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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鐮刀,你看不起農具?

2024-08-31 21:22:54 作者: 空城白墨
  「對對對,保持這個節奏!先喘口氣,咱們馬上繼續。」

  蘇牧將鐵錠送入爐子,金紅色的烈焰吞噬而來。

  透過爐門,可以看到火焰之間,已經變成暗紅色、顯得黯淡下來的鐵錠,迅速變亮。

  隨著溫度的提升,從黯淡,變成橙紅。

  直至泛出金色,甚至略微發白。

  李廣就像一個木偶一樣,一隻手提著大鐵錘,一隻手拿一條手巾。

  擦拭順著臉上褶子橫流的油汗。

  「一年的俸祿……沒了……」

  他喃喃。

  大錘小錘交替各二十次,鐵錠溫度降到臨界值。

  再重新送入爐子裡加熱。

  如此已經往復了十三四次。

  他戎馬倥傯大半生,受賞的財富總數不可估量。

  但是大多都又拿出去,散給了陣亡的士兵家屬。

  存款相當有限。

  哪扛得住這麼造啊!

  愣神的當口,就聽蘇牧愉悅的聲音重新在耳邊響起:

  「來了來了,繼續!」

  「……八十,八十……」

  叮叮噹噹的響聲中,烈安瀾掩口輕笑,被爐火映得更加紅潤的臉上,有著絕代的風姿。

  但工坊里沒人看她。

  又敲了兩個小時,鐵砧上的鐵錠表面變得平整而光潔。

  「一千錘……完了……」

  李廣如釋重負,咣啷一聲丟開鐵錘,一屁股坐在地上擦汗。

  身為赤炎騎的統領,大烈的驃騎將軍,這點體力活勉強能熱身。

  他這麼狼狽,關鍵還是緊張加心疼……

  蘇牧遞過去一罐子水,李廣仰脖就灌。

  灌下去大半罐子之後,他才又長吐了一口粗氣,問:

  「蘇先生,錘成這樣……接下來幹啥?」

  「接下來?接下來拔長鐵錠,出形,咱們搞個鐮刀。」

  「鐮刀?干農活兒的?」

  李廣嘴皮顫抖,這麼倖幸苦苦,就打一個農具?

  他有點委屈了。

  八萬錢啊!

  換一把劍,他也認了。

  換把農具算什麼事啊!

  大烈耕種還停留在靠天吃飯的階段。

  在河畔邊找片泥地,撒上種子,能長多少莊稼就長多少莊稼。

  最多上上堆肥,除除草。

  收成的時候,很多農戶,磨利一片石頭,綁個木頭把子,就是鐮刀了。

  磕壞了就再做一個。

  如此重複,直到把家裡的田全收了!

  畢竟,石頭片兒和木頭把兒,那才值幾個錢啊!

  也有有錢人家,置辦得起銅農具。

  貴是貴點,但更耐用。

  但也沒貴到八萬錢!


  大烈驃騎將軍,八萬錢買一把鐮刀。

  傳出去,嘶……天下人不得樂死!

  「咋?看不起農具?」

  蘇牧一看老李肉疼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裡頭在想什麼。

  他盤腿坐在地上,小口喝水,視線在烈安瀾和李廣之間不斷移動。

  眼神銳利。

  看得兩個人都不由得挺直了腰背。

  「這我就得說道說道你們倆了。」

  蘇牧毫不留情地指了指兩個人,侃侃而談。

  「做個鐮刀怎麼了?沒有鐮刀收莊稼,你倆這兩天吃的水稻蔬菜,是天上掉下來的麼?

  「別看不起農具!

  「你們平時不干農活兒,不知道趁手的農具有多重要!

  「鐵製的農具,結實耐用!

  「鐵礦產量豐富,鐵器容易鍛造!

  「生產力三大要素是什麼,還記得不?」

  工坊內,蘇牧的聲音擲地有聲,振聾發聵。

  烈安瀾和李廣鵪鶉一樣,一個坐在椅子上,一個盤腿坐在地上。

  啥也不敢說。

  他倆知道屁的生產力啊!

  時代就發展沒到那個地步!

  蘇牧痛心疾首地按住額頭,嘶地長吸了一口氣,工坊里捲起一陣小風。

  通風爐口噴薄的火焰,搖曳得像是殘燭。

  還是李廣打破了沉默。

  他小心地問:「蘇先生,那……啥是生產力三大要素?」

  這種時候,做臣子的,就要一不怕死,二不怕死得很難看。

  蘇牧朗聲說道:

  「勞動資料!

  「勞動對象!

  「勞動者!」

  字字重若千鈞!

  屋外有雷鳴響起,一道閃電撕裂天空,整個山頭都被照亮了。

  李廣木然地搖頭:「不懂。」

  烈安瀾矜持地端坐原地,散發出端莊高冷的氣勢。

  實際上胸口裡心臟狂跳。

  雖然聽不懂,但聰慧的大烈女帝本能地感覺到,蘇牧在說的是某種不得了的東西。

  「嘖……」

  蘇牧不爽地咂舌,用錘子把指著砧板上的鐵坯。

  說:「勞動資料里,最富有代表性的,就是生產工具!

  「拿種田來講,工具進步了,農耕的效率就提升了!

  「一個壯勞力,用石頭工具,一天假如能收一畝地,換了鐵器,絕對起碼翻三五倍!

  「沒有好的工具,畝產三千斤五千斤的農田,你拿頭收?啊,拿頭收麼?」

  蘇牧說完灌了一口水。

  他也是有感而發。

  在山上五年,從屁都沒有,頂著葉子避雨,到開墾出來大片的農田,吃飽穿暖。

  感觸極深。


  系統簽到給各種資源是不假,但是親手開荒,也是實打實的力氣活兒。

  對種地,感情深啊!

  雖然挨了一頓罵,但烈安瀾卻從椅子上直起身來,整理素衫上的褶皺。

  拱手長揖:

  「蘇先生教誨,朕牢記在心!」

  人說的對!

  沒有好的工具,哪怕真的帶回去了產量十倍的作物,怎麼種怎麼收,遲早都是問題!

  蘇先生教李將軍鍛造鐮刀,用心良苦……

  女帝心潮澎湃,為自己先前的不查,感覺到了愧疚、自責。

  挨罵這種事,自古皇帝都逃不過。

  太學養的一群噴子,整天對皇帝挑三揀四。

  不過在烈安瀾看來,有價值的批評太少了。

  他們嘴裡說得最多的,不外乎是兩句話——

  一,「陛下,此不可也!」

  陛下,這裡不可以。

  二,「陛下,彼亦不可也!」

  陛下,那裡也不可以……

  烈安瀾的父皇元武帝,曾經一度在朝堂上被噴煩了。

  順口甩出來一句話:

  「就會這兩句?花坊的姐兒們都比你們嘴裡的花樣多!」

  當然,作為臣子,沒人會去追一句,問陛下您是怎麼知道花坊姐兒們的花樣的?

  作死沒這麼作的。

  只不過先帝說完這句話之後。

  連著一個多月,花坊年紀三十五六歲左右的老姑娘們,都迎來了事業的第二次高峰。

  大家都想和皇帝做同道中人。

  三十五六歲,是基於元武帝做皇子時候的年齡的合理推斷……

  除非他有別的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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