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喝了幾口水,蘇牧總結道:
「所以,當皇帝的要想讓天下人過上好日子,發展生產力必不可少。閱讀
「農耕立國,百姓吃飽了肚子,才能安居樂業!」
我特麼說這麼多幹嘛,他們拍的架空歷史劇不講究這些……蘇牧自己吐槽了自己一句。
烈安瀾按住紙筆,靜靜地站在椅子前,陷入了沉思。
李廣摸了摸腦袋上面干叉叉的頭髮,撇了撇嘴。
聽不太懂……絕對不是老夫粗鄙,只是蘇先生見識高遠!
驃騎將軍,能打勝仗就成!
他自己安慰自己,同時有一眼沒一眼地偷瞟鐵砧上的鐵錠——
這特麼還得打多少錘啊!
自己要花多少銅錢,才能換一把鐮刀啊!
也太昂貴了吧!
老戲骨還是沒有轉過勁來……蘇牧嘴角一抽,感覺到無奈。
沒挨過餓,沒經過食慾的毒打,就不懂糧食珍貴的道理。
看起來晚上得要換個食譜了……
而在工坊外,不遠處的一片林子裡。
頭上頂著油紙傘的褚清雨,靠在座狼身上,兩隻小拳頭撐住腮。
出神地凝望。
「有道理誒……」
蘇牧說話的聲音中氣十足,傳開很遠,她也聽得一清二楚。
「吃飽了飯,才能做兵器嘛!」
她小時候遭遇饑荒,父母早亡,被上一代的鑄師聖女撿回去,當成新一代的備選聖女培養。
對吃的執念,是小時候留下的心理陰影——
餓殍滿地,她甚至差點被人拿去下鍋。
對鑄造的執念則是師父給她留下的心理陰影——
幼年的褚清雨,每天的課業就是鑄造出足夠品質的刀劍,造不出來,不允許吃飯。
久而久之,習慣成自然。
「不過……這是在幹什麼?」
從剛才鍛打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旁觀了。
她只能認出來很少數的一些步驟。
更多的工序,聞所未聞。
「祖師爺也沒有傳下來過這些技巧……」
黃裙子的大眼睛美人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擰著裙擺上的水。
她的雙眼在鉛雲密林之間也依然明亮。
仿佛看到了世間的至寶。
「唔……先觀察觀察……
「而且約定里也沒說,還要應付一個奇怪的男子……」
最關鍵的是,這個一身短打青衫、面容俊朗、氣度非常的男子。
竟然隱約能夠制衡她的目標——
大烈女帝烈安瀾,和驃騎將軍李廣。
這讓褚清雨大為震驚。
烈安瀾尊為女帝,一言獨斷,貴不可言。
李廣的名頭能止金帳狼庭小兒夜啼,怎麼可能是良善之輩?
在草原人看來,這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
現在竟然如此聽話,任由這個男子訓斥?
褚清雨對蘇牧充滿了好奇。
工坊里的聲音遠遠傳來:
「休息夠了,繼續搞起!今天能把坯的形拔出來,趕趕進度,說不定還能開個刃!」
是在冶煉沒錯……
可他們用的是什麼材料?
眼裡除了鑄造和食物以外在沒有其他的褚清雨,忍不住地小步往前蹭。
她背後的座狼呲著牙,低沉的嗚咽聲從喉頭擠出牙縫。
顯得不安、焦躁。
它口鼻間的血沫被雨水沖刷,很快又滲出來新的。
褚清雨不耐煩地用傘柄在座狼腦袋上錘了一記:
「安靜點,我還餓著呢!再不聽話燉了你哦!」
座狼悲鳴一聲,匍匐在地上,不敢出聲了。
工坊之內,叮叮噹噹的鍛打聲重新響起,金屬撞擊的聲音富有穿透力地散開。
褚清雨尖削的下頜,隨著聲音一點一點。
眼神中的光彩越發奪目。
熾熱的鐵坯逐漸拉長、顯出來長且筆直的造型。
李廣眉開眼笑地掄動鐵錘,成就感充塞胸口。
這是大烈的第一把鐵器!
雖然是鐮刀,而且價值不菲。
但是畢竟是自己親手鍛打出來的!
得意!
「但是蘇先生,鐮刀……不是彎的麼?」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李廣是見過銅製的鐮刀長什麼樣的。
用銅鑄造的時候,靠的是開模定型。
鐵怎麼搞?
這是直的,掰不彎啊……
「看好了啊,學著點。」
蘇牧示意李廣退後幾步,讓開鐵砧周圍的位置。
接著用鉗子夾緊鐵條的末端,高高舉過頭頂,用側邊猛力砸下。
咚!
鐵條隨即向一側彎曲,形成一個明顯的弧度。
咚咚咚!
每砸一下,李廣、烈安瀾、還有工坊窗外的諸清雨,眉毛就跳一下。
「我的鐵……」一臉心疼的是李廣。
「蘇先生行事,果然非同凡響!」自我攻略的是烈安瀾。
「沒見過的材料,沒見過的工藝……」瞪著大眼睛,一刻也移不開的是淋雨的聖女褚清雨。
「成了。」
蘇牧舉起已經彎曲成型的鐵條,衝著李廣和烈安瀾比劃。
「弧度出來,再小錘一修,就可以淬火了。」
嗝……李廣心裡一咯噔,本能地把小錘兩個字換成了四十。
粗粗一算,欠款已經破了十萬錢!
隨便換成哪個大烈的權貴,都得覺得肉疼。
烈安瀾眼神閃亮,呼吸變得急促,胸脯起伏間,胸口的衣衫有著似要被崩裂的趨勢。
她這個時候還沒忘了記筆記——
「千錘百鍊,繼而敲擊定型!」
——刺啦!
「烈火灼燒,最終入油淬火!」
蘇牧滿意地從罐子裡抽出逐漸降溫的鐮刀,吹散上面散發著的煙氣。
「完事兒,接下來就是研磨開鋒了,最後安上木頭把,鐮刀就算完成了。」
雖然李廣掄大錘的控制力欠缺,但力道夠重。
最終的淬火是蘇牧親自操持,無論是火候還是時機,全部恰到好處。
配合起來可稱完美。
這樣的鐮刀,起碼用來噶韭菜而言,足夠了。
李廣捧著徹底降溫之後的鐮刀,愛不釋手。
「嘿嘿,真結實,真沉手……」
視兵器如老婆的驃騎將軍,在鐮刀入手的瞬間,就感覺出來了它的不凡。
他屈指輕彈刀條,發出清脆的叮叮聲。
「鐵器……這就是鐵器?這把鐮刀,哪怕是對上赤炎騎的裝備,也無往而不利!」
揮舞的時候,分量十足,平衡感絕佳。
在沙場征戰大半輩子的人的感覺敏銳而精準。
光憑手感,李廣就確信,這把鐮刀和軍中任何一把武器對砍。
斷的,都是軍中的武器!
恐怖如斯!
「好東西,好東西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