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法會每十年舉辦一次,容各方修士交流、切磋,是年輕修士大展身手的舞台,也能展現一番修真界年青一代的實力,各宗門帶來的都是本門內的佼佼者。
仙門法會就像是修真界版本的奧運會,法會上什麼項目都有,清澈如洗的天幕上飄著比試項目,各修士可拿著仙盟令自行選擇報名參加,另一側飄著一張積分榜,積分排名前一百者,榜上有名。
弟子們為了盛會摩拳擦掌,準備為宗門帶回殊榮。門派負責人都集中在瓊花島上的梓靈殿裡,一邊通過水鏡關注法會進展,一邊商議事項。
他們當下聊的話題,自然是霧障山另一頭的情況。
玄陽宗宗主閉關未出,余望一直代掌宗門事宜,而恰好,這一次巽風派領隊之人,是屹峰新任峰主聞蓮。
余望跟塬清兩人的恩怨可謂「源遠流長」,對他門下弟子自然也是一萬個不待見,坐下沒多久就開始一對一找茬,「你們屹峰出去的人倒是都很有出息,百年前的伏安之,讓修真界各仙門合力絞殺,現在又出了一位大名鼎鼎的清曜君,看他這架勢,莫不是想收服蒼雲淮三州,自封魔君。」
聞蓮謙遜道:「慚愧。」
余望一拳頭打在棉花上,噎了一下,不死心地繼續找茬:「在這個節骨眼上,你師父不想著清理門戶,竟然還有心情閉關,簡直是置天下蒼生於不顧。」
聞蓮不溫不火:「余真人倒是比盟主更加關心天下蒼生。」
「你!」余望正要發火,被旁邊的掌門勸住,只好重重哼了一聲。
褚珀被傅樂謙牽著往殿內走,還沒進去,就聽到了裡面這短暫的言語交鋒,即將面對大師兄的怯意從遠在蜀中地脈里的心臟里往她身上竄來。
傅樂謙彎下腰,「我讓人帶你去法會上玩?」
褚珀踟躇片刻,搖搖頭,「我想進去看一眼。」她穿入原主身體裡情非得已,繼續裝作原主是別無選擇。從師父和師兄的角度,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她都是占據了原主身軀的人,那天她在玄陽宗魂飛魄散了,應該才是他們最希望看到的結局。
今後只能形同陌路,她想再去見一眼大師兄。
傅樂謙捏了捏她的手,彎腰抱起她,往裡走去。
梓靈宮的大殿上浮著好幾面水鏡,正實況轉播法會的情況,諸位掌門分坐在兩側,見到仙盟盟主,都起身行禮。
褚珀一眼便看見一身白衣的聞蓮,他拱手時,袖口上的鴻鵠飛羽紋若隱若現,褚珀目光不由得在那暗紋上懷戀地停頓了片刻,再抬眸時,就對上聞蓮溫潤無瀾的眼眸。
他對她很溫柔地笑了下。
褚珀也抿起嘴角,對他微微一笑。
殿上的眾人都在打量盟主懷裡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有人問道:「盟主,這小姑娘是?」
傅樂謙笑呵呵道:「我女兒,來,阿褚,見過各位掌門真人。」
褚珀邁著小短腿一一和各位掌門峰主見禮。
傅樂謙擔任仙盟盟主八百多年了,從未聽說過他娶妻生子,此時冷不丁冒出來的一個女兒,各大掌門一邊在心裡犯嘀咕,一邊在自己儲物芥子裡一通翻找,送見面禮。
法會結束後,還得著門派安排,再送份正式的來。
仙盟盟主所居之處為天衍宮,褚珀被稱為小宮主。她拿人手短,被眾位掌門捏臉的時候,就只能忍了。
幸好今日出來之前,她又想辦法好好固定了一下自己的假髮,不然非要被他們rua禿不可。
聞蓮送給她的是一把玉骨扇,雪白的扇骨上覆著薄如蟬翼的絲絹,卷面上是他親筆所畫的岱山巔的梅林,梅香浸入玉骨,捏在手裡都能感覺到絲絲涼意,比空調扇還好使。
那扇子對現在小胳膊短腿的褚珀來說,本有些大的,在交到她手裡的時候,扇子便自行縮小到了適合她手拿的大小。
聞蓮道:「是我閒來無事自己做的防禦小法器,和小宮主倒是很合得來。」
褚珀高興地抱著扇子點頭,髮髻上的流蘇搖來晃去,奶聲奶氣地說道:「謝謝聞真人。」大師兄真的是習慣保護他人的人,以前送給她的刀陣也是防禦型的法器。
聞蓮忍不住想要伸手捏捏她的臉,看到她被其他掌門揉得有些泛紅的臉頰,最終收回手去。
褚珀沒在梓靈殿待太久,她還要出去找人呢,傅樂謙喚了鶴童帶她去法會上玩。
仙盟里有三百隻仙鶴,這些仙鶴可以來往於仙盟的所有島嶼,就跟天衍宮池子裡的魚一樣,傅樂謙每一隻都為褚珀介紹過,他自己也不大分得清它們,所以在每一隻翅膀上都編了號。
因她這個身軀實在脆弱,傅樂謙在褚珀身上掛滿了防禦法寶,髮髻上的穗子,襦裙上的披帛,脖子上的小銀鎖,手腕上的珠串全都是防禦法器,如今又多了一把玉骨扇,她就算跳進比賽場裡,也沒人能傷到她。
褚珀坐在仙鶴身上,往瓊花島中心飛去。
九座島嶼中,瓊花島是專門用以舉辦大型盛會的,島中心的廣場極為遼闊,是法會的主會場,放眼望去,修士眾多,中心島四周飄著花瓣一樣的小島,島上是一些分試的項目,仙鶴在會場上方盤旋,提供會場服務。
她懷裡抱著一籃子小果子,邊吃邊到處瞅,目光忽然落到一人身上,是那日她在御獸宗上見過的少年。
褚珀其實看不清他的臉,但就是確信肯定是他,少年獨自穿行在會場中,似乎對周遭的項目都沒什麼興趣,到了廣場邊緣休憩的亭台花園裡,他掐訣喚了一隻仙鶴下去。
褚珀遙遙打望了一眼那隻仙鶴翅膀上的標記,是鶴十九。
仙鶴收攏翅膀落地,化作一名童子,俯身對他行禮。
少年跟鶴童說了些什麼,十九轉身引著少年往樓閣里走去。
褚珀拍拍仙鶴,說道:「阿四,我要去那裡。」
仙鶴化作人身,抱著她落地,鶴童化作的人形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羽翼化成的外衫,白底黑紋,翅膀上的標記也化作了袖子上的識紋。
褚珀提著裙擺往閣樓里走,剛走進大堂,便見一個身影往外走來,褚珀喊道:「十九,你剛剛領進去那人呢?」
鶴十九愣了下,才低頭回道:「在裡面休息。」
褚珀走過去牽住他的袖擺,「那你帶我去看看他。」宴月亭若是要來法會,肯定要進行偽裝,她總覺得之前在御獸宗的時候,她並沒有感覺錯,所以還想再去確認一下。
「阿四,你去忙吧,讓十九陪著我就好。」褚珀回頭交代。
鶴童彎腰行了一禮,「是,小宮主。」隨後騰空躍起,在半空恢復原形,展翅飛走了。
褚珀仰起頭,黑葡萄似的眼眸眨了眨,催促道:「十九,走呀。」
鶴十九也垂頭看向她,目光不動聲色地在她周身掃了一圈,光面上就數出四五件頂級防禦法寶,簡直是個行走的錢袋子,一層一層防禦靈力將她包裹得嚴嚴實實,他要是動她一根頭髮絲,怕是立刻就會驚動這些法寶的主人,橫生枝節。
能夠被仙盟鶴童稱為「小宮主」的人,該不會就是仙盟盟主的女兒吧?
可是,她滿三歲了嗎?
仙鶴童子的化形皆來源於化形符籙,它們本質上還是只鳥,宴月亭借用仙鶴的羽毛,分丨身化作鶴童的模樣,此時頂著鶴十九的偽裝,只能服從指令,帶她往閣樓深處走去。
褚珀敲了敲門,門內沒有反應,她猶豫片刻,推開門,看到了倚在軟塌上休憩的少年。
她偏頭對鶴十九道:「十九,你在門口等著我。」
宴月亭點點頭,目送她神秘兮兮地闔上門。
他設下的障眼法,除非是另一個化神修士來這裡,否則不會有人識破得了,更何況是她一個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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