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又日落月升。
時間在彈指間流過。
龜山下的淮井水域波瀾不驚，外界的風風雨雨都干擾不了這裡的安靜。
萬神法壇上。
只剩兩人一貓。
因為清虛道人已經恢復過來，靜清在穩固了境界後便離開萬法神壇，回到元符觀。
此時正值多事之秋，各方的人手都十分不足。
靜清也不可能一直窩在這裡安靜度日。
不僅元符觀需要她這個殺力極高的大神通者，大盛，甚至整個世界都需要她。
因此沒了什麼事後，靜清自覺不能在這裡待下去，便與清虛道人和徐清告別離去。
就連囚牛也被徐清給派了出去。
霸下那邊久久未準備好，加上這裡有清虛道人在，這個世界沒有能在這裡傷害到徐清。
所以囚牛待在這裡，只是平白浪費人手。
徐清便乾脆把人派了過去協助霸下，以求儘快做好準備。
雖說失陷龍宮藏寶庫的那些大神通者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性命之危。
但能儘快把人帶出來自然最好。
這邊的安全可以得到保障，囚牛待在這裡也只能發呆，去霸下那邊才是最好的選擇。
此時距離徐清大兄婚宴結束，已經過去了大半年。
徐清凝聚的星辰數量達到了三百顆，只剩下最後一顆。
便能達到三百六十一的周天之數，以達圓滿狀態。
屆時，第五境便算走到了盡頭，再往上即是大神通境界。
明知道過程應該會順遂無比，但徐清還是不斷挑戰狀態。
達到最好時，才嘗試凝聚最後一顆星辰。
那方特殊的天道空間中。
三百顆星辰熠熠生輝，構成一方星海景象。
緊接著。
徐清性魂的最後一塊拼圖出現在這方特殊的天道空間中。
而後化作一輪璀璨奪目的星辰融入其他形成中。
三百六十一顆星辰完成出現的一剎那，紛紛大放光明。
相互間有某種類似「引力」的聯繫在彼此間建立。
一顆顆星辰開始轉動起來，從無序走向了一個有序的形象——
那是一個由形成組成的人影輪廓。
與此同時。
徐清周身的三百六十一口竅穴驟然散發出瑩瑩的光輝。
每一口竅穴中，都多出了一個虛幻的徐清。
到了這一地步，徐清第五境已經達到圓滿境界了。
只是讓徐清沒想到的是。
位於人身三百六十一個竅穴中的虛影這時會產生突然的變化。
一開始人身三百六十一個竅穴中的虛影都是身穿普通道袍的形象。
與本我一致。
但後來，道袍漸漸起了變化，變作各種散發玄妙真意的法袍。
緊接著。
在徐清的人身小天地中，一陣宏大誦唱聲的飄蕩在天穹四野——
「上清紫霞虛皇前，太上大道玉晨君，閒居蕊珠作七言，散化五形變萬神。」
「是為黃庭曰內篇，琴心三迭舞胎仙，九氣映明出霄間，神蓋童子生紫煙。」
「是曰玉書可精研，詠之萬遍升三天，千災以消百病痊，不憚虎狼之兇殘，亦以卻老年永延」
誦唱聲中，位於人體三百六十一個竅穴中的徐清虛影成了一尊尊神靈。
怎麼回事？
徐清被這意料之外的變化打了個措手不及。
但是這個變化很明顯與他們元符觀的功法有關。
所以徐清還不至於太過慌張。
就在這時。
清虛道人的聲音從外界飄了進來。
「返虛境是在煉神之上更進一步修煉性功，到這一地步，性功已經強大到可以徹底擺脫肉身獨立存在。」
「就算沒有肉身也沒有影響。」
「但是我道門講究的是性命雙修，所以絕不會輕易拋去肉身，以陽神的狀態存在於這個世界。」
「我們元符觀是符籙派道門，但內煉丹修法門同樣源於我們一派。」
「所以論及性命雙修不比內丹派弱上多少。」
「靜篤，五境圓滿之上，其實還有一層境界。」
還有一層境界？
徐清心下一動。
他怎麼不知道第五境還有一層這樣的境界。
好在清虛接下來的話立馬解開了他的疑惑。
「這一層境界其實只是我們元符觀一派特有的。算不得真正的境界。」
「我們元符觀最根本的《太上黃庭經》既煉性，也煉命。」
「尤其觀想人體萬神這一點，尤為特殊。」
「我說的五境圓滿上的更一層境界，便是將性魂化作自身的人體萬神。」
將性魂化作自身的人體萬神？
這不是跟他現在的情況一樣嗎？
第五境圓滿的象徵，是那方特殊的天道空間的星辰凝成一個人形。
然後肉身相對應的三百六十一個竅穴出現性魂虛影。
性魂提升的同時，肉身也會有所增益，性命從來是難分彼此的。
但一般情況下，肉身三百六十一竅穴的性魂虛影與本我是一致的。
不會發生其他變化。
然而他身上卻生出了變化，本我的形象轉成了一尊尊神靈的形象。
這是師傅所說的，元符觀特有的，第五境圓滿之上的境界？
「靜篤，為師能夠感覺到你體內的人體眾神在你達到第五境圓滿的時候便已出現。」
「這個時候，你需將這些神靈徹底固定下來，成為你體內的『神』。」
「由此構建出一方天庭。」
「屆時，無論你做什麼，這些人身神都會一同協助你。」
將此時性魂所化的形象徹底固定下來，成為人身神，然後構建一方天庭？
徐清眉頭連連跳動。
第五境走到圓滿時，那方特殊的天道空間與人體肉身的共鳴只是一時的想像。
等過後，這些性魂虛影便會消散，不會有多餘的影響。
但聽師傅的意思，他要將這些性魂虛影化作觀想的人身神固定下來。
讓他以一化萬，統合人體格局的萬千仙真神聖。
難怪這一層境界只有元符觀才有。
全因《太上黃庭經》能存想萬神。
「為師會催動萬神法壇幫助你做到這一步。」清虛道人此時再度傳來的話讓徐清定了定心。
萬神法壇中。
清虛道人捏起萬法印，催動萬神法壇的力量融入到徐清身上。
萬神法壇的力量融入體內的瞬間。
徐清福至心靈，知道了接下來該怎麼做。
位於那方特殊天道空間的星辰忽然大震，灑落光輝。
這些光輝隔著無盡虛空，落入到了徐清的體內。
光輝與三百六十一個竅穴中的虛影融合在一起。
配合萬神法壇的力量，原本虛幻的身影一點點變得凝實起來。
徐清的一點靈明落於泥丸宮的「敕令六丁六甲渾沌赤籙」中。
以此法籙作為統領人體眾神的「天帝」。
一道無形的漣漪在法籙成為「天帝」的瞬間掃過整個人身小天地。
那些一個個虛幻的人身神當即徹底凝實，並且僵硬的面龐有了生動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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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感覺自己的意識被分割成了無數份。
但返虛境修的本就是以一化千萬，這點還無法影響到他。
徐清定了定神，所有意識再度歸一。
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
徐清雙眸射出兩道精光，穿透了淮河河水的阻隔，向天穹射去。
小片刻，眼中的精光才消散不見。
徐清轉頭看向清虛道人。
清虛道人回以一笑，「這個境界元符觀歷來能夠達到的也少之又少。」
「你天姿夠高，基礎夠牢固，能夠做到這一點我並不意外。」
徐清感受了下。
那些性魂化作的人身神一直存在於他的人身中。
現在的他，性命交融圓滿至極，可以說性命兩功是並駕齊驅，沒有誰先誰後的區分。
並且這些人身神還會協助他料理整個人身小天地。
「感覺怎麼樣？」清虛問道。
「很好。好到不行。」
清虛道人緩緩站了起來，「試試調用萬神法壇的力量。」
徐清聞言調動起萬神法壇的力量。
在與萬神法壇交融的瞬間，他就發現了不對。
以往他想調動萬神法壇的大部分力量必須藉助法籙的力量入主法壇後才能辦到。
但現在就算不用法籙，他就能完全調動萬神法壇的力量。
一切皆因他人身小天地內的人身神正在與萬神法壇上的眾神相互共鳴。
清虛道人看著這一幕，眉眼含笑。
「這個境界只有元符觀的弟子才能達到。」
「而想要真正掌握萬神法壇，除了自身修為，掌門法印的控制權，還需要做到這一步。」
「如果在第五境沒有達到這一個層次，往後就算修煉到第七境大乘境，也無法調動萬神法壇的所有力量。」
「按理來說，每一任元符觀掌門都需要達到這一層次才行。」
「只可惜這一層次確實困難，哪怕是天才，也不是隨便都能做到。」
「同時，這是在大乘境凝聚萬神法域的前提之一。」
「這是凝聚萬神法域的前提？」徐清訝然道。
「沒錯，你那個半成品大乘道景應該更進一步一步了。」
徐清立即就想展開六丁六甲法陣，看看情況。
但被清虛道人給阻止了。
「稍後再實驗一下也不遲，為師還有點事需要你來協助。」
徐清帶著疑惑的目光投向清虛道人。
「我需要你和金虎君幫我坐鎮一會萬神法壇。」
「師傅，你是出去一趟？」
清虛道人點點頭，「不是出去，是下淮井一趟。」
「下淮井？？？」
此言一出，徐清和金虎君都被驚到了。
金虎君一臉著急，「你進淮井幹什麼？不怕上古淮渦水君把你吞吃掉？」
「總要走一趟的。」清虛道人目光落在淮井中。
「眼下我們的世界可能面臨著極大的危險。」
「我不能一直被這上古淮渦水君的封印牽絆住手腳。」
「我得下去一趟，跟水君好好溝通一翻，讓祂消停一段時間。」
「溝通？消停一段時間？」金虎君一副白日見鬼的荒唐樣。
「你覺得可能嗎？祂巴不得這個世界亂起來，你沒空去理會祂，祂好趁機突破封印脫困。」
清虛道人抬起手指，上面縈繞著一絲熟悉的氣息。
「因果怪物？」徐清失聲道。
當初他用仙緣所化的金箭最後將師傅體內的那頭因果怪物剝離出來，最後在他們面前消失不見。
為何還有一頭「因果怪物」？
金虎君瞪大眼睛，「等等，為什麼還有這玩意，你難道被這怪物替換了？」
「不是。」清虛道人解釋道：「這不是完整的因果怪物，只是被我撕裂下來的一部分身體。」
「因果怪物十分特殊，不是普通的生靈，被撕裂下來的一點也侵蝕他人因果的能力。」
「就像是那把蘊含前朝國運的劍，也只不過藏有一縷因果怪物的氣息罷了。」
「在我醒來前，我撕裂了那頭因果怪物這一點身體，並保存起來。」
金虎君難以置信，「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知道這些怪物有多棘手嗎？」
「當然是為了讓上古淮渦水君消停一點。」清虛道人笑了笑。
「師傅你是想讓這因果怪物侵蝕上古淮渦水君。」
「沒錯。」清虛道人點點頭，「上古淮渦水君的實力強大。」
「即便被剝離了大量的水運，後被封印了無數年，但實力比起普通的第七境依舊要強大不少。」
「我在祂面前也沒有自信能夠過上幾招。」
「但這因果怪物就不同了。」
「上古淮渦水君對上這種怪物，想要處理估計也不容易。」
「有這個牽絆住祂，可以爭取到不少時間。」
徐清眉頭皺起，「可是師傅，萬一讓因果怪物侵蝕掉上古淮渦水君呢？」
這樣的話，絕對是一件特別巨大的麻煩。
「上古淮渦水君這種絕世妖類，又豈是那麼容易被侵蝕的。」
「而且退一萬步來說，有萬神法壇在，能夠鎮住封印。」
「不管上古淮渦水君有沒有被因果怪物侵蝕，祂都得待在淮井裡面。」
徐清自然了解上古淮渦水君的厲害，但也想到在龍宮驚鴻一瞥中見到的那渾身帶著不祥氣息的六丁六甲神。
萬一，神靈也能夠被因果怪物侵蝕呢？
萬一，仙神隱蹤跟因果怪物有關呢？
上古淮渦水君確實是頭通天徹地的絕世大凶。
但被封印這麼多，加上被剝離了大量淮河水運，此時還剩下多少力量？
況且。
師傅下淮井.
能下，還能上嗎？
若是上古淮渦水君拼命阻攔，或者抓住師傅做威脅放開封印。
他們是開還是不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