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婚

2024-08-31 12:49:19 作者: 醉又何妨
  一直到宴席將散,也沒有人再提起臨漳王和丘家小姐之間的事情,大家只敢在心中悄悄揣測,只看見陸啟照常同人談笑風生,酒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好像心情很好似的。記住本站域名

  最後其他人都退下去了,陸嶼才讓臨漳王府和丘家兩邊的人都留了下來,詢問他們的意思。不管陸啟是想示好還是在打別的注意,最起碼他要是真的娶了丘珍,對於陸嶼來說的確是件能省心的大好事。

  只不過雖然可以直接賜婚,想到自己跟白亦陵在一起的艱辛過程,陸嶼不太願意插手別人的婚事——他覺得這樣缺德,生怕會折損他和白亦陵之間好不容易修來的緣分。

  陸嶼道:「皇叔,朕記得,你府上還沒有正妃,如今可是有人選了?」

  陸啟酒喝了不少,眼中已經有了幾分醉意,聽見陸嶼的話,他在心裡冷笑了一聲,將將嘲諷隱藏在平靜的語氣後面,淡淡地說道:「是。陛下,臣看丘家小姐多才多藝,溫婉賢淑,正是合適的人選,只是尚未向丘家提出,不知道丘大學士意下如何?」

  從剛才宴席上的事情發生之後,丘潮就知道陸嶼遲早要這樣問一句,他也在猶豫,主要是擔心桑弘蕊身份不一般,人又霸道,如果陸啟有心把她扶正,再讓丘珍當側妃,那丘珍估摸著在王府裡面活不過半年。

  但聽皇上和臨漳王的口氣,似乎要讓丘珍直接居正位,丘潮去了一樁顧慮,也知道沒有太多的選擇,便道:「王爺看得上小女,是她的造化,臣不勝榮幸。」

  陸嶼懶得再說別的:「既然如此,朕會擇一個吉日為臨漳王和丘氏女賜婚……」

  在他說話的時候,丘珍悄悄抬起頭,看著陸嶼。她覺得皇上的嘴唇生的真好看,薄而潤,唇角帶著一抹微微上翹的弧度,不笑都帶三分笑意。可是他口中說出的話語,卻是要將她嫁給另外一個男人,決定了她的一生。

  我做錯了嗎?丘珍在心裡問自己。她也只不過是想嫁個喜歡的人而已。

  丘珍有點失落,有點茫然,但這條路好歹在她做出選擇的時候已經有了預料,然而這個消息在桑弘蕊聽來,簡直就是晴天霹靂了。

  她在宴席上沒說話,剛才幾個人商量婚事的時候也沒說話,是因為也在心裡覺得,說不定自己可以借著這個機會提升一下位份,如果她能成為正妃,桑弘蕊不介意先讓丘珍進門,然後再想辦法弄死她。

  她沒想到一個大學士的女兒會壓在自己頭上。

  桑弘蕊不禁大聲道:「陛下!」

  她總跟白亦陵過不去,陸嶼煩桑弘蕊煩的要命,沒搭理她,說道:「丘愛卿,你們回去準備吧。」

  丘潮倚老賣老慣了,當初陸嶼還是淮王的時候都不怎麼能制的住他,現在看見桑弘蕊的模樣,卻突然很怕這個女子過來撓自己和女兒的臉,嚇得連忙謝恩告退,一句話都沒敢多說。

  桑弘蕊顧不上他們,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緒當中,完全不能理解陸啟竟然真的能說出剛才那番話,而陸嶼就這麼答應賜婚了。

  陸啟起初還說什麼不願意跟侄子搶人,可這個丘珍分明是對陸嶼有意思,結果皇上自己要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不願意娶,就一倒手扔給了陸啟,像丟破爛似的,難道連這樣他都要?

  她之前都已經忍了那麼久,現在實在是忍不下去了,憑什麼!明明她父親幽州王在這裡的變亂當中也是立過功的,不將她扶為正妃也就罷了,還要這樣對待她!白亦陵是被人捧在手心裡的珍寶,難道她就要被棄若敝履不成?


  不,不可能!

  桑弘蕊衝著陸嶼尖聲道:「陛下安能如此!當初王爺早已說過,正妃之位是他為心上人所保留,丘珍算什麼東西,她何以居於正妃之位?……」

  陸嶼看了陸啟一眼,知道他一聲不吭不是管不了桑弘蕊,而是見著她沖自己這樣大喊大叫,說不定還在心裡幸災樂禍呢。

  他根本就不和桑弘蕊說話,只道:「皇叔,你跟側妃少年相識,感情深厚,朕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容她放肆一回,有什麼話你們自己回去說清楚。」

  陸啟跟桑弘蕊說了幾句話,桑弘蕊卻根本一個字都聽不進去,陸啟也覺得不耐煩了。

  他不管內心想法如何,在人前的形象一直保持得很好,素來風度翩翩,舉止有禮,有「儒王」之美稱,桑弘蕊卻完全是另外一個極端。本來就有三分醉意,頭腦中的思維仿佛清晰,多少不平不忿卻在胸中翻攪,陸啟見桑弘蕊還在喋喋不休,臉色一沉,抬手重重給了她一個耳光。

  桑弘蕊只覺得眼前發花,半邊臉一下子就腫了,整個人被打得有點懵,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陸嶼眉頭微蹙:「皇叔,你喝醉了,退下吧。」

  陸啟仿佛沒聽見他說的話,淡淡地沖桑弘蕊道:「我是曾經說過,正妃之位為我的心上人保留。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其實我們心知肚明,又何必繞這個彎子。側妃,你失儀了。」

  他面上逐漸浮起微笑,又轉著陸嶼,不緊不慢地說道:「所以——我這樣,陛下放心,側妃也放心,難道不是最好的結果嗎?」

  「啪!」陸嶼手裡本來正把玩著一個獅子鎮紙,聞言將東西重重擱在桌面上,不冷不熱地說道,「皇叔恭敬禮讓,朕從來都很放心!」

  「恭敬禮讓?你錯了,雖然你是皇上,我這樣做也不是因為怕你讓你……」陸啟慢悠悠地說道,語音醺然,「我只是不想非得聽從你的話,去娶任何其他的女人。丘珍好與壞,起碼她是我自己選的。」

  他微微吸了口氣,聲音平靜了一些,不避不讓,迎上陸嶼犀利的目光:「是我自己要退,而不是你逼我退。你到底在怨恨什麼?」

  陸嶼冷冷地說:「你敢跟我說這樣的話,無非仗著你是我的叔父,沒有重大過犯,我不好動你。可是陸啟,」

  陸啟哈哈一笑,聲音中充滿了嘲諷,桑弘蕊早已經被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嚇傻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陸嶼盯著他,咄咄逼人:「你覺得是我把他搶走了,還是覺得他拋棄了你?你想要人,還是想要這個位置?可惜了,別找那麼多藉口,不是別人對不住你,而是你自己什麼都要不起!」

  陸啟的唇角逐漸抿成一條直線,冷盯著對方,陸嶼冷然回視:「你說對了,如果你今天自己不提議要娶丘珍,早晚我也會為你賜婚其他人。落到這種境地的原因就在於你優柔寡斷,魄力不足。你想要人又給不出真心,你想要權卻一再思量,所以搖擺不定,到了最後註定兩手空空!」

  「你說的是!」陸啟突然提高聲音,「所以我願賭服輸,我什麼都不跟你爭了!你滿意了嗎?」

  他說罷之後,竟然直接拂袖轉身,向外走去,門口的侍衛聽見裡面的爭吵聲,戰戰兢兢,也不敢上去阻攔。

  陸啟走了兩步,眼看就要出門,忽然又停住腳步,回過頭來。他臉上有一層帶著醉意的薄紅,神情卻似是譏諷,似是感傷:「因為我突然明白,所謂死生有命,富貴在天,有很多事,你去算計去爭搶,都是沒用的,咱們都一樣。」


  陸嶼面沉如水,陸啟嘆息道:「人這一輩早就已經註定了,你現在所經歷的一切,究竟結局是好是壞,又有誰能看透?命道在那裡擺著,你改不了。」

  他說罷之後,哈哈一笑,背影在門口處逐漸消失,竟然連桑弘蕊都給撇下了。桑弘蕊頭一次見到這樣君臣爭執的場面,嚇得忘記了自己的委屈,此時獨自面對著陸嶼,她的心中湧上懼意。

  對方的神情掩在龍冕上垂下的珠簾後面,看不清楚,桑弘蕊猶豫了一下,沖他行了個禮,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一出門就連忙加快腳步,去追陸啟,陸啟對她不理不睬,只是大步在前面走著。

  夫妻兩個一前一後離開了皇宮,桑弘蕊滿心慌亂,並沒有注意到丈夫唇邊微微浮起的一抹冷笑。

  殿中終於空了下來,陸嶼臉色不好,不是因為陸啟的無禮而生氣,而是他最後臨走之前所說的那些話,仿佛什麼預言未來的讖語,給人心中帶來一種不安的觸動。

  一時之間,或真或假的記憶紛涌而來,前世今生難以分辨,陸嶼用手撐住了額頭。

  太上皇離開之後,他身邊伺候的人沒有更換,魏榮謹慎地弓著腰從外面進來,見陸嶼坐在龍案後面沒動,只以為他是氣的狠了,便勸道:「皇上,王爺喝醉了酒,怕是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您別往心裡去。若是氣壞了龍體,如何是好?」

  陸嶼「嗯」了一聲,道:「我知道。」

  他定了定神,起身離開大殿,出門之後,身上的侍從連忙隨後跟了上去。

  他們沒敢問皇上要去哪裡,在後面緊緊地跟著,皇上大步流星,步伐極快,暗紋精緻的袍角隨著他的走動翻飛,身後的人幾乎要小跑起來。

  終於,繞過曲曲折折的迴廊,陸嶼的腳步才停了下來。大殿的門半敞著,白亦陵就側對著他坐在窗前,提筆寫著什麼。

  陸嶼的表情驀地一柔,緊繃地肩膀也放鬆下來,他在外面頓了一下腳,然後緩步走了進去。

  身後的侍從默默退下。

  「阿陵。」陸嶼笑盈盈地彎下腰來,從身後摟住白亦陵的肩膀上,一手撐住桌沿,親了他一下。

  白亦陵早就聽見了他的腳步聲,這裡是陸嶼的寢殿,除了他也沒別人會不經通報就進來,因此並不驚訝,笑著說:「你那邊沒事了?」

  陸嶼嗯了一聲,說道:「拉了個皮條。」

  白亦陵打量他的表情:「拉皮條的時間可不短啊,是不是遭到了反抗?你讓我在這等著你,我是盼君君不至,如果再過半個時辰,怕是都出不了宮了。」

  陸嶼笑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居然還想著要出宮?」

  兩個人之前已經商量好了。白亦陵和陸嶼的關係如何是他們的私事,但礙於各自的職位和身份,白亦陵也有自己的郡王府,肯定不可能天天住在宮裡,兩人倒也沒有特別固定的住處,不過盛家全體表示歡迎皇上閒下來的時候變成狐狸偷偷過去住,十分方便。

  但不管怎麼說,這一天也算是兩人的大喜之日,白亦陵本來也沒打算走,只是逗他一下。

  他笑著說:「我是看你似乎不大高興,怕你把我轟出去。」

  「這都能看出來?我笑的多可愛啊!」陸嶼故作驚訝,心情倒是真的好了起來,略去爭執,簡單地把陸啟和丘珍賜婚旨意講了一遍,說道:「我就是被陸啟和桑弘蕊這兩個人給煩的。」


  他說著,外面的宮女內侍進來,服侍陸嶼換下厚重的衣服,摘掉頭上帶著珠簾的冠冕,整個人清爽了不少。

  白亦陵搖了搖頭,要說原著所寫的東西毫無邏輯可言,也不盡然。桑弘蕊和陸啟兜兜轉轉還是做了夫妻,一個奸詐無情,一個暴躁狠毒,相互制約,還真是絕配。

  否則任何一個男人娶了桑弘蕊都未必能駕馭得住,而任何一個女人嫁給陸啟,恐怕都是被利用至死的結局。卻不知道丘珍摻和進去,又會怎麼樣。

  陸嶼換好衣服,又湊到他身邊:「早上起的那麼早,不困嗎?別寫了,歇會。」

  白亦陵道:「昨天白天,有人攔我的轎子,說他想要參加今年開春的武舉,但由於相貌醜陋,不得參考。所謂『業無可采,上馬則隕』,目前的科考限制太多了,我由此想到了一些事情,想上書陳列。」

  陸嶼抽出他手中的筆,驚笑道:「白大人,看看你面前站著的人是誰。有什麼話還要寫出來,咱們直接躺床上說多舒服?難道你還不好意思開口啊?」

  白亦陵推開他的腦袋:「喲,好得意啊,快把筆還我!」

  被白亦陵這麼一斥一推,陸嶼美滋滋地笑著,周圍服侍的宮人卻是驚得目瞪口呆,沒想到皇上和郡王私底下的相處方式竟然是這樣的。

  陸嶼抬頭一看,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下人們都退出去之後,兩人互相看了看,反倒沒什麼可說的了,過了片刻之後,陸嶼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笑道:「想什麼呢?」

  白亦陵身子後仰,雙手交疊,枕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說道:「我在想,如今也是皇上了。」

  他只說了這麼一句話,陸嶼卻意識到了其中的未竟之語,輕輕摸了摸他的臉,柔聲道:「是不是覺得我今天舉止張揚,給你惹了麻煩?」

  白亦陵嘆氣:「我是怕你給你自己惹了麻煩。當真要這樣一點顧慮都沒有嗎?」

  他拍拍陸嶼的手臂,半開玩笑半是認真:「我從未見過如此任性的皇上。」

  陸嶼從身後摟住他的肩,然後慢慢收緊手臂,不緊不慢:「古往今來的昏君多了,烽火戲諸侯的都有,我可不覺得自己哪裡就任性了。」

  白亦陵好笑:「你拿自己跟周幽王比?」

  陸嶼道:「問題是,就算我想自比周幽王,你也不是褒姒。反正我眼裡只有你一個,當不當皇帝都一樣。一個人有治國之才還是昏庸無用,跟喜歡的人沒有關係。不過是他們給自己的無能找藉口而已。」

  白亦陵的鼻樑挺直,生的十分秀氣,陸嶼忍不住捏了一下:「兩個人在一塊是為了快樂,如果和我在一起會讓你委屈,那我當初又何必要做那麼多的事情呢?」

  所以說哪用的著在乎那麼多,自己喜歡的人,想寵就寵。

  他用下巴蹭了蹭白亦陵的頭頂:「在你面前,我永遠都不是皇上。」

  白亦陵笑著在他懷裡轉過身,兩人面對面:「那敢問公子是何身份?」

  陸嶼故作思考:「現在應該可以說是白亦陵的夫君?」

  白亦陵覺得這個詞對他而言非常新鮮,說道:「那我也可以說是陸嶼的夫君了?」

  他說著,自己笑了,陸嶼也跟著笑,親了親白亦陵的臉:「你看看,咱倆連身份都這麼般配!簡直是天意啊!」


  白亦陵不由大笑,陸嶼請示道:「那現在夫君可以上床了嗎?」

  白亦陵從他的懷抱里掙出來:「你先睡……」

  話音未落,忽然一陣天旋地樁,他已經被陸嶼打橫抱起來放到床上,乾脆地脫掉靴子,塞入被中。

  指尖撥開微微有些凌亂的額發,陸嶼眸光溫柔,語帶戲謔:「長是夜深,不肯便入鴛被。與解羅裳,盈盈背立銀扛,卻道你先睡。①」

  白亦陵脖頸處被他俯身吻的發癢,又氣又笑:「你、你可真是……」

  陸嶼手指一拂,明黃色的帳子落了下來,床上的錦衾上倒當真是鴛鴦圖樣,耳熱情酣之際,他臉上的笑意不知不覺消失了,聲音無比認真:「從今日起,百年之約都訂下了。我所有的一切,又有什麼不是可以給你的,不是能為了你捨棄的……」

  他的唇貼上對方耳畔,低聲道:「只要你不離開我……」

  白亦陵一向禁不住他逗,不過片刻,臉上已經浮起一層薄紅,微微喘息,聽他這麼一說,有些詫異:「我不會的。」

  陸嶼沉默了一下,再開口的時候,聲音竟是微哽:「有時候午夜夢回,我常常分不清現在的日子是真是假,我頭一次覺得自己承受不了任何的變故和打擊,我會儘量讓你每天都過得開心,你也……別騙我。」

  白亦陵不明白這番話的前因後果,他覺得自己應該感動,但是陸嶼正在做的事讓他分不出那份感動的心。

  白亦陵雙手抵在對方的肩膀上,將自己從陸嶼懷裡掙出來一點,一面平復呼吸,一面誠懇道:「我覺得……我也承受不了那麼多的開心。比如現在,你就可以……適合而止。」

  陸嶼摟住他的腰將他按了回來,親著白亦陵的嘴唇:「專心一點啊,話多要挨罰。」

  白亦陵:「……」誰的話多?!

  系統的瓜還沒吃完,盡職盡責地開始了自己的提示:【咔咔咔……場景切換成功,床上模式啟動。】

  【您的「痴情帝王狐」自動切換為「龍精虎猛狐」。「龍精虎猛狐」,是目前徽章里唯一不慫的狐……咔咔咔……】

  【本系統為「純情系統」,馬賽克程序開啟,系統下線中……咔咔咔……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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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①柳永《斗百花》。

  上一章說了,記得吧【咔咔咔……呸……】吃瓜和吐籽的聲音。

  一個「呸」字,多少憤恨不甘,嘖嘖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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