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心靈修為,坐忘與彼岸
劉舒回到了家族內地。
眼見老祖歸來,劉家一眾晚輩連忙迎上,眼見老祖氣色紅潤,並無傷勢,就連衣服都沒怎麼亂,一眾後輩不禁鬆了口氣。
對於世族而言,天人之下的任何一個武者都可以死,但唯獨天人不能倒。
這是支撐家族的脊樑。
「老祖這一戰難道贏了?!」有人忽然問道,眸中熠熠生輝,隱含期待。
劉舒看了眼這個後生,輕嘆道:「我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你是對我太有信心,還是斥你沒有眼力界。」
先前發話的武者訕訕然縮頭退下。
劉舒搖頭道:
「我沒有與他一戰,連蕭天河他們都敗了,我又怎麼可能是他對手?」
「倒是與我同去的萬武會的那兩位,與他戰了一場,最後落得倉惶而逃,顏面盡失的地步。」
劉家有人低聲道:「季驚秋連萬武會的面子都不賣?」
萬武會在聯邦界內,算得上數一數二的龐然大物了,尤其是當前宗師不在,他們的天人數量可謂數一數二,更有兩名天人榜前二十的武者坐鎮。
在第三階梯的武者離開的當下,天人榜前二十,幾乎就是聯邦目前的武力頂峰了。
「到了今日,季驚秋便是不賣又如何?」劉舒嗤笑道,「萬武會若真有和季驚秋掀桌翻臉的膽氣,這趟來的就不是那兩人了。」
萬武會這趟抱著什麼心思,他們西部諸族怎麼可能看不透。
只是最後若成了也就罷了,西部諸族領你恩情,卻不想最後鬧了場笑話。
劉舒也不知道萬武會是太有自信,還是在抱著其他的打算。
但不管是哪一種,當下的萬武會,難丟一個小丑的面具,瞻前顧後,還妄圖中途摘桃子,以大義相脅,最後卻是半路潰逃。
劉舒搖頭道:「和萬武會的合作都暫時推了,他們要麼是純粹的蠢而不自知,要麼是所圖甚大,我們劉家都不再摻和。」
有族人低聲問道:「老祖,接下來,我們難道真要按之前和聯邦那邊的聯繫,來進行『分割』?」
劉舒投去視線,平靜道:「怎麼,你對我有意見?想讓那季驚秋尋到由頭,再次登門?」
這話一出,一眾族人連忙跪下,倉惶解釋。
劉舒嘆了口氣:
「行了,起來吧,我心情不好,難免遷怒你們。但涉及家族未來,該低頭時低頭,我希望你們分得清楚。」
「季驚秋天賦才情不輸昔年七帥,一應背景、身份,更是沒有弱點,這樣一個正值風頭正盛之際的武者,你們為何非要在這個時候去觸他霉頭?」
一眾武者連忙稱是。
而後,整個劉家都依循此前與聯邦的約定,開始割肉放血,某些在聯邦那邊掛了名的族人,更需要前往服刑。
對於稱霸了不知多少年的劉家來說,這其中的落差不可衡量,有多達上百族人都被關入了監獄,其中有些將被判處死刑。
有人找上了劉舒,希望老祖能幫忙和官方那邊打點疏通一下。
而劉舒望著這份龐大的族人名單,再繼而聯想到官方送來的罪責清單,一時間竟是意興闌珊。
她甚至有些理解了季驚秋的所為。
而就在劉家上下哀鴻遍野時,一則消息突然傳開,令所有人毛骨悚然。
傳言,有人在西部的某處看到了季驚秋!
那傢伙居然還沒有離去!
……
季驚秋宴請百脈齊聚東3煌星的消息一經流出,配合著西部大局已定的消息,兩相烘托,爆發出了一加一等於十的熱度。
聯邦整個武道板塊,都被季驚秋三個字所淹沒。
從「心相戰天人」,到「疑似傳聞木帥傳人」,再到「一人橫掃西部諸方天人」……
聯邦官方負責維護武道板塊的部門職員,望著武道板塊,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可以放假了。
這種情況,還需要維護什麼?
再是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消息,也會被頃刻間淹沒。
就像幾日前,原潛龍榜第三的武者郝揚帆成功打破天人界限,破境天人,這等在往日足以引起沸沸揚揚的議論熱度的消息,在當下的聯邦卻連一朵水花都沒砸出來。
整個聯邦,都在為見證新的歷史而狂歡。
與此同時。
一封封邀請函從龍虎道場手中發出,送往各方武脈。
這一次,不再是季驚秋欲登門問道,而是邀請百脈武者齊聚東3煌星。
收到邀請函的各方武脈,心情十分複雜。
「都說風水流輪轉,可這也轉的太快了些吧?季驚秋還沒登我們門,就輪到我們登他門了?」
「這龍虎道場哪來的狗運出了這麼一位絕世奇才……」
「哈哈哈,走,隨老夫去往東3煌星看看我們百脈誕生的絕代強者!」
「老祖,還有兩個月呢……」
「東3煌星?正好,這次看看能否與季師侄達成合作,讓我清遠門下弟子去往九洲歷練。」
期間,不乏有與季驚秋同一時代爭鋒的武者,收到了邀請,將隨同武脈的脈主、老祖一同出發。
而在長輩追問季驚秋昔年前在四守星的表現時,他們不免有些悵惘。
依稀記得,在四守星的那一晚,有人曾當著同輩的面,不知是謙虛還是狂傲地表示,諸位日後見他只需低四分眉即可。
而今時今日,何止同輩?
……
……
在告別西部一眾天人後,季驚秋並未急著離去,而是再次行走在聯邦西部的土地上。
他要求證一件事。
在他走完西部之路後,曾經感受到的瀲灩生機,自虛空中轟然垂落,竟是推動著他完成了先天道體的轉變,讓他的體魄更進一步。
他不確定這是什麼力量,海拉說這股力量類似於眾生之念,與香火信念類似,但又截然不同。
這股力量非常純粹,如天空般明淨,遠不是紛雜的眾生信念能比。
而且如果真是眾生信念,季驚秋現在已經半廢了,身為武者,卻沾染眾生信念,這是走上了歧途,武道前景黯淡。
而偏偏在這股力量的加持下,他不僅一躍過了第七道枷鎖,點亮眉心心月,更是完成了先天道體的最後一步轉變。
只是遺憾的是,他行走了一個月,嘗試以眉心心月溝通,卻連冥冥中的痕跡都沒捕捉到。
而除了捕捉這股力量的痕跡外,他也想看看是否會有世家不守諾。
這種情況並非不可能,而一旦出現,他會讓西部的這些舊時代遺民,看看什麼叫新時代的光速出警。
而這一走,就是一個月。
期間,他途徑山川河流、仰望群星在上,所見天地,無不給他全新的感悟。
他從枷鎖後境到心相,乃至是天人合一度驟然拔高到圓滿地步的過程,太快了,無形中錯過了某些感悟。
而現在,他就像一塊海綿,快速地汲取著被他「跳過」的東西。
途中,他還遇到了跋涉途中的殷無雙等舊友,與眾人相約三個月後在東3煌星相聚。
此外,他終於找到了在西部奔波多日的刀哥和八哥。
許久未見的八哥一口一個弟啊弟的,喊的異常熱切,拉著他下了路邊的館子。
不得不提,八哥的口味還是很刁的,路邊的蒼蠅館子口味很不錯。
哪怕已然了悟天人合一,季驚秋依舊在享受美食帶來的滿足感。
季驚秋通過刀哥,和天工重坊那邊取得了聯繫,他會帶上青主上門拜訪,麻煩天工重坊幫忙加鑄。
「嘿,幸好弟你是通過阿刀的關係和那邊聯繫,你要是直接給天工重坊那發消息,保不准那邊以為你準備登門問道了。」
張重八嘿嘿笑道,舉杯致意。
這話中的調笑意味,便是冷刀都不禁失笑。
人的名,樹的影,季驚秋現在不管去哪一家勢力拜訪,後者都得慎重想一想,是不是最近門下弟子哪裡得罪了這位,惹得這位來「問道」了。
名為問道,實為踢館。
這一晚,三人坐在路邊的館子聊了一宿。
當冷刀忽然問道他,有關這次西部之行的選擇時,季驚秋想了想,笑道:
「我不想低頭,那就只能讓別人低頭了。」
不能委屈自己,那就委屈委屈別人。
冷刀有些失神地望著夜色下,那張比初見時稍微成長了一些的面龐,緩緩露出笑容。
不知何時。
那個當年在生死間掙扎的少年,已經站在了一個無數人都需要仰望的位置。
他有能力,也願意去幫助那些在生死間掙扎的人。
冷刀記得,自己曾經和季驚秋說過,聯邦太大了,一個人要想發出自己的聲音,就必須去團結某一部分人,擴大自己的影響力……
時至今日,季驚秋用另一種方式發出了他的聲音。
大家碰杯之際,張重八好奇詢問,季驚秋為什麼要召集百脈齊聚東3煌星。
季驚秋舉杯的手頓了下,道:
「有些事我還需要花時間印證下,暫時還不敢肯定,但結果只在壞與更壞之間,所以召集百脈齊聚是必然的,我需要藉助百脈的力量。」
藉助百脈的力量?
冷刀和張重八神色一肅。
以季驚秋當下的實力,尚還需要百脈之力,這是要對抗誰?
……
翌日,在告別了刀哥和八哥後,季驚秋終於踏上了返程之路。
到了現在,他出行不再需要飛船與隋師護道,而是獨自穿梭於心靈海洋。
歸途中除了要去一趟天工重坊和四守星外,他還順道拜訪了下平川星。
平川星。
季驚秋剛從心靈海洋中走出,踏足雪山之巔,身前虛空驟然破碎,一道細長的蛇尾甩在了他身前!
快如晴空霹靂,力道更是重的令人髮指,在虛空中帶起爆裂聲!
季驚秋瞳孔驟縮,這一尾巴,單論威力,已經超過了他迄今為止所見的所有天人!
他原準備躲閃,但這一尾如花綻放,內含千變萬化,其速更是驚人。
季驚秋沒有多餘思考的餘地,一掌擊出,掌中如含諸界,有容萬物,正面接下了這一尾。
天地間仿佛有剎那的凝固!
隨著勁風炸開,如風暴般席捲四方,季驚秋連退數步,卸力於腳下,每一步雪山都在震動。
他站穩腳跟,抬頭看去,虛空中盤繞著一條黑白相間,只有指頭粗細的異蛇。
在一一看無一錯版本!
正是昔年孟平川大宗師的夥伴,虛空巨獸吞界之蛇。
他看向手心,一道深刻的紅痕,感覺手骨都有了裂痕。
不愧是虛空巨獸!
季驚秋心中讚嘆。
目睹這一幕。
同樣趕來的孟千雲瞳孔驟縮。
雪祖當前處於青年期,位格等同於天人位階,但實力卻凌駕於聯邦諸多天人之上,只是還沒法與宗師相抗,屬於天人之上,宗師之下。
這就是純血的虛空巨獸,有同境無敵之稱。
可以說,雪祖當下,本身就是聯邦的底蘊之一,尤其在宗師、大宗師不在的情況下,是鎮守聯邦的根本之一。
而此刻,季驚秋居然單手接下了雪祖的這一尾,沒有碎裂!
這小子的肉身體魄,果然如傳聞中一樣,離譜到逆天!
雪祖伸出尾巴尖尖撓了撓頭,也沒想到眼前的小傢伙能如此從容地接下它這一尾……
明明兩年前還是個哈口氣都可能吹死的小傢伙!
旋即。
這條吞界之蛇的暗金蛇瞳猛地倒豎,一個伸展,就跨越虛空來到了季驚秋面前,盯著他手腕上的「手環」。
事實上,季驚秋之所以來此拜訪,也是為了自己的這頭吞界之蛇。
自從古路出來後,滿打滿算,也快一年了,小傢伙卻始終沒個動靜。
雪祖盯了半晌,心靈傳音,悶悶道:
「這色,怎麼不對呢?」
季驚秋:「……」
他有些汗顏。
的確,雪祖蛇身黑白相交,暗合大道氣韻根腳。
而自家的這頭,卻是在漆黑如墨的前提下,跟個火炭似的,鮮紅透亮,赤霞點點。
而這一切,似乎也與苦海有關,在苦海氣機下,發生了某種異變。
雪祖左右瞅了瞅,發現除了色不對……從頭到腳都不對!
壞了,被這小子養歪了!
季驚秋輕咳一聲,說明了小傢伙當下的狀態,詢問是否出現了意外。
雪祖搖頭:「吃的太飽了而已,自然睡得長了些,不過也快消化完了。果然,跟著你是正確的選擇,剛出世就吃了頓大餐,老祖我當年跟著平川,飯都沒吃飽過!」
聽著雪祖憤憤的嗓音,孟千雲嘴角一抽,全當沒聽見。
「孟叔。」季驚秋目光投來,笑道。
「驚秋。」孟千雲是個悶葫蘆,平生不善言辭,此刻只是點頭,邀請他一同入座。
三人走入木屋,雪祖盤臥在季驚秋的頭頂,說這裡風水很好。
季驚秋在向雪祖請教了一番有關吞界之蛇的傳承後,便與孟千雲談論起了他當下的境界。
聊著聊著,話題漸漸轉向了心靈修為,季驚秋詢問起了胎息之上的【坐忘】。
「【坐忘】……」孟千雲沉默片刻,道,「你是否知曉無上大宗師,與宗師間的差別?」
季驚秋頓時來了興致。
據他所知,無上大宗師其實同樣隸屬於七境,但又遠遠凌駕於宗師,才會單獨摘出來,獨列一境。
就像日後他破境入天人,世人就會知曉天人境界的「極境」究竟在何方。
說不定,也會在天人三步階梯之上,單獨為他再列一境。
「不是因為,無上大宗師無限接近八境嗎?」季驚秋問道。
當前大宇宙的天地壓制極嚴、極重,不允許出現七境以上的生靈。
根據季驚秋目前了解到的,這與當年五大支柱的隕落有關,但具體原因,尚不得知。
此次聯邦大宗師帶隊離去,就與天地規則異變有關,據說有望更進一步。
所以那群「老頭」決定闖一闖,指望後輩不如指望自己。
「可以這麼說,但這不是根本。」孟千雲緩緩道,「無上大宗師,與宗師間的真正差距,就在於心靈境界,也就是胎息與坐忘的差距。」
季驚秋目光一凝,他知道【坐忘】一境的高遠,但沒想到這一境特殊到了這種地步。
在聯邦武道體系內,介紹心靈境界,通常也就止步胎息。
很少有人闡述坐忘,因為這個境界根本沒有流通。
在絕大多數武者心中,胎息就是心靈的最高境界,這一境極為深奧,凝聚心靈聖胎,不過是第一步。
而胎息之上的坐忘——
季驚秋輕語:「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於大通,此謂坐忘——」
「不錯。」
孟千雲也是目露嚮往道,
「唯有忘卻身體感覺、摒棄世俗智慧,才能達到與宇宙大道合一之境。這一境在古代,也被稱之為『聖人』。」
季驚秋點頭。
這一步與他前世在小說中看到的大道聖人有些差別。
其中區別,並非與道相合,成為大道化身,無有私心,公平公正,而是在與大道合一中,從「悟道」升華為「悟我」。
簡單來說,最終將回歸本我。
事實上,天人三災中,幾乎每一災,都有迷失自我之險。
無論是神通廣大的天人合一,還是神遊諸界的自由、暢快,都伴隨著迷失自我的風險,是天人武者需要邁過的一重難關。
在這一關前,武者本我的份量十分重要。
「無妄……」季驚秋低語。
坐忘者,因存想而得、因存想而忘也。
何謂存想?
亦是妄念。
坐忘之境,其實與他的無相之道,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大道殊途而歸啊。」季驚秋感慨,然後請教道,「孟叔,坐忘之上是什麼境界?」
孟千雲搖頭:「坐忘之上,便是先祖也不知,不過有過留言,稱坐忘之上,唯有萬年前的七帥窺探到過。相傳,木帥更是真正跨過了那一步。」
聽聞居然連無上大宗師都不知道坐忘之上,季驚秋不免有些好奇,當下請動外援,詢問海拉。
「坐忘就是此岸大道的終極,坐忘之上,自然是彼岸。」
彼岸?
季驚秋心中自語。
胎息,坐忘,彼岸,這就是心靈修為的最後三境嗎?
「怎麼才能勘破坐忘?」孟千雲搖頭道,「你暫時不要想的那麼遠,要想勘破這一境,你至少得到宗師,看到法界所在,繼而開道而行。連大道都看不到,談何與道合一?」
看到法界所在……季驚秋神色微異,他所開創的那門神通雛形【一元之始】,就融合了法界之妙。
不過,他當下的心靈修為,的確距離坐忘太遠了,哪怕是胎息,他也未曾了悟全部奧妙,只是入門。
當下,季驚秋與孟千雲討論起了胎息的修持。
「到了胎息境,心靈可以遨遊諸多位面宇宙,從而分析這些界域的奧妙,從無盡的世界中抽取各種能量為己用,聖胎也將從中得到洗禮,這才是胎息境的真意,這一境的差距很大,全看個人『積累』。」
孟千雲想了想道,
「你要儘快完成心體合一,這樣就有機會撬開諸界門戶,體會胎息的真正玄妙。」
心體合一?
季驚秋暗自搖頭。
他現在的邏輯恰好相反,要藉助諸界之力,來助自己完成心體合一!
【無相天魔大法】……真是令人期待備至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