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蘇牧語調低沉,兩個字如重千鈞。閱讀
可勒蘇罕只是搖頭,他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他甚至不知道這個傳聞是不是真的。
「……姆媽沒有告訴我。」
作為羽揚部可汗的女人,或許確實有機會知道更多的事情……
但她只負責矯正自己兒子的認識,卻沒有向他展現事實的殘酷……
這就導致蘇牧能問出來的事情很有限。
蘇牧將視線轉向北方,得不到進一步的線索,推斷就只能陷入僵局。
好消息是,也許那些百姓還活著。
壞消息是,蘇牧現在並沒有辦法拯救他們的生命。
一個人跨越千里不算事兒,凜冬的嚴寒和查卡爾山口的冰封,無法對一名半步化虛造成任何阻礙。
——現在已經過了查卡爾山口通行的窗口期,隨著北方草原的暴雪落下,普通人已經無法通過這道天塹。
蘇牧如果現在一意孤行的殺過去,強行帶那上千人離開,最好的結果是所有人凍死在莽莽的大草原上。
並且狼主也不會任由他這麼做。
赤炎騎圍困中的狼主——那個眉目周正的中年男人,用「陰影跳躍」的方式脫離戰場,這份手段如神似魔。
了解到體系境界分布之後,蘇牧猜測對方應該身處第五境。
和國師、祭酒、盧雲、雲山君同樣境界。
以他現在的修為,未見得會懼怕,但是肯定沒法帶著那麼多人大搖大擺離開。
等等……攻破武牢關……屠百姓……還有氣運……
這裡面有什麼關聯嗎?
總感覺狼主一開始就在謀劃什麼,我看到了很多細碎的線索,可還缺少一條線把線索連起來……蘇牧掐住眉心,微微用力。
這時,他腦海中閃過一個人影——
給兵天閣充當使者的那名嫵媚妖冶的那名女妖。
她一語道破雲山君修為,還給了自己玉佩拔除餘毒。
顯然修為和身份都不會低。
這個女妖也許知道更多事情……實際上若是直接問國師,也許能得到更多線索……
對於這名大烈的守護神,蘇牧的態度很複雜。
對方鎮守大烈,為中原驅逐四面八方虎視眈眈的蠻夷,庇佑一方蒼生,地位和實力都如同神明一般。
但他又以大烈為自己的疆域,斬斷所有兵家破境晉升的可能,霸道的不講道理。
和一個縱觀天下無人能敵的人打交道,哪怕對方沒有任何敵意,也難以避免的產生心理壓力。
最關鍵的是,國師是個將死之人。
高境界強者行將就木,做出什麼決策都不奇怪。
況且蘇牧自己身上還有見不得人的秘密。
「……餵……喂,你在想什麼?」勒蘇罕看到蘇牧出神,壯著膽子喊他。
那些都是烈朝的百姓,他會不會殺我泄憤……勒蘇罕憂心忡忡。
他不怕死,他怕自己惹對方不高興之後,對方遷怒自己部落的使團。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不假,可烈朝誰能管的了這個魔……強者呢?
勒蘇罕對蘇牧的實力抱有盲目的相信。
「你知道他們具體被送往了北海哪裡嗎?」蘇牧不抱希望的問。
沒有驚喜,勒蘇罕搖搖頭,表示自己一無所知。
「我只知道姆媽告訴我的……」他的語氣里有一些內疚。
正常……蘇牧俯瞰著低下頭去的羽揚小王子。
「聽說過楊遠這個名字嗎?」
本著薅羊毛一次薅徹底的觀念,蘇牧開啟下一個話題。
勒蘇罕於是又開始點頭,他猶豫了一下說道:「聽過……當初抓住他的時候,我父汗也在領隊的人當中。」
生怕拉來太多仇恨,他連忙又解釋,「那是一個英雄,草原上的勇士佩服他的也有很多。」
勇武和堅毅,這是草原上最推崇的兩樣品質。
楊遠作為被仇視的烈朝人,這兩樣品質的純粹甚至超過了絕大多數草原男子。
理所當然贏來許多欽佩。
蘇牧冷笑:「鱷魚的眼淚。」
勒蘇罕捏了捏拳頭,小聲嘟囔:「鱷魚是什麼……」
蘇牧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繼續收集信息,問:「楊遠被關在哪裡?」
這同樣是一個問出來卻不抱著對方能夠回答的希望的問題。
沒想到勒蘇罕卻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北海的老岩城。那裡是流放最十惡不赦的惡棍的地方。」
老岩城……蘇牧心裡重複一遍這個地方,產生出一種大石頭落地的感覺。
御書房裡的堪輿圖上沒有這座城,但只要有個名字,對於深入草原的探子而言,遲早都能找到這座城的所在。
何況聽勒蘇罕描述,關押到這裡的人並不少。
線索就更容易獲取了。
下一步,安排人去探查北海,尋找老岩城,順便搜尋這兩年突然出現的、漢人聚居的聚落。
成千上萬人不好安置,只要出現在一處,就必然會被外界知曉。
可能是突然多出來一條糧道,可能是生活要素突然向一個方向集中,甚至運氣好的話,會有人不經意撞見這些人的住所。
今天的所得已經大大超出預期,蘇牧如釋重負的長出一口氣。
他語氣輕鬆了一些,看著勒蘇罕:「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那麼你還想回草原嗎?」
勒蘇罕聽了前一句,眼睛灼灼發光。
聽了後一句,光彩收斂,然後慢慢的搖頭,說道:「我要在這裡和你學本事,學成了再回去。」
變成了大烈的形狀再回去嘛……倒是很上道……蘇牧滿意的頷首,沉吟道:「兵家的入門第一步,在於煉血。煉血的本質是……」
勒蘇罕急切的打斷他,生怕被誤會一樣快速說:「我不要學怎麼修煉的。」
那你想學啥?咋上天嗎?蘇牧投以探知的目光。
勒蘇罕臉紅了,低下頭下了片刻決心,再抬起頭的時候,瞳孔里閃動驚人的光彩。
「我要學做兵器,要學建造房屋,要學怎麼架橋修路,學織布,學習大烈是怎麼分封官員,學習皇帝應該怎麼治理國家!」
蘇牧重新審視勒蘇罕,他以為對方想要的是能夠一手壓服天地的絕對力量。
結果勒蘇罕想要的卻超出了他的想像。
「你比我想像的貪婪。」他點點頭,「也比我想像的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