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少年明明也是個築基期的修士,竟然睡得如此毫無防備,被人近身都還沒有醒,實在不像是宴月亭的作風。
但來都來了,還是去看一看吧,褚珀心裡嘀咕著,哼哧哼哧爬上軟塌,跪坐在他身旁,試探性地喊道,「哥哥,醒一醒,我好無聊,你陪我玩好不好?」
少年沉浸在夢鄉里,沒有半點反應,褚珀仔細打量他片刻,沒看出什麼異常,便故作生氣地推搡他,「你醒醒,別裝睡了。」
她伸手摸上少年臉頰,謹慎地將靈力沁入肌膚。
魂有魂相,法身也有靈相,不論是做的什麼偽裝,靈相是不會變的。
房門口的宴月亭只看到那所謂的小宮主在「他」臉上摸了半天,小手往下滑去,又在身上摸來摸去。他確信自己和這個小宮主是第一天見面,她為何對自己這麼好奇?
若不是看得出來她毫無修為,宴月亭得懷疑她是不是在摸他的靈相。
反正是那隻仙鶴的身體,就算被摸個精光也無所謂,宴月亭抱臂站在門口,打算等她摸夠了出來,讓影魔重新將鶴童藏起來。
他頂替鶴十九,是打算想個辦法去中心島上的天衍宮探一探,仙盟盟主傅樂謙是無修為之人,但他有個師弟是化神期修士,傅常思常年鎮守靈脈,只要不出大動靜,便不會驚動他。
仙盟里,只有鶴童能自由出入中心島。如今仙盟的鶴童都在瓊花島上,如無說得過去的理由,他單獨往中心島上去,會惹人生疑,現在倒是可以利用這個小宮主。
褚珀摸了半天,什麼都沒摸出來,挫敗地想,也是,她現在一點修為都沒有,還比不上鍊氣期的弟子,只因自身是個靈胎,才能操縱靈氣,若是她都能探出宴月亭的偽裝,那他在踏進仙盟的第一刻,就會被人發現了。
她也不能把少年弄醒了直接問你是不是宴月亭,且不說宴月亭會來法會只是她的猜測,如果他真的來了,那一定是有什麼籌謀安排,他現在的身份在修真界太過敏感了。
各大宗門的大能齊聚在這裡,說不定她一提「宴月亭」這三個字,都會觸動某個大佬的靈感。
目前知道她真實身份的只有老傅倆爹,這一問可能既暴露了她自己,也暴露了宴月亭。
褚珀糾結地小臉快皺作一團,在心裡騷擾旁白,爸爸媽媽媽咪爹咪喊了一串,向它求證。
旁白興許是被她吵得太煩,終於妥協上線:
【不是。】
哦。褚珀乾脆利落地從軟榻上爬下去,走了兩步又掉回頭爬上去,重新幫少年整理好衣襟,確保毫無痕跡,才爬下去往外走。
影魔附到宴月亭耳邊,立即將羅不息聽到的旁白音傳過來。
宴月亭垂眸沉思,「不是……」小師姐問了旁白什麼問題,它才會回答是與不是?她們之間能交流之事必定與他有關,小師姐也在找他嗎?
她知道我來法會了?
宴月亭心跳加快,鬼使神差地按在門扉上,在他使力推開門之前,房門先一步打開,褚珀爬上爬下做完這一通操作,委實有點累了,她這個身軀實在身嬌體軟很柔弱,打開門看到鶴十九,便對他張開手臂,「十九,抱。」
宴月亭:「……」
褚珀沒等來對方的反應,疑惑地又一次喊道:「十九,我有點累,你抱一會兒我,就一小會兒。」
宴月亭凝眸盯著她片刻,彎腰抱起她,餘光掃了一眼屋內,單手闔上門的間隙,一縷影子悄無聲息地溜進屋裡,將塌上的少年重新吞入陰影中。
褚珀對此毫無所覺,還在不死心地騷擾旁白,希望它能給點線索,不然這法會上幾萬人,她要找到宴月亭,無異於大海撈針,等這具身軀的時限屆滿,她可能都摸不到宴月亭一根頭髮。
旁白一聲不吭,再不搭理她了。
旁白總是在介於親爹媽和後爹媽之間徘徊。
「我送小宮主回去休息。」
褚珀立即拒絕,「不回去,我要去法會會場上玩。」
宴月亭只能依言將她回到法會會場。
浮在瓊花島上空的積分榜已經刷新了好幾輪,不同境界下細分了排名,最引人注目的自然還是金丹境的榜單,褚珀第一眼便在金丹境積分榜中看到了排在第一的朝暮,她一個人就為宗門總積分貢獻了不少。
原來二師姐也來了,這個法會確實是朝暮會喜歡的場合。
褚珀一目十行地掃下過去,在中間發現了楚風的名字。楚風來了,那羅不息應該也會來吧?
褚珀振作起來,勾住鶴十九的脖子,「十九,你化作原形,帶我在會場上空轉轉吧。」
宴月亭垂眸打量她的表情,「小宮主是在找什麼人?」她身上的防禦靈力實在太厚了,銅牆鐵壁一般鎖住她周身氣息,宴月亭不敢輕易試探。
褚珀悚然一驚,她有這麼明顯嗎?竟然連鶴童都看出來她在找人了?她不讓傅樂謙請仙盟修士陪她,只讓鶴童帶她出來,就是覺得仙鶴腦瓜子簡單。
她皺起一張小臉,故作深沉道:「十九,你知道為什麼別的鶴頭頂都比你紅嗎?」
宴月亭:「???」
褚珀一本正經地伸手摸鶴十九的頭頂,「你好好想想這個問題。」別把心思專注在她身上。
褚珀順著他半披在肩上的長髮摸了摸,又摸了摸。
等等,這手感?似乎不像是假髮套?同樣是仙盟出品的假髮套,憑什麼你的摸起來這麼真實自然,褚珀不由地揪住一小撮髮根扯了扯,又順著摸上去,摩挲他的頭皮。
宴月亭倏地皺起眉,一把將她的手扯下來,忍了又忍,才沒有將她扔到地上。
仙盟盟主到底是怎麼教育自己女兒的,為何這麼喜歡摸別人?!
褚珀睜大眼睛,他不是禿頭,他的頭髮是真的!他不是鶴十九!
褚珀深吸口氣,壓抑住自己的情緒,以免天池水波動,引起傅常思的注意。周遭修士來來往往,穿著不同的門派服飾,褚珀抱住鶴十九的脖子,湊到他耳邊,聲音很輕地說道:「你是不是不知道,丹頂鶴頭頂是沒有毛的,它們都是禿子。」
宴月亭的腳步一頓。
褚珀眼眸靈動地轉了轉,靈機一動,試探地喊道,「小日公子?」
「小師……」宴月亭的喉頭哽住,周遭的一切都潮水似的退去,只剩下他的心跳聲如雷貫耳,日復一日積攢的思念,都在這一聲「小日公子」中爆發,他不自覺收緊了手臂,又驀地意識到手臂間的人是如此嬌小脆弱,整個人進退維谷間,竟微微地顫抖起來。
他這樣的反應,說明了一切。
褚珀趴在他肩頭上,她不能叫他的名字,不能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咬了咬唇,又強迫自己鬆開,這具身軀不能有絲毫損傷。
他們就像是與這熱鬧圖景里錯開的一隅,在沸反盈天的熱鬧里安靜地一點一點磨平自己的情緒,過了好半天,褚珀才輕喃了一聲,「我好想你。」
霧障山另一端的人,和小心翼翼擁著她的人同時開口,「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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