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珀聽完所有紙鶴,知道羅不息已經回了宗門,便又御空匆匆離開流風崖。
臨走前從口袋裡取出一塊靈石餵給小熊貓,摸了摸它粗長的尾巴,「雞毛撣子,我出去一趟,不要亂拉屎哦。」
等到那抹身影徹底消失在天邊,趴在地上兩隻爪子抱著靈石啃的小熊貓才倏地收回憨憨傻傻的表情,翻身坐起來。
你才叫雞毛撣子,你才亂拉屎呢!
它一口吞掉靈石,甩了甩蓬鬆的大尾巴,細緻地把自己渾身被揉得亂七八糟的毛毛都重新梳理一遍,又舔了好一陣肚子上的毛。
那個該死的臭丫頭竟然敢把臉埋進它的肚皮上,現在它肚子上全都是她梳頭水的梔子香。
小熊貓哼哧哼哧舔了好半天,身上的味道才總算消失了些。
它伸出爪子刨兩下羅不息那幾隻紙鶴。這些紙鶴上點著靈印,聽過之後,裡面的內容已經被褚珀銷毀了。
小熊貓蹲在那裡認真梳理了一番它得到的線索。
首先,羅不息和褚珀這兩個人不簡單,他們似乎都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事,也知道宴月亭以後會去妖城,還知道得比它更詳細,或許手裡也捏著與「預筮珠」類似的法寶。
但很顯然,他們知道得比它更多。小熊貓通過「預筮珠」只看到一幕與自己相關的畫面,它被那個魔頭按在地上打,還扯出了它的妖靈捏碎,把它打回原形。
一想到那個恐怖的畫面,它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團住自己的丹田。
小熊貓自從在「預筮珠」里得到昭示後,就開始動用妖城一切力量尋找那個揍它的魔頭,一路找尋蛛絲馬跡,追到巽風派。
到這裡就有點棘手了,巽風派是正道大宗門,輕易得罪不得,它只能鋌而走險地封住渾身妖力,化作原型混進這裡。
這一步棋看來是走對了。
它覺得它發現了小魔頭的軟肋。
小熊貓抬起爪子憤恨地撕了一隻紙鶴,宴月亭提前入了浮生幻陣,那不就等於要提前修出魔心,到時候肯定會被巽風派清理門戶。
它希望這些正道的偽君子,最好能像他們嘴裡說的那樣,除魔衛道,把這魔頭掐死在搖籃里。
要是不成的話……它抬起後肢撓了撓肚皮,那它得趁他結嬰前,先下手為強。
小熊貓跳進屋內,爬到梳妝檯上,對著鏡子仔細打理好毛髮,一躍跳回地上,端坐到廊下,高貴冷艷地張嘴嚶嚶嚶地叫喚幾聲。
不消片刻,一隻灰撲撲的小麻雀落到它腳邊,展開翅膀行了一禮。
一貓一鳥,嚶嚶嚶啾啾啾地交流半天,那隻麻雀再行一禮,撲騰翅膀飛走了。
***
褚珀從流風崖離開,就徑直入了小懸山東坡的懸鈴木,她不是去奈何川,而是進了另一根枝杈上的藏經樓。
輕觸銘文後,她眼前場景一換,腳下出現一座懸索橋,橋盡頭是一座空中閣樓,上面掛著黑底金字的匾額,用隸書寫著「藏經樓」三個字。
她身上的鴻鵠飛羽紋微微一亮,藏經樓為她開啟。
這座藏經樓與巽風派大藏經樓相通,從這裡可以取到大藏經樓里的卷宗,但反過來卻不行。她師父還在藏經樓旁邊扔了一個芥子,是一座藏寶庫,都是他以往遊歷或別人相贈的物什。
褚珀踏入藏經樓,神識掃了一遍林立的書架,嘴唇輕啟:「食人花魔。」
話音在整個藏經樓里轉一圈,從深處一排書架里飛出幾個捲軸。褚珀拿過來坐在原地翻看。
食人花魔屬於高種魔物,它本身的攻擊性一般,但是它的菌絲卻極為棘手,和蛛絲一樣細微,能隨風飄散很遠,吸附進經脈。
它潛伏期間,很難被人察覺,一旦發作就會沿著經脈飛速生長,控制住靈樞,就能把人當做它的傀儡驅使,最終將傀儡變成自己的養料。
原著裡面所說的屹峰內亂,想來就是宴月亭利用食人花魔的菌絲,操縱內門弟子互相殘殺。
宴月亭這傢伙,想必也在食人花上蓋了魔印,才能驅使它。
褚珀可不敢指望他的良心,在宴月亭從浮生幻陣出來前,她必須把內門弟子體內的菌絲解決了。
菌絲棘手在難以察覺和突然發作,現在知道內門大部分弟子都中招了,就好辦了,卷宗後面附有解決的方法,用火克之法,或者以驅魔丹驅除都行。
像宴月亭之前那樣封住她的靈脈,硬拔的方式,是最下等之法,不僅痛還容易損傷經脈。
丹藥可以找溫師兄,但是她要給全內門的弟子都餵丹,就必須得找個說得過去的理由,肯定也瞞不住大師兄。
褚珀抱著捲軸出來,約上羅不息,兩個人開始在岱山上空轉圈圈。
羅不息看到她時,激動地像是看到了親閨女,「死丫頭,你怎麼就不聽勸!我趕回宗門時,聽說你已經和他一起進了浮生幻陣,差點嚇掉半條命,要不是旁白嗶嗶了幾句,我真以為你會折在裡面,老天保佑,算他還有點良心,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褚珀有點感動,「放心吧,我也很惜命的,有我師父和柳長老守陣,確保沒有危險,我才進去的。」
「男主呢?現在如何了?」羅不息問道。
「他要在浮生幻陣里築道心。」
「啊??」羅不息滿臉驚恐,「是道心還是魔心?」
褚珀搖搖頭,沒有多說,轉而問道:「陳羽和曠達兩個人都死了麼?」
羅不息點點頭,「死狀都差不多,官府草草結了案,我把相關材料都複製了一份,還挖出他們的屍骨看了下,骨頭都碎成渣了,我裝了一些回來。」
「一個陳羽,一個曠達,都在裡面。」他取出兩個儲物袋遞給褚珀,「你要這個做什麼?」
「給大師兄。」
羅不息差點從靈劍上滾下去,「你這不是在逼他走上原著的路嗎?」
褚珀沉默了片刻,顯然心中也有些糾結,「你覺得他改變了嗎?」
羅不息搖頭,他跟男主接觸得不多,唯二了解的途徑,就是褚珀和旁白,這種間接的了解太淺了。
「可我覺得他改變了。」褚珀神情慢慢堅定下去,「試一試就知道了,與其總是去揣測他究竟變沒變,還不如直接看他會做出何種選擇,反正就兩個結果。」
要麼承擔過去所作所為,接受懲罰,要麼按照原著劇情,叛出巽風派。
她也想知道在最初那個幻境裡,如果她沒有干涉的話,他最終會怎麼做。
「那……你是相信他能修出道心咯?」羅不息不可思議道,「原著里他走的可是魔道大成的路子,如果修出道心,整本書都得顛覆了。」
如果修出的是魔心,不管他做了什麼,沒做什麼,巽風派都容不下他。
褚珀對他笑了下,伸出兩隻手像蝴蝶翅膀一樣扇了扇,「萬一呢?小蝴蝶要有大夢想,你不是看不慣這本書的劇情嗎?咱們一起扇飛它!」
羅不息:「……」他要是有那麼大的夢想,也不會穿入書中兩年都慫得不敢跟男主有任何接觸了!
但他看著褚珀意氣飛揚的笑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羅不息才學她一樣揮了揮袖擺,「那我就陪你扇扇吧。」
「叔,你真好,像爸爸一樣。」
羅不息呸一聲,「像哥哥。」
「哥哥,你是不是又背著我寫了什麼話本子?」褚珀冷不丁地問道,「比如豪門霸總白小姐拯救青樓花魁小日公子,跟神醫聖手冷公子之間三角戀的故事。」
羅不息「啊」一聲,御劍飛快遁逃,「楚風好像在找我,我先走了,褚師姐再見。」
褚珀衝著他的背影大喊,「你知不知道宴月亭在看你的話本子!」
羅不息身形一頓,這回真的嚇得從劍上掉了下去,慘嚎聲驚得岱山四處飛鳥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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