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酒不願再和墨臨說這些沒有營養的話題,恨恨地起身坐到另一旁,以手為扇扇了好一會兒,總算才將面上的灼熱降下去一些。
墨臨看著她這副羞惱交加的模樣,也只是低低的笑了一聲,體貼她害羞,不曾再靠過來。
蘇酒冷靜下來,才同墨臨問起她真正要問的話題來。
「魔族聖女重生之事,你知道嗎?」
她此話出口,墨臨神色微怔,而後很輕的苦笑了一聲,長睫垂下,臉上露出幾分落寞來:「師姐還是不信任我。」
蘇酒張了張嘴:「不是……」她頓了頓,意識到自己這句話好像確實有在懷疑墨臨的意圖。
可這也不全怪她。
蘇酒視線下移,落在墨臨腰間,見他還佩戴著那塊玉佩,不由道:「你的這塊玉佩……」
她可沒忘了,墨臨這玉佩里還有個魔族老怪,魔界聖女想要借她的身體重生這件事墨臨也許是真的不知道,但那裡面的那個老魔物估計是清楚的。
可她又不能直接問墨臨,不由有些苦惱起來,輕輕抿了抿唇。
墨臨自然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手指落在腰間那塊玉佩上,陡然開口:「這玉佩,是魔君留給我母親,她死後派人轉交於我的。」
正因如此,他才不清楚,自己的降生,對於那所謂的父母而言,究竟算什麼?
是父親從一開始便決定好的利用工具。
是母親掙扎猶豫許久之後,還是當做愛情祭品的兒子。
更可笑的是,在不道山那幾年,除了蘇酒外,母親是他唯一的渴望。
直到他下山,從母親故交手中拿到了這塊玉佩,然後被竄改意識,傷害唯一一個真心對他的人。
墨臨自嘲的笑了,手指微微用力,便將那玉佩從腰間拽了下來,而後指尖朝玉佩里注入靈力,那原本便布著數道裂痕的玉佩徹底湮滅成沙。
玉佩裡面傳來一道虛弱而慘烈的痛呼生,一抹黑影徐徐升起,黑影那張年邁面容扭曲而掙扎。
「墨臨!你這個該死的雜種!當初若不是老夫,你早已死在了那兩人手下,你如今竟敢這麼對我,我要殺了你!」
蘇酒心下一驚,手掌搭在腰間劍鞘了,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這便是墨臨玉佩中的魔族老怪?
它當初能在沈忘塵和蒼千雪手下救出墨臨,其修為估計和他們也查不到哪裡去,哪怕如今看上去很虛弱,蘇酒也不敢放鬆警惕。
墨臨卻仍坐的很輕鬆,目光如同看一個死物般看著它,而後微微抬手。
那黑影便被吸入他掌心之中,發出越發痛苦的慘叫聲來。
它企圖用魔氣攻擊墨臨,可墨臨如今的身體是魔君親手為他塑成的,生來魔體,自然無畏魔氣。
它在墨臨手中,甚至沒有掙扎的餘地。
「哪怕師姐不問,阿臨也要找它打探清楚那魔女之事的,」墨臨看著蘇酒,便又是輕軟柔和的嗓音,眸光溫柔:「那樣骯髒的魔物,怎麼配待在師姐體內,師姐不必擔心,阿臨會幫師姐把她弄出來的。」
一個上古時期就死透了的魔物,還想染指他的師姐?
墨臨目光漸漸冰涼起來。
黑影原本還不願配合,可不知墨臨做了什麼,它影子周圍盡數沸騰起來,發出的叫聲越發痛苦,不多時便吼叫道:「我說,我說!」
「上古時期,聖女以紅顏醉為引,讓仙界眾仙皆陷入情慾之中,到最後仙人十不存一,眼看著魔界便要大勝,一統三界,可此時,卻有一位仙者,竟從情慾中清醒過來,於三界至高至純之境獻祭了自己的肉體和修為,使得其他仙者也逐漸清醒過來。」
「擺脫紅顏醉之後,仙人進攻魔界,斬殺了魔皇,以神劍將聖女鎮壓於魔界潛淵,而後將仙界和人界徹底分開,只留下一些功法供後人修煉成仙。」
黑影有氣無力道:「所以聖女的身體如今應該還是在潛淵,但當年仙界與人界分開,聖女便藉此機會以僅剩的半縷神魂逃脫出去,此後便一直不知所蹤,直到——」
直到它在蘇酒身上發現一縷聖女的魔氣。
當初黑影指使墨臨去殺蘇酒,也不過是怕蘇酒的存在會讓墨臨清醒過來,可到了那小院之中時,它才發現這人族修士身上竟然有魔氣。
只是它當初並不曾想到過會是聖女,還以為只是她觸碰了那三日紅顏的原因。
直到今天,它方才想明白一切,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一時連自己的生命被掌控在別人手中的畏懼感都沒有了。
「放棄吧,魔女是殺不死的,哪怕昔日神劍出世,也不過只是殺死了魔女的身體,對她的神魂毫無辦法……而你,就是聖女再度降世最好的容器!你們輸定了,這天下,這三界,終究是我們魔族的天下!哈哈哈哈哈哈哈!」
尖利的笑聲吵得墨臨耳朵痛。
他面無表情的合攏手掌,笑聲戛然而止。
那抹黑影,在他指尖徹底散開。
是預料之中的回答,蘇酒早在無字書上便見過,可即便如此,她臉色還是很不好看。
墨臨徐徐起身走到她身後,俯身將她環住,唇瓣輕蹭著她的耳尖,嗓音低啞:「師姐不怕,有阿臨呢。」
「阿臨會保護師姐的。」
就像乾元宗那些年,師姐保護他那樣。
潛淵是魔族最為偏僻之地,上古時期,仙魔二族在此處大戰,兩族屍橫遍地,怨氣衝天,因此後來的魔君便將魔城從此處移到了其他地方。
這裡便荒廢下來,只有一些被驅逐出城的魔物才在此處遊蕩。
蘇酒一路走來,一路上的魔物皆在紅著眼覬覦的看著她,卻礙於她身旁的墨臨而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