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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大錘八十!還剩四十里

2024-08-31 21:22:54 作者: 空城白墨
  「一千錘?!」李廣驚呼出聲。

  時間正是下午三點。

  鉛雲從山頂壓下。

  順著工坊向外望去,天地烏黑。

  李廣的臉色比天色還要黑……

  他背後是爐火,面前是鐵砧。

  臉上的陰影明滅不定。

  嘴唇發麻,欲哭無淚,一雙能在戰馬上開十四石強弓、還能穩穩射中百步外銅錢眼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一……一千錘啊!!」

  小錘四十!

  大錘八十!

  一千錘,哪怕全是小錘,算下來也得四萬錢!

  換成大錘,就是八萬錢!

  他一年的俸祿,才兩萬四千錢。

  「能……能少點不?」李廣討價還價。

  「啥少點?」蘇牧笑了笑問,「少錘幾錘麼?」

  他長長地嘆息,拿出來上學的時候,老師們說「你們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學生」的語氣。

  語重心長地教訓李廣:

  「打鐵這種事,最怕的就是半途而廢。

  「你不是演飛將軍麼?這就和打仗一個道理。都衝殺到敵陣將旗下了,你怕傷亡重捨不得繼續沖。

  「那不是功虧一簣麼!」

  蘇牧自己也不怎麼懂行軍打仗,僅有的知識,都是從簽到獲得的書里看的。

  但這不妨礙他拿來吹牛教訓人。

  反正差球不多。

  「所謂千錘百鍊,每一錘下去,鐵錠的晶粒結構都會發生變化。

  「積少成多,百鍊成鋼!

  「哦對,這也和打仗一個道理,老兵都是歷經沙場磨練出來的!

  「一場仗就想培養出來悍卒,他可能嗎?可能嗎?能嗎?」

  蘇牧儘可能從貼合老李角色背景的方向類比,減少他的理解成本。

  直接講物理化學變化,怕老李聽不懂啊!

  而且我也知道的沒有那麼詳細……我專業不是學這個的。

  李廣啞口無言。

  蘇先生說的好有道理……

  趁著李廣還沒有徹底醒過神來的當口,蘇牧趁熱打鐵,把大錘往他手裡一遞。

  「我用小錘砸哪,你就用大錘砸哪,聽懂了嗎?」

  他提高了聲音喊。

  鍊氣境,氣息煉入體魄,他的聲音甚至壓倒了外頭的雷鳴。

  大境界差產生的壓制,更是讓李廣心神一震。

  老將軍仿佛回到了剛從軍的年月,面對著上一任狼主麾下的狼將。

  意志被壓制、震懾。

  臥槽,一不小心就拿出來了和黑熊對打的狀態……

  可千萬別把老人家心臟病嚇出來了……蘇牧及時收起來了氣勢,和煦地微笑。

  烈安瀾也萬分震撼,尖削的肩頭張緊。

  剛才的蘇牧,給她一種除非身在軍中、率萬軍衝殺,否則絕對無法應對的壓迫感。


  現在的蘇牧卻和光同塵,鋒芒不顯。

  難道是錯覺?烈安瀾疑惑地想。

  這個時候,蘇牧已經拉上了李廣,在鐵氈旁邊站定。

  經過了降溫定形的鐵錠又被送入爐子,燒到紅熱,再用鉗子夾出來放置在鐵砧上。

  烈安瀾拋開胡思亂想,低下頭迅速記錄:

  「小錘示蹤,大錘鍛打,須重複加熱。」

  可為何要重複加熱?

  熱著錘和涼了錘有什麼區別?

  她不滿足於所見,而是像一個治學嚴謹的理工科學生一樣,刨根問底。

  大烈從未有人用過鐵器,這是全新的技術。

  李廣想得就簡單多了。

  一錘子就八十錢啊!

  老將軍心在淌血,手裡的錘子重若千鈞。

  煉精境的強橫膂力,差點握不住這麼一把錘子!

  蘇牧可不管這些。

  他的想法是,給這一老一小兩個人,都找點事干,免得他們胡思亂想。

  如果是因為跌落山澗的時候,腦袋撞到了石頭,損傷了記憶和智力。

  那通過這種重複性高、簡單卻容易出成果的活動。

  很容易幫助他們恢復。

  「集中注意力!」

  蘇牧提醒怔怔發呆的李廣。

  同時小錘砸落,撞在鐵錠上,發出清脆的「叮」一聲。

  李廣肉疼地掄圓了大錘,砸向蘇牧小錘指定的落點,發出沉悶的「咚」的一聲。

  火星四濺!

  老將軍吐氣開聲:

  「八十!」

  ……

  暴雨傾瀉的山林間。

  一身鵝黃衣衫被打濕、貼住肌膚的鑄師聖女褚清雨,有氣無力地趴在座狼背上。

  出發前,金帳狼主的狼騎副統領郭圖,怕耽誤時間。

  給座狼餵了秘藥。

  以燃燒生命力為代價,激發座狼潛力。

  從武牢關外大草原到蓮花峰,兩百餘里的距離,只用了大半天時間,便縱貫而過,速度驚人。

  座狼不僅僅是狼騎的坐騎,更是他們的生死摯友。

  甚至一些狼騎終生不娶,把座狼當伴侶……

  等閒不會做出這種用座狼生命換時間的行徑。

  只能說為了獵殺抓捕烈安瀾,金帳狼庭已經不惜任何代價。

  晚半天,都有可能讓烈安瀾安然回到軍中。

  功虧一簣。

  鵝蛋臉的大眼睛聖女褚清雨,此刻肩膀上搭著一支油紙傘,勉強遮住了潑向頭臉的大雨。

  她皺了皺秀氣的鼻子,在一塊凸出來的巨石下按停呼哧呼哧喘氣的座狼。

  一身灰毛的狼,口鼻間沁出血沫。

  眼睛裡也布滿血絲。

  褚清雨胡亂揉了一把狼頭,嘀咕道:「真狠得下心……」


  她翻身下狼,彎腰脫下小羊皮的皮靴。

  「哎呀倒了倒了……」

  她細細地驚呼,單腳一跳一跳地跳到石壁邊扶住。

  身體穩下來之後,把兩隻靴子裡的積水分別倒掉,又穿回趾肚潔白如同珍珠的腳上。

  然後一屁股坐在石頭上,手抱住膝蓋。

  一臉不甘心地說:「雨這麼大……」

  她從腰間的小皮袋子裡,摸出來幾塊肉乾。

  塞進嘴裡,邊含邊嚼。

  苦著粉嫩的小臉抱怨道:「好硬……」

  草原上的肉乾難嚼,味道還算不錯,適合閒下來的時候啖牙。

  但對於褚清雨這種狼吞虎咽風格的來說,顯然不搭。

  「討厭……不吃了不吃了!」

  她把剩下的半塊肉乾塞回小皮袋子,粉腮委屈的鼓起。

  艱難地咀嚼著已經塞進嘴裡的肉乾,口齒不清地招呼座狼:

  「小灰,我們走……」

  座狼搖搖晃晃起身,發出不堪重負的低吼。

  接著又抖了抖身上的灰毛。

  布滿血絲的眼中,凶芒爆閃。

  褚清雨嘆了口氣,跨坐在狼背上,重新撐起油紙傘。

  空出來的一隻手掐著指節算距離:

  「還剩四十里,都是山路……還得再走一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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