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井下方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對於無支祁來說,這個世界出現問題並不是什麼好事。
但想要讓祂放過這麼一個絕佳的逃脫機會。
祂又不甘心。
清虛道人和徐清沒有打擾無支祁的沉吟思索。
過了小片刻,無支祁重新開口,語氣卻是讓兩人心頭一沉。
「這些所謂的因果怪物只能侵蝕生靈的因果。這對我來說無疑是好事。」
「這個世界的生靈是死是活跟我沒有關係,等到世界陷入末劫的時候,你們猜這個世界的天道會不會放我出去?」
清虛道人心下一嘆。
如果走到絕路,這個世界的天道肯定會放這位上古淮渦水君出來。
所以從一開始他們的選擇權就不多。
利用因果怪物鉗制這位上古淮渦水君是沒有辦法里的惟一辦法。
徐清突然明白師傅為何剛才會第一時間就想著利用因果怪物了。
當下他們的籌碼並不一致。
這位上古淮渦水君明顯籌碼更多。
清虛道人和徐清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徐清這具只是分身,當即化作純粹的力量加持在清虛道人身上。
清虛道人手捏起萬神法印,立即張開彌羅法域。
見此情形,無支祁嘴角冷笑,「想要動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無支祁心念一動,淮井裡這方空間的所有淮河水開始暴動。
如同山呼海嘯一樣咆哮起來,從四面八方洶湧殺來。
清虛道人面色不變,他沒有試圖完全張開彌羅法域將這位上古淮渦水君拉進去。
而是將彌羅法領維持在身前一丈。
「太上彌羅無上天,妙有玄真境。
渺渺紫金闕,太微玉清官。
無極無上聖,廓落髮光明。
寂寂浩無宗,玄范總十方。
湛寂真常道,恢漠大神通。
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
清虛道人念誦「彌羅寶誥」,一個個仙真的虛影出現在這個淮井空間中。
面對著洶湧殺來的淮河水,這些仙真紛紛捏起法訣,施展出各自的看家神通。
無支祁不屑一顧,「假的始終是假的!」
語畢。
無數狂濤化作游龍,攀咬向這些仙真。
清虛道人不為所動,他讓彌羅法域的力量一點點侵蝕這片淮井空間。
雲霧飄搖而出,排擠著四周的淮河水。
一時間。
在這片淮井空間裡,竟然出現了一方彌散著雲霧的地方。
無支祁見狀面色依舊不屑。
隔著封印祂或許力有未逮,但現在這裡是淮井下。
是祂的地盤。
是龍是虎,來了都得趴下。
無支祁心念再動,一頭頭巨大的水怪從四面八方趕來。
每一頭都散發著大神通的氣勢。
「它們曾經都是我的手下,可惜現在只剩一具具屍體。」
隨著無支祁的聲音落下,這些已經在無盡歲月流逝中死去並化作屍骸的巨大水怪發瘋地攻擊清虛道人。
清虛道人目光凝凝,他召喚出巨靈神、四大天王,並無數天兵天將,命其斬妖除魔。
巨靈神與四大天王率領天兵天將與巨大水怪廝殺起來。
慘烈的響聲傳遍整個淮井空間。
清虛道人知道這位上古淮渦水君肯定還保留著不少實力。
但沒想到祂還未真正動手,帶給他的壓迫力就這麼大。
自從登臨人間絕頂境界後,清虛道人再也沒有感受到這種游離於生死線的危機感。
他沉寂的血液沸騰起來,手中的印訣一變再變。
不過片刻,那片象徵著彌羅法域的雲霧竟然大大增加。
「起!」清虛道人驟然一喝。
於是便見。
在雲霧彌散的那片地方,轟隆隆的一座巨大門扉聳立而起。
金光萬道滾紅霓,瑞氣千條噴紫霧。
碧沉沉,琉璃造就;明幌幌,寶玉妝成!
無支祁到這裡收起了一點不屑,「南天門?這門竟然真的有南天門的一點神韻?」
清虛道人立起這南天門不是什麼簡單的事,面色明顯有些蒼白。
「沒有金鋼鑽,哪敢攬瓷器活。」清虛道人笑了笑。
「如果一點把握都沒有,我一個小道士怎麼敢下淮井與水君大人碰面。」
「不過是蘊含一點南天門神韻罷了。」無支祁嘴角再度勾起嘲諷。
祂一雙金目爆閃金光,光芒映照整個淮井空間。
在這層金光中,清虛道人召喚出來的那些天兵天將立時瓦解消失。
「師傅.」
徐清雖然自動散開分身,將萬神法壇的力量加持在清虛道人身上。
但意識沒有徹底消失。
「放心。」清虛道人保持鎮定,「且看為師的!」
說罷,竟開始念誦九字真言。
「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
手中同時結出九大手印。
從獨鑽印一一到最後的寶葫蘆印盡皆出現。
九字真言和九大手印的威能在這一刻徹底的在徐清面前顯現。
曾經在帝京城的時候,他藉助玄真祖師遺留下來的力量,在短時間內獲得第七境的戰力。
施展過完整版的九字真言和九大手印。
但當時就算他的境界拔升到第七境,根子還是虛的,無法真正發揮出九字真言和九大手印的力量。
此時在清虛道人這個不打折扣的第七境施展而來。
九字真言和九大手印發揮的絕強的威能,壓過了上古淮渦水君雙目爆發的金光。
並將那些巨大水怪屍骸盡數湮滅。
「哼!」無支祁用鼻子哼了一下。
清楚祂一對金瞳的力量無法壓過這道門的無上秘術。
乾脆收斂雙目的金光。
接著用這四周的淮井水碾壓這個道人。
然而無支祁剛有動作的時候,那道被清虛道人召喚出來的南天門突然震動起來。
一座座宮殿樓宇拔地而起,隨之無數白霧迅速擴散出去,將四周的淮井水逼退開來。
無支祁嘴角的嘲諷徹底消散,目光沉凝下來。
看向清虛道人不再是看螻蟻的樣子。
「這是天庭?」無支祁有些匪夷所思。
如果是只是一座南天門具備神韻就算了,為何那一座座宮殿樓宇也具備神韻。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完全可以稱作一座小天庭。
在天庭出現後,雲霧和淮河水形成了分庭抗禮的局面。
清虛道人站在南天門前,身後是三十三座天宮。
那南天門和三十三座天宮都巨大無比,他立於門前,渺小的如同沙塵。
但是清虛道人的氣度卻沒有因此被壓下。
反而整個天宮的勢都加持在他身上。
清虛道人深吸了口氣,「水君大人,得罪了!」
「得罪?」無支祁勃然大怒,一口尖牙戟戰,「就憑你?!」
「沒錯,就憑我!」清虛道人一改往日平和的氣質,身上的氣勢如同狼煙般席捲開來。
這一刻。
清虛道人手掌探出,那天庭化作流光落入他手中。
而後他一掌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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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門有一大神通名為「掌中佛國」,掌中蘊含一個世界之力。
清虛道人這一招與「掌中佛國」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無支祁明顯感受到了這一掌的威力。
如果是祂全盛時期,自然不懼這點小手段。
但現在祂被上古上皇封印在這裡無數年。
又因為諸天萬界的分化,淮河的力量被分薄出去。
祂現在連全盛時期的萬分之一力量都沒有。
只能勉強維持在超過這個世界第七境圓滿一線的力量。
然而此時清虛道人的這一掌,同樣超過了這個世界允許的力量極限。
要是放在外界,這一掌一出,必定會引來天罰。
無支祁腦海在極短時間內轉過一個個念頭。
祂完全可以躲過這一掌。
但是高傲如他,怎麼可能會躲。
因此無支祁讓淮河的力量匯聚在他身上,同樣一拳轟出。
拳掌碰撞的瞬間,整個淮井空間劇烈抖動了下。
淮井上空的萬神法壇中,徐清本體感受到這股波動,當即催動萬神法壇的力量進行鎮壓。
而交手的雙方,
清虛道人掌中的南天門和三十三天宮一個個爆開,撐開的彌羅法域第一次被人硬生生撕裂開來。
無支祁的狀態也不怎麼好受,祂的身軀出現一條條裂痕。
深吸了口氣,將傷勢暫時壓制下去。
「倒是小瞧你了。」無支祁摸了摸嘴角的血跡。
「咳咳咳」清虛道人面色蒼白,咳出一口鮮血。
「不愧是上古淮渦水君,都到這種地步還有這種力量。」
「你能傷我已經十分了不起。」無支祁神態倨傲,「可惜了,在這淮河中,我是不死的,無論再重的傷勢,只要我在淮河中都能恢復。」
無支祁沒有說謊,祂本質是淮河自身孕育的水靈。
嚴格來說,祂就是淮河,淮河就是祂。
「來自因果的傷勢呢?」清虛道人笑了笑。
「因果?」無支祁目光一凝。
想到了剛才這個小道士給祂展露的那一縷黑氣。
面色當即微變。
深入因果進行探查,頓時感受到了自身因果的異樣。
有某種東西潛伏在祂的因果中。
並且祂暫時還無法將它揪出來。
這就是因果怪物?
果然邪門。
清虛道人整了整身上的道袍,「水君大人,這因果怪物的厲害之處,我剛才已經說過。」
「它能侵蝕掉別人的因果,最終替換掉那人。」
「就連仙神中招,也未必能夠處理。」
「我那徒弟曾經見過,有被侵蝕的天庭正神襲擊遠古龍宮。」
「我徒弟見到的畫面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是此方世界已經出現了一個被侵蝕掉因果的第七境。」
「以水君大人現在的狀態,正是那頭怪物最可口的食物。」
「少在那裡危言聳聽,這因果怪物想要吞吃我的因果,也要看它牙口夠不夠硬。」
「我過往的因果位於上古洪荒,如此重的因果,它們能夠咬下來?」
清虛道人心下微微一嘆。
果然不好忽悠,這種老怪物活了無數年。
哪怕他沒有明說,也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因果怪物吞吃因果不是它想吃就能吃的。
普通的因果就像是饅頭,稍微一咬就能咬下來。
重要的因果則是木頭,需要不斷去啃咬才能咬下一口。
想將整根木頭吞下肚子需要耗費不少功夫和時間。
而像上古淮渦水君這樣的因果,除了被困在淮井的經歷,其他的都是無上精金神鐵。
那頭因果怪物想啃,恐怕也是無從下手,或者需要極為漫長的時間。
「水君大人說的沒錯。」清虛道人沒有露虛,「可是水君大人能夠驅逐掉那因果怪物嗎?」
無支祁面色立時沉下來。
祂做不到。
這因果怪物太邪門,祂想要驅逐祂目前完全不得法。
至於放任不過,相信它啃不下祂過去的因果?
笑話,愚公尚能子孫代代移山,這因果怪物似乎沒有壽數極限,跟祂完全能夠耗得起來。
無支祁面色陰沉,「我不知道沒關係,你應該知道,抓住你,還怕沒法驅逐那怪物?」
清虛道人面上雲淡風輕,「水君大人,我實話實說,我也沒有這個能力。」
「不過我知道有人能夠辦得到。」
「所以.水君大人,我們談談吧。」
「談?」無支祁哼了一下,「想要用這個條件,讓我在那些因果怪物入侵的時候安安分分?」
「不可能。」
「除非放我出去!」
「水君大人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清虛道人微微一嘆。
「水君大人若能出去,第一件事是想做什麼?」
「自然是掀起這淮河水,盡淹大地。」無支祁不屑隱瞞。
高傲如祂,絕對不會因為要從封印里逃出去,就曲意逢迎。
這個世界,還沒有人能夠讓祂做到這樣的事情。
「水君大人,這個封印不會永遠困住你的。」
清虛道人溫聲再道:
「現在封印已經衰弱到需要萬神法壇與一名第七境協助才能繼續維持你的封印。」
「此方世界的人族壽命極限是八百載。」
「即便兩三代人都能出第三境,總共不過幾千年。」
「幾千年的時間,水君大人連這個都等不了嗎?」
「幾千年又幾千年,再幾千年,然後無窮反覆。」
無支祁嘴角冷笑:「你真當我不知道你們人族的把戲?」
「我跟你們的人皇打過交代,他有多無恥我清楚得很。」
「你們這些人族都跟了你們那老祖宗一個秉性。」(本章完)