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看得拳頭都硬了,可這只是回溯景象,是過去已經發生過的事,什麼都改變不了。
秦姨娘離開後,依憑她而生的回溯景象漸漸消失,溪澗邊只剩下一座被潮氣腐朽得厲害的亭子。他們在亭中檢查了片刻,也沒有魔氣殘留,看樣子也被清理乾淨了。
他們只清理了魔氣,卻忽略了秦姨娘的氣息,也算讓他們找到一點線索。
楚風道:「知道是魅魔,至少有個方向,只要它出現,總會留下蹤跡,我這就傳訊遷林關這一帶的門派,請他們幫忙留意。」
褚珀和羅不息本就御空趕了一夜加一上午的路,到了遷林關又片刻都沒休息地奔波到現在,委實有點累。
精神鬆懈下來,羅不息開始狂打呵欠,半個人都掛在了楚風身上。楚風扛著他,不好意思道:「是我疏忽了,你們從宗門連夜趕來,都沒好好休息過。」
「沒事。」褚珀被他傳染,也捂著嘴打呵欠,宴月亭的目光立刻落到她身上,「小師姐,你累了的話,也靠著我吧。」
「不用,我還能行。」褚珀腰杆挺直,眼睛瞪得像銅鈴。
宴月亭手伸到一半,只好默默縮回來。
【宴月亭心裡止不住湧上失落,小師姐為他做了那麼多,為他口口,受口口,入口口,為什麼卻不肯反過來依靠他一下。】
四人中唯二聽得見旁白音的人同時震驚了。
羅不息的狗眼裡射出黃色的動感光波,整個人陡然間精神百倍。
褚珀:「……」她用神識傳音怒道,「我什麼都沒做!旁白什麼德性,你還不知道?叔,我還沒滿十八歲。」
羅不息默了默,心虛地傳音道:「對不起對不起。」過了一會兒,他實在憋不住,「我之前一直沒好意思問,你們在幻境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褚珀臉上忍不住發燙,嘀咕道:「……那是我出來後,我哪知道他一個人在幻境裡做了什麼。」
「小師姐,當心腳下。」宴月亭突然出聲,一把抓住她手肘,拉了她一把。
褚珀退後兩步,宛如被火燙了一般,一把甩開他的手。
宴月亭手臂一僵,蜷縮回手指,「小師姐,林子裡有獵戶埋的捕獸夾,當心點,不要踩中了。」
她甩完之後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大自在,「唔,好。」
四人出了山林,也不想折回遷林關,便去了玉清觀,討要了兩間廂房休息。
褚珀一倒上床就睡著了,第二日是被敲門聲喚醒的。
楚風在門外歉意道:「褚師姐,魅魔有消息了,所以……」
「好,我馬上出來。」褚珀一翻身爬起來,直接施展法訣洗漱,紮上頭髮出門來。
楚風已經提前跟玉清觀打過招呼,給了住宿費。他們三人站在樹下等著,褚珀走上前,還沒開口問,楚風便說道,「是宴師弟今天一早收到的消息,有人在鳳嫣城附近的赤楓林遭遇過魅魔,離這裡大約兩百多里。」
宴師弟收到的消息?
她看一眼宴月亭,後者很乖巧地說道:「小師姐,你沒休息好的話,我御空帶你吧。」
睡眠對修士來說沒有那麼重要,入定比睡覺更能恢復精神,只不過褚珀習慣還是要睡一睡,她對宴月亭笑了笑,婉拒了他的好意,「這麼遠,那我們趕緊出發吧。」
「走吧。」
幾人相繼御空而起。
褚珀坐在勾星刀上還在想,宴月亭能收到誰的消息,他原來在外還有朋友的啊?
他們到達風嫣城差不多午後了,找人打聽赤楓林的位置,被問的人給他們指了個大概的方向,都勸他們不要去,那地方詭異得很,具體怎麼詭異,各有各的說法,總之都是聽說,也沒有什麼參考價值。
他們循著那個方向找去,找了快一個時辰,才找到藏在一座山谷里的赤楓林,現在已經是初春,山野里全是新生的綠色,從高空看下去,只山谷里舖著狹長的一片緋紅,美麗得詭異,遠遠看上去就讓人望而卻步。
宴月亭隔空抓了一把,抓出一縷暗紅色的魔氣,「是魅魔。」
「這看上去……怎麼像是進了魅魔的老巢?」羅不息弱弱道。
他用神識敲了敲褚珀,「褚師姐,給男主送信的那個朋友是誰啊?」他們悄悄話說得多了,羅不息膽子也練出了點,就算宴月亭的目光時不時瞟過來,他也能淡然處之。
笑話,他才不怕!
褚珀回道:「你都不知道,我怎麼可能知道。」
不過宴月亭能憑著雲城裡一口魔氣找到食人花本體,那他應該有特殊的尋找魔物的辦法。
楚風從儲物袋裡取出一瓶清瘴丹給大家服下,又翻了幾瓶排毒丹、補靈丹,敷外傷的藥,林林總總,一大堆,每個人都分了些。
看得羅不息直眼紅,「你居然有這麼多好東西。」
楚風一個大男人,露出了幾分羞澀的表情,「這些都是霜師妹陸陸續續塞給我的,大家各自都拿點,有備無患。」
「對了,我們把薅來的符籙也分一分。」褚珀示意宴月亭,「萬一遇上意外,有可能還用得上。」
宴月亭掏出四個儲物袋,將裡面的東西全都倒出來,幾個人在楓林外分外贓,準備充分,才按下刀劍,踏入林中。
他們預想過會出現很多情況,但萬萬沒想到,這座林子居然是活的!
幾人還未落地,那樹枝上掛著的紅楓葉忽然嘩啦啦地振翅飛了起來,一時間鋪天蓋地,振起漫天紅雲。
褚珀刀光掃去,掃落幾片葉子,仔細一看,那根本不是什麼楓葉,而是赤紅的蝴蝶。漫天紅雲是蝴蝶翅膀抖落的粉。
這些蝴蝶源源不斷,掃落一群,又有更多撲來。
幾個人都沒有怎麼用力掙扎,比起無頭蒼蠅似的去找魅魔,現在魅魔主動來抓他們,不是更好呢嗎!
「小師姐。」她聽到宴月亭的叫聲,偏頭見他拂開紅雲朝她過來。
整個林子裡的蝴蝶忽然詭異地停了停,然後像是被他的聲音刺激了一般,更加洶湧地撲來,幾乎形成了一場桃色風暴。
褚珀在漫天紅粉里根本睜不開眼睛,胡亂地伸手去抓他,她的手被人一把握住,轉瞬握著她的力道又突然鬆開了。
「宴月亭?」
褚珀的視野被紅霧整個淹沒,腳下亮起一道光,緊接著,她整個人都往下一墜。
像是猛然間落進了水裡,她渾身的紅粉將水都染得變了色,水流稀釋之後,她最後瞥到一眼快黯淡下去的陣法微光。
是傳送陣。
褚珀猛地從水裡浮出來,深吸一口氣,嗆咳了兩聲,她快速掃了一眼四周。好像只有她一個人被傳送到了這裡。
這裡是座湖,湖上架著一條長長的走廊,廊下掛著紅燈籠,幽幽的紅光只能照出幾步遠的距離,絲絲縷縷的魔氣纏繞在燈籠上,像撲火的飛蛾。
羅不息可能猜對了,他們真的到了魅魔的老巢里。
她踩著勾星從水裡飛出來,用靈力烘乾身上,打眼一望,迴廊另一端屋舍儼然,鱗次櫛比,看上去是一座不知道幾進深的大宅院。
褚珀左右望了望,指尖凝聚一縷刀氣彈過去,嗚的一聲微鳴,刀氣撞上了禁制。
嘖,這位魅魔姐姐太不會待客了,都把她拉進來了,怎麼還關著門。
褚珀暗自嘀咕,落回腳下長廊,沿著長廊朝里走去。
走廊盡頭是一面巨大的鏡子,照得整條走廊不斷延伸出去,她對著鏡子理了下頭髮,猶豫片刻,右手捏著勾星,左手按上鏡面。
一股吸力從鏡子裡傳來,驟然將她吸入其中。
她一腳踏進黑暗中,黑暗中像是有無數東西被她驚動了,發出窸窸窣窣的響動,聽聲音是想遠離她。
褚珀被這聲音弄得毛骨悚然,也不敢照明具體看是什麼東西,御空飛快朝著前方一處亮光衝去。
近了才發現那出口小的可憐,只有一個盆口那麼大,她揮刀想要劈開,驀然看到一張沒有五官的臉出現在外面。
褚珀動作一頓,嚇得差點心梗而死。好在她隨即就想起來沒有臉的魅魔姐姐。
無臉美女向她越湊越近,白皙纖細的雙手覆在臉上,開始捏臉。
眨眼間,那張平滑的臉,就在她手中有了正常的臉型,她捻起了筆,開始對著她畫眉。
褚珀意識過來,自己還真地一腳踏進了鏡子裡,而對方看不見她。
一個柔媚的聲音,喃喃自語,「沒想到君上居然找來了這裡。」她剛畫上的柳眉,生動地揚起,透出眉飛色舞的喜色。
不過片刻後,她又平靜下來,開始仔細畫起眼睛,「他怎麼從巽風派出來了呢?現在不是還不到他出來的日子麼?」
這說的是宴月亭?
她怎麼知道宴月亭該什麼時候出巽風派?又是一個知道劇情的?穿書的?
褚珀心裡冒出了一萬個問號,暫時放棄了找出路,先看看後續。
無臉美女的動作很嫻熟,似乎描繪過千百遍,很快,那雙眼睛也在她的筆下成型。
褚珀心裡一驚,這是霜師妹的模樣!
只見「秦如霜」的眼中含著一點怨恨,睨了一眼右邊,「定是來找你的。」
「奇怪,你本來該死的,可到現在都還沒死,搞得我只好親自來看看。現在君上竟還為你提前出了巽風派。」她說著動作頓了頓,又歡喜道,「不過,能見到君上這樣稚氣的樣子,這也太棒了!」
她像小女孩一樣捏著手,興奮地跺了跺腳。
……就是嘴巴還沒畫出來,略微有點詭異。
無臉魅魔興奮了好一會兒,才又重新開始上妝,她終於描繪好五官,幾乎和秦如霜一模一樣,在自己眼下點了一顆淚痣。
褚珀:……又是淚痣,她宣布今天她有淚痣ptsd。
「秦如霜」想了想,又將淚痣抹去了,「這樣我就跟你一模一樣了。」她坐在鏡子前,來來回回地照這張臉,又伸手將另一人拉來身邊,一起對著鏡子。
褚珀看到了兩張一模一樣的臉,秦如霜閉著眼,像是昏迷了。
假的「秦如霜」抱著她,抬手掐著她的下頜,手指慢慢滑到她脖子上,「只有你死了,我這個替代品才有價值呢,君上才會多看我一眼……」
褚珀算是聽明白了。
——狗日的宴月亭,在原著里,你竟然還搞了狗血替身白月光的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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