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有些人遭人嫌棄是有理由的。
蘇酒回來之事明明其他四人都知道了,就連遠在靈妙宗的苗渺都知道了,偏偏就祁朝夜不知道。
幾人格外默契的瞞著他。
祁朝夜知道這事,還是機緣巧合。
那日,祁朝夜出了妖界,百無聊賴的在凡間轉悠。
明明此前幾百年他都是獨自一人度過,從不覺得無聊,可不知為何,自從蘇酒主動解了那主奴契,他自此便總感覺心裡空落落的,像是丟了什麼。
可丟了什麼,他卻說不上來。
那日,他來人間尋樂子,在花樓喝了些酒,夜間微醺,推開幾個欲纏上來的女子,腳下微晃的出了門。
恰巧,一抹青衣從他面前走過。
那女子背對著他,一頭長髮披下,只用一根木簪挽起,看背影身形,像極了蘇酒。
祁朝夜本便喝了些酒,醉倒也算不上,只是意識有些昏沉,見了那極清涼的一抹青色,腦海中陡然如一股清泉流過。
他剎那間清醒過來,下意識的便跟了上去,一手將將落在女子肩頭。
「師妹——」
最後的音,卻在瞧見女子轉身後的容顏時,一下子頓住。
是一張好看的面容,然而不是蘇酒。
他的手頓在了半空中,一雙眼落在那張臉上,而後微微閉了閉眼。
「抱歉,」他吐出一口酒氣,再抬眼,面上已是笑意盈盈:「姑娘像極了一位故人,是我認錯人了。」
那女子本是有些惱意的回身,可見面前的男子一身紅衣風流,髮絲凌亂披於肩背上,一雙狐狸眼瀲灩生波,眼尾還暈著一抹紅色,極艷的唇瓣微微彎起,端的是妖魅惑人的姿態。
她頓時便臉頰一紅,嗓音柔了下來:「無事——公子故人,」她頓了頓,輕笑道:「和我很像麼?」
祁朝夜定定看了她片刻,直看的女子面頰生燙,這才含笑緩緩開口:「不像。」
女子奇道:「哦?」
便聽面前男子,用輕柔的,宛如同情人低喃的語氣,溫柔的說:「她比你貌美多了。」
女子一愣,很快面色便難堪起來,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哪裡還有初見的心思蕩漾,低罵一句:「神經病!」
轉身便走。
一席青衣,融入人潮之中,祁朝夜極慢極慢的收回目光,手臂微微抬起,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的五指,落在了胸前。
心臟在跳動。
他想,他終於知道他的心裡,空了什麼。
空了一個人。
他在想念。
尚未察覺到愛意,便開始在想念。
祁朝夜緩緩蹲下身,忍著胸口一陣一陣,綿密而隱忍的痛苦。
寬大的紅色衣擺在地上堆成花一樣的形狀,路人皆避著他走,還不忘回頭看一眼,指指點點:「估計是被人甩了。」
「瞧著像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嘖嘖——」
然而他仍是蹲在那裡,感受著手掌下的痛楚。
四月十五,人界會有桃花節。
這段日子以來,以乾元宗為首的正道門派在和魔界商量重劃封域之事。
如今的魔君,早已沒了當年的雄心壯志,尤其是得知自己唯一的兒子還看上了乾元宗的女弟子——
那還打什麼打啊?
想當初他想一統三界,不就是為了讓後輩過的幸福嗎?如今兒子都有自己的幸福了,他還能說什麼?
握手言和唄就。
只是魔族如今的生存環境實在惡劣,魔君想讓乾元宗解除封印,他也會約束手下的魔族。
乾元宗不同意。
於是撕扯來掰扯去,最後便是重劃封域。
當然,這些事和蘇酒無關,也和墨臨無關。
沈忘塵蒼千雪他們在忙此事,一時抽不出時間陪蘇酒,剛好慕雲卿又回了人界,便讓墨臨鑽了空子。
他帶著蘇酒來人界看桃花節。
雲溪鎮,正是桃花開的最盛的地方,哪怕是夜間,一樹樹的桃花在一旁燈籠的照耀下,依舊美的不像話。
樹下三兩行人,皆是情侶,眉眼傳情,不多時便摟抱到了一處。
蘇酒在最高大的桃樹上掛了祈願牌,一出來就瞧見這一幕,連忙伸手遮擋眼睛。
卻見墨臨眼睛眨也不眨的瞧著人家看,當即抬手一個爆栗,沒好氣道:「看什麼呢你?」
好傢夥,看起別的女生了是吧?
蘇酒心底有點泛酸,不等墨臨回答,轉身便走。
墨臨正本著不恥下問的精神觀察那女子是如何被情人吻的軟成一灘水,見蘇酒轉身走了,連忙收回目光跟了上去。
「師姐,剛剛——」
在蘇酒身邊,他便又是不道山那個小師弟,一身黑呀,馬尾高束,蒼白的面容上帶著一分極淺的笑意,卻在看蘇酒時目光發亮。
蘇酒還生氣墨臨竟然敢當著她的面看別的女孩子,側身避過墨臨來拉她的手,語氣硬邦邦的:「別碰我。」
墨臨不知師姐為何生氣,卻還是伸手牽住了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從善如流的道歉:「師姐,我錯了。」
蘇酒腳步一頓:「你錯哪兒了?」
墨臨絲毫不猶豫:「我剛剛不該看別的女人。」他話音微頓,上前一步,微微低下頭去,在蘇酒耳邊低聲道:「阿臨剛剛看著她,是在想師姐。」
「阿臨也想把師姐吻成那個樣子,吻到眼裡只有阿臨。」
話音落,他唇瓣便覆了上來。
極為纏綿的一個吻,勾著蘇酒舌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
墨臨自然是學的很快的,甚至還能舉一反三。
蘇酒很快便被他吻的眼淚汪汪,哪裡還記得自己吃醋生氣的事。
她腦子成一團漿糊,兩條腿軟的幾乎站不住,直直往下墜。
墨臨伸手,攬住了她的腰肢,又讓她背靠著身後的桃樹,一條腿微曲,抵在樹幹上。
他一手抱著蘇酒腰身,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便又吻了下來。
吻到周圍行人皆散盡,蘇酒再也坐不住,直往他懷裡撲,連嗓音都是輕啞的,墨臨這才放了她。
一手撫摸著蘇酒紅紅的臉頰,目光溫柔的看著她,帶著點求誇獎似的小得意。
「師姐,阿臨學的好不好?」
蘇酒翻了個白眼,懶得和他說話,手臂勾住他脖子,軟軟的聲線:「累。」
墨臨低笑一聲,像抱小孩兒似的將蘇酒抱起,又讓她雙腿繞在自己腰身上:「我帶師休息姐回去。」
休息二字,他微微壓低了些。
蘇酒當即生出不太妙的預感。
休息當然是不可能休息的,墨臨好不容易能獨占她整整一天,自然是要翻來覆去的吃干抹淨。
偏偏他天賦異稟,哪怕是一個累了,另一個也還能用,弄到最後蘇酒實在受不住,只能嗚咽求饒。
瞧著她這副可憐模樣,墨臨再狠的心,也不由柔成一灘水。
他坐在床邊,輕嘆一聲,撫摸著少女線條極美的脊背,順著那漂亮的脊柱滑下去,落到山谷之後的飽滿丘陵上。
蘇酒趴在床上已經迷迷糊糊的了:「幹嘛?」
墨臨很輕的拍了兩下,五指陷進去,手感很好,讓他不捨得鬆開。
「我去叫水,給師姐洗洗。」
他俯身,吻過蘇酒脊背,落在一片綿軟上,絲毫不嫌棄的去親。
倒是蘇酒,嚇得睜開了眼,抬腳踹他:「你變態啊?」
墨臨笑了,起身拿起衣衫。
蘇酒眼睜睜看著他走出去,這才再次閉上眼。
她實在是累的不行,迷迷糊糊便睡過去。
恍惚間,腰部卻一陣酥癢。
她以為是墨臨回來了,反手去摸,閉著眼睛嘟囔:「阿臨,別……」
然而手腕卻被攥住。
身後的人手掌用力,蘇酒手臂一痛,當即清醒過來。
身後的人不是墨臨。
她反應極快,轉頭之際掌心已經聚集了一團靈氣,掙開身後人的同時,那一掌便打了過去。
來人並未閃躲。
她那一巴掌,結結實實的打在了他的胸前。
青年輕哼一聲,唇邊溢出一絲鮮紅血跡來。
他卻滿不在乎似的,用手背隨意一擦,一雙微紅的碧色眼眸,直直的落在蘇酒身上。
啞聲開口:「蘇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