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姓封王!
李廣驚愕地望向烈安瀾,目瞪口呆。
即便是他這個烈安瀾最信任的肱骨重臣,也忍不住想勸她三思了。
這不是小事!
自古異姓封王的,只有權臣、外戚、割據一方的軍閥、屬國歸順的君主四種人!
外戚、屬國之君就不說了。
天然有著超然的身份。
聖眷濃的時候,或者為了拉攏人心的時候。
封個異姓王爺,不算什麼奇怪的事情。
倘若北方的那位狼主突然有一天想不開,歸降了大烈。
那麼多半當場就能獲封個狼王什麼的名號。
割據一方的軍閥,那得是皇朝大亂的時候,為了安撫人心,才會被封王。
相當於說,朝廷承認你超然的身份,天下正亂著呢,你就被給咱們再火上澆油了。
至於權臣……
大烈開國百年,都沒有這樣的先例。
所謂權臣封王,多半已經權臣是一手遮天,架空了皇帝,通過走封王的路子,給自己謀朝篡位鋪路而已。
正常臣子,誰會想要去當王?
想當王的,那能是正常臣子?
敢有這個念頭,腦袋給你揪了!
蘇牧以一介散人的身份,這是要一步登天!
沒有先例!
甚至朝堂上面,滿朝文武會不分派系,全部站在一起來反對!
見王,需拜!
莫名其妙跳出來一個人做王爺,滿朝文武多了一個磕頭的對象。
誰樂意?
李廣倒是無所謂,他是擔心烈安瀾下的這個決斷,會把蘇牧架在火上烤!
將他陷入危險的境地。
「陛下……」
兩個字剛開口,就見烈安瀾清冷尊貴的目光,充滿威嚴地落下。
硬生生讓李廣把剩下的話吞回了肚子。
他這才想起來,自己面前的,是少女時期便持戈沖陣,曾以敵血浴戰袍的大烈皇帝!
這幾天,烈安瀾對蘇牧溫言和語。
不復在朝堂或戰場上的霸道。
讓李廣差點忘了,大烈的這位陛下是何等的一言獨斷!
「蘇先生意下如何?」烈安瀾語氣溫和地問。
蘇牧優哉游哉地啃著壓縮餅乾,笑眯眯地回答:
「讓我去你們劇組演個王爺是吧?我演技不行,來不了。」
異姓封王?
我特麼前腳說自己是王爺,後腳就得被送進神經病院。
「你們也稍微回歸現實一些,別老沉在戲裡出不來。心理學上不是說了麼,沉浸在一個角色裡面太久,容易迷失自我。」
後面還有一句話他沒說。
等病太重了,就要電療了!
「我去看看小褚打鐵打咋樣。」
蘇牧拍拍屁股上的土,走了。
留下烈安瀾哭笑不得地站在原地。
她按了按額角,無奈地問自己最信任的驃騎將軍:「蘇先生連異姓王爺的位置都不放在眼裡……李將軍覺得,大烈還有什麼可以留他?」
陛下您?李廣縮了縮腦袋,撓了撓雜草一樣的頭髮。
「末將……不知啊……」
……
肅州,連山縣。
四百七十騎狼騎越過關山之後,一路取道西南方向。
已至大青山。
他們選取的路線多為崇山峻岭,避開村縣道路,將動靜減輕到最小。
但依然難以徹底避免遭遇山中的獵戶或者樵夫。
此刻,他們面前,一名獵戶便正將一具樵夫的屍體拋向一旁。
樵夫脖子被扼斷,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死前都難以相信,自己會被這位好友背刺而亡。
獵戶正是前兩天將蒼鷹的傳訊轉由信鴿送出的那人!
一群座狼蜂擁而上,撕扯著樵夫的屍體。
俄頃間,便只剩下殘破的衣物碎片。
血腥味在林間散開。
一名狼騎笑了笑,對獵戶說:「進了肅州,多虧有你帶路。真羨慕烈朝人啊,山里全是柴火,不用去燒羊糞。」
獵戶沉默地擦乾淨手,說道:
「繼續往西,楚城的商人劉經義已經備好了商隊,商隊的貨物里就是給你們準備的刀。」
那名狼騎問:「商隊?可靠嗎?」
獵戶笑了笑說:「死人哪有不可靠的。」
狼騎有些遺憾地搖頭,嘆了口氣:
「可惜了,劉經義那個人吝嗇,商隊裡除了談好的武器,也不會有其他的好東西。」
另一名狼騎陰惻惻地道:
「莫急,兀圖爾。很快,很快這些就都是我們的了。山,水,田地,女人!
「還有數不盡的財富!」
被稱作兀圖爾的狼騎靠著一棵樹坐下了。
他拿出來隨身帶著的肉乾,低低地抱怨:
「但我們看到村子不能劫,只能吃這些!」
咬了一口,慢慢地咀嚼。
「就快到糧倉了,拿了刀,我們燒了糧倉,再帶走一些,路上吃。」
說話的狼騎丟給兀圖爾一個水袋,「喝一點。山裡的泉水,真甜啊。」
撒在山野里的更多的狼騎,沉默地吃著東西。
偶爾閒聊幾句。
「鑄師的聖女,還沒有消息傳出來?」一處樹蔭下有狼騎問。
「沒有。過了約定的時間,肯定是已經兩敗俱傷了。」
「好事。」
「拿了刀之後,分出三十騎,去蓮花峰。烈安瀾死也要見屍。她就算是死了,屍體也要出現在赤炎騎面前!」
「是!」
……
大烈,肅州,楚城。
墨家矩子墨無暇,再次將畫滿了線條、寫滿了字跡的草紙揉成一團。
用力砸向門外。
她半眯著的眼睛裡,全都是掩飾不住的疲憊、失望。
「為什麼……為什麼就是沒辦法設計出,轉速穩定的砂輪……」
她煩躁地在大桌子前踱步,用指甲在眉心掐出淺淺的印記。
就像是半朵綻開的花骨朵。
「矩子。」
門外有人求見,墨無暇有氣無力地說:「進來吧。」
抬眼看到進來的人之後,她頗感意外地問:「谷師弟,有事?」
先前負責幫助劉經義安裝水車砂輪的墨者,谷之豐。
衝著墨無暇行禮,然後面色肅然地說:「有弟子探到,劉經義用水車砂輪打磨的是兵器。」
「兵器?」墨無暇目光低垂,明知故問。
和喜親王合作的事,只有她自己知道。
「不錯,兵器。」
谷之豐對答,「他用農具的名義掩蓋,但是騙不了墨家子弟。而且兵器已經裝車,準備押送出城了。」
墨無暇平直的劍眉蹙起,眸子幽靜,凝望著門外。
沉默了一會兒,她平靜地道:「是嗎,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