己照顧好，我們就已經很欣慰了。」崔氏心酸又高興，她的一對兒女啊，真的是太懂事了。
劉立秋抹著眼淚，不說話。
「別哭了。等過了年你也去學堂。」劉海棠道：「讀書考功名，將來給娘掙一個誥命。」
劉立秋一怔呆呆的看著劉海棠，他從來沒有想過他要去讀書，家裡這麼窮，能吃飽就不錯了，「我……我去讀書？」
「嗯。」劉海棠道：「不管怎麼樣，書一定要讀。只有你讀書讀好了，我們才能真正的出人頭地。」
崔氏也聽的很激動，雙眼泛紅，「可……束脩一年就要五兩銀子，還要送三節兩壽，書本以及住宿的費用，林林總總至少要八兩呢。」
「還有辦法的。」劉海棠低聲道：「只要我們三個在一起，日子會越來越好。」
崔氏點著頭，也跟著哭了起來，「娘信海棠，有海棠在娘心裡就有底。」
「你呢，你信不信我。」劉海棠看著劉立秋。
劉立秋想讀書。劉海棠說的對，他是男子漢，只有他出頭了娘和劉海棠才有依靠，他猛然抬起頭來，衝著劉海棠道：「我信你。」
「那吃飯。」劉海棠道：「多好吃的菜，我們得吃飽了。」
三個人都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忽然關著的門被什麼東西砸的砰的一聲響，崔氏驚了一跳，喊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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