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戰後十日。Google搜索
最初的混亂似被東風所掃, 陰霾盡去,半個秦地和整個北方重見昔日光明。
詹司柏和俞姝暫時還留在京城, 處理皇城告破之後的諸多事宜。
幸而百官多半保了下來, 又有竇首輔重操舊業統領朝政,朝政很快穩定了下來。
五爺則被請回了定國公府,在他返回之前, 詹司松便已卸去定國公之職。
「二房也不能沒人, 這國公我本也是臨時頂上的,如今還給你。
過幾日是父親忌日, 你若是得空... ...」
詹司松依舊是陰鬱的性子, 可同自己同父異母的兄長說話的態度, 同從前再不一樣了。
沒等他說完, 五爺便答應了。
「我會去的。」
他說完, 又讓人拿了一匣子東西。
詹司松接過來, 拿在手裡沉甸甸的,不知道裡面裝著什麼。
五爺同他只說了一句。
男人笑著,眼睛裡有柔和的光。
「給侄兒侄女的笑木頭人, 煩請你帶回去吧。」
他說完, 便走了。
詹司松站在原處許久。
他驀然想到了曾經, 他在練武場遞過來的那根棍子。
一切仿佛回到了從前, 又好似, 越過了從前。
看著那沉沉的一下子木頭人,詹司松陰鬱的神情融化開了些許, 轉頭快步回家去了。
*
定國公府。
僕從護衛看到五爺信步走了進來, 全都激動地不知道如何言語。
他們在榮管事的帶領下, 整整齊齊跪在了地上。
「五爺,終於回來了!」
這才是他們定國公府的主!
在詹司松領兵上戰場, 詹淑賢和老夫人被抓去皇宮之後,定國公府一位主子都沒有了。
連掌管冷武閣的林氏都沒剩下幾個人在,只有榮管事一個人苦苦撐著。
他們都是簽了賣身契,賣身到定國公府的人,有些在府里做事不知幾輩人,他們茫然,不知何去何從。
直到如今,他們看到了曾經的主子,重回公府。
「請五爺安!」
眾人齊齊行禮。
在整齊的行禮聲中,五爺看向這離開許久的地方。
他離開那時,從沒想過有一天還能返回,
一切皆是幸事。
他親自扶起了榮管事,抬手讓所有僕從護衛起身。
只是當他們站起來之後,看到了從後而至的五爺身旁的人。
榮管事嘴角動了一下,沒有開口。
但有人忍不住驚詫地開了口。
「韓、韓姨娘?
!」
俞姝的身份從前詹淑賢壓得很緊,只有少部分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國公府的僕婦甚少在外行走,所有對外面的消息也是不了解的。
當他們再看向眼前的人,看向從前站在五爺身後、眼睛時常蒙了白絲帶的女子。
她穿著正紅色的衣衫,再不是從前一個妾室不敢穿也不能穿的顏色。
她神色一如平日裡溫和而清淡,笑著同看過來的僕從們點了點頭。
她眼睛恢復了明亮,眸光似月光般乾淨。
他們再沒見過韓姨娘這般模樣。
仿佛她不是一個小小的姨娘,一個連路都看不清的人,而是高貴的公主,甚至更高的讓人不敢直視的地位。
可是,韓姨娘不是落崖沒了嗎?
!
眾人確認自己沒有看到鬼魅,看到的是韓姨娘本人。
而這時,他們的主子定國公詹五爺開了口。
「以後,都不許就再叫姨娘。
阿姝是虞城王胞妹,是王姬。」
話音落地,國公府眾人驚詫無以言表。
小小盲女韓姨娘,她落下山崖沒有死,反而成了虞城王姬!
眾人都驚了呆了。
還是榮管事第一個反應過來,跪下給王姬行禮。
俞姝亦上前親自扶了他起身。
當眾人再次行禮,再次起身的時候,看到了國公爺握住了王姬的手,與她一起,並肩返回了深水軒。
自是到深水軒門口的時候,五爺好似想起了什麼。
「阿姝,我們搬去正房吧。」
「正房?」
俞姝腳步一頓。
自她進這府邸,正房便是詹淑賢的地方,她每每過去,是作為妾室給正室請安。
她說不必,「沁雲居和淺雨汀我都住得慣,何必去正房呢?」
她對國公府的正常並不在意,反而惦記起了從前留在定國公府的一起隨身物件,和暮哥兒尚在襁褓時的小東西。
她並不在意地脫開男人的手,快步往沁雲居而去,反倒是詹五爺定在門前,皺著眉頭看了她一眼。
從前,她囿於妾的規矩,做不了他的正妻;待他終於反應過來,想要將她扶正,到底沒能成行;如今,他終於將她找了回來,而她根本不在意。
五爺說不出是怎樣的滋味。
他總是虧欠她,虧欠的太多了。
男人嘆氣著,跟著她的腳步去了,看著她進了房中,親自收拾起舊年連看都看不清楚的東西,心裡更是一陣酸。
俞姝眼睛完全好了之後,就再沒回過這裡。
這裡的記憶雖然並不如何美好,但不得不說,有些東西留在了她眼睛不好的歲月里。
比如那窗台上擺放的樂石。
他們離開之後,詹淑賢本想將這裡全都清了,是老夫人阻止了,原封不得地保存下來,甚至時常有人打掃。
俞姝看向那樂石,拿來其中一隻轉頭叫了男人。
「暮哥兒定然喜歡這個,記得留給他。」
五爺瞧著她的樣子,心下又是一酸,他輕輕走上前去,將摸索著樂石的女子,抱進了懷裡。
俞姝微怔,「怎麼了?」
男人歉疚的聲音在她耳畔。
「阿姝對不起,這麼多年,我都還沒能給你一個正妻的名分。」
俞姝聞言微微一愣,而後輕笑一聲,敲了一下手中的樂石。
「我當是什麼事?
這有什麼要緊?」
她叮咚地又敲了兩下,樂石發出清脆的聲響。
但五爺心頭卻悶了起來,他只把懷中的人抱得更緊了。
「怎麼不是要緊事?」
他聲音越發悶了,「我想讓你做我的妻,讓國公府的人叫夫人。」
而不是代表著妾室的稱為:姨娘。
他看向她的眼睛。
「我們成親吧。」
八抬大轎、八面風光的親事,是他本應該給她的。
俞姝曉得他的意思,她拉了拉他的手,但卻笑著搖了頭。
「如今諸事剛剛落定,朝廷雖然攻下來了,但趙勉和其他謀反的王侯還未平定,前些日我還聽說虞城似是有了鼠疫... ...亂糟糟的都是事情,哪有時間成親?」
詹五爺愕然。
這些事情,都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落定,在她心裡,竟都排到了他們的親事前面嗎?
他發怔,俞姝暗笑著瞧了他一眼。
她脫開了他的懷抱,說不用著急。
「旁人叫我王姬,我還是頗為受用的,若是叫什麼夫人,總感覺有些奇怪。」
她說完,拿了樂石向外走了過去。
五爺看著小娘子的背影愣住了。
所以,她並不想給他做妻嗎?
五爺莫名就想到了,歷史上那些喜好養面首的公主們... ...
男人臉色一瞬間青了一青,他不由快步追上了她的步子。
他把她叫住了。
「那阿姝說,你我該何時成親?」
他看著他的小娘子,又搬出兒子暮哥兒來。
「若是爹爹和娘親,都沒個名分,暮哥兒該遭人非議了。」
俞姝挑挑眉,一副不知五爺為何有此一問的表情,問了回去。
「暮哥兒是虞城王親外甥,誰敢非議他?」
俞姝並沒多說什麼,但詹五爺不由地想到了旁的。
暮哥兒作為妾生子的時候,可是遭人非議的。
所以阿姝,還同他生氣當年為妾的事情,是嗎?
男人心裡更難過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半垂了頭。
俞姝瞧著他這模樣,上翹的嘴角壓不下去了,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她笑起來,悲傷又難過的男人又是一愣。
只是等他再看向小娘子的神情,恍惚著意識到了什麼。
他一伸手,就抓到了俞姝的手腕。
他將她想身前扯了扯,低頭瞧住了她的眼睛。
「故意說話騙我,是不是?」
俞姝還想說不是,還要哄一哄騙一騙他,可男人將他一下子扯進了懷中。
庭院裡,牆角的迎春,黃瑩瑩地迎風綻放。
有丫鬟走過來送東西,看到庭院裡的一幕,臉色發紅地,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俞姝被男人箍進了腰,她抬手抵著他的胸膛,只是男人力道少有的霸道,他一雙眼眸緊緊鎖住她,不許她有半分逃離。
在丫鬟飛快退下去的腳步聲里,俞姝臉色也禁不住紅了起來。
「五爺做什麼?
都被人看見了,快放了我!」
男人偏不放開她。
他可真沒想到,她方才竟然故意戲耍自己,故意搪塞成親之事。
摟緊了懷中的人,他心跳也止不住快了起來。
「阿姝告訴我何時成親,我再放了你。
不然,王姬要在天下男人中招婿,讓我怎麼辦?」
他說著,也不禁同她一笑。
「我沒辦法,只能先下手為強了。」
說完,還有意捏了一把那細柔腰間的軟肉。
俞姝癢的發慌,被他這不輕不重地一捏,半身都軟了起來。
她立刻後悔了方才故意哄騙他的行為。
「五爺,別鬧了!都被人看見了!」
男人不緊不慢,悠悠道了一句,「那我們進屋說?」
在那語氣中,俞姝臉色完全紅了起來。
她這般模樣,五爺許久許久沒見過了。
男人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低頭看著她良久,看到柔潤的臉上飛紅一片,忍不住捧了她的臉,吻了上去。
恰好又有人來了。
這次來的是榮管事。
饒是榮管事見慣了世面,也沒想到一腳邁進院子裡,就撞見這般場景。
他老人家臉皮也熱了一下。
不過並沒有似小丫鬟們一樣,轉身逃走,而是輕輕咳了一聲。
他側過身去回稟。
「五爺,王姬,竇首輔來了,有要事要尋兩位商議。」
在這話里,俞姝連忙閃開了男人的懷抱。
五爺瞧著她的羞澀模樣,心中咕嚕嚕冒了一串泡泡,亦跟著她心頭快跳。
他柔聲叫了她。
「竇首輔應該是來商議稱帝之事,一起過去吧。」
俞姝深吸兩口氣平復下來,責怪地看了男人一眼,理了理自己的衣裳。
這可是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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