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的床幔間光線昏暗，蘇酒起身，看了眼安靜睡在她身邊的青年。
與白日裡他衣冠整潔不同，赤裸著上身的青年平白添了一抹欲色，雪白的喉結上印著幾枚小小的紅色吻痕，看上去色氣極了。
蘇酒便忍不住想起她第一次毒發時睜眼，看到的那一幕，不由抿起唇，心裡有些好笑。
她那時候看著沈忘塵胸前的那兩搓紅，想的可是怎麼能湊上去舔一舔，嘗嘗口感。
可昨天，沈忘塵真讓她舔了，她卻不敢。
真是……
有色心沒有色膽啊。
蘇酒正在譴責自己，床幔一角便被人撩起，露出蒼千雪似笑非笑的臉來。
「怎麼？睡上癮了？」
蘇酒臉一紅，連忙跳下床：「師叔開什麼玩笑……」
她慌慌張張的從一旁撈衣裳，蒼千雪輕瞥了眼怎麼也想不到被自己弟子和好友聯手放倒的大冤種，隨即放下撩著帘子的手，長臂一伸。
「抬手。」
「嗯？」蘇酒驚訝抬頭，蒼千雪便從她的出血中將原先自己送她的那一身衣裳拿了出來，披在了她的身上。
「這件衣服，起碼能遏制幾分魔氣，」蒼千雪低頭，手指輕巧的在蘇酒腰間打了結，抬眸看她：「而且，是我送給你的。」
蘇酒一怔，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蒼千雪掌心突然便扣住了她的後腦勺。
成熟男人侵略意味十足的吻落了下來，和沈忘塵昨夜給蘇酒的感覺並不同。
他是強勢的，直攻城池，不許蘇酒拒絕。
而蘇酒也確實無法拒絕，她甚至連一聲呻吟都發不出來。
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夢境裡。
床榻上，沈忘塵仍一無所知。
蘇酒卻慌亂極了，她雙手抵在蒼千雪身前，竭力想拒絕，或者是偏過頭去，起碼避開他的吻。
可蒼千雪卻不許。
他咬住了她的唇，痛意襲來之時，蘇酒聽見他嗓音低沉的道：「回來以後，給師叔一個答案。」
蘇酒睜著因窒息而被水霧打濕的眼看他。
哪怕到此刻，出於對蒼千雪的信任，她都覺得他之所以這麼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蒼千雪看著她清澈又愚蠢的目光，被氣笑了。
「不懂？」
他低笑一聲，指了指床上：「你昨天晚上和他幹了什麼，以後就和我干，懂了嗎？」
昨天晚上？
蘇酒臉頰一下子紅起來，目光帶著幾分羞幾分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師叔，你——」
蒼千雪扯了扯唇角，指腹將蘇酒唇瓣上的血跡抹去，眸光深晦。
哪怕已經被蒼千雪領到了無字書前，蘇酒思緒還沉浸在方才的事情中，遲遲不曾回過神來。
直到掌門渾厚蒼老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無字之書預示將來，半月前，它裡面便陸陸續續出現了許多字，我同幾位長老鑽研了多日，但並不曾告訴忘塵。」
「蒼尊者，」他看向蒼千雪，神色認真：「這是三界之事，尊者昔日雖是人皇，後來又步入仙途，可以尊者如今的身份地位，大可不必參與其中。無妄之山乃三界外之地，尊者自可守的一方淨土，何需如此奔波勞碌？」
無妄之山是三界之外的地方，哪怕來日魔界攻占，自然也拿無妄之山沒辦法。
可蒼千雪卻從容一笑，道：「我既出身人族，又受諸位教化，今日三界有難，自不可袖手旁觀。」
蘇酒聽著他所說，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又一眼。
雖然師叔剛才突然犯病，但還勉強……算個人吧？
掌門捋著鬍子點了點頭，神色讚賞而欣慰。
他長袖一揮，那無字書便翻開了一頁，開頭第一行字，便是蘇酒先前所見到的那句話：「妖魔橫行，人間無光。」
原先蘇酒還沒明白為什麼，直到如今，她才明白了。
那日在河底拿到「三日紅顏」之毒時，其實蘇酒便已經和魔女打過了照面。
或者準確說，是她心底的惡念，再加上半月秘境那河底魔女的一縷神思，這才將魔女召喚了出來。
魔女給她「三日紅顏」，自然也並非好意。
一來，按照魔族的計劃，三日紅顏之毒可以讓沈忘塵靈力盡失，神智漸消。如此一來，修仙界能夠以琴音抵抗魔女的沈仙君便無法在魔女臨世時，用琴音來鎮壓她了。
二來，魔女贈予蘇酒三日紅顏之毒時，曾說要和她做一個交易，做的便是這「將自己的神思寄於蘇酒身上」的交易，以此好借她的身體再次復活，攪弄風雲。
而這是魔女這一邊的計劃。
墨臨那處，則是以他的身世相誘惑，再加上玉佩中那位魔界老祖，讓墨臨誤以為自己心儀之人是沈忘塵，以便能讓沈忘塵在失去靈力之後與人交合，從而身死魂消，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
魔界所有的計劃，都是圍繞著沈忘塵而來，似乎篤定了，只要他死，他們便贏定了。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蘇酒想起原本的劇情，突然間便渾身發冷。
沈忘塵和蒼千雪他們因三日紅顏之毒而奔忙，卻不知那三日紅顏不過是魔女用來掩飾自己的一層布，等蘇酒三日紅顏解開之時，她自然便在蘇酒的身體裡再次復甦。
蒼千雪側眸，便看到少女方才還因羞赧而紅著的面容，此刻一片蒼白。
想來，是將一切都想通了。
而這一切，蒼千雪比蘇酒知道的更早，自然早便有了心理準備。
他只是伸手，有力的手指捏了捏蘇酒冰涼的指尖，低聲道：「有師叔在。」
掌門側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後收回了目光。
「接下來有一些內容，是同她有關的。」掌門淡淡道：「蒼尊者，請先同我一起出去吧。」
蒼千雪微微一怔，這一點，掌門倒不曾和他說過。
他看向掌門，後者只是同他輕輕一點頭。
蒼千雪猶豫了一下，還是鬆開蘇酒的手。
「我在外面等你。」他語氣低沉：「不必怕，這無字書無非就是會顯示一個人的此生此世或是前世今生，沒危險的。」
想來，也不過是要預示蘇酒接下來的人生。
蒼千雪自己自然也是翻看過這無字書的，他雖不信命，卻也不得不信，這無字書，是有幾分實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