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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成蘭&崔子謙(4)

2024-08-31 19:46:19 作者: 左耳聽禪
  崔顥將手中的一塊墨錠放下,對店家道:「既然這位姑娘看上了,那就給她吧。閱讀��

  店家自然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見他讓出來,心頭一松,接過墨錠裝好後交給了成蘭。

  成蘭看也沒看,直接讓下人付帳收好了,對崔顥挑了挑眉:「算你有眼色。」

  店家不認得成蘭,只覺得這姑娘脾氣未免她驕縱了些,出門在外竟這樣和一個外男說話,也不怕得罪了人家。

  不過敢這樣說話的,一般都是不怕得罪人的。

  他也不敢多嘴,只笑眯眯地問她還要看些什麼。

  姑娘卻不理他,仍舊看著那男子。

  「聽說你和秦王準備回去了?」

  崔顥點了點頭:「不日即將啟程。」

  一問一答簡單兩句話,把店家嚇得兩腿一軟差點跪下去。

  秦王是先帝愛子,這人既然是跟秦王「回去」,那必定是回到封地,也就是說他之前是跟秦王一起來的,是秦王身邊的親信。

  那……這姑娘是……

  店家猜不出來,但聽對方說話的語氣十分桀驁,提起秦王也不見多麼敬畏懼怕,可見身份也是不低。

  他抿了抿唇往旁邊稍稍退了兩步,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打擾這兩人說話。

  成蘭隨手把玩著店裡的其他東西,不緊不慢地道:「這次回去不知多久才會再來了吧?」

  說完又覺得這句話有些不妥,好像是自己捨不得他走似的,就又接了一句:「秦王走前不去看看他的未婚妻嗎?說不定成親之前再也見不到了呢。」

  尋常女子成婚前本就不該與男方見面的,就算大梁民風開放,偶爾見一見不會有人說什麼,但也不會拿到明面上來說。

  何況成蘭自己本就是個未出閣的女子,詢問這些事就更顯得她不知禮數了。

  若是在不知道她身份的時候,崔顥或許會不明白她的性子為何如此驕縱,但自從在宮中見過她,知道她是成蘭公主,他就明白她為何是這樣的脾性了。

  先帝在世時雖然對子孫大多都很慈愛,但除了秦王以外真正能入他眼的其實很少,成蘭算是一個。

  這樣一個在先帝寵愛下長大,又是太子之女的人,性子再怎麼驕縱都不稀奇。

  何況如今魏灃登基,她已經是皇帝的女兒,大梁的公主了。

  想到這崔顥眸光微暗,握著一桿紫檀筆的手緊了緊。

  「王爺已經去見過了,在京城再沒有什麼牽掛,多留也無益,就準備離開了。」

  他沉聲回答了成蘭剛才的問題。

  成蘭哦了一聲,又問:「那你呢?你在京城可還有什麼牽掛?」

  「說起來你的年紀也不小了,就沒讓秦王在京城給你物色個合適的女子嗎?還是說秦王對京城的世家大族都不放心,要在上川當地給你找一個啊。」

  崔顥手上動作一頓,緩緩將筆放下,轉頭看向她,不言不語。

  店家沒敢看他們,但只聽這話就覺得不妥當,哪有女兒家當著男子的面問人家婚嫁的,還說什麼秦王對京城的世家大族不放心,那不就是挑明了說秦王跟陛下不合嗎?

  崔顥許久沒有言語,店家在落針可聞的鋪子裡瑟瑟發抖,越發肯定他這是生氣了,心想君子動口不動手,可千萬不要打起來啊,不然鋪子裡的東西壞了他都不敢找人賠。


  但對成蘭來說,她真正想說的只有前半句,於崔顥而言,聽到的也只有那句而已。

  那句「你在京城可還有什麼牽掛」。

  兩人相顧無言,許久崔顥才搖了搖頭:「沒有了。」

  說完沒有忘記自己是來道別的,緩了緩又道:「或許將來會在上川尋個有緣人吧。」

  他與成蘭之間的關係實在是有些微妙,明明從來沒有正經打過交道,卻好像彼此都能從對方眼裡明白些什麼。

  他跟在王爺身邊,接觸的女子雖然很少,但也不是沒見過,何況在他年紀漸長之後,也確實有不少人想要給他說親。

  可他每每聽人提起此事,總是不自覺地想起京城皇宮裡那個總是找各種理由攔住他去路,在他面前笑的明媚嬌艷,又有些蠻橫不講理的小姑娘。

  他甚至一度不明白,魏灃那樣一個陰狠毒辣的人,是怎麼養出這樣一個明媚似驕陽的女兒的。

  不過不管她再如何與眾不同,再如何與他心意相通,出了貴妃的事,他們都不該再有任何瓜葛了。

  以魏灃那個性子,若知道自己的女兒和秦王的人有什麼不該有的關係,只怕生吞活剝了她的心都有。

  所以他故意順著她的話說自己將來會在上川成親,若是她對他沒有這方面的意思,就當這句是白說的,若是有……正好斷了彼此的念想,徹底做個了結。

  成蘭聽完之後一怔,呼吸凝滯。

  偏偏眼前男子還又對她施禮,用那沉穩好聽的聲音又說了一句:「也祝公主將來覓得乘龍快婿,一生順遂安康。」

  這句話將她最後一絲理智也壓垮了,眼圈當即一紅,冷笑一聲:「什麼乘龍快婿能比得過當年在滿朝文武百官面前力壓狀元的崔公子呢?不如崔公子不要回上川了,我跟父皇說一聲,讓你做我的駙馬好了?」

  崔顥心頭一顫,看著她紅紅的眼圈,想說什麼最終沒有說,只是拱了拱手,道了聲:「公主珍重,告辭。」

  店家卻已經嚇傻了,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鋪子裡來了一個秦王親信還來了個公主,倆人還吵起來了!

  這可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還好這位公子看起來脾氣不錯,說不過就走了,不然他真怕倆人將他這鋪子的房頂掀了。

  成蘭想追上去,卻見店裡的掌柜和夥計都正看著自己,外面的街上也熙熙攘攘,人潮湧動,她若真的追上去了,只怕用不了多久消息就會傳回宮中。

  抬起的腳只邁出一步便停了下來,她強忍住眼中的淚,將手邊的東西拿起來用力砸在了地上,對已經走到門邊的人道:「讓你當駙馬那是抬舉你,你別不識好歹!將來便是當面首都輪不到你了!」

  崔顥自然不會聽她這樣的胡言亂語,轉眼便消失在了街上的人流中。

  店家則看了看地上摔得稀爛的東西,見是剛剛已經賣出去的那個墨錠,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砸的是已經付了錢的。

  …………………………

  「公主,崔公子這也是為了你好。」

  孔嬤嬤知曉了宮外發生的事,溫聲勸道。

  回到自己殿中,成蘭終於能放肆地哭一場,流著淚道:「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愛聽,不想聽!他走就走吧,非要說這樣傷人的話嗎!」


  孔嬤嬤輕撫她的額發:「傷人也傷己啊,他若真的對你也有意,說這話自己不是也難過嗎?」

  成蘭哽咽,撲到她懷裡泣不成聲。

  「嬤嬤,我為什麼要是父皇的女兒呢?為什麼人生下來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出身呢?人人都以為我這公主身份高貴盡享榮華,可我根本不想當什麼勞什子公主啊!」

  外人都只看到她風光的一面,背後多少辛酸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別的孩子還在父母呵護下慢慢成長的時候,她就已經沒了母親,父親也和沒有沒什麼區別,只有一個老嬤嬤陪伴照顧她,教她如何在這宮裡立足,如何才能讓自己得到一個公主該有的一切。

  她從小最先學會的就是看人臉色,辨別誰是真心對待自己可以維護自己的,誰是阿諛奉承只想從她這裡撈到好處。

  這日子過的看似風光實則步步心機,走錯一步便可能萬劫不復。

  孔嬤嬤亦是心疼不已,輕輕拍撫著她道:「人生在世,會有諸多的不得已,這第一遭不得已,便是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

  「公主不能選,崔公子亦不能選,所以你們漸行漸遠,站在了兩個陣營。」

  「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他的錯,只能說……沒有緣分吧。」

  一句沒有緣分,便掐滅了成蘭所有的幻想。

  她原本已經死心了,認命了,可是來年,魏灃卻又召秦王進京了。

  她心中的潭水再次被攪動,沒忍住去看了看他,覺得他比之前似乎又長高了,人也顯得更加沉靜,讓人一看便想到芝蘭玉樹幾個字。

  孔嬤嬤攔著成蘭不讓她過去,只讓她遠遠地看一眼,可成蘭一看到有幾個女子圍著他說話,心裡就氣得不行。

  憑什麼他們都能與他說話,她就不可以呢?

  於是她不顧孔嬤嬤的阻攔,讓人去把他誆騙過來,繃著臉一本正經地告訴他,她看上他了,一定要讓他當她的駙馬。

  但他們心裡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這句話當個玩笑聽聽也就罷了,不能當真。

  崔顥也不生氣,只淺淺的笑著,默默地看著她,不言不語,好像不管她說什麼他都不會生氣。

  成蘭心裡委屈的不行,對著這樣一張臉發脾氣都發不出,最後只能自己氣鼓鼓地走了。

  後來她每次見到崔顥都要堵他一回,一副死纏爛打非要他給自己當駙馬的樣子。

  她也不怕別人看見了議論,反正他們兩人見一面少一面,等他這次走了,他們可能真的就再也見不到了。

  成蘭的年紀也不小了,魏灃最近正在給她物色駙馬的人選,想要用她來籠絡那些豪門大族,力求讓這個女兒發揮出最大的用處。

  想來過不了多久,她就要被迫嫁人了。

  成蘭一想到這些就有些懨懨,每日唯有找藉口去看崔顥的時候心情才能好些。

  這日魏灃在清水苑設宴,廣邀百官,秦王也在其中。

  崔顥作為他的親隨,自然也跟來了。

  成蘭一直讓人暗中注意著他,所以他的一舉一動一直都在她眼皮子底下。

  從有人給他灌酒,到他離開大殿去醒酒,卻被人帶到了一處偏僻的殿宇,這些她全都知道。


  成蘭當時便覺得有些不對,匆匆忙忙地趕了過去,卻被一個看門的小內侍擋在了門外。

  那內侍不讓她進去,說是崔大人在裡面醒酒,公主一個女子,單獨與他相見不妥。

  成蘭笑道:「裡面的人是我看上的駙馬,早晚都是我的人,有什麼不能見的?讓開!」

  內侍知道這位公主向來驕縱,可事關重大,他怎麼也不敢她進去啊。

  要知道屋裡那位大人已經中了藥,一見到女人可能就要瘋魔了,若真讓公主進去,耽誤了陛下的事情不說,還讓公主沒了清白,那他這顆腦袋必然就保不住了。

  可成蘭哪裡肯聽,當即讓人把這內侍綁了關到一旁的偏殿裡,自己推門闖了進去。

  一進屋,她便看見崔顥面色潮紅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滿臉痛苦,意識都已經不清醒了,連她是誰都認不出來。

  崔顥知道自己這是被人下了藥,本能地抗拒想要靠近自己的人。

  可渾身的血液都在奔騰,他咬破了舌尖也不能讓自己保持清醒,意識越來越薄弱,剩下的都是原始的衝動。

  他像頭困獸般在床上掙扎,嗚咽,卻始終抵不過藥物的影響,雙目漸漸通紅,整個人都因為極力隱忍而不正常地顫抖。

  成蘭看到他後下意識沖了過去,問他怎麼了,卻被他一把推開,重重跌在了地上。

  孔嬤嬤趕忙去扶她,邊扶邊看了看床上的人,心裡咯噔一下,告訴她他這八成是被下了藥,而且是那些不入流的髒藥。

  成蘭呆呆地坐在地上,腦子裡想到什麼,嘴唇微抖,顫聲道:「我明白了……我明白這段時間為什麼總有勛貴世家的人圍在秦王和子謙身邊說話,還有好多都是女子了。」

  按理說那些依附朝廷的勛貴世家都會儘量避著秦王一行人走,免得讓人誤會自己跟他們有什麼來往,讓魏灃心生忌憚。

  家主和兒郎們如此,女眷就更不敢輕易接觸了。

  可這次秦王進京,魏灃當著眾人的面誇獎了他和崔顥一回,又問起了崔顥的婚事,之後就有不少勛貴世家的女子開始跟他們有所接觸,甚至主動與他們攀談。

  魏灃的誇獎能改變他們之間敵對的立場嗎?並不能。

  既然如此,這些人又為什麼要向秦王示好呢?

  或許……這根本就不是示好,而是為了做局。

  就是為了今天,讓「醉酒」的崔子謙和人發生關係,然後以此為由打殺了他。

  她若猜得沒錯,現在已經有事先安排好的女子在趕來的路上了。

  等崔顥醒來,木已成舟,他百口莫辯,到時候那些勛貴世家還能站出來作證,證明他近來確實行徑輕佻,心有不軌,這才會在醉酒後一逞□□,污人清白。

  「父皇瘋了嗎?拿秦王沒辦法,就對他身邊的人下手?」

  孔嬤嬤也明白過來,心頭一沉:「咱們撞破了陛下的計謀,被他知道的話……」

  後面的話她不敢說了,一顆心已經沉入谷底。

  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過了這麼多年,到頭來還是逃不過被陛下猜忌嗎?

  那公主今後該怎麼辦啊!

  成蘭扶著孔嬤嬤的手站了起來,臉色煞白。


  「嬤嬤,讓人去看看有誰離開了宴席在往這邊走,發現的話……立刻處理掉!」

  孔嬤嬤一怔:「公主,你這是……要做什麼?」

  成蘭的臉色仍舊不好,雙手冰涼,但已經漸漸冷靜下來,神情前所未有的堅定。

  「我不能就讓他這麼被父皇害了。」

  「公主!」

  孔嬤嬤緊緊抓住了她的手。

  「咱們雖然撞破了這件事,但只要現在離開,只要不影響了陛下的計劃,他就算知道了,最多訓斥幾句,告誡你不准說出去,不至於真就殺了你。」

  「可你若是壞了他的事,那……」

  「嬤嬤,」成蘭打斷,「我這些年一直在努力討好別人,或是皇祖父,或是父皇。」

  「我從來沒有單純為自己做過什麼,從沒按自己的本心做過什麼。」

  「眼看著父皇就要將我嫁人了,我這一生都將不得自由,要按照他的意思過行屍走肉的日子。」

  「這次……就當我任性一回,讓我做我想做的,行嗎?」

  孔嬤嬤聽的眼眶發酸:「可是公主……」

  「求你了,嬤嬤,我們沒有時間了。」

  她說著又指了指仍在床上努力和藥性爭鬥的崔顥:「他沒有時間了。」

  孔嬤嬤三番兩次被她堵回去,最後只得認命般地嘆了口氣。

  「公主知道你這麼做之後可能面臨著什麼吧?」

  成蘭點頭:「是生是死,我都認了。」

  「……好,」孔嬤嬤艱難地點了點頭,「我這就吩咐人去辦,再找個婢女來……來給崔大人紓解。」

  成蘭卻搖頭:「不必了,你去處理別的事就好,這裡……交給我。」

  孔嬤嬤因為衰老而日漸萎縮的眼眶登時圓睜:「公主你……你打算親自留下來,給崔大人……」

  這……這怎麼可以啊!

  即便剛才公主說要幫崔大人,她也以為是簡單地破壞陛下的計謀,裝作路過這裡的時候被崔大人抓住了他們的婢女帶進了屋裡,以此救崔大人一命啊!

  可是……公主竟然想自己來?

  成蘭面色微紅,解釋道:「所有人都知道我覬覦他美色已久,我來最合適。」

  「話是這麼說,可公主千金之軀……」

  「嬤嬤你快去吧,再晚就真的來不及了!」

  成蘭將孔嬤嬤推了出去,把她關在了門外。

  孔嬤嬤無法,只得喚來門口他們自己帶來的兩個心腹宮人,低語了幾句。

  宮人聞聲離去,房中的成蘭則走到了床邊,伸手輕輕碰了碰崔顥的肩頭。

  崔顥眼中幾乎要溢出血來,口中也滿是自己咬破舌頭之後傳出的血腥味,悶哼一聲將她的手用力推開,牙縫裡擠出一個字:「滾!」

  成蘭並沒有因他的抗拒就離開,在床邊坐了下來,小聲道:「子謙,是我,成蘭。」

  說著試探著再次伸手,輕輕撫上了他的面頰,指尖因為緊張微微發顫。

  崔顥因這碰觸一陣顫抖,口中發出一聲低吟,也不知是不是聽見了她的話,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將她一把帶到了自己懷中,然後翻身壓在了身下。


  他喘息著去撕扯成蘭的衣裳,成蘭閉著眼睛看也不敢看,任他為所欲為。

  他中了藥,又已克制許久,猛然爆發後實在是算不上溫柔,甚至十分粗魯。

  成蘭未曾經歷過人事,只覺得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傳來,眼中溢出淚水,打濕了枕頭。

  她獨自一人時也曾想像過自己有朝一日若能嫁給他多好,可她從未想過他們之間會因為這種事而變成現在這樣,更沒想過他會如此粗暴地對待自己。

  她默默承受著,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痛楚間忽聞身上的人呢喃了一聲:「成蘭……」

  只這兩個字,只這一聲下意識的呼喚,她便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值了。

  成蘭又哭又笑,伸手輕輕環住了他的脖頸,也喃喃喚了一聲:「子謙。」

  …………………………

  魏灃人在宴席上,心卻不在,一直記掛著外面的事。

  他在等自己派去的那個小內侍來回話,確定一切順利,安排好的妃嬪已經進入房中,與崔顥睡在了一起。

  可那內侍還沒等到,便等到那妃嬪落水被人救起帶去診治休息的消息。

  魏灃面色微變,在人前卻又不能露出什麼馬腳,只能繼續心不在焉地應付眼前眾人。

  事情出了紕漏,自然有人第一時間去查探了,查探的結果就是成蘭公主擅自闖入了他們給崔顥準備的那間殿宇,並且進去後就沒再出來。

  魏灃一驚,但很快冷靜下來,覺得這不失為一個機會。

  雖然原定的妃嬪變成了女兒,但一樣可以除掉崔子謙。

  自從崔子謙幾年前在先帝和百官面前與狀元論道,還將其駁斥的啞口無言之後,他就記住了此人。

  經過這些日子的打探,更是知道崔顥是秦王身邊第一幕僚,出謀劃策文武雙全的軍師,他就更想除掉他了。

  一個秦王已經很不好對付了,他身邊若還有這樣的人扶持,今後豈不是更難應付。

  魏灃不想看著他的羽翼日漸豐滿,所以想盡辦法也要除掉崔顥。

  用自己的妃嬪做這種事,就算事成了對魏灃來說多少也是不光彩的,可只有這樣才萬無一失,讓魏泓找不到任何理由維護崔子謙,所以他還是去做了。

  眼下崔子謙已經被困,他只要讓人當場揭露,然後再帶秦王親自去看一看就是了,免得他不認帳。

  於是魏灃讓自己的人盯緊了那邊,先別急著進去,等過一會確定兩人已經發生了關係再叫門。

  宮人應諾,按他的吩咐又等了一陣,直到確定崔顥藥性發作,絕不可能熬過去,這才假作尋找公主而來,叫嚷著要衝進去。

  當然,他們不會真的衝進去,裡面畢竟有陛下的親生女兒,總是要給公主留一些時間整理儀容的。

  反正只要將他們兩人堵在房裡就夠了,想來房裡已經留下了很多痕跡可以證明崔顥真的對公主做了什麼,再不濟還可以給公主驗身呢。

  他們作勢砸門,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才沖了進去,果然看到公主衣衫凌亂地坐在床上,身邊是赤身裸.體只用一條被子勉強遮身的崔顥。

  宮人張嘴便要怒斥崔顥膽大包天,污了公主的清白,誰知公主卻瑟瑟發抖地道:「公公,我知錯了,我不該趁崔大人醉酒的時候就見色起意,你……你別跟父皇說好不好?不然他會打死我的!」


  宮人張開的嘴又合上,半晌竟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公主當眾承認自己見色起意睡了崔子謙,他還能硬說是崔子謙污辱了公主嗎?這傳出去只怕陛下非但不能拿捏秦王,還反倒要被秦王拿住把柄了!

  宮人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將在場眾人都扣留住,一個都不許走,然後又派人去將此事告訴了魏灃。

  魏灃氣的差點抬手就砸了酒杯,好險才克制住沒當場發作,只起身對眾人說自己要去更衣,稍後就回,然後轉身繞出了大殿。

  內侍闖入房中的時候,崔顥仍舊迷迷糊糊沒徹底清醒。

  他渾身無力,頭痛欲裂,絞盡腦汁努力回想,才想起自己在殿中給王爺擋酒的時候似乎不知不覺被人灌了藥。

  然後……然後他就被人帶到了這裡。

  這顯然是個局,即便他腦子不清醒,也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計了。

  可算計他的究竟是誰呢?

  正咬牙回想的時候,卻聽身邊隱約有女聲傳來。

  那聲音很熟悉,他一度覺得很好聽,每次回京的時候就盼著她找藉口來跟自己多說幾句話。

  可這聲音現在出現在他身旁,卻讓他一個激靈頓時清醒幾分。

  成蘭……

  成蘭怎麼會在他身邊?

  他把成蘭給……

  崔顥心頭一陣鈍痛,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聽那女子口中說出什麼「醉酒」「見色起意」……

  他一鼓作積攢起的力氣又瞬間消失,跌回了床榻里,不可置信地看著身旁女子。

  怎麼可能呢?那個俏皮的小姑娘,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呢?

  直到被人攙扶著來到魏灃面前,他仍舊懵懵怔怔,覺得自己的腦子從沒像現在這一刻這麼亂過。

  他本能的不相信這是成蘭做的,可是成蘭到了魏灃面前便是哽咽著一個勁的認罪,說自己相中崔子謙很久了,剛剛見他醉酒,獨自一人在房中醒酒,就沒忍住進去了。

  之後種種自然沒有細說,只道自己知錯,秦王若是不滿的話她也願意負責,讓崔顥做她的駙馬。她堂堂公主配秦王身邊一個隨侍,想來秦王也說不出什麼。

  魏灃何其惱怒,卻又發作不得,反而還要安慰崔顥,最後險些將自己氣的吐血。

  事已至此,即便他不甘心,卻也只能將這一切安到成蘭身上,不然崔顥身上中的藥該如何解釋呢?

  別人都以為他是醉酒,但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自己肯定是清楚的。

  如今成蘭自己認了是趁他醉酒的時候見色起意,這倒是方便了很多,倘若崔顥有疑,一概推給成蘭就是了。

  可是被一個女人下藥睡了怎麼看都是件丟人的事,崔顥並沒有多問,昏昏沉沉地進來,又昏昏沉沉地走了,自始至終未發一言,像是被這件事嚇傻了。

  他若真的追究起來這件事還有些麻煩,魏灃見他離開,鬆了口氣,也起身準備回到宴席上,經過成蘭身邊時,抬手便給了她一巴掌。

  成蘭捂著臉,許久才緩緩抬腳,向自己的寢宮走去。

  …………………………

  魏泓看出崔顥從外面醒酒回來之後就不太對勁,可是問他到底怎麼了他又不說,只道自己沒事。


  他就這樣魂不守舍地跟他從清水苑又回到了驛館,回去後鮮少的沒有守在魏泓身邊,而是派別人去了,自己則悶頭就倒在了床上,捂進了被子裡。

  他不願意相信那些真的是成蘭做的,可是思來想去,他卻想不到還有誰會對他做這種事。

  他不是沒有想過會是魏灃,可就像幾年後的魏泓沒想到已經做了皇帝的魏弛會因為兒女私情頻頻對他的王妃下手一樣,他也沒想到魏灃會為了不讓王爺的勢力壯大,連他身邊一個沒有正式官職的心腹小將都如此大費周章地剷除。

  至於成蘭想到的關於世家大族的女眷最近總是圍在他們身邊轉的情況,他更是完全沒有想到。

  國喪未滿,王爺的未婚妻又喪母,婚事眼看著要一拖再拖,尋常人家等不及很可能就退婚了。

  他以為這些人都是魏灃派來想試探王爺,代替季大小姐與他成婚的。

  畢竟季家與王爺向來齊心,相比起他們,魏灃肯定更願意王爺跟那些一心向著朝廷的人結親。

  就這樣胡思亂想了一通,他竟完全想不出除了成蘭還有誰真的會這樣做。

  再仔細想想成蘭與自己之前的關係,他們其實從相識到現在,根本就沒正經說過幾句話,連見面都很少。

  他與王爺久居封地,無詔不得回京,即便回來了,最多待上一個來月就要走了,而這期間,也不是時時刻刻都能見到她的。

  那些所謂的心意相通,似乎自始至終都是他的錯覺,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根本就無從驗證。

  崔顥心如刀絞,覺得滿腔熱血都被人踩在了腳下,竟罕見的病了一場。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與成蘭單獨見過面,即便回京,也都避開她。

  他就這樣一葉障目的瞎了好幾年,直到後來無意從郭勝口中得知當年之事,這才驚覺自己犯了多麼愚蠢的錯誤,讓那個冒著生命危險救了她,將自己的清白也給了她的女孩傷心這麼久,默默承受了本不該她承受的一切。

  如今聽孔嬤嬤將當年經過細細道出,他心中越發惱恨自己,覺得自己是個混帳,睜眼瞎,這顆看似聰明的腦袋蠢起來比郭勝還笨,根本就沒有資格總是嫌棄他。

  崔顥一邊在心中責罵自己,一邊再次來到了成蘭房前,叩響門扉。

  「公主,今夜可需侍寢否?」

  裡面傳來女子冷冰冰的一個字:「滾。」

  崔顥沉默片刻,點了點頭,轉身去了書房。

  這是他與成蘭成婚的第三天,也是睡書房的第三天。

  接下來不知道還要睡多久,不過沒關係,他甘之如飴。

  那個女孩當初為他委屈了這麼多年,他去睡幾天書房又如何呢?

  何況書房離這裡這麼近,他晚上還能翻窗進去偷偷看她呢。

  結果夜半時分,崔顥準備再次翻窗的時候,發現窗扇竟然從裡面拴住了……

  崔顥:「……」

  他抬腳走到另一扇窗前,推了推,果然也拴住了。

  因為他的動作,一張紙條從掩緊的窗縫掉了下來。

  他撿起看了一眼,上面只寫了一個字:滾!

  崔顥嘆了口氣,將紙條仔細收好,圓潤地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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