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箏,你別怪我!」後媽舉著匕首撲過去。
高聞箏尖叫著抓起自己的手杖,一棍子掄過去,「咚」的一聲重重地敲在後媽的腦袋上。一股鮮血立時順著額頭流下來,後媽抽搐著倒在了地上。
「媽!」高牧笛驚呼著撲過去。
與此同時,翟辰握住高雨笙的手,悄無聲息地抖動金屬線,纏上殺手的胳膊用力一拉。
「咔嚓」殺手握槍的手臂瞬間被扭斷,狙擊槍頹然落地。翟辰矮身一個滑步,直接把槍踢飛:「快走,出去報警!」
年輕人高牧笛反應最快,抱起他昏過去的媽就往外跑。剛走兩步,大門突然被一腳踹開。
「誰也別想走!」衣冠整潔的男人單手舉著一隻昂貴的翻蓋式打火機,用穿著皮鞋的腳緩緩關上門,正是高聞箏的那個私人律師——白睿。
高聞箏坐在地上,不可思議地瞪著他:「白睿?你這是幹什麼,你瘋了!」
剛才律師和保鏢都在小餐廳,因為太緊張大家都沒有注意到兩名律師的去向。應該是白睿中途拉著高父的那個律師出去商量事情,這一去就沒有回來。
如今看這幅場景,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翟辰嗤笑一聲:「殺手是你雇的吧?」
聯想先前他在路上聽到白睿跟高聞箏的對話,便清楚了。這殺手一直是白睿單線聯繫的,高聞箏無比信任白睿,把錢直接給他讓他打給殺手。價碼從200萬一條腿,到500萬一條命,最後被殺手嚇瘋的高聞箏給了2000萬破財消災,就變成了四條命。
「白睿,為什麼?」高聞箏顯然也想通了其中關節,殺手一直是白睿單線聯繫的,自始至終這就是一個用她的錢買她的命的騙局,「我對你那麼好,那麼相信你,我跟你還……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別他媽提了!」白睿粗暴地打斷了這溫柔的憶往昔,做出了乾嘔的動作,「跟你睡完我整整吐了一天,你這種女人內心比馬桶還髒,睡你簡直就是在吃|屎!」
高聞箏不可思議地盯著白睿,那張斯斯文文的俊臉上現在滿是厭惡。她承受不住地尖叫起來,頭髮散亂,涕泗橫流,狀若癲瘋。
「你也是高遠礦業的受害者?」翟辰拍拍努力把金屬絲固定在樓梯扶手上的高雨笙,自己捏住了氧氣枕的口子,默默計算還能用多久。枕頭已經癟下去了,估計撐不到五分鐘。
「你有什麼要求,我們可以談,先放下打火機。你想要得到賠償,還是想要道歉,我都可以滿足你。」高震澤開口,憑著商海沉浮多年的穩重心態,試圖跟白睿溝通。
「嗤——」白睿不屑地笑了一下,推推鼻樑上的銀框眼鏡,在日光燈下折射出慘白的光來,「賠償?高成,當年你也是這麼說的,結果呢,翻臉不認人還把所有的問題都推到老婆身上。高雨笙他媽怎麼死的,你還記得嗎?」
高震澤臉色在瞬間變了幾變,立時開口:「過去是我能力有限,當時賣礦石的錢還沒回款,實在湊不出那麼多賠償,就賣了房子先賠給礦工的領頭。誰知道那兩個領頭捲款跑了,也不說明情況,害得工人再次鬧事,把葉蓉逼死了。這次,這次不一樣,我有上市公司,足夠賠償所有人。」
「呸!」白睿狠狠啐了一口,「你賣的又不是鐵礦,是稀有金屬,還是賣到國外,怎麼可能沒有錢。是你為了保住家產,拿這小子的命做威脅,叫葉蓉自己去死的。這才幾年,高董事長就忘了嗎?」
翟辰心頭一顫,看了看靠在自己身上的小天賜。高雨笙面無表情地聽著,仿佛跟他沒什麼關係。
「我早就猜到了。」高雨笙在翟辰耳邊,很小聲地說。從想起媽媽是怎麼死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
高震澤當然不會直接拿兒子的命威脅,那只會讓葉蓉魚死網破。他只需要告訴葉蓉,那些工人已經瘋了,如果被他們知道兒子住在哪裡,肯定也要被打死,他們夫妻之間必須留下一方把孩子藏起來。至於誰留下,誰去死,一直主動承擔責任安撫工人的葉蓉別無選擇。
高震澤也急急地看了兒子一眼,這是他最優秀的子女,是他商業帝國的繼承人,絕對不能跟自己離了心:「十五年前,你才幾歲,這些道聽途說的消息能有幾分真的?我死了,就沒人給那些可憐的工人賠償。聽我說孩子,你還年輕,還有大好的前程,如果我們一家犯了罪,交給法律來審判。放下打火機,以你的本事肯定能讓自己脫罪,別為了不值當的人賠上自己。」
這話說得入情入理,翟辰聽了都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然而,白睿根本不買帳,只是冰冷地笑起來:「有些人是想要賠償的,可惜了,你們遇見的是我,我跟他們不一樣。我什麼賠償都不要,我只要你們死,你們姓高的都得死!」
「我的父母,都在你的礦上幹活,想給我賺上大學的學費。我爸,得了癌症。我媽,懷著孕來討公道,只為了給我爸湊醫藥費。可是你們呢,你們一分錢都沒有給!沒有錢化療,他只能在衛生所輸生理鹽水,你懂那種絕望嗎?他撐著不死,就為了看妹妹出生,可是妹妹生下來只活了十分鐘!」
「妹妹沒有活下來,我爸直接病重,沒幾天就去了。我媽月子裡大受打擊,得了嚴重的抑鬱症,在父親下葬那天跳了井。」
白睿說起這些,臉上一片死寂,只有擋在鏡片後面的眼睛透著瘋狂的赤紅。
屋裡靜默了一瞬,被金屬絲纏著的殺手突然開口:「我勸你放開我,不然等會兒他點火,你也跑不了。」
這話,自然是對著高雨笙說的。金屬絲的一頭戳進了牆壁中,連著高雨笙手腕上足以支撐兩個成人體重而不會脫落的護腕。一旦爆炸,高雨笙根本來不及逃跑。
「逃什麼逃,你們都得死。」白睿的拇指緩緩搓開了打火機的蓋子。
「等一下,」翟辰舉手,「我只是個無辜的小保鏢。」
白睿冷笑:「跟高家牽扯的都不無辜。」
翟辰趕緊擺手,聲情並茂地陳述:「不是啊,我爸爸是個人民警察,為了救一個落水的姑娘犧牲了;我媽媽是人民教師,在工作崗位上燃燒自己照亮別人,直接燒成了痴呆;我弟弟是人民警察,拋頭顱灑熱血為了救孩子差點葬身礦洞;我家裡還有個幼小的孩子,孩子也是高遠礦的受害者,有先天疾病,如果我走了,孩子怎麼辦?」
白睿聽得一愣一愣的,狠狠皺起眉頭。
「哎,趙斌!」翟辰忽然看著白睿身後,大喊一聲。
白睿下意識地回頭,一把實木椅子被翟辰掄起來,「咣當」一聲直接把他砸倒在地。於此同時,高雨笙迅速按了一下護腕,戳進牆上的倒刺瞬間合攏,如拉伸到極限的彈簧一般,「咻」地一聲再次穿透殺手的肩膀回到腕錶中。
「叮」,翟辰聽到了火機蓋打開的清脆聲響,將最後一口氧氣猛吸入肺,抱著高雨笙一個箭步沖向窗戶。
「嘩啦啦」翟辰用後背擋著碎玻璃,抱著高雨笙在草地上迅速翻滾。屋子裡火光驟起,緊接著是巨大的爆裂聲,強大的氣流將拼命往外逃的其他人直接崩出了屋子。
華麗的高家別墅,頃刻間毀於一旦。
而離門最近的白睿,也被推出,摔在草地上不省人事。
「媽!媽醒醒!」高牧笛逃跑的時候不忘抓著他媽,把人也帶了出來。但後媽顯然被炸得不輕,翟辰甚至聞到了火燒皮膚的焦糊味。然而氧氣耗盡的他,已經無力再去查看了。
「咻——」消音子彈的聲音擦著耳邊呼嘯而過,高雨笙一把抱住他將自己翻在上面。
「雨笙!」翟辰驚呼出聲。
「啊!」那邊傳來高牧笛的一聲慘叫。
「砰!」未消音手槍的聲響,瞬間劃破長夜,躲在角落裡用一隻手那狙擊槍的殺手,突然摔了出來。
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密密麻麻,交替更迭,同時響起的還有警笛的鳴叫。一名舉著手槍的警察率先跑了過來,火光映亮了他的臉,正是滿面寒霜的方初陽!
槍口一直指著倒地的人,方初陽謹慎地接近,低頭看去。織物頭套被火燒化了,露出半張灼傷的臉,這張臉他化成灰都記得!方初陽繃緊了身體,脖子上青筋突兀,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仇梟……」
「咳咳咳……」翟辰因為缺氧大口喘氣,被煙霧熏得咳嗽起來。
高雨笙立時爬起來,拖著他遠離房子。可他一條腿使不上力氣,只能抱著他就地翻滾幾下,一個掌握不好,又把人給壓在了身下,焦急地看著翟辰:「需要人工呼吸嗎?」
翟辰差點把鼻涕笑出來,嗆咳了兩聲:「人工呼吸不需要,但劫後餘生的深吻很需要。」
映著明明滅滅的火光,頗有電影裡的浪漫氣息,雖然置身其中只能聞到煙燻火燎的有害氣體。
高雨笙愣了一下,忽然笑起來,湊過去緊緊吻住了那雙帶著煙火味的唇。
「……」正想對自家兄弟嘶吼一下大仇得報心情的方初陽,剛回頭就瞧見了這,悲傷、激動、壓抑的淚水被白眼翻上去,太過複雜的情緒造成方警官面部表情瞬間的失衡,瞧著很是扭曲。
陸續趕來的警察,把受傷的高家人抬上車,又把昏迷的白睿銬起來抓走,看著地上吻到快要脫褲子的倆人不知所措。
作者有話要說:趕在了零點之前,噢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