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潮生擦了擦嘴角的血跡, 支著身子從地上站起來,赤蟒冷笑一聲,拍過去, 晏潮生試圖躲過這一擊,但赤蟒元身太大, 這一下狠狠砸在晏潮生胸膛上,令他五臟六腑都快碎裂。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本座讓你跪下!」
赤蟒一口紅霧氣噴出, 有什麼無形的力量束縛著晏潮生, 讓他跪下去。晏潮生衣衫散亂, 手背迸出青筋, 死死摁著地面, 不願屈膝。他的手幾乎陷入地面, 手骨脫臼。
赤蟒明顯惱怒, 慢悠悠折磨著他。
大抵妖族的天性就在此, 把尊嚴看得比什麼都重,非要人臣服不可。一個逼著下跪,另一個抵死不願跪下。
琉雙看得焦灼, 好歹晏潮生是在幫她庇佑泰川城, 總不能任由晏潮生被赤蟒虐殺。她正要出去救人,席芸拉住她袖子:「仙子,你去做什麼?」
「他要被打死了。」
席芸說:「兩個妖孽相爭,正好讓他們彼此自相殘殺,仙子且不要出去, 等他們精疲力盡, 再想辦法對付活下來那一個。畢巡沒有內丹, 每一次化身都在消耗妖力,只需再等等。」
她的語調出奇冷靜, 憎惡地看著赤蟒對付晏潮生。琉雙撥開她的手:「席姑娘,那不是妖孽,他是我同伴,我們一同來救你,他是我仙境內弟子,我不能看著他被殺了。」
席芸皺眉,古怪地看著琉雙。
琉雙說:「你躲好,千萬別出來。」
說罷,琉雙飛身而出,扔出一把通體明藍色的玉骨傘,玉骨傘張開,擋住赤蟒落下的蛇尾。
玉骨傘落到琉雙手中,二十四支骨節的藍色玉傘旋轉,如一朵盛開的明藍色花朵。琉雙握著傘柄,感覺它微微發燙,玉骨傘似乎十分興奮,燃起戰意。
這是原身的仙器「絳珠傘」,原身百歲時,赤水翀特意讓人鍛造的。許是考慮到女兒的靈力低微不靠譜,赤水翀沒有考慮讓赤水琉雙使用攻擊性仙器,全花功夫在保命防禦的仙器上。
出發前,拂柳怕琉雙忘了怎麼使用,還特地叮囑了一遍。絳珠傘堅韌,總能撐過赤蟒幾擊。
畢巡一擊在絳珠傘上,見仙器毫髮無損,他居高臨下看著擋在晏潮生面前的琉雙:「還混入了仙族之人?哼,自不量力,找死。」
說罷,他不再留情,蛇尾拍過來,絳珠傘劇烈震顫,雖然依舊沒有裂痕,但是看上去也撐不了多久。
現在不說使用法力,畢巡用本體都能把他們拍死。
打不過能怎麼辦,當然是先跑!琉雙祭出絳珠傘,絳珠傘凌空護著他們,她趕緊去扶晏潮生:「先離開這裡。」
少年抬眸,眼尾發紅,踉蹌站起來。他上半身衣裳碎裂了,明藍色的傘下,薄光透下來,將少年身上漆黑鱗片染得幽冷,鱗片縫隙間,汩汩鮮血流出。
他傷得很重。
琉雙的手碰到他的手臂,晏潮生一僵,身子顫了顫,隨即狠狠拍開琉雙的手。
琉雙吃痛,瞪向他:「你做什麼呀!」
晏潮生說:「滾,我不需要你救我。」
琉雙險些要被氣笑了,這種時候還逞強,她再晚來幾步,晏潮生都快要拍成肉泥了。眼見絳珠傘快要撐不住,再強行抵抗只會破碎,它震顫著回到琉雙手中,琉雙剛一接住閉合的傘,對上一顆湊上來巨大的蛇頭,她眼睛都鼓圓了。
啊!早知道就不該聽晏潮生的,來城裡找出口,這哪裡是找出口,分明是找死。
蛇口張開,要把琉雙吞進去。
琉雙反應從來沒有這麼快,她知道這種情況下誰也保護不了她。她手指飛快結印,藍色淺光打入赤蟒眼睛,她雙臂張開,身子後掠,險險阻擋了畢巡片刻。
巨蟒嘶嘶吐著信子,蛇瞳被擊中,猩紅髮狂。
琉雙這一擊傷害不大,但是戳人家眼睛,侮辱性明顯很強。巨蟒一時連晏潮生都忘了,被琉雙惹怒,朝她追來。
琉雙欲哭無淚,撒腿就跑。
巨蟒所過之處,堂前山石坍塌,好好一個城主府的園林造景,頃刻被毀得七七八八。
赤蟒有暗中看不見的神器作為陣眼,琉雙身上仙力一絲絲消散,巨蟒蛇尾捲住琉雙的腰,把她強行從空中拖了回來。
琉雙覺得腰都快被勒斷了,喘不上氣。
她努力去夠乾坤袋,蛇尾收緊,別說去摸乾坤袋,幾乎動彈不得。
蛇口近在眼前,下一刻,一個銀環從天而降,死死扣住赤蟒的七寸。
琉雙看見,赤蟒身後,少年搖搖晃晃站起來,他滿臉的血,幾乎模糊了俊秀的五官。
晏潮生張開手指,狠狠一抓握,銀環收緊,赤蟒翻滾著,不得不放開琉雙。
琉雙摔在地上,連忙朝晏潮生而去。
謝天謝地,他們還有赤水爹爹給的十誡環!
然而十誡環只能起到捆綁禁製作用,並不能殺敵,琉雙跑回晏潮生身邊:「走走走,趁他被困住,我們趕緊走。」
晏潮生回眸,神色晦暗地看著她。
「赤蟒不死,無法離開,這裡布下了陣,只有它身死,我們才能離開這座城,否則不論到哪裡,都會被找出來。」他說著,盯著琉雙,「少主,我們得殺了它。」
「怎麼殺?」琉雙仰頭看他,期盼晏潮生說出一個破局辦法。
見他盯著自己,不說話,琉雙推了推他:「喂,說呀,畢巡快要掙開了。」
這時候,琉雙還不知道自己犯了一個致命錯誤:她記憶里的晏潮生,薄情寡性,驍勇善戰,能護住兩界子民。七百年後的晏潮生太強大了,睥睨一切,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他作為兩界君主,守護子民已經成了習慣,琉雙便從來沒懷疑過他救人的心。
在這種事情上,晏潮生說有辦法,琉雙下意識相信了他。
兩人對望間,琉雙的腰帶被一跟修長的手指勾住。
晏潮生一使力,琉雙被拽得湊近他。
少年滿臉的血,傷重得快死了,語調卻咬得輕而冷漠:「需要少主你的幫忙。」
琉雙催促他快說,一面不滿地去掰他手指,雖然晏潮生算是幫她在救人,但說話就說話,做什麼動手動腳!
晏潮生低眸看她,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豎瞳帶著殺意。
他的辦法,當然是讓她去死。
晏潮生清楚地知道,現在是最好的機會,只要他殺了眼前的少女,吸光她的生機,就能找回苦苦修煉的靈力,赤水琉雙再不濟,也是上古仙族的血脈。他的修為因她而失,也該由她償還!有了靈力,何愁殺不了失去內丹的畢巡?
妖所有的修為,都儲存在一顆內丹之中,晏潮生方才觀察許久,確定畢巡沒有內丹以後,只能用本體對戰。
晏潮生眸色漸深,心中盤算:倘若在泰川城殺了赤水琉雙,剛好嫁禍給畢巡,這樣自己有了靈力,還能繼續回空桑修仙。
這一路走來太不容易,不過殺個人罷了,赤水琉雙死了,就能成全他的修仙之道。
眼前少女渾然不覺危險,潛意識信任著他。她眼中純淨,透著疑惑,似乎在奇怪他為什麼不繼續講,殺赤蟒的「辦法」到底是什麼。
晏潮生現在太虛弱了,遍體鱗傷,還好……還好少女被赤水翀養得太傻,竟然絲毫不防備他。
也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晏潮生才有機會奪她靈力。
晏潮生手指剛要動,血肉被刺穿的聲音響在耳畔。他動作一頓,抬眸,琉雙也回頭看去。
只見原本被十誡環捆住的巨蟒,七寸處,一把輕劍刺破它的軀體。
那把輕劍,窩在一個女子手中。
「席姑娘……」琉雙也沒想到,席芸竟然會趁著這個時間,把劍刺入畢巡的身體。
而方才發狂掙扎的巨蟒,此刻驟然安靜下來。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他重新化作一個溫雅男子。那柄劍,就插在他的心臟上。
他赤瞳墨發,眼中只有面前的席芸。
「你就這般想要我死?」
席芸似乎被嚇到,顫著手鬆開劍,連連後退。畢巡悲愴一笑,平靜地拔出心臟上的劍。
畢巡溫柔地說:「芸兒,凡人的劍,殺不死我,或許要讓你失望了。」
席芸不敢看他,連忙對琉雙說:「仙子,仙子快殺了他,他受了傷,已經是強弩之末,我能感受到,他命不久矣,仙子,你快殺了他!」
畢巡僵硬站著,嘴角的笑意也不見了。
風瑟瑟吹過,拂動他新郎衣裳的衣擺,他真身那般強大,化作人形,卻也看上去脆弱得可憐。
「為什麼?」畢巡說,「為什麼這樣對我?」
「你是妖孽,你害了那麼多人,你該死!」席芸這些日子的恐懼和驚慌,全然在今日不管不顧地發泄了出來,「是你逼我的,我本不想趕盡殺絕,誰讓你纏著我!」
「我修煉七千年,從來沒想過害人,芸兒,我是為了讓你活下去。」
畢巡上前一步,席芸推開他。
琉雙看見,重新化作人形的畢巡,身後依舊是一條蛇尾。他連人身都快維持不住了。
席芸一臉厭惡:「要是知道你內丹是這種骯髒玩意,打死我,我也不會想認識你!」
畢巡臉色慘白,囁嚅著嘴唇,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席芸拔下頭上髮簪,對準自己腹部:「你去死,你現在就去死,否則我刺破你的內丹,你照樣活不了。你不是愛我嗎,我活著你應該很高興才對。」
說罷,席芸作勢就要刺入腹部。
臨到最後,被一隻手握住。蛇族的體溫常年冰冷,冷得席芸手指一顫。
席芸抬眸,看見一張俊美妖異的臉,畢巡說:「我成全你,別傷害自己,我成全你。」
在席芸滿是喜色的目光中,畢巡的手刺入自己的胸腔,剜出一顆艷紅的心臟。
「你瞧。」畢巡眼中滾出一顆眼淚,「妖族的心,和你們是一樣的,不髒。」
席芸厭惡地後退一步,看也不看他掌中那顆心,她連忙詢問琉雙:「仙子,這樣他是不是就會死了?」
琉雙看看畢巡手中鮮紅的心,沉默點點頭。
沒了內丹本來還可以苟活,再剜出心臟,便徹底沒了活路。俊美紅衣男子倒下去,化作一條赤蛇,闔上了眼。
七千年的騰蛇後嗣啊,不知經歷過多少次天劫的苦痛,熬過多少寂寞的光陰走到了現在,他的屍體幾乎覆住了大半個院子。
神器沒了操控的主人,灰濛濛的天空下起雨來,結界屏障消失,滴滴答答落在皮膚上,有些許涼意。
被-操控的人清醒過來,紛紛跑到席芸身邊:「小姐,你沒事吧!」
席芸搖頭,笑道:「我沒事。」
她看一眼赤蟒屍身,冷冷地說:「把這個妖孽剁碎了,扔出去餵野狗。至於他。」席芸反手一指晏潮生,「他也是妖孽,趕緊找城中術士,把他給殺了。」
城中幾乎所有百姓都來了城主府,此刻沒被-操控,經席芸一提醒,紛紛看向晏潮生。
小雨下,少年頎長的身體,失去遮蓋的衣衫,漆黑蛇鱗擺布,血水從他身上滾落下來。他眸光森寒,冷冷地與一城百姓對峙著。
人們忌憚地後退一步:「妖孽,還有蛇妖!」
「殺了他,快殺了他!」
百姓們拿起撿起府中被炸碎的石頭,紛紛朝他砸過去。
銳利的石塊在晏潮生臉上划過一絲血痕,晏潮生閉了閉眼,知道虛弱成這樣,沒法同一城百姓和將士抗衡,他踉蹌著腳步,咬牙掉頭離開。
席芸說:「快追,別讓妖孽跑了。」
琉雙站在雨里,忍不住說:「席芸!」
席姑娘被蛇妖逼婚是很可憐,但自己和晏潮生都是來救人的,席芸逼死畢巡,轉眼又要殺晏潮生。
旁人不知道,席芸明明清楚所有的事,卻還要這樣做。
席芸冷冷地說:「仙子,我連你的身份,都不知真假。幫著一個妖孽,你真是仙嗎?」
琉雙徹底發了怒:「我是不是仙用不著席姑娘操心,不過吞了妖丹的你,沒有畢巡的庇護,連人都做不成。我找到人再跟你算帳!」
豈有此理,在她空桑少主眼皮子底下,對她的弟子喊打喊殺!
琉雙懶得看席芸一眼,找人去了。
沒了神器束縛,仙力終於可以再次使用,琉雙在一處荒廢的宅院,找到了晏潮生。
少年坐在角落,眼神陰冷,宅院閉合著,百姓們看出他重傷勢弱,紛紛試圖撬開門。
琉雙穿牆而過,在他面前蹲下來。
「晏潮生,」她輕輕地喊,「你沒事吧?」
其實這句話,琉雙知道,問了也是白問,少年眸光陰沉,盯著雨水沖刷開的血痕,一言不發,他疼得輕輕顫抖。
血水在他身下,幾乎都聚集成小小水窪了。他赤-裸著上身,目光注視著血水中的自己。
光著怪尷尬的,堂堂空桑少主,不能讓仙境弟子連衣裳都沒得穿,琉雙想到什麼,說:「你等等啊。」
角落的晏潮生,看見血水中不同色彩翻飛,冷漠地抬起眸,就看見她在一層層地脫衣服——
粉色、淺紫色、白色紗裙……
到了最後,是一層的墨藍仙衣。她滿意地脫下那件墨藍色仙衣,身著金色小軟甲回頭,而後晏潮生身上一暖,墨藍仙衣披在了他的身上。
他聽見少女軟軟道:「放心,這個顏色男子也能穿。」
少女手腕一動,絳珠傘撐開,她背過去,絳珠傘遮住這一方天地,為他隔絕天空落下的雨。
墨藍仙衣還帶著少女身上的溫度,蓋住他身上難看斑駁的黑鱗。
晏潮生抬眸看過去。
少女百無聊賴地為他遮著雨,沒有回頭。
他漂泊了不知多少歲月,第一次有人,為一個妖孽撐傘。
晏潮生抿著唇,狼狽低下頭去。
什麼模樣都被她看見了,還有著一城百姓,實在該死!胸口血氣上涌,晏潮生不知是該恨該怒還是該……
他閉了閉眼,就該、就該在方才把她靈力吸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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