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跟了出來,指著那幌子滿臉堆笑。閱讀
「跟老李頭家學的,果然管用!現在不僅本城來買我們家肉乾的人多了,很多頭一次來胡城的外地人也會慕名而來,我們掌柜的可高興了!」
魏泓聽著耳邊激動歡喜的聲音,臉上卻絲毫沒有喜色,目光沉沉面寒如鐵。
夥計說完話見他半天沒反應,轉頭看去才發現他臉色不好,心頭一慌。
王爺這是不高興了?
為什麼?
老李頭家用王爺王妃的名號可沒見他們不高興啊。
他正思摸著到底怎麼回事,要不要把這幌子摘下來,就聽他說道:「王妃也愛吃。」
夥計一愣,然後回神,眉開眼笑。
「好嘞!小的待會就告訴掌柜,讓他把王妃的名號也加上去!」
原來王爺是為他們這幌子上沒有王妃而不高興。
也對,老李頭家的幌子可是把王爺王妃都寫上了呢!
魏泓點點頭,拿著肉乾走了。
夫妻一體,要丟人也不能他一個人丟人,理當同富貴共患難才是。
他一路回到王府,姚幼清並未跟她提起楚嬿的事。
這是楚嬿自己的要求,一來她知道秦王就算聽說了這件事也只會厭煩不會去見她,二來她想自己冷靜冷靜,並不想在這個時候見到秦王。
魏泓對此事並不知情,也不關心。
他把肉乾給了姚幼清,中午吃飯的時候對她說道:「我要出門一趟,大概半個月左右才能回來,最快也要十天八天,你……」
他話沒說完,就見姚幼清忽然抬起了頭,兩眼發亮,幾乎可以說是喜形於色了。
魏泓後面的話沒能說出口,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他冷冷地看著她,沉聲道:「你很高興?」
姚幼清回神,趕忙搖頭:「沒有沒有,我……我……」
她一時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藉口,見魏泓直勾勾地盯著她,神情不悅,估計已經猜出來了,只能訕訕地低頭,小聲道:「王爺睡相不好,晚上總是動來動去的,連帶著我這些日子也一直睡不踏實,所以……」
「所以就想我走?」
魏泓黑著臉補齊她沒說完的後半句。
「不是不是。」
姚幼清頭搖得像撥浪鼓,想要解釋卻發現根本無法解釋。
因為說起來她確實是盼著魏泓走,不管是去前院,還是去其他地方,只要晚上跟她分開睡就好了。
魏泓見她漲紅了臉也解釋不出來,冷笑一聲。
「你是我的妻子,早晚是要與我同床共枕的,與其盼著我走,不如趁早習慣,免得以後一直睡不踏實!」
姚幼清聽了這話卻面色一怔,滿臉震驚。
「王爺你不是說要與我分院而局嗎?」
魏泓:「……」
「你不是說等前院修繕好了就搬回去嗎?」
魏泓:「……」
女孩子一臉莫名地接連問了兩個問題,把魏泓噎的飯都吃不下去了。
他執筷的手放在桌邊半晌沒動,腦袋發熱,也不知是因為生氣還是羞惱。
筷子在他手中彎了彎,眼看都快折斷的時候終於得以僥倖逃過一命,握著筷子的人稍稍鬆了手。
「我每年冬天都要搬去倉城住一段時間,多則半年少則數月,你身為王妃到時候自然是要跟我一起去的。」
「王府地方大,尚可分院而居,倉城可沒這麼大的地方,到時候難道讓我打地鋪嗎?」
魏泓沉著臉說道。
姚幼清聞言更加不解:「倉城是哪?」
「上川邊境,也是大梁邊境,與大金緊鄰。」
「金人冬日裡時常到邊境劫掠,倉城交通便利,與幾個重要的關隘都相互連通,所以我每年冬天都是在那裡過的,有亂則平亂,無亂則安民心。」
「你既然嫁給了我,自然也該擔負起身為王妃的責任,與我同往,讓百姓知道只要在我大梁境內,無論哪裡都是安全的。」
他說到最後連自己都信了,仿佛從一開始就有帶姚幼清一起去的打算。
姚幼清自然也不會起疑,好奇地問起了倉城的事,把剛剛的話題拋在了腦後。
……
京城,姚鈺芝終於等來了上川的人。
這次來的依然是丁壽,他一到府中就和姚鈺芝關起門密談起來,管家則讓旁人都退出了院子,自己守在門口。
「我的傷沒事。」
姚鈺芝知道姚幼清擔心他的傷勢,先說了這麼一句,讓丁壽好回去給她回話。
丁壽見他真的只是傷了腿,雖然還未痊癒但已經能扶著拐走幾步了,點了點頭,道:「小姐只剩老爺您這麼一個親人了,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您都要照顧好自己才是啊,不然小姐在上川是不會安心的。」
「我知道,」姚鈺芝道,「這種事以後不會再發生了。」
他只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又不是有什麼奇怪的癖好,就喜歡弄傷自己。
「凝兒怎麼樣?宮裡送去的那些東西你們沒讓她碰吧?」
他緊接著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沒有,」丁壽道,說著還笑了笑,「這件事說起來也巧了。」
他將季雲婉停留在上川,頻頻出入王府,還要走了那些御賜之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周媽媽當時正愁不知道怎麼處理那些東西才能既保證小姐的安全又不讓宮裡的人看出端倪,那季二小姐就開了口,王爺也應允了。」
「她立刻就順水推舟,把那些東西全都給了季二小姐。」
「反正是季二小姐自己要的,也是王爺做主送出去的,跟咱們小姐可沒有關係!」
「倘若季二小姐真的因此出了什麼事,那也是她自找的!」
周媽媽能看出季二圖謀不軌,丁壽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對這種明知他們小姐已經與王爺成親還上趕著倒貼做妾,而且還當著王爺的面挑撥他們夫妻感情的人,丁壽是半點都不會同情的,甚至巴不得她出事。
姚鈺芝鬆了口氣,同時嘆道:「想不到季家門風嚴謹,竟然教出這樣的孩子。」
「還有那季淮安,這些年空長了些年歲,腦子卻是越來越糊塗了,竟讓自家女兒去做這種事!」
他從丁壽所說的季雲婉的一言一行中不難判斷,這個女子是自己心甘情願去上川的,而她自己無論多麼心甘情願,少了季淮安的幫助,別說順利抵達上川,還在那裡待了這麼久,就是離開京城也難辦到。
更遑論她還帶著季淮安的名帖!
百年世家淪為今日這般模樣,姚鈺芝感慨而又不屑。
但季家如何他並不在意,他只在意他的女兒。
「秦王不僅把御賜之物轉贈他人,還當著凝兒的面送給別的女子,可見也是個混帳東西!」
「這,」丁壽麵露遲疑,猶豫著說道:「倒也不盡然。」
「周媽媽說王爺是心裡吃味,不想讓小姐用陛下送的東西,所以才將那些御賜之物轉贈出去的。」
姚鈺芝輕哼一聲,像是聽到什麼笑話。
「這怎麼可能!他又不喜歡凝兒,有什麼可吃味的?」
說著對丁壽擺了擺手:「你們不用拿這種話來哄我了,我是傷了腿,不是傷了腦子。」
丁壽撓頭,皺著眉道:「可是王爺這些時日對小姐確實不錯,小姐改了花園他也沒生氣,還……」
「你說什麼?」
姚鈺芝打斷。
他剛剛光顧著問那些御賜之物是如何處置的了,把這件同樣重要的事給忘了!
眼下聽丁壽這麼說,滿臉不可置信。
丁壽道:「因為會州大水的緣故,小的回到胡城的時候已經晚了,小姐已經把花園改成了咱們姚府花園的樣子,而且王爺也已經看到過了。」
「不過……他並沒有生氣,而且近來對小姐也還算不錯。」
「小姐及笄那日他起初不知道,知道後特地大晚上去買了禮物。是一支特別精緻的髮簪,小的見小姐戴過,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好物,便是京城也很少見。」
姚鈺芝聽丁壽一句一句地說著,臉色卻越來越白,最後兩手直抖,幾乎上不來氣。
「我知道了……」
他喃喃道。
丁壽不解:「知道什麼?」
姚鈺芝抬頭,雙目泛紅:「他一定是想騙我的凝兒對他動心,然後再拋開我的凝兒!此子真是歹毒!你們萬不可被他騙了!」
丁壽:「……」
是這樣嗎?
……
宮中,同樣有從上川回來的人在魏弛面前稟報什麼。
按理說這些人腳程快,又一路換馬,應該到的比丁壽早,但因為他們在上川停留了一段時間,所以和丁壽同一天抵達了。
給魏弛回話的人就是那個在秦王府門前被魏泓趕走的宮人,他低著頭恭謹地將上川的事情說了,對於自己沒能見到姚幼清的事自然也並未隱瞞。
魏弛料到如此,並未露出什麼不悅的神情,只是淡淡問道:「東西呢?他們扔了嗎?」
說到這個,宮人面色有些難看。
「扔到沒扔,不過……送人了。」
魏弛面色一僵,狹長的雙目陡然射出兩道寒光。
宮人頭垂得更低,說話時越發小心翼翼。
「奴婢讓人在王府周圍盯著,結果東西剛送進去沒多久,就見一架馬車載著兩車東西從王府的角門出來了。」
「車上的東西雖然裝了箱看不出是什麼,但為了以防萬一,奴婢還是讓人跟去看了看,然後發現……」
「那兩車東西正是您賞賜給秦王妃的,而坐在車中的人……是季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