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原本是臨時起意來莊子上躲幾日清閒,順帶看看地,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打發時間。
然而徐三叔的設想提出後,被吸引參與進來的人逐漸變多,相比起之前甚至還更忙了。
齊老對耕種之道一竅不通,但他自有自己無人可比的強項。
齊老思索幾天後,決定帶上自己的寶貝徒弟去編醫書。
只是他實踐一絕,對書本的掌控力明顯稍弱,時常能聽到他與胡老爺子爭執的聲音,兩人反正是誰都不肯讓步。
但只要是打不起來,那就無人在意。
徐明輝本來是打算住兩日就走,不知不覺住到了第五日,不得不走之前都還是戀戀的。
徐明輝不放心地說:「三叔,工具也是很重要的,非常重要。」
「你之前改動過的農耕用具都很好用,既省力又快捷,這些工具的改良之法和具體形態也很重要!」
「要不我還是……」
「你不去科考了?」
徐三叔從一堆書本中緩緩抬頭,心平氣和地說:「明輝啊,你是不是忘了明天就是開考的大日子?」
這都什麼時候了,立志要考狀元的人不去看書寫文章,纏著他說什麼農耕之具!
他到底是想幹什麼?!
徐明輝有那麼一瞬間的沉默,但還是堅持道:「我還是覺得,工具的改良應當和耕種之法同步。」
徐三叔:「……」
他突然覺得這小子最大的志向不是考狀元,他大概是想跟自己一起回村種地。
徐三叔實在被鬧得心煩揮手就攆:「去去去,趕緊回城準備考試去。」
「你說的事兒我知道了,好好考啊,考不上讓你大哥動手給你緊緊皮。」
徐明輝走得一步三回頭,最後是被徐三叔抓了個核桃砸出去的。
南微微跟著在這裡住了幾日,今日準備和徐明輝一起回京都。
新帝登基後開的第一場恩科大考,徐明輝是幾家人里唯一湊出來的考生,她要去送徐明輝進考場。
徐明輝發自內心地覺得大可不必。
薛先生雖說恪守職責沒給他透題,但哪怕自己已經忙得不可開交了,期間也不曾斷過對徐明輝立題破題的培養。
皇上也不止一次說過等著徐明輝趕緊去為帝分憂,甚至連具體做什麼都早有打算,他不可能會落榜。
就算是不看外物,只拼真才實學,徐明輝也不曾怕過。
考狀元不是說著玩兒的大話。
他是真的有這個底氣和本事。
徐明輝目光深深地看著南微微,輕聲說:「來去太折騰了。」
「你在這裡等我,三日考完我就回來,到時候……」
「我不。」
南微微踮腳捂住徐明輝的嘴,笑得眉眼彎彎地說:「不親自押送你進考場,萬一你反悔了不願意跟我成親,那我找誰說理去?」
徐明輝任由她捂住自己的嘴,哭笑不得地嗯哼出聲。
感受到落在掌心的溫熱,南微微紅著耳朵把手收回來,一本正經地說:「我不光是要押送你進考場,我還要守著第一時間接你出來。」
「等到放榜的那日,更是要眼疾手快趕緊把你撈走,免得你被別人搶了。」
徐明輝正想說哪兒有人會不開眼去搶自己,話沒出口就聽到南微微幽幽地說:「榜下捉婿沒聽過嗎?」
「我家就有人這麼幹過!」
搶人,搶好看的男人,家學淵源!
徐明輝望著南微微眼底的狡黠終於低笑出聲,順手牽起南微微的手低低地說:「不會被搶的。」
「你怎麼知道不……」
「因為我是你的。」
南微微無措地眨了眨眼,徐明輝低頭在她的手腕上親了一下,笑著說:「我一直都是你的。」
所以哪怕南微微反悔了不想要他,他也不可能會放手。
眼前的人也只能是他的。
徐明陽和桑延佑本來是特意跟軍中的上峰告了假,趕著在今日來送徐明輝去趕考。
可在看到這一幕後,兩個小子齊刷刷地停住腳步掉頭轉身,他們不去了。
徐明陽齜個大牙說:「這沒眼力見兒的事兒我們能做嗎?」
「堅決不能!」
徐明輝只是看起來脾氣好。
他收拾人的時候,比起徐璈都只有更狠沒有最狠!
桑延佑一臉惹不起的悻悻,塞了一嘴的點心好不容易梗著脖子抻下去,灌了半壺茶贊同道:「不去不去,咱們不去。」
「姐姐,晚上能再加個燉肘子嗎?」
桑枝夏微笑道:「弟弟,倒也不是我捨不得給你們吃,只是你們這個吃法,真的不會撐出毛病來嗎?」
剛到不足一個時辰,轉眼已經進肚了兩隻燒雞八盤點心,還有茶水若干。
就連糯糯和元寶每日專屬的蒸酥酪都被分著吃了三碗。
早前在家沒這麼能吃啊,這到底是去軍中歷練了,還是去逃荒回來了?
徐明陽摸著肚子滿眼唏噓:「大嫂,要不宰頭豬吧?我覺得我們能吃完。」
桑枝夏:「……」
「你們在軍中是被餓著了?」
「也不是餓,是饞。」
徐明陽滿臉懨懨:「每日吃的定量定數,吃下去餓不死但也只是活著,更要命的是不見葷腥哇,一點兒肉影子都見不著。」
就算是偶爾有丁點兒油花,那也就是個假把式,進了嘴不等舌頭咂摸出味兒呢,順著喉嚨一滾就沒了。
本來半大小子就能吃能造,嘴上虧了一口肉夢裡都能饞得流口水。
徐明輝和桑延佑是在家吃慣了的,每天都饞得在沒人看見的地方,咬著袖子含淚嗷嗷。
桑枝夏大概知道軍中的情形,對此卻沒有任何要給自家小子行方便的想法。
這兩個饞得恨不得到家就三口吃一頭豬的小子也只是嘴上嚎,實際上在軍中有從不提及自己的家世,軍中的規矩也守得很好。
桑枝夏看著還在風捲殘雲往嘴裡塞點心的人,失笑片刻說:「豬是宰不了,這邊莊子壓根就沒養豬。」
「不過有新鮮的鹿肉,等到晚上讓人收拾了架子出來烤?」
「哎呦,那還等什麼晚上啊?」
桑延佑把最後半塊點心塞進嘴裡,忙不迭站起來就拍拍手:「東西在哪兒呢?」
「我們現在就去!」
原定的安排是晚上吃烤肉,徐三叔為此還特意找了兩罈子好酒。
無奈兩個饞得恨不得追豬生啃的大小子實在是等不得,剛撤了午飯的碗筷沒多久,院子裡就支上了烤肉的架子。
被困在深宮多日的人沒驚動任何人進了莊子,還沒走到地方聽到院裡傳出的說笑聲。
江遇白脫下了象徵皇權至高無上的龍袍,一身白衣宛如個不正經的世家公子。
他一臉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得意,摺扇翻手一轉,笑眼帶彎:「看吧,我就知道跟著來錯不了。」
「人多的地方,果然就是熱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